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登基

呂依卻一死,呂嗣昭立即即皇帝位,改元骁宏。呂嗣昭動作之快,難以想象,以至于姑臧之外還沒收到消息做出反應,他就已經登基了。

憑着龍虎軍,呂嗣昭完全控制了姑臧以及皇宮,上下即便是有異心,也沒有軍隊,根本無法做出反抗。禁衛軍沒有反抗他。而呂嗣昭雖然不是征夷軍的練兵統帥,但每次出征征夷軍都以他為主帥,兩者并肩作戰,上下一心,因此征夷軍立刻服從了他。

乾擎殿內,衆臣正在商議為先皇發喪之事。

衆人都避過了先皇之死的原因。呂依卻死前已然病重,用突發重疾作為藉口或許可以糊弄姑臧以外的百姓。但是,對于皇城的百姓來說,那天夜裏,皇宮中沖天的火光與厮殺聲仍然歷歷在目,再加上先皇兢兢業業深得民心,絕不是一個突發重疾能夠糊弄的,要封住所有人的嘴根本不可能。

“大行皇帝不幸,有兩個逆子。當日太子和遙王造反,企圖弑父。朕奉诏入宮,率領龍虎軍奮力營救,但還是來遲了,大行皇帝死在了他們手中。而他們也得知朕帶兵入宮的消息,發現事發竟早早地逃了。大行皇帝臨死前口谕廢了太子立朕為太子。如今天下未定,廢太子與遙王畏罪潛逃,現今,為大行皇帝以厚禮發喪,入太廟,廟號憲宗。追封朕生母婳貴妃為皇後,發全國通緝令,令龍虎軍奉旨誅殺廢太子與遙王。”

衆大臣面面相觑,這個借口似乎是最好的掩蓋,可以掩百姓耳目。可是,對于他們這樣的知情人來說,無疑是天大的笑話。

其實,天下人都清楚呂嗣昭弑父登基的事實,根本沒有人相信太子和遙王是兇手。只不過,木已成舟,呂嗣昭已經登基,軍政大權已經牢牢掌握在他手中。就算太子和遙王有大義在手,也無可奈何。更何況,所謂的大義早已被呂嗣昭剛剛的話語推翻了。

“聖上英明。”衆大臣們叩首行禮。

呂嗣昭滿意地笑了笑。

在他登基之前,有不少大臣質疑他繼位的正統性,甚至有不少激進的大臣當面指責他弑父篡位。然而,這些異議都在他直接處死叫嚣者之後銷聲匿跡了。現在這些大臣固然忠君愛國,固然愛青史留名,但在面對生命危險的時候,還是覺得身家性命最為重要。

呂嗣昭離開了乾擎殿。

有一天,呂嗣昭召來了蕭季淩。

“你從前與遙王關系匪淺?”呂嗣昭看着他問他。

“臣以前和遙王是有過一段情,但早已公開明示斷絕關系,您陛下做的事臣不會幹涉。”蕭季淩畢恭畢敬地說道。

呂嗣昭已經即位,他對他的态度也不能随便了。

呂嗣昭聽完點點頭,并看着他說:“你應該知道自己的立場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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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知道。”蕭季淩低聲道。

“好了,沒什麽事了,你退下吧。”

當蕭季淩走出殿外,就被皇城燦爛的陽光迷了眼睛。他微眯着雙眼,擡頭看遠處宮殿屋脊上威嚴的小獸,見證了巨變的它一直矗立在原地,物是人卻非。

一夜之間,他從低賤的伶人變成了皇帝身邊得寵的臣子,而他卻從高高在上的王爺變成了逃犯。

方才蕭季淩在呂嗣昭面前義正言辭地說了與呂嗣榮再無關系,不過,他知道他沒有辦法騙過自己。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為他擔心。

他不知道呂嗣榮能不能逃過呂嗣昭的追殺,盡管也許他還有可信的同伴,可他面臨的畢竟是舉國之力的追殺,如果他想徹底躲避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就只能流亡海外。可是,做一個異鄉異客,漂泊無依,又和毫無尊嚴地死亡有什麽區別呢?

