第30章 同床
林渡拍完戲, 也接受了劇組的禮物, 就拖着行李箱離開,駱炎在國外談一個項目,林渡下了飛機沒先回去, 反而拖着行李箱到偏僻的海邊轉。
一個距離海城有些距離的旅游小鎮, 他想看看海。
席清鯉這個人物, 愛和恨都太過激烈,他一時走不出來, 不太想帶着情緒回到回到別墅, 他想着出去走走, 就想到了小說裏常提起的一個旅游小鎮。
這地方反複出現, 作者花了大筆墨描述這個小鎮, 說就在海城邊上, 美得很,他剛好想逛逛就過來了。
可惜林渡不知道,這種小說裏花了大量筆墨來寫的地方,肯定是會有劇情的,不僅有劇情還會有重要人物。
林渡不知道, 他覺得這小鎮景色不錯, 索性寄存行李箱回別墅,自己一個人在海邊閑逛。
林渡邊逛邊在考慮, 自己真的要繼續走原來世界的老路嗎?大部分時間直播, 順帶有戲就接着, 做自己喜歡的事沒什麽不好, 但林渡現在不太願意了。
直播還好,演戲的代入感太強,他以前喜歡是因為能抽離出現實感受不同人生,可穿書以來,他覺得自己過的不錯,不想抽離掉自己的情緒進入另一個角色的情緒中了。
他不知道,他現在做出的這個決定,讓今後他萬千粉絲哭着喊着拜托他演一部戲。
林渡性格果斷,做了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既然不想演戲以後就不演了,精力更多投到直播上。
林渡想在直播界登頂從來不是玩笑話,只不過他想的不是粉絲數量第一的那種登頂,而是做主播身份轉做直播平臺的登頂,前段時間他也在考慮,現在不過是下定決心。
天空中飄起小雨,林渡坐在粗糙的沙灘上想着事半點沒察覺。
陰沉天空下有些脆弱的襯衫美人。
許明珠第一次見到林渡的時候,就是在這樣一幅場景裏,以至于後來他常常會想,如果當時換了一個場景,林渡看起來不是脆弱模樣,而是他尋常的冷淡樣子,他會動心嗎?
許明珠是個男孩,取名明珠是因為他從小體弱,算命說他男生女相,需要取個女名才行,就叫了明珠。
他走過去想和林渡搭話,想邀請林渡去他的美術館參觀,林渡把他當成了推銷人員,一邊想着自己的事,一邊漫不經心地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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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覺得這人有些奇怪,像是認準一個方向就不回頭,他明确拒絕了不去美術館,也不想和他喝什麽海城最好喝的咖啡,更不想和他乘船出海看日出,這人卻像是聽不懂他的拒絕,一遍又一遍。
林渡終于到了,徹底冷下眉目,轉身卻發現駱炎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林渡一怔,拿出包裏的手機,發現十幾個未接電話,他沒糾結駱炎怎麽找來的,只覺得愧疚。
他趕緊迎上去,駱炎直接牽住了他的手,不同于以往的溫暖,是冰涼的,像一塊鐵,他問林渡:“怎麽不回家?”
林渡說想看看海。
駱炎嗯了一聲,拉起林渡離開,兩人都沒管後面表情錯愕的許明珠。
雨越下越大,天色昏暗,駱炎握緊了林渡的手,特別用力。
林渡清潤的聲音驀然道:“駱先生好像不開心。”
“心情不開心的駱先生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
駱炎本來滿腔的憤怒和難言的焦慮,因為這一句話得到了極大的緩解,本來找不到林渡的焦灼和看到許明珠的憤怒,消散了些許,趁着雨還沒下太大,駱炎索性脫了外套,一下罩住林渡,淡聲道:“你身體不好,別感冒了。”
說着不管林渡的掙紮,半抱着把人帶進了海邊的一個旅館,他倆剛一踏進旅館,大雨傾盆而下。
林渡把頭從外套裏探出來,和駱炎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這場雨來勢洶洶,現在就算有車駱炎也不敢帶着林渡開回去,而且駱炎沒開車過來,讓人接也危險。
旅館老板用着古老的算盤算賬記賬,看他兩人站在門口,大着嗓門:“兩位住不住,就一間房了!”
林渡:……
還能怎麽樣,駱炎全身都濕了,不住也不行啊。
進了房,林渡才知道這旅館的房有多小,窄小的床,駱炎腿長進去幾步就能走到頭,林渡坐在床上,仰頭看駱炎拿毛巾擦頭發。
擦完頭發,放下毛巾,駱炎突然開口:“剛才和你說話的那位,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知名畫家。”
駱炎很早就知道許明珠,就駱炎所知,除了他那神經病母親,沒人不愛許明珠,剛才他找到林渡,卻在他身邊看到許明珠的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他升起一股強烈的恐慌,害怕林渡會被許明珠蠱惑離開,他甚至想,要不就把林渡鎖起來,不讓人看到就好了。
現在冷靜下來,才知道自己剛才的想法有多愚蠢和偏激。
駱炎,你居然也會害怕,他有些嘲諷地想。
林渡看駱婉柔那狀況,又想到原書中從來沒出現過的駱爸,默契地沒有追問。
駱炎也不多說,走進淋浴間,林渡看着在外面半點沒停歇的雨,再看窄小的床。
有些發愁,今晚兩個人可怎麽睡啊?
