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題

雍雨相沒能睡多久,教室裏不時有交談喧鬧聲,陳映的家長跟班主任具體了解她的學習情況後回來更是一通的批罵,絲毫沒有在班上給她留幾分顏面。

她被這拔高音量的大嗓門吵醒,埋在手臂間的睫毛微微顫了兩下,擡眼便看到窗外走廊那抹淺藍悠哉的身影,嚴霁嶼懶懶的倚牆站着,不知道一旁的西裝男人與何老虎說了什麽,只見他突然回頭,對上雍雨相的眸子時眉間輕皺着……

剛睡醒,眼圈被揉得微紅,怔怔與他對視了幾秒,雍雨相莫名羞澀的想要轉開眼,就見他薄唇掀起,似乎在說些什麽……

“先別走,等我。”

雍雨相仔細辨認了好一會,讀出了這句話,她眨了眨眼,又趴回到桌面上,鼻腔裏還隐約“哼”了聲。

嚴霁嶼一定又要讓她做好多道物理題,就像上周那樣,多而複雜的公式,看着就不知道從哪下筆。

家長們陸陸續續出了教室,周遭也漸漸安靜下來,陳映還在垂頭低聲抽泣着,雍雨相瞄了一眼她的抽屜,空了一半,那些花綠封面的言情小說全都不見了蹤影。

“你……沒事吧?”雍雨相給她遞了張紙巾。

“沒事”陳映吸了吸鼻子,被揪了許久的耳朵還火辣辣的疼,她咬着唇,慢吞吞的從課本堆裏抽出一本熟悉花色封面的書,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

“也不知道今天怎麽是我媽過來,還好偷偷藏了一本,這可是我的精神食糧呢。”

雍雨相嘴角抽了抽,一時間覺得夏黎女士的脾氣真不是一般的好。

陳映哭了許久,臉上淚痕黏膩,這會兒才起身去洗臉。雍雨相不自覺又往窗外瞥了一眼,恰好西裝男人剛與何老虎談完話,抿着唇拍了拍嚴霁嶼的肩,拔腿離去。

男生同何老虎草草說了幾句,眼神正四處飄轉着,雍雨相急急回了頭,琢磨着要不要偷偷先溜走。

“走吧。”

清潤的嗓音響起,剛剛還在走廊的嚴霁嶼不知何時已經進了教室,就站在她的桌前。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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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雨相楞楞的問他,男生眉梢輕挑,好看的桃花眼尾微微勾起,寂靜無人的教室裏,雍雨相清楚的聽見自己來自胸腔的心跳聲。

“不是要看跳樓梯,或者你更想做題?”

他說着真從抽屜拿出一本題冊,雍雨相忙搖頭,推拉着椅子三兩步蹦到後門口沖他喊道,“看跳樓梯,你快一點。”

嚴霁嶼失笑,将題冊又放了回去。走廊的陽光格外惹眼,雍雨相走在前頭,一晃一搖的馬尾襯得背影都靈動活潑。

各班的家長會都已經結束,只有零散的幾個學生還在教室裏刻苦着。

樓梯口空蕩陰涼,雍雨相數出了七層,往下看時只覺得今天的臺階更高了幾分,那距離是她劈叉都夠不着的。

“你真的要跳?”

雍雨相回頭仰視着站在比她更高一層臺階的男生,比往常更大的身高差讓她的脖子有些酸痛,“要不就跳五層吧,游子卿也是跳的五層。”

嚴霁嶼“啧”了聲,似是嫌她啰嗦,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樓底下,“你別說話了,就在這看着。”

雍雨相撇了撇嘴看着他上了臺階,又忍不住提醒道,“你要是摔斷了腿,我可扶不動你的。”

“嚴霁嶼,要不算了,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看。”

……

她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下一秒,男生鞋子擦劃過地面,飛快掠過一個完美的弧度站定在她面前,雍雨相連過程都沒看清,聞到近在咫尺的男生身上隐隐的橘子清香,紅着耳根不自覺想要往後退……

“嚴霁嶼……”雍雨相憋紅了臉,聲音細若蚊蟻,男生落在她眼睫上的目光移到她開開合合的唇瓣上。

“你踩到我的鞋了。”

嚴霁嶼低下頭,尴尬的往後退了一步,鞋尖堪堪與她的相抵,看着頗為暧昧。

沉默了幾秒,雍雨相回過了神,拍着手道,“嚴霁嶼,你真厲害。”

誇完她又有些懊惱,自己剛剛念叨了這麽多,都忘了他校運會上拿了跳高的金牌。

“我厲害還是游子卿厲害?”

“當然是你呀。”雍雨相不帶遲疑的回答,說完又暗自嘀咕着,“我又沒看過他跳的。”

女生眼中有星點崇拜,嚴霁嶼瞬間很是滿足,聽到她後半句話,還鮮少的不謙虛,“他跳不了那麽高的。”

“為什麽?”