蕭季淩嘆了一口氣,帶着滿心的惆悵離開了皇宮。

而呂嗣榮那邊,多虧了曾經在皇宮的暗線拼死提醒,太子和他得到了準确的消息,清楚地明白自己和呂嗣昭的實力差距,并沒有不自量力地進宮勤王讓自己變成了甕中之鼈。此刻,他們正帶着皇後一同逃亡。

雖然呂嗣昭已經下達了追殺的诏令,但這個年代信息的傳達并不迅速。只要呂嗣行等人能夠躲過第一批追捕,逃出姑臧,還是很有可能銷聲匿跡,就此活下去的。

此時,正是黃昏。夕陽如血,緩緩下落。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樣如畫般的美麗意境。

為首的兩人俊逸出塵,然而一臉胡茬滿眼血絲,充滿了落魄憔悴之感。之後緊跟着幾十個護衛,還有一個騎馬的女人。

那個女人衣着華貴,卻滿臉惶惶。馬匹跑得很快,她感到很慌張。不知道她是因為這匹馬而感到慌張,還是因為身後的追殺而感到慌張。

太子一行人疾馳出相當遠的距離,後面這才又出現了另一批人。

正是龍虎軍的統軍洪霍。

呂嗣昭将追捕廢太子和遙王的重任交托給龍虎軍,在洪霍看來,這正是一個絕佳的立功機會。立龍之功如果再加上殺死廢太子和遙王,自己能夠出将入相也說不定。這是一件極為誘惑人的事情。

很遺憾的是,呂嗣行等人知道消息太早了,以至于等洪霍這邊追查來追查去,廢太子已經遠去已久。哪怕洪霍不眠不休兩天兩夜一路疾馳,如今也才堪堪接近。如果這次不能拿下,恐怕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很難拿廢太子怎麽樣了。

洪霍心中急迫,眼看着前方明明依稀可見廢太子的身影,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更加接近時,他終于打算孤注一擲。

“拿弓箭來!”他吼道。

随行的士兵立刻向他扔了一把弓箭。

洪霍當年初露頭角,就是憑借他一手百步穿楊的好箭術。

如今他雖不複年少時候的骁勇,但箭術老練了很多。

瞄準,發射!

羽箭破空而出,帶着無與倫比的氣勢與殺傷力。

“行兒!”皇後驚叫一聲,直接從馬上躍了下來,撲在了呂嗣行身上。

“皇後娘娘!”呂嗣榮大驚叫道。

羽箭撲哧一聲射進了皇後的胸膛中,濺了呂嗣行一臉鮮血。

呂嗣昭行還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還在麻木地進行騎馬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他的瞳孔才變得集中起來,他顫抖着望向懷中不停流血的母親。

“……母後!”

“行兒……好好活……”皇後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了。

喪母之痛令呂嗣行恨不得仰天長嘯,可是,他不能,因為後面的洪霍還在苦苦相追,他別無選擇。

“母後……”他咬緊了下唇,更加用力地抽打座下的寶馬。

寶馬嘶鳴了一聲,但并沒有加快腳步,因為連夜的奔跑已經讓寶馬失去了原本的神駿,人和馬現在都只是在拼着一口氣向前。

太子一行人一路向前,直到後面再也看不見洪霍的蹤影,才滿身疲憊地找了一處隐蔽的歇腳地——一個普通的民房。

若是從前,太子和遙王怎麽可能屈居到這種簡陋的地方?廚房是肮髒的竈臺,睡在榻上甚至能夠聞到牲畜與糞便的味道,侍衛們則更慘,連床榻都沒有,幾十個人只能擠在空地上短暫地休息一會兒。

呂嗣行被一系列發生的事情弄懵了。他茫然地坐在榻上,心裏想道:原來這一切并不是夢。

他捂着頭,痛苦地說道:“為什麽?為什麽嗣榮和母後為了我都要犧牲自己?為什麽我總是需要別人犧牲才能活下去?”

沒有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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