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是誰的錯呢？
姜泉希的家在一處物業很好的小區裏，進去之後，能看到綠化做得很好，在小區中心有一個人工湖，姜泉希父母的房子就是湖泊附近的別墅群。
姜泉希把車開到一樓旁的車庫裏，兩人一起進門。姜泉希的家裝修得很溫馨，一看就充滿生活氣息。在客廳的櫃子上，擺放着許多照片，大多是姜泉希一個人的。有他的生活照，也有拿獎的照片，周烨把這些照片都看了一遍。
姜泉希本來在拿拖鞋給他，見周烨的視線在看向別處，很專注的樣子。他好奇擡頭望了一眼，一看之下，才發現他媽媽又把他小時候的照片拿出來顯擺了。
“哎呀，這張不許看！”姜泉希鞋都不換了，沖上來把照片按下去。
周烨都看過了，照片裏姜泉希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一臉不情願地對着鏡頭，背景是一般影樓 的畫風，但是姜泉希長得格外可愛，臉上畫了淡妝，眉心點了一顆紅色的朱砂，看起來就有精致的小公主感覺。
“很好看。”周烨笑着看着他說。
姜泉希搞不懂為什麽做媽媽的小時候，都喜歡給兒子拌女裝，還非要照下來，留下一輩子的污點。
就算想要個女兒，也不要這麽嫌棄兒子吧。
姜泉希鼓起臉頰，氣哼哼地說：“快點忘掉！不許記下來！”
這可不能忘掉，周烨笑笑，正要調侃他，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走進客廳，看到他倆，就說：“小希。”
姜泉希聽到自己老爸的聲音，回頭看過去，笑着跑過去抱他，像大型犬抱着主人，“爸，我回來了！想我了吧！”
姜爸爸是個性格很溫和的人，對着這麽大的兒子撒嬌倒是非常适應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背道：“當然想你，也不知道常回來看看我和你媽，傻小子。快放開，這就是你說的周烨？”
姜爸爸目光落到周烨身上，周烨趕緊上前，對着姜爸爸微微鞠躬，擡起頭道：“叔叔您好。”
姜爸爸上下打量着周烨，有一會兒沒有說話，姜泉希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拼命給自己老爸使眼色。
“爸！人家跟你打招呼呢！”姜泉希道。
姜爸爸一聽，不樂意地瞪一眼姜泉希，都說女兒外向，沒想到養個小子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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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烨是吧，我聽過小希說過你，到這邊坐吧，別拘束。”姜爸爸說。
這種關鍵時候，周烨能不聽話嗎，依言就去了沙發那邊坐下。姜泉希一看姜爸爸要審問的架勢，也想跟過去，姜爸爸哪是好糊弄的，當即伸手攔住他，說：“你媽剛剛就在找你，你去廚房幫她的忙。”
“爸——”
“快去，你媽不知道多想你。”
姜爸爸都這麽說了，姜泉希只有點頭的份，他一步三回首的看周烨，周烨倒沒他想得那麽坐立難安，擡頭朝他笑了笑，用口型對他說“我沒事”，姜泉希還是有些擔心，怕周烨扛不住，奈何姜爸爸在一旁虎視眈眈，姜泉希只能離開了。
躊躇地去了廚房，姜媽媽果然在做菜，最後一道菜要收汁。姜泉希走進去，姜媽媽背對着他，還沒有看見他過來，聽到腳步聲，只以為是姜爸爸。
“老姜，快，給我拍兩根香蔥，加點味道。小希這孩子不吃香菜，蔥倒是吃下的，口味真怪，也不知道随了誰。”
姜泉希聽她背後說自己，對着她的後背做了鬼臉，然後乖乖去給姜媽媽拍蔥。
“哎，你怎麽不說話？剛剛去看小希到了沒，看到人了嗎？說是要帶一個朋友過來，那麽鄭重的樣子，我們可不能給他丢臉。你說對不對？小希他爸，你怎麽還不——”
姜媽媽回頭，看到自己的兒子站在案板前，對着她露出雪白的牙齒，姜媽媽怔了一會兒，立刻走上來，拿手使勁拍姜泉希的肩膀和後背。
