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十一節車廂的六個房間擺列在他的身後
他手中的這把鑰匙不出意外能打開其中的一扇門。
代價是駱先生出局。
駱炎應該早就發現了那本小說裏的玄機,不需要撕開兩張紙,只用迎着光,就能看出那兩張紙中間紙條的內容,林渡當初撕開夾層只是為了拿出紙條後銷毀。
駱炎來到第十一節車廂,估計發現了什麽線索确定了探索的房間,但是沒有任何線索指引他找到鑰匙打開房門,按照節目組的規定,最大可能是必須撕下他人的标簽。
所以駱炎在第十一節車廂設置好陷阱等着,如果來的人是林渡,那就撕下自己的标簽,送給林渡一條線索,如果來的人不是林渡,那就撕下他人的标簽,等待林渡到來。
林渡死死捏着那把鑰匙,一步一步走向六扇門。
鑰匙開到第三扇門的時候,“咔嚓”一聲,門開了。
推開門走進去,林渡頓住了,門是彈簧門,在他進去之後,緩緩地彈了回去,“砰”地一聲,響在林渡的身體深處。
正對着林渡的拿面牆壁,貼滿了“他”的照片。
是的就是貼滿了林渡的照片,他在演唱會上的,那次他被全網黑的半□□片,他的藝術照,他參加活動的照片。
更可怕的是,他在這列車上的照片,牆壁上也有。
穿着白色V領毛衣和靛藍色牛仔褲的他,站在車窗旁看着窗外的模樣被定格,然後,貼在了這面牆壁上。
這意味着一個可怕的事實,“兇手”就在列車上,在密切地關注着他。
林渡指尖顫動,節目組想要營造氛圍讓人帶入情景的目的做到了,在這節空無一人的車廂裏,在踏入這間房間後,林渡感受到了深深地不适。
放置這些照片的“兇手”應該有強迫症,每一張照片都排列整齊,四四方方像一面排着什麽重要資料的陳列牆,如果內容不是那麽變态的話。
林渡伸手,能戳碰到第二排照片的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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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視四周,整個房間極其簡單,和他住的房間布局一樣,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個小桌子,不過桌子和床都在靠近門的這邊,正對門的牆壁下方空出來。
林渡抗拒着轉身,整面牆壁關于他的照片讓他不安。
最上面除了他看站在窗外看列車外風景的一張照片,還有兩張是在列車裏面拍的。
一張是六個人吃完飯後圍坐在一起,他捧着牛奶杯低垂眼想事情的照片。
還有一張,是晚上洗漱完,他換上了睡衣從洗漱間出來,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看手機裏的短信。
駱炎在他前面洗漱完,給他發了消息,叮囑他多穿一點,車內暖氣不足,回房間要記得披上一個厚外套。
林渡當時噙着一點笑意,回複駱炎的短信。
而這一幕被拍下了,就擺在第一列的第一張。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你在和什麽人聯系呢?
林渡緩了緩自己的呼吸,讓自己鎮定下來,看這三張照片的角度,唯一能排除的是駱先生,因為六人圍坐在一起,駱炎當時坐在他的身邊,不可能拍下正對着他的照片,而另外幾個都坐在他的對面,中途唐東君嫌棄那邊許芳芳,還和陳書青換了座位的。
另外兩張,他更是無法确定,躲藏在後面拍下他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林渡終于穩定下心緒,開始搜查房間,找出一個手機,有密碼。
林渡探尋房間許久,才在房間裏一本日記裏解出密碼,這時候手機的電量只剩百分之三十。
先看相冊,手機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女孩子,裏面一堆自拍,還有一個相冊給鎖上了,林渡放着沒管,先去看了聊天工具,結果裏面的聊天記錄全被清空了。
再翻開微博,這時候有線索了,應該是這個女生專門用來記錄甜蜜愛情的小號,裏面一堆碎碎念念。
林渡手指一滑,看到第五條微博,瞳孔一縮——我覺得我被跟蹤了,應該是錯覺吧。
就在此時,手機猛地響起來,林渡手一頓,看着手機界面上顯示是一串數字的來電。
林渡在房間裏面探索了好幾個小時,外面幾個人卻戰局激烈。
最開始是唐東君趁葉明越不注意撕了他的标簽,工作人員指出他沒找到第一條線索,标簽只能換第二條線索,好不容易找到了第一條線索,正準備去拿第二條呢,就碰到許芳芳,許芳芳看着唐東君手裏的标簽雙眼放光,撲上去就搶。
唐東君立刻跑進廁所,鎖上門。
許芳芳進不去,給線索的工作人員也進不去。
結果就是兩個人一個人在廁所內,一個人在廁所外僵持,互相喊話。
堪稱年度不帶髒字罵人大賽,妙語頻出,兩個人都貢獻了自己最豐富的詞彙量,吼到嗓音都嘶啞。
甚至互相爆對方的黑料,許芳芳把自己重金買來的關于唐東君小時候尿床的事都被爆了出來。
唐東君在廁所裏氣炸了:“許芳芳你鼻子是做的!海城第一醫院!30萬!”
