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顧蕭然，我愛你（一）

大年初三，兩人硬是被趕了回去。說是再晚，路上高速一定堵個不行。

顧蕭然心裏自然明白，不過是讓他回去看看那個分解了的家而已。

盡管心裏萬般不舍，歐陽還是乖乖的跟着顧蕭然上了車。

車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餘光瞥着車外相互攙着的爸媽，第一次，竟發覺，原來他們的臉上，已經多了那麽多道褶子，原來他們的目光已不再清澈，原來，他們已經老了——

眼裏的濕潤，讓她立即側頭到別處。

顧蕭然将姚淑琴收拾好的一堆特産放進車後倉，跟兩位道了別，便坐到駕駛座，啓動了車子。

直到，發覺一旁的人有些不對勁，換到一檔，降低了些速度。

“怎麽了？”語氣滿是擔憂。

眼睛還是盯着窗外，似是看不夠這裏的風景，“蕭然，你說我是不是太不孝順了。”

他微微皺眉，“怎麽這麽說？”

歐陽長嘆一聲，“長這麽大，感覺我一直在惹他們生氣，讓他們擔憂。剛才我才發現，他們都已經老了，而我，還是那麽不争氣。”

顧蕭然輕笑，挪開方向盤上的右手，撫了撫她的後腦，“乖，你能這麽想，說明你已經長大了。爸媽知道會很欣慰的。”

轉頭看向駕駛座上雲淡風輕的側臉，開口：“蕭然——”

他輕輕一聲，“嗯？”

“我好像一直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

他不以為意，繼續雲淡風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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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随着他一動一動的喉結，上移到他的嘴角，再到鼻翼，再到眉角，每一處她都已深烙在腦海。

緩緩的，三個字，随着她輕啓的雙唇慢慢飄入這暖暖的空間，“我愛你——”

急剎的車，讓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随着慣性，晃蕩了幾下。

偏頭看向身邊的人，無恙，又看了看後視鏡，還好還好，這會路上并沒有太多的車輛。

側頭看了眼始作俑者，又連忙轉回前方，換擋，踩着油門，重新啓動了車子。

“哦——好——”

她憋着笑，借着餘光看了眼他的側臉。

接着道：“蕭然——”

他木木的回應，“嗯？”

“你好像臉紅了——”

半晌，終于傳來一個聲音，“哦——”半分鐘再過去，“熱的——”

—— —— —— ——

回到H市沒多久，司徒清便來了電話。知道歐陽回了H市，那頭的人分明滿滿的興奮。

硬拉着歐陽出來，美其名曰，請吃大餐。

歐陽腹诽，過完年的娃，誰還想再吃大餐！

轉頭對上一旁哀怨的眼神，立馬咧着嘴，嘿嘿笑着，擡手順了順他的後腦。

“在家乖啊，回來給你帶吃的。”

顧蕭然哭笑不得，怎麽看也是她比較像孩子。

古色古香的一家江浙菜菜館，歐陽到的時候，桌上已經擺了兩道菜——獅子頭和龍井蝦仁。

快步走到桌前，拿下肩上的背包扔在靠裏的椅上，啧啧幾聲。

“喂，大小姐，你最近去了難民村了，至于餓成這樣嗎？”

司徒清看見來人，撇了撇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繼續嚼着嘴裏的蝦仁。

“餓，餓的，呵呵——”

歐陽不以為意，只當她是幾頓沒吃，拿起早已備好的筷子，也夾了一筷子入口。

比起過年吃的油膩膩的菜來說，這蝦仁确實夠清淡，随即又夾了幾筷子。

“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司徒清頓住，咧着嘴，“請你吃飯啊，能有什麽事。”

歐陽嘟着嘴，“我們那麽多年朋友了，我還不知道你。你一定有事，而且還是大事。”

跟司徒清從大學認識的那天起，就沒見她什麽時候扭捏過。

電話裏雖然看不到她的樣子，但是歐陽還是聽出來了她的不對勁，不然，也不會撇下某人非要出來了。

司徒清轉移話題：“吃飯，先吃飯，嘿嘿，填飽肚子要緊。”

服務員陸陸續續又添了幾道菜上桌，看的歐陽一頓傻眼，滿腦子疑問。

撓了撓後腦，“司徒，一會還有人來嗎？”

司徒清微皺雙眉，莫名，“沒啊，就我們倆。”

“那你點這兒多菜幹嘛，你到底是幾頓沒吃了，餓成這個樣子！”

司徒清摸了摸終于有些飽腹感的肚皮，砸吧砸吧幾下嘴，拿起一旁的濕巾擦了擦手指和嘴角。

随即擺正身子，看了眼對面的人，低頭，輕抿雙唇，又擡頭——

“歐陽——”

歐陽看着她認真的樣子，也跟着坐好，雙手托着下巴，一副聆聽者的模樣。

歐陽：“嗯？”

司徒清輕嘆一聲，終于開口：“我懷孕了——”

手肘滑離桌面，雙手也跟着脫離，可憐的下巴也跟着差點掉在桌邊。

顧不得脖子處的扭傷：“你說什麽？”

司徒清長嘆一口氣，對于歐陽，她本就沒打算隐瞞，從知道的那刻起，她都想好了要打掉這個孩子，當做一切從來沒發生過。

當躺在冰冷的板床上，只露出兩只眼睛的醫生再三跟她确認的時候，她還是退縮了。

快速的起身，跟醫生道了幾聲抱歉，托着有些難受的身子，離開了醫院。

她想通了，孩子有什麽錯呢，大不了她自己養他好了。

她本就有這個能力。

司徒清：“我懷孕了，10周了。”

