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題

淩晨五點半,一道金色光芒劃破天際,随後便是震耳的雷鳴聲。雍雨相睡得不熟,猛地從夢中驚醒,看着窗戶上雨水飛濺,記憶有一瞬的混亂。

她昨晚好像撞見了嚴霁嶼和一個陌生的女生,然後……

然後她就落荒而逃了。

被子蒙蓋過頭,有些喘不過氣,那個場景在雍雨相腦海裏盤轉了一遍,模糊昏暗的燈光下,女生的頭發盤在帽子裏,滑落下的碎發絲是亮亮的金黃色,順延下來的脖頸上,戴着色澤光瑩的珍珠項鏈,微貼褲中線的手腕是好幾條粗細不一的手串,有點暴發戶的味道。

哪裏是汪延形容的玫瑰,那分明就是牡丹,富貴而“庸俗”!

雍雨相翻了個身,心內憤悶而失落,原來他喜歡這樣的風格啊,那跟她好像有很大的差別呢。

胡思亂想了許久,直至寝室鬧鈴聲響此起彼。

洗漱後,她熟練的給自己綁了一個丸子頭,江小餘開了門,沒關嚴實,冷風掠過她細嫩的脖頸,涼得滲人。

“雨相,你把頭發盤上去幹嘛,放下來還能擋風呢。”

對床的室友提醒了一句,雍雨相拿着星星發卡的手霎時頓住,穆地将剛紮好的丸子頭拆成長馬尾,越發覺得,嚴霁嶼說過她可愛的話語實際上是在嘲諷她的幼稚!

暴雨斷斷續續,雍雨相磨蹭了許久,才在早讀鈴響時進了教室,

“你昨天沒睡好嗎?怎麽黑眼圈那麽重?”陳映指了指她的眼周随口問了一句。

雍雨相揉了揉眼睛,眼皮還有些腫,“嗯,被那個雷聲吵醒了。”

她聲音輕啞,前排的男生卻聽得清晰,他擦了擦額前濕涼的碎發,手臂伸到她的課桌上,“雍雨相,借張紙。”

女生書包裏會常備紙巾,雍雨相也不例外,她掃了眼男生滴水的發絲,聲音淡淡而疏離,“不好意思,剛用完。”

嚴霁嶼皺了皺眉,有些意外,他剛剛明明看見她彎身擦鞋時紙巾還剩小半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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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她今天只是沒睡夠,情緒不佳,嚴霁嶼還逗了她兩句,然而頻頻聽到她的拒絕與冷嘲熱諷,嚴霁嶼才後知後覺,雍雨相最近不對勁,很不對勁。

比如——

被物理老師當堂提問,嚴霁嶼十分迅速的給了她答案。

“選A”

他的聲音控制在她能聽得見的範圍,雍雨相卻像是沒聽見,徑自選了另外一個牛馬不相及的答案“C”,惹得物理老師批評良久。

“雨相,剛剛嚴霁嶼都說選A了,你咋還選C呢?”

坐下來是陳映問她,她只輕聲道,“哦,他每次都選A,萬一錯了怎麽辦。”

再比如——

物理老師布置的課後習題,她思考好半天都沒解出來,嚴霁嶼忍不住要去教她。

“雍雨相,這題的公式你帶錯了。”

女生只淺淺點頭,然後在課間抱着滿是錯誤的習題冊繞了好幾組,去找那個學得頭發花白,成績卻還是不上不下的學習委員……

“嚴霁嶼,你是不是惹到雍雨相了,怎麽她最近都不理你。”汪延咬着薯片,略感好奇。

嚴霁嶼自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左思右想也沒想出原因,算了,不管什麽原因,還是先和解好了。

他捏了捏眉心,隐約發現雍雨相對他不鹹不淡的态度,就像貓爪子在他胸口不斷撓着,不輕不重的,是悶沉的堵澀。

看到汪延從包裏拿出的散裝小蛋糕嚴霁嶼第一次有了想哄人的念頭……

“哄”,一個暧昧缱绻的字眼,只是那時的嚴霁嶼還沒有意識到。

“誰放的蛋糕?”

各式各樣的蛋糕放滿了半張桌子,從窗戶經過的女生都忍不住駐足垂涎。雍雨相咽了抹口水,眸子都亮着光。

陳映羨慕的看了好幾眼,忽而在汪延的凳子腿上踹了一腳,神色憤憤。

“嚴霁嶼說給他後桌的。”

“汪延,你也學學人家!”

嚴霁嶼給她的?

雍雨相愣了一瞬,擡眸看向前排趴睡的男生,想到了什麽,咬着唇将蛋糕全部收進一旁精致的紙袋裏,戳他時用的勁都比以往更大些。

嚴霁嶼只是埋頭,卻沒睡着,她戳第一下他就轉了身,還以為能看到女生欣喜的神色,直到那袋蛋糕到了他懷裏都沒回過神。

“謝謝,但我不吃蛋糕了。”

雍雨相的語氣還是冷冷淡淡的,嚴霁嶼驚愕了兩秒,十分不解。

“為什麽?”