許芳芳:……你狠!唐東君你給我等着!
喊了一個小時,把陳書青喊來了,陳書青趁許芳芳不備,撕了她的标簽,拿到鑰匙就往有房間的車廂趕,唐東君聽到廣播跑出來,趕緊用葉明越的标簽換了鑰匙。
兩個人一個在從左邊房間開起,一個從右邊房間開起。
終于在其中一節車廂碰了頭,根據線索,那個至關重要藏有大量線索的房間就在這節車廂,而他們兩人都有鑰匙。
林渡聽到手機鈴聲響的那一刻,兩個人已經糾纏了20多分鐘,唐東君不着調那會兒沒少打架,陳書青為了留住顏控老婆的愛,是健身房高級VIP年度最佳會員。
兩個人不相上下。
電話快要挂斷的最後一秒,林渡接通了電話。
能聽到錄音磁帶轉動的聲音,早就錄好的機械男聲在空蕩的小房間響起:“找到你了,你猜猜我什麽時候動手呢?要不就,”
磁帶卡頓了片刻,才轉動起來:“提前到今天晚上吧。”
林渡的眼猛地睜大。
電話裏的聲音停下,唐東君和陳書青的戰鬥也告一段落,唐東君年輕力壯,陳書青一個32歲的總裁體力不支,被怼到車廂門外,唐東君順勢把門給鎖上了。
林渡看着已經挂斷的手機,內心很平靜,他退出通話界面,重新回到微博,把這女生小號發的微博全看了一遍,幾百條微博。
終于提取到一個有效信息,這姑娘和男朋友的相遇紀念日,9月29號。
反複提及了三次。
林渡點開被鎖相冊,輸入密碼0929,很快,相冊打開,入目就是情侶照。
是這個女生和,唐東君。
唐東君舉着棉花糖笑得像個二傻子,旁邊的姑娘露出一口白牙。
林渡的眼沉下來。
“兇手”是唐東君?
不,不是。
林渡很快否認了,這姑娘說感覺她被跟蹤了,唐東君作為她的男朋友,跟蹤會讓這個姑娘這麽緊張,何況,按照微博上的時間線顯示,她在3月份的時候就有被跟蹤的感覺。
8月份又發了一條懷疑自己被跟蹤的微博,這幾個月的時間,唐東君作為他的男友,不可能不知道,根據微博一些細小方面,有段時間還一直陪在自己的女友身邊。
“兇手”是唐東君的可能性非常小。
林渡飛速對着鏡頭分析自己的推測:“我得到的線索是情殺,說明這是一場因為感情而起的殺戮,是唐東君的可能性很小,那會是誰?時間很短,不會一點線索都不透露給我,标簽……”
标簽的作用在葉明越那裏已經得到了證實,具有象征性,葉明越的蜜蜂代表暗戀,陳書青的水母暫時還沒找到象征物,駱先生的老鷹現在就貼在自己的胸前。
“是保護……”林渡喃喃。
駱炎的老鷹是保護的象征,老鷹保護着花。
唐東君和許芳芳都是鳥,合理推測許芳芳是“兇手”的可能性最大,她的那個标簽在林渡的腦海裏浮現。
小鳥兒很可愛,灰色的羽毛,頭頂有一撮小紅毛。
林渡對鳥沒什麽研究,所有鳥兒在他眼中只分好看和不好看,但這個鳥兒他怎麽看怎麽熟悉,就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林渡摸到了門把手,鐵質的把手是冰涼的觸感。
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副畫面,他趴在郵局的窗口上,在信上認認真真寫上父母的名字,已經下班,窗口的小姐姐耐心等他貼郵票,教他正确的寄信格式是什麽。
他做好這些,露出漏風的門牙笑得特別開心,還好奇指了指小姐姐手邊的一本翻開的畫冊,上面印着一只小鳥兒,灰色的羽毛,頭頂一撮小紅毛,挺可愛的。
“姐姐,這個鳥兒好可愛啊,是什麽呀?”