駱炎出來,氤氲的霧氣從淋浴間裏面飄出來,水汽帶着冷香味充滿了整個房間,駱炎全身上下就披了一塊浴巾,敞開露出整塊胸膛,林渡瞟了一眼,立馬移開目光,往浴室走。
駱炎往床邊走,林渡往浴室走,空間狹小,兩人肩膀擦到,駱炎順勢一帶,林渡整個倒在他懷裏,手裏的幹毛巾落到林渡身上:“先擦幹再沖熱水。”
“啊?”林渡懵了一瞬,下意識捏緊毛巾,耳朵不自覺燒了,匆忙道了一聲謝,進了淋浴間才平複下來。
有,有點奇怪?
來不及細想,熱水打開,熱氣蒸騰起來,林渡站在花灑下,想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透明的熱水落下又濺起來,全身的冰寒都被帶走,和駱炎在一起确實能讓他安心。
但兩人遲早是會,離婚的。
披了浴巾走出去,駱炎正看着這個方向,兩人目光相接,林渡确定駱炎鋒銳的眼神,還有一如既往強大的氣場,有心想說一說。
他想說自己總住在別墅确實不好,畢竟兩人總是要離婚的,話都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大雨滂沱落下,林渡窩進被子裏,打開手機刷微博,先點開自己的微博,上面全是粉絲在催更新,讓他不直播至少發個微博,林渡自認最近沒什麽好發的,随手把那天拍的晚霞發了出去。
又點開視頻看,他對于做平臺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直播平臺這塊蛋糕現在市場上已經被分的差不多了,林渡真正想做的,是短視頻。
手無意識地劃過一個接一個的視頻界面,心裏想着規劃,頂上的燈驟然熄滅,駱炎低沉着嗓音:“睡覺。”
林渡關了手機,卻沒半點睡意,這酒店隔音顯然不好,窗外的大雨落在各地的聲音響得很,住在隔壁的一對情侶在吵架。
“睡不着?”駱炎的聲音在黑暗的夜中難得顯的溫柔。
林渡嗯了一聲,翻了身,睜着眼看旁邊的駱炎,問道:“駱先生為何心情不好會飲酒。”
“嗯?”駱炎低啞道:“大部分人心情不好都會飲酒,一種宣洩情緒的方式。”
“開始是從衆,後來喝着研究着卻逐漸變成愛好。”
這種閑聊感覺不錯,林渡聲線很輕:“駱先生也會從衆嗎?”
駱炎輕笑一聲:“沒有誰不會從衆,也沒有誰永遠特立獨行,從衆或者特立獨行,都是個人選擇,無所謂對錯。”
林渡笑起來,這樣說話的駱炎像個歷經艱險的人生導師,他帶着笑意喊道:“駱老師。”
駱老師躺在床上,感受着身邊人輕微的呼吸聲,心頭嘆息般地想,你駱老師現在可想對你做些不那麽規矩的事。
聊過一會兒,隔壁的吵架聲音也小了,林渡窩進被子裏準備睡覺,隔壁又傳來奇怪聲音,起初還小,後面越來越大,女人叫得肆無忌憚,男人更是不管不顧。
林渡:……
這哪裏睡得着?
林渡煩躁動了動,手臂不小心挨到了旁邊人,溫熱的觸感,沒來得及躲開,駱炎直接握住,聲音沙啞:“別撩我。”
寂靜的深夜說這句話可太有蘊意了,駱炎火熱的掌心燙着林渡細膩的肌膚,借着外面路燈看過來的眼神沉得布滿了風暴般情緒。
漆黑的風雨夜中,駱炎的目光釘在林渡身上,他極力克制着自己的身體反應,腹肌緊繃,喉結滾動卻不說話。
他确實很想犯了規矩,就在這裏,讓林渡徹徹底底屬于他。
林渡像是感覺到危險,嗓子繃緊笑道:“我還以為網上說的是真的。”
“什麽真的?”極具壓迫力的嗓音。
林渡的唇抿了抿:“說駱先生不舉。”
林渡确實沒說謊,駱炎男女色不近,偏偏身份地位放在那裏,多得是自信的男女往上撲,最出名的是視後跌落事件。
駱炎控股集團下一個影視公司一姐,剛憑借公司投資的古裝劇拿了當年的視後獎,一次慈善晚宴的紅毯上,穿着超季拖地華美裙子往駱炎身邊走過,然後很言情小說地踩到裙子向着駱炎跌落。
一般這時候旁邊人起碼會扶一把,可駱炎當時不僅沒扶,直接淡定躲開,甚至在視後跌落裙擺要落到他腳面的時候,移開了腳。
當時動圖傳到網上,視後粉絲幾乎罵死了駱炎,罵他沒紳士風度,而對家粉和視後黑幾乎要鳴笛慶祝,甚至衍生出一系列話題,什麽你有女朋友還會扶摔倒女生嗎,什麽紳士到底還是怎麽樣,什麽直男能做出哪些你想不到的事……
鬧了很久,但有個觀點大家是都認同的,駱炎确實清心寡欲直男本直。
而且很有可能不舉!