“因為他……腿短啊。”

說這話時剛走出教學樓,陽光燦爛得晃眼,雍雨相細細打量着前邊男生,雖然話語傷人,但好像就是事實。

嚴霁嶼的腿,是挺長的。雍雨相舔了舔唇,小跑着跟上他,太陽下僅一小段距離都讓她微微喘氣。

假期又只有高二年級補課,管理要比往常要松些,外賣什麽的雖進不來也能在矮牆上進行交易。

還沒走到食堂,雍雨相就差點被人攬肩,着實把她吓了一跳。

游子卿讪讪放下擡到她肩膀的手,殷勤的舉了舉手中的塑料袋,“雍雨相,別去食堂擠了,我多訂了一份外賣,給你的。”

還不等她拒絕,剛剛扯着她躲過游子卿的手就用上了幾分力,讓雍雨相生生又再往後退了好幾步,她莫名的望向一旁的嚴霁嶼,後者淡定的收回手,漫不經心道,“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再不去,就只能吃泡面了。”

雍雨相茫然的看他,眼珠子悠悠的轉了一圈才接下他的話。

“對哦,那是得走快些。”

倆人一唱一和的,游子卿也不知道真假,他狐疑的眯了眯眼,直到看不見人了才挪動腳步。

食堂終于舍得開空調,進門的冷氣吹散了帶進的熱意。

暑假只開放了五個窗口,排隊的人也不多,快到時,嚴霁嶼才開口問她,“你飯卡裏的錢夠嗎?”

“我剛充了一百,這星期都夠了。”

“哦,這樣啊。”他歪着腦袋想了一會,輕飄飄的說,“那我要吃糖醋排骨。”

咦?愛吃啥吃啥,跟她有什麽關系,雍雨相無聊得去數左右無人的空座位,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嚴霁嶼,你不會真讓我請你吃飯吧?”

“不行?”

“也不是不行……”

他給她講了好幾天的物理題,請一頓飯也是該的,雍雨相捏着飯卡,忽地想到了什麽,稍稍墊起腳,湊到他耳邊輕聲道,“那你誇我一下。”

絕不是雍雨相自戀的讨要贊美,而是嚴霁嶼講題太過嚴苛,總是在她做不出來時對她進行言語“羞辱”。

說她傻、笨、蠢也就算了,昨天她辛辛苦苦算出的答案,他看過後就說了四個字

——“你真聰明”。

這明明是一句誇獎的話,雍雨相卻讀出了諷刺,她腮幫子鼓了鼓,扯着男生的衣角補充,“要認真的誇,不能陰陽怪氣的。”

他什麽時候陰陽怪氣了?嚴霁嶼不解,更不懂她說得認真誇是一種什麽誇法。

女生睜大了眼期待的看他,嚴霁嶼動了動唇,耳尖的聽見隔壁窗口排隊的男生笑哄,“好好好,我剛剛說錯了,你是小仙女……”

他嘴角抽了抽,鹦鹉學舌一般重複那男生的話,“你是……小仙女。”

“什麽?”

雍雨相揉了揉耳朵,沒聽得太清,排到他們前面的只剩一個人,嚴霁嶼不自在的回了頭,聲音略略沙啞,“沒聽到就算了。”

大概是長得好,連打飯的阿姨見到嚴霁嶼熱情得很是誇張,生怕他吃不飽還多給他打了好幾塊的排骨,活像是他家裏的親戚。不過錢還是得刷的,雍雨相從他身後伸長了手,還沒刷到就撞上他的背。

男生看着清瘦,背上觸感卻是硬得很,也不知道是骨頭還是肌肉,雍雨相摸着撞疼的鼻尖,委委屈屈的說,“嚴霁嶼,你幹嘛呢,撞到我了。”

她疼得眼眸泛起淚花,嚴霁嶼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嚴霁映雖然愛撒嬌,卻極少在他面前哭過,就算哭也是擺手跺腳的驕縱模樣,不似她這般讓人心生煩躁。

“你別哭啊。”他長指握了握,微彎了腰輕聲道,“你……你可是小仙女呢。”

低啞的聲音帶了些誘哄,雍雨相傻傻的看向他,淚水噙在眼眶中終是沒落,身後的同學催促得緊,她心下混亂,随意亂點了幾個菜,也沒注意是誰刷了卡,就呆呆的捧着餐盤在他對面落座,吃了幾口才後知後覺。

“不是說我請你?”怎麽就反過來了?

“食堂太便宜了。“他細嚼慢咽的,與周旁正大快朵頤的男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你下次請我吃大餐吧。”

不知是撞的還是哭的,雍雨相的鼻尖還是泛着淡淡的紅色。

“那得九月份了,學校要一直補課到開學呢。”

“現在幾月?”

“七月。”

嚴霁嶼默了一瞬,埋頭掩下臉上的煩悶,“再說吧……”

他咬了塊排骨,又問她,“你這周要回家嗎?”

暑期的周末就放一天假,用來補覺時間都是少的更別說出門了,以為他是急着要吃大餐,雍雨相點了點頭,趕緊推脫,“回,我要睡到下午才起床的。”

嚴霁嶼勾了勾唇角,轉而正色道,“要不你這周留校吧。”

“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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