“這個鳥兒啊,是杜鵑。”
“鸠占鵲巢的杜鵑。”
小姐姐看林渡一臉茫然,笑出聲:“你年紀小也不懂,喏,信件收好了,下午上班就給你寄出去,小朋友放心哈。”
林渡半懂不懂,爬下窗臺跑回了家,老師說過,爸爸媽媽收到信,馬上就會回複他,從春天等到夏天,最後又到冬天,到過年,他都沒能等到回信。
他就像是那只被小杜鵑鳥兒推下去的鳥蛋一樣,徹徹底底被自己的親生父母給遺忘了。
杜鵑鳥,鸠占鵲巢的杜鵑鳥。
許芳芳是那只杜鵑鳥。
她取代這個可能已經離開人世的姑娘,成為了唐東君的新女朋友。
可是還有一些說不通,林渡看向貼滿整面牆壁的照片,如果“兇手”真的是許芳芳,為什麽下一個目标會是他呢?
他出門的時候,第十一節車廂已經打開了,他往前面走,是前十節車廂,往後面走,是後五節車廂,兩個方向都是不能看到底的列車車廂。
林渡堅定地往前十節車廂走過去,這是駱炎離開的方向。
下午五點。
林渡和駱炎在第八節車廂見面,列車上許多通風口打開,原本溫暖的車廂開始變得寒冷,駱炎給林渡披上厚實的披風。
下午六點。
探查到線索的林渡知道“兇手”想要殺他必須使用特定的兇器,而兇器藏在列車上的某個地方。
下午六點二十。
工作人員送來了只有林渡能吃的晚餐,林渡和駱炎站在火車車窗旁一起吃了晚餐。
下午六點三十。
兩人碰到了正等着工作人員發晚餐的唐東君。
下午六點五十。
兩人和許芳芳在第三節車廂見面,巧的是許芳芳手裏剛好拿着一個打開了的箱子,看到林渡和駱炎的一瞬間,她立刻把箱子扔進了房間內。
林渡和駱炎都沒有動,許芳芳笑出聲來:“你們找來了啊。”
許芳芳背着的一只手露出,手裏拿着一個奇怪的類似鐮刀狀的東西沖着他們過來。
駱炎直接攔在了林渡身前,一手握住許芳芳的手,想要把“鐮刀”搶奪下來,畢竟是節目,駱炎力氣大格鬥經驗豐富,避免傷到人,一直以防禦制服為主。
許芳芳就沒那麽多顧忌,完全是用盡全力在突破駱炎的防禦。
林渡想到那個箱子,想要進去房間,但只要他靠近,許芳芳的鐮刀馬上就會揮過來。
駱炎看到情況,直接捏住“鐮刀”的刀柄,退後往房間裏走。
林渡上前攔住許芳芳,才靠近幾步,就發現許芳芳露出一個極度開心的笑容,林渡心一緊,下意識就想拉住駱炎側身,沒想到許芳芳一個前沖,直接把駱炎撞到房間。
房間門“砰”地關上,密碼轉動。
一切發生地極快,林渡只來得及抓住駱炎的一片衣角。
許芳芳放下了“鐮刀”,大口喘氣,陳書青像是電影最終的反派登場一樣,緩慢踱步進來。
林渡低聲道:“果然是你。”
陳書青笑道:“是我,可林渡,你就算知道這件事,你還是輸了。”
林渡沉默片刻,兩個人各自守着一邊車廂,每個人手裏都有武器,而他,手無寸鐵。
陳書青斯文地舉起手術刀,惋惜道:“我本來不想這麽早就動手的。”
林渡看着他,肯定道:“你是故意的,從開始的時候就是在誤導,當時你特意問了唐東君和許芳芳的情侶關系,引導我往那個方面想,之後又反複提及,你是趕着下火車去救人的醫生,今天你與唐東君争奪線索,也是誤導,你麻痹衆人感知,隐藏在許芳芳的身後。”
“水母藏有毒素,你才是真正的兇手。”
陳書青微推了推金絲眼鏡,微笑反問:“是的,你現在知道了,可那又怎麽樣呢?”
