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向嘉時說是在賀棠溪家住兩天,但只睡了一晚上就回家了。
賀棠溪家只有一間房能睡,他睡房間,賀棠溪就只能睡沙發,一晚上還行,多住兩天他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
當然這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躲鐘毓。
現在鐘毓知道了賀棠溪家的地址,向嘉時不想有任何的可能再和鐘毓牽扯,以防萬一還是趁早離開這裏的好。
賀棠溪最近也忙,他這些年和賀沛卓的關系還是不冷不熱,但賀沛卓似是有意培養他,他一畢業就安排他到自家公司旗下的娛樂公司去經營着練手。
雖然賀棠溪大學學的是商科金融,但是他對這些東西沒有絲毫興趣,上大學時就無心聽課,成績也就馬馬虎虎不挂科,現在上了班更是要命,但又不得不去。
倒還不如當個純粹的什麽都不用管的二世祖來得快活。
也不知是不是歷練二世祖都是從下放到娛樂公司開始,這次和賀棠溪有合作的另一家公司老板情況和他差不多,但這位仁兄明顯是個正兒八經的二世祖,吃喝玩樂比他要精通得多,而且人還熱情,說是有機會要和賀棠溪一起玩。
這“有機會”可不是場面話,他們前腳從會議室出來後腳二世祖就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吃完飯還不算完,這位仁兄又勸着賀棠溪去娛樂場所裏繼續嗨。
賀棠溪最煩應酬,會議桌上能解決的事拖到飯桌上真沒必要,而且他真的讨厭別人拉着他非要勸酒的樣子,他能喝不假,但真的不想被這樣逼着喝。
談合作的這位二世祖人傻難纏,賀棠溪去吃飯之前給向嘉時通過氣兒,讓他瞅準時機給自己打幾個電話,然後就假裝有急事從飯局上撤。
向嘉時還不忘挖苦他:“賀少爺還要纡尊降貴去應酬?真是難得。”
賀棠溪反嗆回去:“怎麽,少爺就不用應酬啊?少爺也得工作賺錢養家。”
果然,飯桌上二世祖自來熟地一個勁兒給賀棠溪敬酒,賀棠溪推托不下只好喝了幾杯,他能喝酒,但是酒量不好,喝一杯就臉紅。
賀棠溪被勸了兩杯就開始裝醉,看他臉紅眼神迷蒙的樣子也沒人懷疑他是裝的。
賀棠溪一直等着向嘉時給他打電話,等到飯局結束了電話都沒過來,二世祖也沒放過看起來醉了的他,半摟半拖着他去什麽新開的酒吧玩一玩。
賀棠溪無奈地和二世祖一起去了酒吧,在酒吧裏又喝了一點,然後實在是沒辦法,找了個機會偷偷溜了出來,成功逃脫後給二世祖發了信息說自己有急事先走,二世祖玩得正嗨,也沒回消息過來。
發完消息後賀棠溪給向嘉時打了個興師問罪的電話,但接電話的人并不是向嘉時,而是鐘毓。
“喂,你好。”
賀棠溪一聽這聲就蒙了,興師問罪的怒火還沒發出就已經歇菜。
“那個,你怎麽是你”他話都說不清楚,“向,向嘉時呢?”
鐘毓回答得體:“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什麽事我可以幫你轉告。”
“哦,也沒什麽事,不打擾了”賀棠溪火速挂掉電話。
秋夜風涼,賀棠溪被冷風一吹,覺得自己好像更可憐了,他現在有些後悔,其實剛剛應該和二世祖多喝幾杯的。
賀棠溪又不想回家了,他有些羨慕向嘉時,或者說,是輕微的嫉妒。他為向嘉時即将戀愛而感到高興,但不可忽視的是他心底确實有那麽一丁點極輕微的嫉妒。
這點嫉妒如藤蔓般向上纏,纏繞上他的心髒并慢慢收緊,是一種輕微但不可忽視的刺痛。
他也想戀愛,想牽手想擁抱想接吻,想和愛人做所有愛人該做會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個人行走在寒冷的秋夜中,那麽孤寂。
賀棠溪在街上随便找了家清吧進去,在吧臺要了杯酒慢慢啜飲着。
多種酒混在一起喝很容易醉,賀棠溪今天轉了三個場,都不知道自己把什麽酒喝下了肚,總之他頭暈得好快,整個人都迷糊了,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在做什麽事。
“哎,醒醒,醒醒?”
臉頰被人輕輕拍打,賀棠溪費力睜開眼,含糊不清地問道:“怎麽了?”
