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皇子伴着祥瑞降世,天子欣喜難表,當即下旨,這個尚在哇哇啼哭的嬰兒,便是他們的太子。

衆臣長跪一刻,起身後不約而同地,結伴去了朝安寺,為小太子整夜祈福。

鑼鼓聲傳入城中萬巷,百姓們得此消息,亦津津樂道。

那一晚,金陵城中,各處都能聽到祈佛吟誦之聲。

那一晚,小太子本人,在襁褓中幾乎無休止地啼哭,向世人證明着,他與生俱來的強勁體魄。

其實,若他能說話,這所有啼哭都會化為一句:你媽的,為什麽。

那聲音在逐漸隐去時,留下了最後一道預言。

“從此之後,汝必須犧牲美色,引各路女子前來相助,收各路女子于後宮,化用其背景勢力,事業方可蒸蒸日上。”

“哇啊——”

我不!

他的倔強,沒人聽到。

十六年已經過去。

從睢峻能夠自主表達訴求時開始,他每月十五,都會來朝安寺問天。

問問神佛,他十數年來,兢兢業業學習,殚精竭慮為國為民,是否能積累下福報,消除當年在他身上留下的預言?

但每一次,他都失望而歸。

睢峻收回目光,空曠的殿內,只有他淡漠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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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佛在上,信男睢峻,誠心求問。”

他長睫低垂,冰雪雕刻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修長的五指輕輕搭在一只木魚上。

過了會兒,那木魚竟然嗡嗡震動起來,接着,一個遙遠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悠揚道:“你,以美色……”

“咔。”

睢峻單手捏住了那木魚,木魚像是活了似的,被他一掐,甩動幾下,不得不靜音了。

睢峻眸色冷漠,夾雜着絲絲的惱怒:“本宮,不願聽了。”

**

趙露暖下山,小丫鬟翠屏帶了馬車來接應,趙露暖爬上馬車去,換了衣裙,才總算松了口氣。

她敲敲系統:“這十五積分,能換多少生命值了?”

系統的聲音多了點活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積分增加的緣故,至少,不再像之前那麽生無可戀了。

“一分可兌換一點,十五分可兌換十五點,即十五天生命時長。”

才半個月!

趙露暖暗道系統黑心,她幾乎是豁出命去,在刀光劍影下才換回來這十五點積分,這倒好,也只延長了半個月壽命而已。

系統似乎察覺到她的沮(fen)喪(nu),安慰道:“這只是單次得分,如果在半個月內連續得分的話,第二次所得積分翻倍。”

 bo就翻倍?趙露暖來了點興趣,但很快又變得神色恹恹。

半個月之內,她如何才能再次占到這太子的便宜?

話說……

這太子,長得真好看啊!

趙露暖不知不覺就把生死攸關的大事抛到了腦後,雙手托腮,開始回味。

原著中說,原主對太子的癡狂,絕大部分來自于對那個太子妃地位的渴求。

可以說是标準的拜金女人設了。

趙露暖此刻,隐隐有種自己要步原主後塵的既視感。

她倒不是拜金,而是拜顏。

顏即正義,世間美色雖是皮囊,可她就是看不穿。

好在趙露暖不是原主,花癡一會兒也就打醒自己,把自己的兩邊臉頰拍得啪啪作響,馬車也恰巧停了下來,趙露暖抱着那套道服鑽出馬車,就看見自己的護衛站在一旁,瞪着自己,表情略有幾分扭曲。

怎麽了?

趙露暖低頭看了眼,想了想,把手裏的道服塞給了護衛。

“處理掉它。”趙露暖壓低聲音,神秘道,“我相信你會做好的。”

護衛:“……”

翠屏拿出小板凳放在馬車邊,趙露暖蹦到小板凳上,拍拍手,大搖大擺地進府了。

往常原主出門,不到日落之時是不會回來的,故而趙露暖看到靜谧端莊的趙府,頗感幾分新奇。

但在這靜谧中,傳來一陣訓斥聲。

趙露暖一時好奇,循着聲音便找了過去。

她在一處園子門口停下,透過月門,看見原主的母親傅輕靈手持長鞭,高高舉起,一下又一下地重重落在跪在她面前的三個兒子身上。

趙露暖愣住了,因為在她所接收到的記憶中,母親傅輕靈一直是病體虛弱,不問世事,管教兒子、支撐家門等等事務,都是趙鴻毅來做的。

但現在看來,卻絕非如此。

趙露暖趴在月門邊,看見傅輕靈面色凝重,揮鞭的動作毫不留情,而三個已經長得人高馬大的兒子,老老實實地跪着,舉起雙手,承接着母親的責罰。

“……我是怎麽教導你們的?遇事自強,遇人守拙,切忌好高骛遠、攀龍附鳳。老三,你今日在朝堂上與王大人頂嘴,認不認錯?”

