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從年初開始,原本的鎮就被改成了公社,至于鄉成了大隊,原本的村變成了生産大隊。

而每個生産大隊,都會根據人多人少,分成幾個小隊。

像三裏屯,就分了三個小隊。

如今管制還不算嚴格,雖然已經開始發各種票了,但鄉下還是有集市的。

不僅大隊有集市,公社也有集市。

三裏屯距離大隊并不遠,紀甜和張晴雨走半個小時就到了。

而在大隊,還有人用牛車載人,在公社和縣城來回返。

紀甜他們剛到大隊,就聽到有人喊,“去公社的牛車了,還有三個位置,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次不坐,就沒機會了。”

張晴雨聽了一臉驚喜,“運氣可真好,居然遇上車了,甜甜咱們快走,坐車去了。”

因為大隊到公社的牛車沒有固定時間,人滿就走,所以有時候要等一兩個小時才會等到車。

今天紀甜他們一來就遇上,可真是運氣好了。

“我們這裏有兩個,”喊了這麽一聲之後,張晴雨才慢悠悠的走過去。

也不是她不想走快了,但誰叫她懷孕了,肚子大還重,只能慢慢來了。

此時,牛車上已經坐了七個人了,見張晴雨懷孕,車夫還把車上的凳子拿下來,讓張晴雨站在上面走上牛車。

紀甜心驚膽戰的,就怕她娘從板凳上摔倒了。

但她的擔心真是多餘的,張晴雨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無比小心,自然不會出事。

穩穩當當的坐在小板凳上,張晴雨又把紀甜拉來靠着自己。

車上的人張晴雨一個人都不認識,但農村人嘛!不認識,随便聊兩句就熟了。

然後,紀甜一路上就聽她娘和其她幾個嬸嬸從男人說到兒子女兒,聊的唾沫橫飛。

一個小時之後,公社到了。

今天正好是公社趕集的時候,道路上全是各種小攤,和買東西的行人。

紀甜已經好多年沒見到這種景象了,徒然看到了,她的眸子裏全是驚喜和笑意。

将她娘扶下車,紀甜就像個迷路的鵝子,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裏?

“娘,咱們去哪裏呀?”

張晴雨拉起了紀甜的手說,“你好好跟着娘就行了。”

想到自己的肚子不方便,張晴雨就先帶着紀甜去合作社,買輕便的東西。

公社的合作社還挺大,足足一百多個平方,裏面有很多平常能用到的東西,比如布料棉花,油鹽醬醋,鍋碗瓢盆,洋火柴煤油爐子等等。

如今合作社的員工覺得自己捧上了鐵飯碗,脾氣有點大,因此進門後,張晴雨就自己帶着紀甜到處看,看好了之後,她才去櫃臺找員工。

“同志,麻煩你給我拿兩個瓦罐,一個鐵鍋,還有一副碗,另外,鹽要一斤,白糖要一斤,還有洋火柴拿兩盒,煤油稱一兩……”

張晴雨零零碎碎要了不少東西,員工聽了,就噼裏啪啦報出價格,還有工業票和糖票。

最後,張晴雨一共花了十幾塊錢,置辦了一堆東西。

想到這一次就花了紀誠實半個月的工資,張晴雨就肉痛極了。

但這些都是必須花的,不能省,再肉痛也要買。

将東西放進背簍,張晴雨又準備帶着紀甜出門。

不過,紀甜卻看着合作社裏的幾根糖葫蘆,舍不得走。

這糖葫蘆的顏色可真好看,紅彤彤的喜慶極了,一定很香吧!

紀甜饞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她雖然有前世的記憶,不過在如今幼小的身體待幾天後,紀甜發現她的心智也開始小起來了,慢慢朝她五歲的時候靠攏了。

這要是她剛重生的時候,就是再饞,也不會看着糖葫蘆不走。

可如今,紀甜的腳就像是被釘子釘住似的,糖葫蘆也像是有了魔力,讓紀甜的根本移不開眼。

張晴雨在旁邊見了紀甜渴望的小眼神,頓時心酸了,都是他們這些當父母的沒用,才讓孩子想吃根糖葫蘆都不敢說。

“同志,給我拿兩根糖葫蘆。”

張晴雨的聲音紀甜能聽不出來嗎?她立即回頭說,“娘,不用……買了吧!”

如今一斤大米才兩毛錢,可兩個糖葫蘆就要兩毛錢,都抵得上一斤大米了,實在太貴了,紀甜舍不得。

紀甜這麽懂事,張晴雨更心酸了,摸着她枯黃的頭發說,“甜甜最近又乖又懂事,這是娘獎勵你的,你就放心吃吧!”

紀甜想到自家的情況,好像吃兩根糖葫蘆,也不是什麽事。

紀甜內心貪吃還是占了上風,于是她也不拒絕了,喜滋滋的接過糖葫蘆,卻讓員工用油紙幫她包好。

這麽好的糖葫蘆,要是在集市上吃被人不小心摸了或者碰了,她一定會心疼死的,所以她還是留着回家慢慢吃吧!

