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顧蕭然,我要追你(一)
住院部旁邊的一個小花園裏,歐陽摸了摸額頭,剛才只顧低頭看着他的腳後跟,卻不想撞在了他猛然停住的背上。
她擡眼掃了一周,黑漆漆的,她在內心祈禱,一會他一定要送她回去才行。
“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她愕然,不是你把我拉出來的嘛。“我……我有嗎?”
他皺着眉頭,雙唇緊閉,依照歐陽多次的經驗來看,這是生氣的前兆。
“對,我有,我有,我有什麽來着。哦,對了,我媽說反正她閑着沒事,林奶奶她會幫忙照顧的,你忙你的工作就好,叔叔阿姨那裏讓他們必要的時候來下就行。”
他挑了挑眉,“就這個?”
不然呢?還應該有什麽嗎?
她低着頭,弱弱的問道:“能給點提示嗎?”
他嘴角抽搐,長嘆一口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奶奶病情的事情?”
她低頭不語,表示默認。他看着她不說話,更是生氣。
“你知不知道,我作為奶奶唯一的孫子,卻比外人晚知道她病情的心情?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為她只是簡單的肚子不舒服?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她是肝癌晚期,我一定會早早接她來治療的。你知不知道,你剝奪了一個孫子盡孝的機會。我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多活一天是一天,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他的聲音不是很大,卻字字清楚。他的嗓子,有些沙啞,最後甚至帶了些哭腔。
她被他的樣子吓到,只是定定的站在那裏,良久。
“顧蕭然,對不起。那個時候林奶奶接受了治療,醫生說有好轉的。我……我不想讓你擔心,不想你因為林奶奶的病而弄的自己又住進醫院。況且,我以為,我就只是一個外人而已。”
他抱頭蹲下,遠處微弱的燈光灑在他的臉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臉上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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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慢慢走到他的身邊,傾身蹲跪在他的旁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她唯一能安慰他的方式了。
他的身子有一瞬的僵住,下一刻,他将頭重重的趴在了她的肩膀上,伸手環住了她的腰。
“不要拒絕我好不好,就這一次,讓我放縱一回吧。”
她伸出一只手環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輕輕地拍打着他的背。
顧蕭然,也讓我放縱一回吧。
真想我們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誰也不說話,就這麽安靜的抱着。
這一刻,沒有你的榮譽,沒有我的自卑,也沒有第三人的打擾,世界上的紛紛擾擾都與我們無關。
這份寧靜,多好!
第二日,歐陽剛到醫院的時候,顧蕭然剛走,姚淑琴吩咐她多陪林奶奶說說話。
她慢慢坐到床邊,望着床上瘦骨嶙峋的林奶奶,卻不知從何說起。
最後是林奶奶先開了口,“陽陽啊,跟蕭然這麽久沒見了,昨天聊得怎麽樣?”
“啊,還好還好!”她眼睛看向別處,不讓她看到自己的不自然。
“蕭然這孩子命苦啊,他呀,從小話就不多……”
她小聲嘀咕,有嗎?以前可沒少數落她。
“他呀,人太老實了……”沒感覺出來。
“朋友少得可憐……”這倒是真的。
腦袋上猛然襲來的重擊,她吃痛的喊叫了一聲,回頭看了看姚淑琴,滿臉委屈地說道:“媽,你幹嘛?”
姚淑琴雙手叉腰,“什麽叫我幹嘛,不好好聽你林奶奶說話,在那瞎嘀咕什麽?別欺負你林奶奶耳朵不好,你媽我耳朵可好着呢。”
她又揉了揉腦袋,“人家哪有嗎?”
“好好陪你林奶奶說說話,我出去一趟。”
她低着頭,弱弱地回了一句:“哦。”
床上的林奶奶看着面前倆人的互動,心裏不免感慨,如果蕭然能生活在這樣的家庭,應該會好很多吧。
“陽陽,有男朋友了嗎?”
她害羞的低着頭,手指不斷搓動着白色床單的邊邊。
“還沒有呢。”
林奶奶笑了笑,“我們家蕭然也沒有對象呢,奶奶跟你說啊,被我們家蕭然看上的姑娘福氣可不小的哦。只是啊,不知道哪家姑娘有那份福氣,奶奶我啊,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歐陽撇了撇嘴角,被那家夥看上哪有什麽福氣啊。
“哎,蕭然他爸媽三年多前離婚的時候,這孩子不哭不鬧的。但是奶奶看的出來,他心裏還是難受的,只是從來不講出來。他那個時候,就跟奶奶說,将來啊,他一定只喜歡一個人,一輩子只愛她一個,只寵她一個。”
林奶奶頓了頓,似是在恢複些力氣。
“你說,我們女人這一輩子圖的什麽呢,不就是有個愛你的丈夫和溫暖的家嘛。你說,被他看上的姑娘,算不算有福氣?”
