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鞑靼屢犯境

張均枼看着似乎極是疲憊,臉色蠟黃,面容憔悴,側卧在軟榻上,單手支額,雙目微合,似已休憩。

說來前兩日游荔死在坤寧宮外頭,旁人雖未曾懷疑她,可隆慶卻是将所有矛頭都指向她,如此一來,想必換做任何人,都難免有諸多不适。

“娘娘。”

玉珠一向不知分寸,不顧及張均枼已睡去便走來喚了她,南絮方才點了薰爐,轉過身見玉珠手中拿着一封信走至張均枼身前,自然已猜想到她要做什麽,正想開口提醒她莫要擾了張均枼歇息,豈知她已開口喚了。

好在張均枼還醒着,倒是不曾責怪玉珠,她只是緩緩睜眼,見玉珠手上拿着封信,便又慵懶的閉上,略是不悅的問道:“是什麽?”

“陛下差人送來的,說是李朝王後遣使臣捎給娘娘的,請娘娘過目。”

“李朝?”張均枼雙眼微張,說起李朝的王後,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左钰,她接過信函看了看,目中卻是怔怔,黛眉緊蹙,極是震驚。

南絮見她如此,不免疑惑,忙走來侍立在她身側,問道:“娘娘怎麽了?”

張均枼輕放下信函,沉沉一嘆,道:“钰兒死了。”

“钰兒?”南絮問:“可是李朝那位順淑長公主?”

張均枼微微颔首,“嗯。”

南絮不再言語,她知張均枼當初與左钰要好,如今這一噩耗,自然叫她免不了悲恸。

怎知張均枼竟是一聲冷笑,道:“紅顏薄命,”張均枼言罷下榻,朝殿外走去,南絮緊跟着上前扶着。

“陛下!”

彼時乾清宮正是安靜,忽有一侍衛手持密函不事先通報便闖進來,朱佑樘聞喚擡眼,那侍衛方巧也已走至書案前,單膝跪地,兩手握拳,禀道:“蘭州衛急報!”

朱佑樘聞知是急報,免不了有幾分緊張,急忙望向他,張瑜見那侍衛手中欲要呈上的密函,便走去取來交至朱佑樘手中。

拆開一看,朱佑樘自然一驚,那侍衛接着道:“鞑靼小王子犯境,直入陝西,現已入蘭州衛,地方都指揮使司正全力禦敵,望陛下即刻加派兵力。”

朱佑樘聽罷反而鎮定,只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張瑜,”朱佑樘道:“你即刻為朕拟旨,命左都禦史馬文升攜兵符去往西寧衛,告知西寧都指揮使廖斌,調一萬兵馬至蘭州禦敵。”

“是。”

待張瑜攜聖旨與兵符出了乾清宮去,朱佑樘方才定下心,單手撐着額頭支在書案上,雙目緊閉,眉心高高隆起,良久才悠悠問道:“朕有多少日未去坤寧宮了?”

游泰頓了頓,答:“五日了。”

朱佑樘緩緩睜眼,凝着一側的薰爐,目中從不曾移過。

五日未見了,她應該想他了。

而今三月,春花盡開,宮後苑的金達萊開得也極是漂亮。

張均枼依稀記得,當初左钰忽然見到這一叢金達萊時的欣喜若狂,那女子笑靥如花,望着一叢枯木卻如逢春一般。

她還記得,那晚左钰同邵淑尤和周有卉一起以扶乩之術請仙,那時她問的第一個問題便是她的壽數。

張均枼雖不知有卉裝神弄鬼到底是如何作答的,卻也猜想到,她答的定然是高齡,是以左钰才會露出那淺淺一笑。

她當然記得左钰問的第二個問題,她問了,太子妃最終會是誰。

張均枼遠遠注視着那一叢金達萊,嘴角一絲冷笑浮現,原來心思單純的钰兒也是有野心的。

只是不知她的野心,是為她自己,還是為了她的家國。

那麽她當初會進宮,果真是因馬賊的劫持嗎……

還是,從一開始,她便是李朝派來的細作……

若真是如此,那便還會有第二個左钰,第三個左钰潛伏在紫禁城,那個紀莞,她到底是誰的人……

也是李朝的細作的嗎,還是,另有其主……

張均枼餘光忽然瞧見南絮轉身向左,福身行禮,便順着南絮所見看去,原來是朱佑樘。

她心底對朱佑樘多少還是有些許怨氣,便極是生分的與他行禮。

朱佑樘也知她心中有氣,便急忙上前将她扶着,溫潤一笑,道:“有心事?”

張均枼直起身,淡然道:“沒有。”

朱佑樘未再多言,只道:“我有事想同你說。”

張均枼擡眼望着他,分明已瞧見了他目中的絲絲浮躁。

朱佑樘似乎避嫌,看了眼南絮,示意她退下,游泰轉而亦随南絮退至一邊。

“枼兒,我問你,”朱佑樘凝着張均枼的晶亮清澈的眸子,蹙眉極是認真,沉聲道:“鞑靼屢次犯境,我當如何?”

張均枼微微一怔,她不曾想朱佑樘竟會突然問她這個。

鞑靼是元朝殘存的蒙古貴族勢力,自退回草原時便稱國號為“北元”,卻因英宗土木堡之變,整個北元又內讧不斷,導致東西兩部迅速分裂,如今東部蒙古為瓦剌,西部蒙古,便是屢屢騷擾中原北部邊境之地的鞑靼。

當年太祖大興土木,建造長城,就是為了抵禦北元勢力,還曾與北元君主達成共識,稱“君主沙漠,朕主中國”,不曾想,北元這一百多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興兵攻入京城,光複元朝。

“當守無疑。”

張均枼的意思,鞑靼屢次犯境,無非就是想要收複原本屬于他們的領土,好一統中原,不過北部邊境之地兵力雄厚,豈是他們區區小國靠着蚍蜉之力就能撼動的。

他們之所以不敢以全部兵力犯境,就是因他們還觊觎大明的勢力,既是如此,倒不如陪他們玩玩,如此一來,既能打壓他們的氣勢,又能損耗他們的兵力。

“我想禦駕親征。”

張均枼一驚,怔了許久才道:“陛下想學英宗嗎?”

“英宗禦駕親征,不敵瓦剌,反成俘虜,如今陛下也要禦駕親征,不怕重蹈英宗的覆轍?”張均枼淡淡一笑,“陛下如今繼位不過半年,且不說朝綱未為穩固,如若這時将朝中事務盡數交由內閣,陛下果真放心的下?”

“臣妾一席話自然算不得什麽,陛下若想禦駕親征,還得天下子民同意了才行。”

朱佑樘聽罷竟是侃侃一笑,望着張均枼道:“你生氣了?”

張均枼側過身不再看他,似乎置氣,朱佑樘這便擡臂攬住她肩,和言道:“聽你的,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姑姑!”眉黛一見南絮站在這兒,便急忙跑過來,神色張皇莫掩,蒼白似受了驚吓。

她開口正要說事,卻見游泰亦在此,不好多說,便貼附在南絮耳邊。

聞罷眉黛此番耳語,南絮着實驚詫,滿腹的狐疑,連忙疾步趕至張均枼身邊。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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