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天
程紹祖辭職的事情只告訴了唐惜,等他開着車子回雙城,孔文蓮看到他的行李吃了一驚,“就算回來,怎麽帶這麽多行李。”
“我辭職了,回雙城工作。”
“我們一直想你辭職回公司幫忙,辭職是好事。”孔文蓮問,“望市的房子呢?”
“賣了。”簡單明快的回答。
“不打算回去了?”孔文蓮吃驚。
程紹祖卻問,“唐惜呢?”
“在樓上曬太陽。”孔文蓮說完,程紹祖已經邁着長腿往樓上走。
程家兩層的小洋樓,樓頂上一片空曠,一張伸展開的躺椅上躺着一個人,正中午的太陽,她臉上蓋着本書,惬意地躺着,不知睡着沒有。
“《霸道總裁的逃婚小嬌妻》。”程紹祖把她臉上的書拿開,“你要逃去哪裏?”
唐惜正睡得迷迷糊糊,遮光的書被拿開,刺眼的光線讓她睜不開眼睛,微眯着眼睛嗔怒地瞪他,“書還我,會曬黑的。”
程紹祖把書蓋回她臉上,“你還沒告訴我,要逃去哪裏?”
“逃到沒有你的地方。”
程紹祖沒有再拿開她的書,他把唐惜抱起來,自己卻躺在躺椅上,讓唐惜躺在他身上,“這輩子你可能逃不掉了。”
“這可未必,只要我想不見你,你肯定找不到我。”唐惜推他,“起來,你那麽重,別把床壓壞了。這書是友友落在家裏的書,我拿來看看,沒有要逃去哪裏。”
程紹祖拉住唐惜的手腕一拉,唐惜就爬在他身上,“我怎麽覺得,你真的會離開我。”
唐惜一愣,“你又不是女的,只有女的才有第六感,所以你這感覺不準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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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第六感是什麽?”
唐惜仰頭看着他的咽喉,“我預感,你會不喜歡我讨厭我恨我,然後不理我。”
“既然知道,就不要做讓我不喜歡你讨厭你恨你的事情。”
唐惜撇嘴,“都說是預感了,做不準的。”
“你就是不見棺材不下淚。”程紹祖擁着她,無奈地說。
“你怎麽今天回來了?”
“辭職了,我告訴過你。”
“你昨天告訴我,沒說今天就辭職。”唐惜撐着起來,低頭掰着他的臉左右看,“你是不是偷吃了秦行行,被她追殺着才辭職逃開的。”
“為什麽總把我想得那麽不堪。”程紹祖重新把她拉回來,笑得胸膛振動,“也可能是我不肯吃她,自知與其被人辭退,不如自動辭職,至少保全了名聲。”
“得瑟。”唐惜不屑地說,卻是滿意地笑。
“我怎麽覺得你很高興。”程紹祖故意問。
“呼呼。”唐惜裝睡着。
程紹祖知道她要裝愣充傻的,“無論你做什麽,我不會不喜歡你不會讨厭你不會恨你。”
“真肉麻。”唐惜心裏卻在說:希望有一天你還能記得這句話,想起時不會捶胸頓足的氣惱。
兩個人躺了會,唐惜又說,“起來吧,別真的把床壓壞了。”
一前一後地起來,支撐了大半個小時的床瞬間崩潰,程紹祖眼疾手快拉住唐惜,他墊在下面倒在水泥地板上,悶哼一聲。
唐惜最近胖了很多,以為壓着他了,趕緊問,“疼不疼?”
“本來疼,你一問就不疼了。”
“沒了工作的人,臉皮變厚,油嘴滑舌。”
“以後要程太太唐小姐照應。”
晚上兩個人同一個房間,程紹祖洗過澡進被窩,抱着唐惜往自己懷裏拉,唐惜故意說,“我沒洗澡沒洗臉沒刷牙,身上髒得很。”
“我洗澡洗臉刷牙了,你聞聞。”程紹祖湊過來,對着她的臉哈氣。
唐惜四處閃躲,“走開,洗了還是一股銅臭味。”
“你沒洗我都不嫌你,竟然敢嫌我。”唐惜的抗拒,程紹祖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當作夫妻之間的有趣事情,他用結實的四肢快速又牢固地籠罩着唐惜,讓她動彈不得。
唐惜像沙灘上擱淺的魚,急促地扇動鼻翼困難地呼吸,被他看得面紅耳赤心跳加快,色厲內荏地喊,“要做就快點,看什麽看!”