歐陽看着林奶奶臉上洋溢的淺笑,問道:“萬一他看走眼了呢?嗯,我是說,他看上的姑娘有很多缺點,比如,腦子不夠聰明,工作還一般,掙的錢只夠自己花的,甚至對他的事業不僅起不到什麽幫助,還有可能害得他身敗名裂,還總是讓他很無奈。”
她的頭慢慢的垂下,低到不能再低。
林奶奶只是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拍了拍,“陽陽,你們年輕人的想法,奶奶不是很清楚,但是,奶奶問你一句,如果你喜歡上的人,也如你所說有很多缺點,那你會離開他嗎?”
她斬釘截鐵的迅速答道“不會,當然不會。”
“那不就對了,你愛的是他的人,又不是他的事業,何必太過于在乎那些身外物呢。”
林奶奶調整了下呼吸,接着說道:“其實啊,一個人如果真的愛你,那你的那些缺點在他的眼裏不過是一些‘無奈’的幸福罷了。”
林奶奶擡頭看向窗外,也不知自己還能再撐過多少個白天,如今的她,對于窗外的陽光,只能多看一眼是一眼了。
她輕嘆了口氣,希望這丫頭能明白她的話才好。
隔日,下班時,秦江寒準時出現在了歐陽的辦公室。
歐陽擡眼看了看來人,撇了撇嘴角,她真的很懷疑這人是怎麽在這個公司待下去的,如此視紀律為無物,竟然都沒有被辭退。
“走,請你吃飯去。”
她不理他,拿起包,徑直走到打卡機前,淡淡的回了一句:“沒空。”
他似是不死心,跟随她的腳步,“你最愛吃的市中心那家糖醋排骨哦,大師級的廚師做的哦,很貴的哦,你平時很舍不得吃的哦……”
她繼續對他視而不見,“沒胃口。”
秦江寒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打量了她一番後,說道:“不對,你這個樣子不對,跟我走。”
最終,她還是被拉到了吃飯的地方,扒拉着眼前的食物,随便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
秦江寒瞪着眼睛看着她,“歐陽,我記得你不能吃辣。”
她無精打采的回道:“嗯,怎麽了?”
“你剛才夾的是一塊辣椒,朝天椒!”
下一刻,嘴裏辣味的沖擊,讓她慌忙将嘴裏的辣椒吐到桌上的紙巾裏,趕忙端起旁邊的茶水猛灌一口,不停地喘着粗氣,以緩解嘴裏殘留的辣味帶來的灼熱感。
秦江寒被她的樣子弄得捧腹大笑,最後捂了捂嘴,覺得自己還是厚道些好。
“說吧,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讓爺高興高興。”
歐陽只是沖他翻了個白眼,用很是肯定的語氣說道:“你不懂!”
秦江寒急了,“我怎麽會不懂,好歹我也比你多吃了幾年鹽粒子不是?”
她又喝了口涼水,“嗯,多吃的那幾年鹽粒子,也沒見整聰明喽。”
秦江寒不怒反笑,“呦,小丫頭,變厲害了。快說,興許我真能幫上你呢。”
歐陽一臉的不相信,“就你一個取次花叢常回顧的人,怎麽能懂。”
秦江寒長嘆一聲,“要跟你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其實我是一個很專一的人。找到那個人之前,我不得多積累點經驗嘛,所以,我只不過從花叢裏慢慢找尋我專一的對象罷了。”
歐陽實在無法茍同他的說法,雙手托着下巴,眼神似有似無的盯着前面的紅酒。
“你說,這世上真有不受世界紛擾影響的愛情嗎?”
他抿了一口紅酒,饒有興味地問道:“怎麽說?”
她将雙手攤在桌上,直直地看着對面的秦江寒。
“就比如,他愛我,我也愛他,我們兩個人可以不考慮外界的種種,只談着我們的感情嗎?”
秦江寒思索一會,說:“黑格爾曾說過,‘存在即合理’,那些你認為的感情以外的,不論是人還是事,都是必然存在的。只是這些外物對兩個人的感情有沒有影響,那就要看那兩個人怎麽想了。”
他停了幾秒,又接着說道:“如果你太看重那些外界紛擾,那自然要深受他們的影響。而如果,在你的心中,愛情是至高無上,無可替代,那天塌地陷,世界覆滅,又能奈你何。就像莎士比亞說的,‘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So,你懂得……”
歐陽看着對面的秦江寒,眼神裏盡是懷疑。
這人還是以前那個玩世不恭、把“女人如衣物”執行的很徹底的秦江寒嗎?
她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嗯,是疼的。
秦江寒看着她莫名其妙的舉動,皺了皺眉,“你幹嘛?自殘啊?”
歐陽雙手一把拍在他的面前,“說,你到底是誰?”
“你大爺!”
“滾!”
他斜眼睨了睨一副要吃人的歐陽,“莫名其妙,爺我可是很少跟別人講大道理的,每講一次,我都會內傷一次好嗎?”
“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