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天
陌生的女士沒有食言,她給唐惜足夠的錢,還是沒能留住葉靜秋的生命。葉靜秋是自殺的,忍受不住痛苦,結束了混亂的一生。
奇怪的是,葉靜秋糊塗了二十多年,在打算自殺的最後幾天卻是清醒的,她記起來那個說等她愛她的人,那些害她瘋癫二十多年的人。
“唐惜,我不甘心,我想回家。”這是葉靜秋最後對唐惜說的話,第二天被發現死在醫院的洗手間裏。唐惜分不清,她到底是疼痛得厲害,還是清醒過來後無法接受過去那些肮髒的事情,才選擇逃避。
反正葉靜秋死了,唐惜成了孤兒。辦好葉靜秋的喪事,她再次來到那個光亮的大廳,那位女士坐在那裏等她,她柔聲問,“事情辦好了?”
“辦好了。”
“想好了?”
“想好了。”唐惜低着頭,她拳頭攥得緊緊的,“在照顧你兒子之前,我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辦,辦完後我再無其他念想,一定盡心盡力照顧他。”
“什麽事情?”
“找一個人尋仇。”
女士沉默許久,她不疾不徐地轉着手上的珠子,“我可以幫你完成。”
“我不需要別人的幫助,這件事情我自己可以做到。”唐惜硬聲說。
女士不屑地笑,“你能做到?多久可以,我可不會讓你花費十年二十年去做這件事情,你的命現在是我兒子的。你要親手報仇,我可以理解,可你有什麽手段,除了你自己你還有什麽,報仇不是嘴上說說,要動腦子。”
唐惜被訓得啞口無言,她的确想以命抵命。
“這樣,你留下來三年,壓制下性格磨平棱角。三年後,會給你三個月時間,不論你以什麽方式報仇,我會提供最大的支持,幫你達成願望。”女士說,“你不想給他們痛快的結局吧,他們把你們趕到如此境地,你不想以牙還牙?”
唐惜承認她心動了,以目前的能力,她的确不能把那些人傷及皮毛。三年,換來徹底的颠覆,等了又何妨。
“我不做賠本的生意,除了答應我的事情,你需要再多一個小賭注。”女士說,“想好了,現在可以許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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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惜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對着透明的箱子真誠祈禱,“程青山,我要他,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不要不要,媽不要。”唐惜突然尖聲叫,揮着的手要抓住什麽,她實實在在地抓住了,心才安靜下來。
睜開眼睛,看到是程紹祖結實的手臂。他迷蒙地揉着眼睛,撐起來看着她,“你怎麽了?做夢了?”
唐惜的冷汗流下來,腦袋裏還是葉靜秋死時的枯瘦模樣,明明唐惜沒有看到她在洗手間自殺時候的模樣,夢裏卻是清晰的,她說唐惜我不甘心。
唐惜的心跳變得越來越慢,眼睛發直,無法動彈。
程紹祖看她呆愣的模樣吓了一跳,用手拍她的臉頰,毫無反應,用手指掐人中。好一會,唐惜才喘過氣來,哇一聲哭出來。
程紹祖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哭泣,以為唐惜一直是冷心腸無所畏懼的,吓得他手足無措,生硬地抱着她,生疏地拍着她的後背,“不要害怕,不要哭。”
唐惜哭得累了,眼睛睜不開,額頭抵着他心口,喃喃低語,“我夢到我媽了。”
“她是守護你的。”程紹祖不擅長安慰。
唐惜閉着嘴巴沒說,她知道葉靜秋是來提醒她,她的時間不多了,該動手了。
周六這天上午,孔文蓮打電話把程紹祖叫走了,賊頭賊腦的不知道又在編排唐惜什麽事情。趁着程紹祖不在,唐惜去君來酒店找四十,四十窩在沙發裏在懶洋洋地吃零食,唐惜戳她的額頭,“你吃飯沒有?”