“你回來也不知道吱聲？吓媽媽呢？”姜媽媽數落他。
姜泉希躲着她的手，指着還在燒着的鍋說：“媽，媽，你別一上來就動手，唉唉唉你的菜是不是糊了！”
“我的松鼠魚！”姜媽媽也聞到一股不對勁的焦味，趕緊去補救。
姜泉希看媽媽這麽手忙腳亂，趕忙過來添亂，指着鍋說：“對，倒點水，不然不能吃！唉媽，你倒太多了！不是收汁了嗎？”
姜媽媽嫌他煩，亂指揮，一巴掌把他糊出去：“去你爸那兒，別來煩我。”
姜泉希覺得自己冤枉，沒回來之前說想他，回來之後，還沒五分鐘，就想把他攆走，哪有她這麽當媽的！
“你這個脾氣真大，也不知道我爸怎麽受得了你的。”姜泉希還不肯走，在外面唧唧歪歪。
姜媽媽聽得差點氣笑了，她說：“我呢就比較幸運，碰到你爸這個眼瞎的，你呢，你看你大過節的，也沒領個姑娘進來。”
哼，你怎麽知道沒領。就是不是姑娘，怕吓着你。姜泉希猶豫了一會兒，倒引得姜媽媽的注意，把他拎進來好好看了一遍：“戳中你心事了？怎麽不說話啦？”
“沒有。”姜泉希有些蔫蔫的，他看着姜媽媽忙碌的背影，在青春期的時候，他的個子就超過媽媽了。
現在回來，又覺得父母的背影矮小了許多。
他們會越來越老的。
姜泉希慢慢走上前，伸手環住姜媽媽的腰，彎腰把臉放到姜媽媽的後背上。
“媽，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姜媽媽停住手上的動作，詫異兒子突然而來的親近。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胳膊，熄了火，說：“還有什麽事難到你？不會是真的被哪家小姑娘甩了吧？”
姜泉希搖搖頭，“不是，媽。我怎麽會被人甩！”
“怎麽沒有，以前有兩個我覺得挺好看的女明星，你不就——”
“唉唉，等等，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你別發散話題！”
“你這個死孩子，到底要說什麽，快點！”姜媽媽又不耐煩了。
姜泉希覺得自己這個個性養成，有一半的功勞都要歸功于她。哪有這麽不耐煩聽兒子說心事的媽媽啊。
還沒有周烨溫柔。
“媽，你最近血壓怎麽樣？”姜泉希先打個底才敢說。
姜媽媽轉過身，用銳利的目光看他，“正常，你爸也是，怎麽？到底什麽事？這麽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你不會把突然給我搞出個孫子吧？！”
“沒有！你怎麽老想這麽種事！我不是不負責的人好嗎？！”姜泉希生氣了。
姜媽媽松了口氣，又有些失落，有個孫子還不好啊，不負責任也有不負責任的好。她疑惑地看姜泉希，“那你要說什麽？說啊。”
“那我說了，你保準不許打我！”姜泉希豁出去了。
這……姜媽媽猶豫，她抿起嘴角，緊緊盯着姜泉希的眼睛。
姜泉希被她看的心都拎起來，“媽，你答不答應，不答應我出去了。”
“你等等，混小子，你說。”
“說好了，不打我。”姜泉希再三确認。
姜媽媽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點點，“你說。”
“好的，是你說不打我的。”姜泉希吞了口水，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低聲說：“我和周烨在一起了。”
“什麽？”他說的聲音太小，姜媽媽沒聽清楚。
姜泉希跟媽媽攤牌自己性向問題，整個人都害羞的縮起來，結果姜媽媽還在問，他不得不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和周烨在一起了。”
“和誰？你說清楚點！”姜媽媽湊近。
“媽，你真的在聽我說話嗎？”姜泉希擡起頭，很無語地說。
姜媽媽覺得自己沒問題，是姜泉希說話聲音太小的緣故，“你說你和誰在一起了？”
“是周烨。”姜泉希不管不顧了，提高聲音道。
“周烨？”姜媽媽覺得這名字挺耳熟，還在回憶是哪個同名同姓的女明星。
“就是我跟你說，國慶跟我一起過來的朋友。”
姜媽媽徹底愣住了，她睜着眼看着姜泉希，眼睛迅速的眨了兩下，聲音有些顫抖的說：“跟你來的朋友，你不是說是個男的嗎？”