林渡當時看到這個只是笑了一笑,現在卻陡然想起這些讨論和新聞。
這個網上傳說中不舉的直男,在深夜扯着他的手臂,讓他別撩……
駱炎掃了一眼林渡豔色的唇,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松開林渡手臂,冷洌帶着沙啞欲望的聲音:“他們知道我不舉?那他們知道你屁股很翹嗎?”
側睡被說屁股翹的林渡,臉猛地燒紅,來不及說什麽,駱炎已經起身,随手甩下浴巾走進了浴室,水聲傳來,卻沒有熱水蒸騰。
林渡松了口氣,作為男人,他理解駱炎,畢竟是血氣方剛精力旺盛的年齡,隔壁聲音一勾,感覺就來了,而駱炎向來清心寡欲,一旦……
但這不代表林渡就願意舍己助人,他松下神經,估計駱炎還要一會兒,閉上眼睛就睡了。
等駱炎冷水澡沖完,出來看到林渡睡得極香甜,心裏無奈又好笑,要知道,他剛剛可真的差點沒忍住。
林渡第二天早上醒來駱炎已經不在房間,椅子上疊着柔軟的淺藍色毛衣和牛仔褲,估計是駱炎早起買的,他穿上衣服洗漱好出門,下了樓看到駱炎坐在一張餐桌旁,桌上擺滿了早餐。
林渡坐到位置上先喝一口豆漿,熱熱的豆漿極大地撫慰了昨天淋了雨還覺得冷的身體。
駱炎看着眼前人,毛衣估計穿得急,領口往左邊傾斜,靠在椅子上喝豆漿半點沒注意,一邊的肩膀都快要露出來。
外面天還陰着,林渡皮膚比光還白亮。
伸出手拉了拉他身上的毛衣,頂着林渡疑惑的眼神淡定收回手。
兩人買了一把傘,出了旅館一路往外走,車停在海灘外面,要走過海灘。
清晨的海是溫和的,雨下的不大,落在海水裏聲音很奇妙,鎮上的人習慣了晚起,這個點基本沒人,整個寂靜天地仿佛只有他們兩人。
駱炎撐着大把傘,傘往林渡那兒傾斜。
林渡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忍不住問了個小時候常問的問題:“海的那邊是什麽呢?”
說完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覺得有些好笑,想了想自己看到的旅游手冊,好像那邊有山。
兩人慢悠悠走出海灘,坐上車駱炎接了個電話,應該是要去參加一個晚會,挂了電話駱炎神色就沉郁起來。
回到別墅,林渡提前訂好的花放在門口,一大束百合,放了一夜,雖然上面有屋檐擋雨,還是沾染了不少濺過來的雨水,林渡心疼拿着柔軟紙巾一點點吸花苞上的水。
駱炎進去先放行李開窗通風,然後準備做一頓飯給林渡。
剛才的電話是他父親那邊打過來,希望他參加由他父親公司主辦的慈善晚會,其實他大可以推拒,不過沒有那個必要,他父親那個男人總是愛和自己過不去,明明每次看到他都不爽,偏偏每次晚會都會極力邀請他。
他不去,他父親不高興,他去了,他父親更不高興。
而他那位渣男父親越不高興,他駱炎就越暢快,去參加也不是大事。
駱炎想着漫不經心卷起衣袖,撈池子裏的青菜,林渡抱着花經過餐桌,看到桌上的晚會邀請單,只是掃了一眼,卻在角落裏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拍賣品。
來不及放下花就往廚房跑去,駱炎正在處理蝦,聽到動靜回頭看到林渡,溫聲:“再等一等,馬上就能吃了。”
看着駱炎穿着圍裙帶着冷洌卻不掩溫和的面容,原本準備問晚會事情的林渡沒說起這個話題,反而彎了眼清冽道:“駱先生,你在做飯啊。”
駱炎眉目一動,看着抱着林渡的笑,窗外是今年第一場秋雨,淅淅瀝瀝仿佛下進人心裏。
駱炎心尖上那一塊顫動,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林渡成了他的心上人,心尖上的人。
林渡問他海的那邊是什麽,确實是有山,到翻過山是什麽呢?
駱炎把菜下鍋,熟練地翻炒,想起林渡那個笑,他篤定地想,是林渡。
海的那邊是山,山的那邊是林渡。
他所愛隔着山海,山海皆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