“牙疼……”

她說的有理有據,汪延和陳映這兩個吃貨也順勢将那袋蛋糕搜刮了一半。

嚴霁嶼一直盯着她看,像是想在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找到蛛絲馬跡。雍雨相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哼了聲,脫口而出,“你有錢買蛋糕其實可以先考慮還錢……”

嚴霁嶼恍然大悟,将她這幾日的怪異情緒歸結為他沒還錢,當即掏出一大把的鈔票,“你最近是不是缺錢?我借你,你要多少?”

他手上那一張張的,全是紅色,雍雨相除了過年紅包,還沒有碰過這麽多的錢,她心下愠怒,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很窮嗎?”

嚴霁嶼滿目真誠,“嗯,窮,這是做代打賺的。”

那個跟在他身後的女生,脖頸手腕上一串串的珠子,樣式色澤看着都價格不菲,說不定他代打就是為了賺錢給她買裝飾品……

雍雨相唇瓣咬得發白,指尖從紅鈔中心抽出一張格格不入的20元紙幣,還仔細的數了五個一塊錢的硬幣塞回他掌心。

“剛好十五,不欠了。”

她繼續低頭改錯,嚴霁嶼一臉的百思不得其解,陳映終于看不過去,悄悄問她,“雨相,嚴霁嶼哪裏惹到你了嗎?”

“沒有。”

“那你怎麽這幾天都對他不理不睬的。”

雍雨相翻開了那套卷子的答案,蹙眉認真道,“下周就期末考了,現在複習還來得及。”

話落,陳映以及前頭兩位耳朵豎得老高的男生神同步的去翻教務處的通知,緊接着就是一片鬼哭狼嚎……

雍雨相沒有敷衍,下周三開始就是為期三天的期末考,班上的學習熱情前所未有的高漲,連游戲小分隊都沒再逃課爬牆去網吧。

緊張的複習考試,嚴霁嶼也沒有機會再跟她多說兩句話,每次他轉頭,雍雨相都在埋頭刷題,就算是他主動搭話,她也就只會回一句,“你打擾到我複習了。”

期末考後就是寒假,雍雨相在房間關了整整一天,夏黎喊她出來吃飯時才發現她眼眶紅腫,眸子裏還蕩着盈盈水霧。

“哇喔,姐姐哭了,姐姐哭了。”莫約八九歲的小表弟歡呼了兩聲,幸災樂禍的樣子讓人氣得咬牙。

夏黎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攬着雍雨相掩不住的心疼,“霜霜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告訴媽媽。”

雍雨相不怎麽愛哭,上一次大哭還是在初中的時候,她的長馬尾被調皮的男同桌剪了半截,班主任不能體罰,也就罵了幾句,還是夏黎氣沖沖的抓把剪子,幫那個調皮男生剪了個半光頭這事才算過去。

“沒有人欺負。”雍雨相眨了眨眼,把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才哽咽道,“我就是物理考得不太好,老師可能又要給您打電話了。”

夏黎一聽,松了口氣,連聲安慰,“考得不好下學期就再努力,這又沒什麽,不哭了啊。”

雍雨相點點頭,吸了吸鼻涕,伸着筷子去夾紅燒肉,突然聽見小表弟稚嫩尖銳的聲音。

“姑姑,姐姐哭是因為被甩啦。”

雍雨相夾上的紅燒肉掉進湯盆裏,湯汁飛濺,她咬着牙低吼着,“夏陽,你胡說什麽呢!”

就連夏黎也看不過去,擡手就将客廳裏的狗血偶像劇關掉,聲色嚴肅,“夏陽,以後不許看這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

“姐姐好兇,姑姑也好兇……”夏陽跳下椅子,拿起剛剛壓在屁股底下的紙張,撅着嘴不高興道,“陽陽才沒胡說,這是姐姐自己寫的。”

“嚴齊山,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嚴齊山,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嚴齊山,你就是個騙子……”

夏陽一字一句的念着,雍雨相猛地起身,椅子劃過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她用力抽走小表弟手上的紙張,視線轉向大開的房門更是憤怒。

“不要随便亂進別人的房間,這是基本禮貌,你不知道嗎!”

雍雨相在家還是第一次發這麽大的火,即使夏陽上星期還給她的漫畫書破了兩頁都沒有這麽大的火氣。

小男孩被她的怒吼吓到,呆坐了一會又屁颠屁颠的去問夏黎,“姑姑,嚴齊山是誰啊?”

“……”夏黎表示不知道,她也很頭疼。

她鎖了門,聲音震天的響,牆壁隔音有些差,她甚至都能聽見餐桌上小表弟緩過神後興高采烈的聲音,那就是個小惡魔!

雍雨相咬牙切齒的将夏陽從她筆記本上撕下的紙張揉作一團丢進垃圾桶中。

哪有什麽嚴齊山,那分明就是小表弟不識字,名字只梓讀了一半!

她狠狠地按動鼠标,拒絕了要通過班群添加好友的嚴霁嶼,速度太快以至于忽略了他發來的驗證消息。

【嚴霁映戴的項鏈都是正品】

【我們家不窮】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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