“嗯。是男的。”姜泉希不忍心看自己媽媽這個樣子，重新低下頭。
好像他做錯了事，深深傷害了她一樣。
可是，我喜歡一個人，不是錯事啊。
我和周烨跟全天下普通的情侶一樣，沒什麽不同。
這不是錯。
可是，媽媽也沒有錯，她為什麽要接受兒子喜歡一個男人呢。
她也沒有錯。
那是誰的錯呢？
姜泉希沒有得到媽媽的回複，他想了想，向後退了一步，沒有再看媽媽，只小聲道：“那媽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姜媽媽沒有挽留他，只是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無聲地蹲**體哭。
姜泉希沒有看到，他只以為媽媽不接受他和周烨的事。
他回到客廳，害怕被周烨看出來自己的心情低落，努力深呼吸了幾次，調整自己的表情。
結果一走進客廳，周烨已經在和姜爸爸有說有笑，姜爸爸還拿出自己心愛的茶壺，給周烨煮了一壺茶。
姜泉希有些驚訝，周烨怎麽能這麽拿下自己的爸爸，他一進去，周烨就擡起頭看他。這一看，周烨的視線就頓了頓，姜泉希馬上對他露出笑容。
可是周烨卻還是皺了眉，姜泉希走過去和姜爸爸說笑，姜爸爸沒有察覺到異常，問他媽媽怎麽樣了，起身自己去幫忙了。
等姜爸爸走了，周烨站起來坐到姜泉希身邊，伸手摟住姜泉希的肩膀，頭貼在姜泉希的鬓角邊親了一下：“怎麽了？”
“沒事啊，幹嘛這麽問，我好得很。”姜泉希笑着道。
周烨看着他眼睛，視線沒動，說：“笑得好難看，別笑了，跟阿姨說了我們的事？阿姨不同意是嗎？”
跟太聰明的人說話，就是想隐瞞一些事情都難。姜泉希想到媽媽的沉默，他的笑容垮下來，他把頭埋進周烨的懷裏。
“我媽不同意怎麽辦？”
周烨抱着他，用手摸他的後腦勺。他知道出櫃不可能一帆風順的，也從沒有姜泉希那麽樂觀。他說：
“我去和阿姨說，出櫃是我們倆個的事，你獨自一人承擔什麽個勁兒。”
姜泉希哼了一聲，情緒仍然很低落，“你都搞定了我爸，我還沒有搞定我媽，是我比較拖後腿。”
這麽分的嗎？周烨笑了下，又抱了他一會兒，站起來道：“走，我們去找阿姨。”
“嗯？現在？”姜泉希被他拉起來。
周烨點頭：“速戰速決。”
姜泉希将信将疑，但是周烨身上就是有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讓人心甘情願地去相信他。
兩個人剛剛走了兩步，姜媽媽和姜爸爸一起從廚房走出來，四個人，兩兩相對。氣氛一時劍拔弩張，空氣都凝固住。
姜媽媽的臉色很不好看，尤其看到周烨和姜泉希手牽着手的樣子，立刻火氣就上來。
姜泉希察覺到媽媽不善的目光，想抽回手，但是周烨握得很緊，他有些急，戳了戳周烨的後背，讓他松開。
周烨回頭朝他笑了下，手上一用力，把姜泉希扯到身邊，和他肩并着肩一起站着。
“阿姨，叔叔，你們好。今天冒昧來訪，我知道非常唐突，請允許我現在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周烨，和姜泉希于一年前認識，歷經一年多的時間才決定走在一起。我之所以這麽說的原因是，我想像兩位表達，我和姜泉希在一起不是因為一時的頭腦發熱，或者荷爾蒙沖昏頭腦才做的魯莽決定。我們彼此都非常清楚，我們在一起會有什麽後果，也知道未來的路有多難走，但是此時此刻，還有未來的漫長歲月裏，我們都會一起走過去。還有，”
周烨轉頭溫柔地看着姜泉希一眼，有動人的光在他的眼裏流動，像是愛意已經溢出來，姜泉希怔怔的看着他，不由整個人都呆住，眼睛根本離不開他的身上。
“也請你們放心把姜泉希交給我，我會給他幸福和快樂的。不瞞你們說，在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有人我比我更愛他了。”
這話說得太霸道，姜媽媽皺起眉頭，她說：“你是說，連我們都比不上你對他好了？是不是？我們養了他那麽多年——”
“是，阿姨你是他的媽媽，這一點我比不上你，但是除此之外，你并不了解他。”