“我想吻你。”程紹祖說着低頭,輕輕淺淺地吻她豐潤的唇,咬住一點點的吞,帶着捉弄和玩笑,小心翼翼中帶着疼惜。
唐惜抱着他的肩膀,困難地說,“你今天奇怪得很。”程紹祖從來不會這樣吻她。
“唐惜,不要離開我。”程紹祖把她吻得頭暈目眩時,在唇齒間低聲說,不知她聽到沒有,很快窒息暈過去。
程紹祖把她撈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裏,那句話他始終說不出口,可能是他們相處時間太短,有一天他總能說出來的。
新年已經開始倒計時,孔氏名下船廠的機器還在日夜不停地運轉着。
上個月,有家國外公司慕名而來,帶了了數量為十萬的訂單。工廠已經臨近放假,本不應該再接這樣大數額的訂單,可對方承諾付百分之六十的訂金,并許下長期合作的承諾,唯一要求是,時間緊迫。
雙城雖發展得快,到底是小地方底子弱,這樣天上掉餡餅的機會,孔勝邦和孔文霖不是不心動的,有了這個財大氣粗的合作合夥,就不用再擔心明年的銷量,更何況孔氏繼續擴大市場,這一步是重要的機會。
孔勝邦分析利弊後,給工人們發了通知,“外地員工,報銷來回付費,加班費雙倍。”
不少工人願意留下來,争分奪秒地趕工作,交易時間只剩下七天,工作已經完成大部分。不出意外,肯定可以按時交貨。
就在孔勝邦他們松一口氣,以為迎來更添輝煌時,發生了意外。
一艘載着十噸貨物的運貨大船,在江上出了事故,沉船了。
新聞裏整天在播報,最初猜測是貨物超重,後來推測是操作員失誤,後來确定,是造船零件的破損造成的。從該船的生産處層層追究,就查到了生産該零件的孔氏船廠。
由于沉船事故較為嚴重,孔氏每天被不同部門的人來抽查,後來連消防都要檢查上幾遍,鬧得人心惶惶,在趕的工作不得不停下來。
孔勝邦和孔文霖父子每天為解決此事而到處奔走,如此忙碌了兩三天,還是沒能見到能疏通關系的人,只是得到傳話:這次鬧得太大,是壓制不住的。
沉船造成的貨物損失,多方面的責任追究,重重的重擔壓下來,孔勝邦心力不足,孔文霖除了等待無可奈何。
理所應當的,在要交貨那天,訂單沒有完成。
理所應當的,十倍的賠償金。
孔家面臨着巨額的賠償和法律責任,各個臉色灰敗,愁眉不展。
四十把報紙合起來,笑嘻嘻地看着唐惜,“孔家這個年是過不好了。”
唐惜伸出手指,在玻璃上輕輕地畫一個笑臉,可水汽變為水珠,笑臉變成哭臉。唐惜幹脆伸出手掌,把窗戶上的水汽全部擦掉,“把仿冒孔氏船廠的船廠關掉,不要讓人查出來,接下來,就看孔勝邦是舍得用新新時代還是孔氏來填補窟窿了。”
四十點頭,她說,“我賭孔勝邦會用舍棄新新時代,孔氏那棟三十八層大廈,是雙城的代表性建築,這樣的榮耀,孔勝邦可舍不得挂上別家的名字。”
“我偏要挂上別的名字。”唐惜哼笑一聲,她想起來,“船上的幾個工作人員呢?”
“船快沉時他們發出信號,按照計劃,已經被送去醫院,休息幾天就能康複。”四十補充,“承諾給他們的錢財房産已經如期支付,他們應該會嘴巴嚴實。”
“嗯。”唐惜淡淡地說。
四十看着她,好奇地問,“讓孔家一下子失去船廠和新新時代,一箭雙雕,你不高興嗎?”