“我不記得上次吃飯是什麽時候了。”四十搖頭晃腦地說。
唐惜把她的零食拿過來,自己吃掉,“我帶你去吃飯。餓瘦了你,回去你大哥要說落我的。”
四十笑嘻嘻地爬起來,單純漂亮的臉湊到唐惜跟前,“我就要向大哥告狀,說你虐待我,還說你對程紹祖用了美人計。”
“我就是你大哥的一保姆,別什麽事情都把他扯進來。”唐惜抓起一把薯片塞進她嘴巴裏,推着她往浴室走。
唐惜帶着四十去新新時代廣場,直奔四樓的甜品店。幾份甜得膩人的芒果班戟及西米露甜品上桌,四十吃得不亦樂乎,早已經忘記說要故意餓瘦自己來誣陷唐惜的事情。
“夫人說讓你幫忙,你是不是還沒有幫我?”唐惜諄諄善誘。
四十咬着調羹,嘴巴裏含着西米露,睜大眼睛看她,“你不是說不需要我幫忙嗎?”
“現在需要。”唐惜指着對面二樓的位置,是家金飾品店,“那扇門能打開嗎?”
四十漫不經心地瞥一眼,卻是肯定地點頭,“可以。”
“今晚上幫我打破它。”
“要拿什麽東西出來嗎?”
唐惜搖頭,又點頭,“拿幾件吧,你不是想要手镯嗎?”
“好呀。”四十低頭繼續吃,嘟嘟囔囔,“我再也不要你請客吃飯了,每次都是利用我。”
“這件事情只有你能辦到。”唐惜又加了幾份,笑着恭維她。
四十雖有特殊才能到底年齡不大,聽了唐惜的話,得意地笑,“只有我可以。”
十一點前,唐惜說要趕回孔家制造在場證據,又想起四十念叨了幾次五嬸做的糕點,就繞路去孔家,讓四十在門口的車子裏等着。
回到孔家,屋裏竟然沒人,連敬業的五嬸都不在,唐惜用盒子每樣裝了些,抱着走出屋子,竟然看到五嬸及孔文霖。五嬸不知把什麽東西遞給孔文霖,孔文霖看了看才驅車離開。
五嬸回身過來看到走近的唐惜,吃了一驚,“唐小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要再出去一趟。”唐惜問她,“舅舅回來有什麽事情嗎?”
“沒沒什麽,落了東西在家裏。”五嬸支支吾吾地說。
四十聽唐惜說過幾次,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拿出一塊放在嘴裏,她咀嚼着食物滿意地嘆息,“五嬸拿了你的頭發,交給孔文霖。”
“我知道。”唐惜說。
四十偏頭看她,被嘴巴裏的綠豆糕噎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孔文霖生性多疑,我以為在回來第一天就會拿我頭發去驗DNA,沒想到他忍了這麽多天。”
“要我去攔下嗎?”
“不用。”唐惜托着下巴慢慢說,有些心神不寧。
四十解決完半盒食物,她把盒子合起來,滿意地砸吧嘴巴,“你一直在找親生父親是誰對嗎?上次回雙城找了那三個人的血樣。後來測試了程青山的,為什麽沒有用孔文霖的,難道,你不願意親生父親是他?”
“無論是不是,孔文霖非死不可。”唐惜恨聲說。
四十盯着她看,半晌後微閉着眼睛問,“程青山辜負了你媽媽騙了她,孔勝邦占了你家的房屋財産,孔文霖做了什麽?唐惜,你是不是有事情沒有對夫人坦白,比如你媽媽臨終前具體的囑托,她到底要你辦成什麽事情。”四十看起來年齡小,和普通的女孩子沒什麽區別,可她眼神銳利又總能辦到別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此刻,她輕易地看透唐惜的心思。
“你會告訴夫人嗎?”
“不會。”四十突然輕笑一聲,轉開頭,手伸出車窗去抓風,“這和我要幫你沒有沖突。”
唐惜的确想知道親生父親是誰,如果可以期待,她希望不要是孔文霖,那個人會讓她覺得自己的血液是肮髒的。
“對了,我想起來上次要告訴你什麽事情了。”四十輕輕地拍了下腦門,恍然大悟着說。
唐惜有些心不在焉,“什麽事情?”