趙露暖往門外蹭了蹭,看見她這身體的三哥趙冉垂着頭,不敢有絲毫猶豫:“認錯。”

“王大人為官三十載,比你的年歲還長,你憑何與他頂嘴,是不是心中仍記着前月你徹查私鹽的成績,沾沾自喜,心中有傲氣?”

啪的一聲,傅輕靈又敲下一鞭。

趙冉依舊點頭:“是,我認。”

傅輕靈便放過他,又同樣訓斥了二哥趙澤,趙露暖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原主到底對這位母親的認知出現了多大的偏差。

看傅輕靈教訓三個兒子的模樣,搞不好,這三個哥哥根本就是傅輕靈教養大的!

再一想,記憶中趙鴻毅常年軍務纏身,回到家來時常是醉醺醺的,即便是清醒的時候,也有幾分狂性,動不動便把原主拉到身邊騎大馬、逗樂取悅,哪裏有時間去教導三個兒子。

想到這裏,趙露暖把視線又投向傅輕靈,這位母親身姿柔弱,面色也缺了幾分紅潤,但那凜然的眉眼,和周身将門夫人的氣勢,卻是實打實的憾人。

趙露暖冥冥中,對這個便宜母親多了幾分崇敬。

傅輕靈恰巧将鞭子舉向大哥趙泉,正要甩下去,卻停滞在半空中。

沉默一會兒,傅輕靈的眼中露出一絲痛苦,将高高舉起的鞭子輕輕放下:“你妹妹性情頑劣,尤其在太子一事上,癡迷得已失了理智,多少也難為了你。罷了,至今為止,你都做得很好。”

趙泉握緊掌心,沉聲應諾。

居然還跟她有關。

趙露暖心想,傅輕靈既然對幾個兒子都如此嚴厲,為何原主的記憶中,從沒出現過她管教自己的情景?

難道她特別讨厭這個女兒?

趙露暖百思不得其解,撓了撓頭,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園子。

朝安寺內,古樸的木門吱呀一聲向外打開,侍衛立即齊刷刷地護上來。

見主子臉色不佳,無一人敢擅自發問。

睢峻和方丈打過招呼,簡單行禮,便又下山去。

一路上的花草,樹影,風景,全不在他眼中。

還是沒改。

十數年了,他月月來問,那神谕,卻始終未改。

看來,他與這天,還得繼續鬥下去。

回到東宮,桌上密信一封。

看那印章落款,是暗探十七送來的。

十七是代號,代指潛入到趙府的那名暗探。

朝中拉幫結派的風氣流傳已久,短時間內還抹除不去,十三歲那年,睢峻便培養出一批暗探,輸送進各個大臣府中,并不打探私事,只為防止臣子們結黨營私的動向。

睢峻取過信封,手腕一抖,便将信箋展開來。

“報,今日趙氏嫡女裝扮成道童模樣,去了朝安寺。”

道童。

從天而降的小小的、如兔子似的身子,骨碌碌無辜望着人的眼睛。

睢峻呼吸突然一頓。

他握了握手心,那裏似乎還留有某種纖細的觸感。

若那個陰差陽錯撞進他懷裏的人,真是趙氏的嫡女……

睢峻臉色黑沉,折起信箋,放進火燭邊點燃。

他搖搖頭,若無其事地喃喃念道:“今日我碰到的,布鞋粗褲,童子發髻,分明是個男孩兒。嗯,定是男孩兒。”

冰清玉潔的太子殿下,是不會承認他今天被一個女孩子又摸又抱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桃卡裏:給我評論!各位小可愛給我評論!

太子:注意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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