“了解他什麽？了解他跟你這個男人在一起，了解他帶着你到我家登堂入室！你給我滾！滾！滾出我的家門！”姜媽媽發飙。
姜泉希面露愁容，他握緊周烨的手，上前一步，對着姜媽媽道：“媽，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失望了。但是我是真的很愛周烨，除了他之外，我以後可能不會再像喜歡他一樣喜歡別人了。”
“你這個混賬，小時候就氣我，書也不讀，跑去唱歌，再也不回家。長大了，好不容易有了事業，又喜歡上男人，你知道不知道，你們的事被記者知道了，要被人怎麽在背後說？！”
“我知道，媽，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會因為別人不喜歡，就跟周烨分開。”
“這是你說的，你說的，好，好好——姜泉希，你也給我滾出去！我就當你十五歲離家出走之後，就再也沒回來，我也沒生過你這個兒子。你以為我缺了你，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既然你這麽執迷不悟，我也不勸你，你走吧。”
姜媽媽軟倒在姜爸爸的懷裏，姜爸爸抱着老妻，對周烨和姜泉希小聲道：“你們都先你離開吧，我來勸她。”
姜媽媽聽到他的話，立刻矛頭對準他：“你也別勸我，你要是勸一句，我們就離婚！”
姜爸爸馬上哄她：“好好好，我不勸，我為什麽要勸？是這個兒子不孝，都怪我。你看我給你把他們打出去。”
姜媽媽被他逗得也不顧不得生氣了，坐在沙發上，看姜泉希和周烨一起離開家。
等姜泉希和周烨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她的心又忽然空落落的，她看到周烨的手一直沒有放開過姜泉希的手。
姜泉希的身體一直靠在周烨的身上，好像只有靠着周烨，他才有力氣走路。
真的那麽喜歡嗎？
連爸爸媽媽也不要了。
就為了一個男人。
姜媽媽又落下了眼淚，姜爸爸回來看見，坐到她身邊給她抹眼淚。
“這麽大的人了，還哭，小希就像你。”
“誰哭了？我是眼裏進了沙子。他那個混賬勁兒哪點像我，竟然領了一個男人進來，他是要活活氣死我才開心！”
“哪點不像你，都是認準了一個人就不放手的性子。我看他是真喜歡那個周烨，你不是擔心他一直行事毛躁嗎？他現在好多了。”
姜媽媽不說話，她還是難以接受。
“別想那麽多，兒子都這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是和我過日子，又不是兒子，別想了。”
“不行，我養他那麽大不是讓他被人拐跑的！”
“你看你，讓你接受不幹，現在小希都跟人跑了，你又後悔了。”
姜媽媽更心痛了，“都是那個周烨，我看他就不是好東西，說什麽，這世上就他最愛小希，那我們是什麽？啊？我們都是他的陪襯嗎？”
“還記着他的話呢？”
“小希不會真信了他的話吧？這個傻東西，別人就這麽一說，他還真信了。”姜媽媽坐不住了，要去把人追回來。
姜爸爸看得直笑，拉着她說：“哎，別急，他們才剛剛下樓，我給他們打個電話。”
“那你快點。”
“嗯，你坐下吧。他們等會兒就上來了。”
“哼，算他們識相點。”
“嗯，菜是不是冷了。”
“對對對，我去把菜端出來。你去看看他們上來了沒有。”
“我看着呢，放心吧。”
姜爸爸笑着道，等姜媽媽離開，才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給兒子發消息：
“搞定你媽媽了，都上來吧。”
“謝謝爸爸！我愛你！”
“不用那麽早謝我，還是你媽舍不得你。”
“我知道爸爸，我會和媽好好道歉的。”
“嗯，多讓着她點，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爸，你也真是的，老這麽寵着媽！怪不得她脾氣越來越大！”
“那是我老婆，能不寵着嗎。行了，你們快上來吧，不陪你們廢話了。我去給你媽搭把手。”
“得令，我去叫周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