“我們這裏要打烊了先生,您能自己回去嗎?”
賀棠溪皺眉,他現在感覺頭重腳輕昏得厲害,只想閉上眼睛睡覺,根本就沒有力氣思考其他。賀棠溪從口袋裏摸出錢包拍在桌子上:“給你錢,我在這兒睡一會兒,你別煩我。”
“哎,先生,你這我們要關門的,要不這樣,你給你朋友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行不行?”
賀棠溪胡亂地點頭,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解鎖後眯着眼睛翻通訊錄,點開了林靖予的號碼卻又猶豫,遲遲不肯摁下撥號鍵。
“算了,”賀棠溪皺眉,“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準備往外走,沒走兩步腳下一軟,又摔回了座椅上。
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了撥號鍵,電話撥了出去。
店員幫忙扶住他,又從他手裏接過了電話,電話已經接通了,屏幕上的秒數增長,他忙把手機放在耳邊。
“喂?棠棠?”
“喂你好,這個手機的主人喝醉了,能麻煩你來接一下嗎?”
“嗯我們這邊地址是”“好的好的,請你盡量快一點,我們要打烊了。”
林靖予來得很快,他進來時賀棠溪正趴在桌子上睡着,旁邊陪着一個一臉為難的店員。
店員見他來了,立馬迎上去:“您是這位先生的朋友嗎?”
林靖予點頭,他彎腰去扶賀棠溪:“給你們添麻煩了。”
夜已經深了,吹拂而來的蕭瑟秋風吹散了些許酒意,賀棠溪艱難睜眼,一回頭,林靖予的側臉就撞進了他的眼中,恍惚間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賀棠溪把頭偏過去,靠到了林靖予的頸窩中,含糊地叫他:“哥。”
林靖予怕他掉下去,把他摟得更緊了些,兩人半個身軀都緊緊相貼,相觸地方的溫度漸漸爬升,一直燒到心髒。
“怎麽喝成這樣?”林靖予皺着眉問他,語氣中夾雜着怒氣與心疼,還有一點無奈。
可賀棠溪現在什麽都聽不出來,他現在頭又暈又痛,胸口也悶得慌,難受得厲害。
“哥,我好難過。”賀棠溪語氣虛弱。
“想吐嗎?還是哪兒難受?”
賀棠溪搖頭:“不是,胸口悶得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就這裏,不舒服,很難受。”
“沒事,先回家,躺床上就不難受了。”林靖予溫言安慰他。
“哥。”賀棠溪突然停下不走了,他站得搖搖晃晃,一點也不穩。
林靖予也停了下來,他捉着賀棠溪的肩膀:“怎麽了?”
“我……頭好暈,想吐。”賀棠溪幹嘔一聲,卻沒能吐出來,林靖予輕拍着他的後背給他順氣。
嘴裏翻騰的酸氣讓賀棠溪難受極了,他無措地喚林靖予:“哥……”
“我在。”林靖予答道。
“哥,我想,想問你個問題。”連續的幹嘔讓賀棠溪眼睛裏浮出淺淺一層淚花,他隔着一層朦胧的水霧盯着林靖予看,眼神裏有林靖予看不懂的執拗。
“你為什麽不談戀愛?”他拉着林靖予的手,執着地追問,想要得出一個答案。
“你喝醉了。”林靖予無奈答道。
“我是醉了,但是我知道我現在正在說什麽。”
“哥,”賀棠溪的聲音軟了下去,他在懇求林靖予,懇求他給自己一個答案,“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嗎?”
沒等林靖予回答,他就自顧自往下說道:“喜歡你的人這麽多,有好多人都喜歡你,他們……都喜歡你……”
賀棠溪的話說得颠三倒四,林靖予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意思。他扶住賀棠溪,無奈道:“你喝多了。”
賀棠溪點頭:“是有一點多,頭暈暈的。”
他向前一撲,倒在林靖予的懷裏:“頭暈,我想睡覺……哥,我好困……”
“好,”林靖予摟緊了賀棠溪的腰,把他箍緊在自己的懷裏,“你別鬧,我這就帶你回家睡覺。”
他想了想,索性彎腰把賀棠溪打橫抱在懷裏,這樣還能省時些。
賀棠溪摟着林靖予的脖子,他閉上眼睛,大腦重新變得混沌。
“哥……”他又喚林靖予,“咱們要,一直一直都在一起,好不好?”
林靖予抱着他往家的方向走,他腳步堅定話語也堅定,他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