他一步步走進林渡:“駱炎被困住了,唐東君現在應該還不知道在哪個車廂享用他的晚餐,你孤身一人,面對我們兩個人,你能怎麽辦呢?”
林渡背後的房門發出巨大的聲響,是駱炎在撞擊門板。
林渡沒有躲避,直面陳書青,坦然道:“很精巧,但我還有一個很疑惑的地方,你能給我解惑嗎?”
陳書青“哦?”了一聲。
林渡問出自己的問題:“為什麽是我?”
是啊,為什麽是林渡,許芳芳是為了搶奪唐東君這個男朋友,才會殺掉她的前女友,陳書青可以算是一個高智商的幫兇。
林渡當時看到了兇殺案,但是并沒有看到兇手,那麽,這兩個人為什麽一定要殺掉自己呢?
還是在時隔幾年之後。
陳書青聽到他這個問題,輕柔道:“因為,唐東君真正喜歡的人,是你啊。”
“我親愛的弟弟,你才是杜鵑啊。”
他臉上現出一點嘲諷的意味:“我的,杜鵑花弟弟。”
林渡恍然:“原來是這樣。”
原來另一個暗戀者不是駱炎,而是唐東君,而自己完全沒探索到的,林先生和陳書青的角色,有法律意義上的親緣關系。
時間太短,沒給太多時間林渡來查探,錯過了不少線索。
但好在,他早就懷疑了陳書青。
白色的煙霧猛地升起,隔絕了陳書青和林渡的視線,林渡的身影變得飄渺,聲音變得虛幻:“本來只是為你們準備的,沒想到我自己也會被困住。”
“陳總,你确實是旗鼓相當的對手。”
許芳芳和駱炎周旋許久,本就力竭,在白色煙霧中不過片刻就有些腿軟,陳書青拿着手術刀的手顫了顫,看到房間那邊晃過的身影。
強撐着最後一點力氣沖過去,手術刀碰到人,就算贏。
巨大的聲音響起,林渡本來靠在牆壁上,眼睜睜看着陳書青沖過來,卻被一個身體包裹住。
是駱炎。
陳書青已經撲上來,來不及止住自己的勢頭。
監視器外導演富海騰一下站起來,要是傷到人……!
好在駱炎沒有受太多煙霧的影響,還有力氣,直接伸手止住了陳書青的手術刀,已經磨鈍的刀還是在駱炎的小臂上留下一道傷口。
林渡渾身無力,被駱炎圈在懷中,手卻用力捏住駱炎的衣角,一雙眼極亮,在昏暗的車廂裏盛滿了光,他微皺眉,盡力發出聲音:“駱先生。”
陳書青的聲音飄渺般傳來:“駱炎,你瘋了,這可是,真刀。”
駱炎沒理會陳書青,他用盡力氣抱住林渡,低頭在林渡額上落下一個吻。
輕而柔,仿佛一片小小的羽毛落在皮膚上,卻帶着萬鈞的重量,壓在林渡心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沒有人能在他還在的時候,傷害林渡一分一毫。
駱炎最後在煙霧中,和林渡一起閉上了眼,像是兩人天生就該在一起,什麽都不能将他們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