歐陽張大着嘴巴，太過驚訝——

半晌，才開口，“是那個人的？”

司徒點了點頭。

歐陽長嘆，她确實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對于東方宇，她從來沒有看好過。

對他的了解，全都是偶爾從新聞電視上看到的消息。

雷厲風行，不擇手段，花花公子——

她除了輕嘆只能輕嘆。

歐陽：“他知道嗎？”

司徒清搖頭，滿是無奈，“我們之間本就是一場交易，這個孩子也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讓他知道又有什麽用呢？不過是讓事情變得更複雜而已。”

“這個孩子……”

司徒清輕笑，“我不會打掉的。沒有它之前，我真的無法想象那些女人，為什麽能為了一個還沒出世的孩子，甘願犧牲了自己。現在，”她低頭，摸了摸還沒有任何跡象的肚子，“我懂了，很懂。”

歐陽長舒一口氣，“孩子，畢竟還是需要一個爸爸，不是嗎？”

司徒清輕搖了搖頭，“我還沒有想好怎麽跟他說。我實在不知道，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以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畢竟，他那樣的人，向來都不缺女人，願意為他生孩子的女人比比皆是，又何必非她不可。再說，他是一個私生子，生在那樣的家族，本就有很多不得已。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她從不奢求他們之間會有什麽愛情。

她一直都以為，她可以全身而退。

而如今——

自顧着搖了搖頭，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不敢去賭，不敢賭他可以為了他們的孩子，放棄他的大好前程。

她知道，他為了得到公司，付出了很多努力。

她也知道，他為了那個冷冰冰的公司，可以不擇手段到舍棄自己的幸福。

歐陽：“司徒，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只是，我希望，不要讓你自己後悔。”

司徒清輕笑，“放心，我才不會做讓自己吃虧的事情呢。”

歐陽：“需要我幫忙的話，盡管說。再不濟，還有顧大律師做我們的後盾呢。”

司徒清大笑，“嗯，我現在突然發現有個律師做老公還挺好。要不然，我也去找一個得了。”

歐陽撇嘴，“司徒——”

司徒清：“哈哈哈哈——”

實在不放心一個孕婦自己回家，歐陽還是親力親為的看着她進了門才算放心。

打的回了家，直到進了家門的時候才猛然想起，她好像說要帶吃的回來的。

看着靜悄悄的客廳，蹑手蹑腳的後腿到門邊，正準備換上鞋子重新出去，就聽廚房處傳來一個聲音，“又要去哪——”

歐陽一個激靈差點跌倒，惹得廚房裏的某人連連嘆了幾聲。

堆着笑臉，屐着拖鞋，小碎步跑到某人面前，揚着調子，“蕭然，吃了嗎？要我給你做點吃的嗎？”

顧蕭然搖頭，“這一天都過去了，你才想起來問我吃了沒？想謀殺親夫嗎？”

歐陽撇嘴，“怎麽會。冰箱裏不是有爸媽帶的鹹菜什麽的嘛。再說了，你廚藝那麽好——”

腦回路中斷，因為被更重要的事情插入，所以，“啊，蕭然，我要跟你說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

顧蕭然拉着正欲滔滔不絕的人按到沙發上，自己坐在另一邊，拿起一杯剛泡不久的茶，端起輕抿了幾口，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歐陽：“那個，那個，司徒你知道的哦，她，那個，那個，東方宇你也知道的吼——”

顧蕭然：“嗯，說重點。”

歐陽：“司徒懷孕了，孩子是東方宇的。”

顧蕭然表情瞬間凝固，片刻後恢複，“然後呢？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歐陽：“東方宇你知道的了，總之呢，他們倆之間不是普通的那種男女關系，所以呢——”

顧蕭然輕咳，“說重點。”

歐陽：“總之，就是，以後你要跟我站在同一戰線，只要司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們都要盡力而為。”

顧蕭然低頭冥想片刻，“盡力而為？我盡量！”

歐陽看着又奔向廚房的某人，撇着嘴，好吧，盡量總比不同意好。

某高檔別墅，兩輛車一前一後開入。

車門相繼打開，從車裏下來了兩個俊冷的男人。見着對方，都視對方為空氣。

大踏着步進了別墅一樓大廳。

大廳裏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五六十歲，臉色很差，時不時的還掩嘴輕咳着。

一旁的女人，約莫五十出頭，不停的輕拍着他的背，慢慢順着氣。

東方浩和東方宇同時進了客廳，對着沙發上的男人，同時喊了一聲，“爸——”

東方慶揮手示意兩人坐下，同時示意一旁的人停下動作。

“今天叫你們過來，就是跟你們說說，咳咳，公司繼承人的問題。”

沙發上相距不遠的兩人，臉上都是面無表情，放佛早就知道今天的來意。

東方慶：“公司的問題，想必你們也知道。我好不容易勸夏總出手幫助，他的條件很簡單，就是，咳咳，聯姻。”

東方浩和東方宇同時愣住，卻都瞬間泰然。

“只要你們誰能取得夏氏千金夏雨晴的歡心，這個公司就是你的了。”

一旁的女人開口，“浩兒，好好表現，不要讓爸媽失望。”

東方浩微微動了動嘴角，嗤笑，仍然冷冷的坐在那裏。

而東方宇，內心卻是異常的矛盾着。

他曾以為，為了得到東方集團，他可以付出所有的代價。

原來，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