“很高興啊。”唐惜說着,聲音卻是化不開的濃濃疲憊。
這一連串事情,她用一年多的時間籌劃和盤算,每步都精細盤算過,容不得半點差池。現在是驗收成果的時候,本應該大快人心,大聲歡呼,可她除了覺得疲憊,竟然沒有半點興奮,可能是結果早已在預料之中。
與其說是滿足,不如說是松了一口氣。
最後的處理結果是,孔勝邦舍棄了新新時代,被一家外市連鎖超市收購,用過多的錢財才平息了各項責任追究。
船廠如期放假,改造整頓暫時關閉。後續安置與賠償的事情,交給程紹祖去處理,他沉穩冷靜手段冷硬,年齡雖不大,處理起事情來,比當年白手起家的孔勝邦更勝一籌。
這下大家都知道,孔勝邦有個優秀的外孫,叫程紹祖。
經過船廠的事情,孔勝邦頓感力不從心,衰老的身體不允許他再把財政大權全部握在手裏,需要分出去。
可一子一女,怎麽分。
之前是孔勝邦主持大局,孔文霖和孔文蓮才能面上和和氣氣的,現在眼看着老爺子要重新劃分,兩個人不鬥起來才怪。
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孔勝邦既沒有交給孔文霖,也沒有交給孔文蓮,反而是程紹祖。
孔文蓮稍微一愣後,拍掌大笑,“還是你外公想得周到,這樣就不會惹得我和你舅舅争奪了,可你是我兒子,我們才是一家人。”
程紹祖聽孔文蓮說這話的時候,他頭都沒擡。孔勝邦一直把船廠和孔氏大廈握住手裏,又用老一派的管理方式,條條框框清晰的條例,看起來堅不可破,實際上同樣水洩不通。在用人上,從清潔阿姨到管理層,均有拐着彎的各種關系,這個動不得那個要給面子。
程紹祖到底是在榮秦工作過六七年的人,他挽起袖子麻利地整頓,小到安全隐患大到經營模式轉變,有人拍手叫好,有人大為不快。
“你是我兒子,可必須站在我這邊。”孔文蓮推程紹祖的肩膀,“你外公已經讓你做了總經理,你先不要急着整頓,先讨得你外公更大的信任。等他百年後把公司交給你,那時候你想怎麽改變,都不會有人敢說什麽。”
程紹祖低頭看文件,淡淡地嗯了一聲。
孔文蓮看他不溫不熱的樣子,不敢再催促他,省得惹得他不高興。程紹祖自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孩子,雖不像孔紹宗那樣會賴着她撒嬌,可對她還是敬重的。自從唐惜流産後,程紹祖對她的态度,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如果不是礙于那層母子關系,他估計根本不願搭理她的。
唐惜見程紹祖早出早歸,不争取上位不花費心思去讨好孔勝邦,她好奇地問他,“你外公身體不好,把公司交給你,你怎麽這麽快就下班了,就算做樣子也要熬到十點再回來呀。”
程紹祖看她一眼,淡笑着說,“工作做完了自然就下班了。”
“其實你媽說的對,孔紹宗在管理公司這方面,的确不如你,你為什麽不乘機把公司奪過來呢,你應該有這個能力的。”唐惜跟在程紹祖身後,理智地幫他分析。
程紹祖轉身拿菜盆子摘菜,被唐惜撞在懷抱裏。他緊緊地抱了抱她,“我加班熬夜,怎麽給你做飯。”
“有你媽和保姆呢。”唐惜手裏被塞了個蘋果,她咔嚓咬着吃。
“在孔氏和榮秦,對我來說,同樣是一份工作,并沒有差別。”程紹祖低頭摘菜,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在做家務活,才使得他說話時候溫和,“公司是外公的畢生心血,他要交給誰不需要我擔心,舅舅和紹宗都是理想人選。”
“你甘心幫他們做嫁衣?”這倒是唐惜預料不到的,程紹祖回來時,她以為他是回來□□的,所以還高興來着。
“我們是一家人,不需要分那樣清楚。”程紹祖有事業心,卻不是野心,更不是觊觎屬于別人的財産。
程紹祖偏頭看着她發呆的臉,微微笑着說,“放心,就算沒有孔氏,老公也能養得起你。”
“德行。”唐惜被他突然這樣霸道地告白,臉一紅嬌嗔地罵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