“你不是先給了我三個人的血樣,又送來了程青山和程紹祖的,做檢測的小哥把順序打亂了,為了确保準确度,後來又全部兩兩組合測試了一遍。”四十咽了咽口水,“沒有任何的符合親子标準。”
“什麽意思?”唐惜蹙眉。
四十解釋,“就是說,你們六個人,完全沒有血緣關系。”四十見唐惜盯着她看,她更淺白的解釋,“你和程青山在內的四個人沒有血緣關系,程紹祖和程青山也沒有血緣關系。”
“!”許久後,唐惜哈了一聲,笑起來,“是不是弄錯了,程紹祖怎麽可能不是程青山的兒子,他長得可是像程青山的。”
四十撓了撓頭,“不知道,可能真是弄錯了,既然不是,就忘記吧。”
唐惜送四十回君來酒店,返回孔家,程紹祖已經來了,在陪着太姥姥曬太陽。正中午的太陽,他脫了外套穿着深色的套頭衫,曲着大長腿坐在矮凳子上,乖順地剝着瓜子,放在太姥姥腿上的碟子裏。
不知道在說什麽,坐在陽光裏的程紹祖笑得格外溫和,像十七八歲的模樣,有着陽光幹淨的氣息。唐惜邁過孔家的門檻,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溫暖的一家人,和她期待過的畫面一樣,不過主角是她和葉靜秋。
“丫頭你回來了。”太姥姥笑呵呵地和唐惜打招呼,又叫五嬸,“曬得我頭暈,我們進屋去吧。”
五嬸心裏明白,這是老太太要讓兩個年輕人獨處,就攙扶着老人家回屋裏去了。
唐惜坐在太姥姥坐過的凳子上,她把碟子裏的瓜子籽放在手裏,兩口就吃完,吃完了命令那個人,“怎麽不剝了?”
“你沒長手!”程紹祖話是這樣說,還是抓了瓜子慢慢地剝。
“一點不知道尊老愛幼。”唐惜嫌他慢,拿了一小把自己磕着吃,“你媽把你叫回去做什麽?”
“家裏的床壞了,讓我幫忙買一個。”這是事情之一,還有一件事情是讓程紹祖見面年輕貌美的未婚女子。
唐惜撇嘴,“肯定說我壞話了吧。”
“沒有。”程紹祖擡手要拍她的頭,被她閃躲開,改為摸臉。
唐惜把他剝的瓜子拿過來一粒粒吃掉,擡着頭沒有看,憑手感放在嘴巴裏,有一粒有些濕,唐惜正疑惑,轉頭看程紹祖正用牙磕,“真髒。”唐惜不願在吃。
“我的口水,你吃得還少嗎?”被嫌棄的程紹祖,不滿地說。
唐惜沒理會他,她偷偷地靠近他,壓低聲音說,“你舅舅今天讓五嬸拿我的頭發,不知道要做什麽?”
“做什麽?”程紹祖剝瓜子的手一頓,話說得有些慢。
唐惜繼續說,“對啊,他一個大男人要我的頭發做什麽,你舅舅不會是有收集頭發的嗜好吧。”
“別胡說八道。”程紹祖輕聲訓斥她,心裏卻疑惑,舅舅為什麽拿唐惜的頭發,據他知道,頭發用途并不多,最明顯的一個就是檢測DNA……
唐惜看程紹祖低頭若有所思的樣子,知道他應該是聯想到做親子鑒定,她故意說,“你舅舅不會是我爸爸吧?那我可就是你表妹了,咱倆可就亂了。”
“沒譜的事情別亂猜。”程紹祖明顯怒了,或者說是慌了。
唐惜嘟着嘴巴,嘀嘀咕咕念叨,“我媽那時候稀裏糊塗的,誰知道你舅舅有沒有……”
“我回家一趟。”程紹祖站起來往門外走,背影急匆匆的,估計是去找孔文蓮求證去了。
唐惜慢悠悠地把瓜子握在手裏,曬着太陽慢騰騰地嗑,眼睛望着孔家的小洋樓,這樓是不是該拆了呢?什麽時候拆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孔文霖不是唐惜的爸爸,孔文霖不是唐惜的爸爸,孔文霖不是唐惜的爸爸!!!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不然最後唐惜就成了弑父了~~
唐惜的親生爸爸是大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