從合作社出來,張晴雨又帶着紀甜去賣土布的地方。

紀甜又大了一歲,今年很多衣服都短了,再加上要換季了,張晴雨決定好好扯幾尺布,幫紀甜做兩件新衣服。

除此之外,就是買雞崽子和豬崽子了。

雞崽子集市上有,一毛錢一只或者兩個雞蛋換一個,張晴雨根本沒雞蛋,就直接花了錢買二十只。

至于豬崽子,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紀家的豬去年賣了之後,今年到現在都還沒買到。

張晴雨她們今天的運氣不是很好,也沒遇上豬崽子,只能等下次了。

诳了一會兒,東西買的差不多了,張晴雨才帶着紀甜回家。

另一邊,紀誠實回到縣城,卻遇上了□□煩。

因為茍大花,居然來他的車隊鬧了。

紀誠實到車隊的時候,茍大花正坐在車隊大門,流着鼻涕抹着眼淚哭訴紀誠實不孝。

至于茍大花身邊,圍了一堆人,都是車隊的員工和家屬。

說真的,見到這個情況,紀誠實心中就是一喜。

他正準備辭職,沒想到茍大花這麽給力,直接幫了他一把啊!

不過,自己心裏的想法,可不能被人知道,因此紀誠實靠近了點,就哭喪着臉,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茍大花一直堵在門口,讓車都不能開出去了,隊長正心煩,一看到從人群裏鑽進來的紀誠實,就呵斥他,“紀誠實,你看看你幹的什麽混帳事?把你老娘氣成這樣,算人嗎?你趕緊給你娘道個歉,把老人家勸回去,不然這班你也別上了。”

“哇哇哇,我不要道歉,我只要你啊兒子,娘錯了,你別分家了好嗎?娘離不開你啊!”

茍大花一臉哀傷,一直用慈愛的眼神看着紀誠實,偶爾眸子裏還有懼怕,十足像一個被兒子抛棄的孤寡老人。

她的演技,真讓紀誠實嘆為觀止,心想茍大花真是生錯了時代,她要是再晚出生幾十年,一定會成為演技派的。

這不,茍大花真情演繹,讓很多人都相信了。

——誠實,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父母在不分家,你怎麽可以做出這種不孝的事。

——紀誠實,還真沒看出來,你居然是這樣的人啊!有了好工作,就把年邁的老娘踢開,太不是人了。

——誠實,母子倆哪裏有隔夜仇啊!你快帶着你娘回家,好好孝順她吧!

聽到這些人的話,紀誠實心裏嗤笑,這些人僅憑茍大花的一面之詞,就認定他不孝,簡直和後世的鍵盤俠沒什麽兩樣。

不過,紀誠實本來也不指望這些,知道他們靠不住,一切還是得看自己。

這不,紀誠實任由這些人說自己,拳頭捏的越來越緊,臉也越來越紅,完全是氣的。

等大家指責的差不多了,紀誠實才像是受不了一樣,猛的擡頭說,“夠了,你們知道嗎?”

紀誠實突然發作,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畢竟紀誠實從前可是個老實人,這麽多年都是和和氣氣的,還真沒人見他發過火。

看着紀誠實眸子都是赤紅的,有人就在心裏反思,他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也有人反而覺得,紀誠實脾氣太倔,不知悔改。

紀誠實才不管那些人想什麽,指着茍大花說,“茍姨,你真的太過分了,自從你嫁給我爹,克扣我們兄弟的口糧,我們沒人計較,即使成年成家了,依舊讓你管着家。”

“可你是怎麽做的?家裏的的錢,糧,全部搬回了你娘家,你要是給了我三弟,自家兄弟我們當大哥的照顧他正常,可你全部貼給你了你娘家,讓他們住磚瓦房,吃大米飯,卻讓我的媳婦孩子兄弟們吃糠咽菜,憑什麽?”

怎麽又把舊賬翻出來了,茍大花決定死不認賬,“嗚嗚嗚,我命苦啊!為家裏操勞了一輩子,老了卻被冤枉,裏外不是人啊!”

“那茍姨你說說,茍鐵柱夫妻一年才分三十塊錢,前幾年的地更是沒種多少糧食,産量還沒別人家的一半,他們是怎麽修起了磚瓦房,吃白米飯精面條的?”

“那……那是我……我家以前存的?”

“呵呵!”紀誠實直接嘲笑的說,“你家要是有錢,當初你還用嫁給我爹嗎?”

紀誠實的這句話,直接打在了茍大花的臉上,可不是嘛!要不是為了錢,一個大姑娘為什麽會嫁給有兩個孩子的鳏夫,總不可能是為了愛吧!

大家不是不能分辨好歹的人,若是換成他們,家裏的錢糧要是全被後娘搬回娘家,估計早就發飙了。

紀誠實能忍這麽多年,真的夠意思了。

冤枉了紀誠實,圍在這裏的人都挺不好意思的。

但罪魁禍首茍大花,就受到了剛剛紀誠實的遭遇。

如今大家都認為媳婦娶進來就是自己家的,要是敢偷拿東西給娘家,那是吃裏扒外。

更別說茍大花這種,差點把家搬空的情況,那真是太嚴重了。

這要是換成苛刻一點的人,估計能找族老把茍大花休了。

結果紀誠實都放過茍大花了,她卻還要來鬧,真是不知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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