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胡商

唐月柔的心一沉,顧不上與馮辟疆未說完的話,向金奴道:“發生什麽事了?可是貨物又被劫了?”

“貨物……沒有……被劫!”金奴跳下馬來,雙手支在膝上,抓緊時間大口喘氣。

唐月柔更加不安,符鶴行事沉穩,金奴突然跑來報信,定是發生了他無法解決的事。

馮辟疆說道:“深吸一口氣,慢慢說。”

金奴照做了。

“大老爺帶咱們老爺、見了一些胡商和西疆人,那些商人見咱們的貨好,一口氣全部買了下來!兩方交接完畢,哪想到,他們驗貨時發現,茶葉和瓷器大多壞了,藥材都不滿箱,下面有許多沙子,絲綢倒還好,只是也有些磨損!那些客商很生氣!”

唐月柔一驚,這一趟販賣的貨物,都是尋常商人拿不到的極品好貨,大多是貢品。

還沒進雲中城,符鶴就托雲深向各路商人放出消息,客商們趨之若鹜,雲深幫着篩出了財力最強、信譽最好的幾名客商。

是以這些客商對這批貨是萬分期待的,在其他商人之間也倍覺有面子,甚至給西疆皇族通了氣,說他們很快就能擁有天可汗才能享用的東西——這些都是出自對雲深的信任。

如今貨物出了問題,且不說自己這邊損失了不少錢財,光是失去了雲深和客商們的信任,就足夠自己受的,日後在此地行商就會舉步維艱。

馮辟疆見唐月柔愁眉不展,對金奴道:“你出來時情況怎麽樣?他們有沒有動手?”

要是動了手,自己當仁不讓會去給符鶴助陣,但是此後雲家恐怕沒法在這裏立足了。

“那倒沒有。我們老爺還在和他們周旋,說我們挑選出完好的貨物,清點出來,能賣多少就賣多少,大概是想拖延時間想出別的辦法來。客商們還在猶豫要不要接受這個辦法。我想,要是他們不答應,拍拍屁股走人,以後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秀華急道:“貨物出門前不是都清點過了嗎?怎麽還會發生這種事?難道是胡商接手貨物後弄壞了,故意找事不成?”

唐月柔沉默了這許久,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冷靜說道:“貨物是被沙盜劫走時弄壞的,護衛們怕擔責任,所以今早設法瞞過了我們。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追究也沒用了。辟疆,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伽羅,你說。”馮辟疆見她面色冷靜,知道她心中已是緊張不已,自然願意為她赴湯蹈火。

“我還有一批貨物,應該就要趕到雲中城了,麻煩你幫我去接一接。接到了貨物,請你和金奴一起送到我父親那邊,我會在那裏等你們。”

馮辟疆欣然答應,大步趕回客棧去點兵。

金奴便按照唐月柔的意思,騎上馬趕往東城門,提前與押送貨物的護衛們交接好。

唐月柔趕到符鶴與客商會面的酒樓時,大廳內歌舞正酣,舞女們旋轉不停,璎珞叮當,羅帶飄飛,異香湧動,有如天界盛景。

然而交易雙方的氣氛已到了冰點,胡商之間聊着天,并不看符鶴等人一眼。

雲深帶着譯者依次與客商們敬酒,雖然這回雙方鬧得不愉快,但他得抓住時機給自己讨回面子,客商們對他很是冷淡。

唐月柔出現在大廳中時,所有客商都停止了談笑,最上首的商人揮手斥退了舞女。

“音樂繼續!”他用西疆話大聲說道,綠色的眼眸緊緊盯着唐月柔。

符鶴見客商們餓狼一般的目光,心中為唐月柔惋惜。大祁的公主,竟然在此被一群胡商這樣打量,他們心中的龌龊想法,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只恨不能與他們撕破了臉,否則自己一個指頭摁死一個!

唐月柔長在深宮,上一世嫁入鎮國公府後也很少抛頭露面,此時被這麽多人一齊盯着,心中不免七上八下,臉上卻帶着笑,妝發妩媚,衣衫妖嬈,踏着地毯盈盈走去。

樂聲到了歡快高亢處,胡商們看唐月柔的目光也變得越加火熱。

那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女,肌膚勝雪,遠遠都能看見皮膚反射的一層淡淡光暈,像是羊脂白玉一般。臉上帶着冷清的笑,不知握會不會像玉那樣,握在手裏久了能變得溫熱些。

身材極其火辣,在胡姬當中都少見,穿着胡服,腳蹬一雙小小的金色靴子,想來靴子裏的一雙玉足也是雪白.粉嫩。

這是連衆神都能被她迷惑住的魔女啊!

所有胡商齊齊在心中感慨。

唐月柔用目光與所有胡商打了招呼,就款款走向符鶴,在他身邊坐下了,心才安定一些。

“你怎麽來了?”符鶴輕聲說道。

“我聽說了貨物的事,一會兒還會有一批貨物過來,今天的事就能解決了。”

正說話間,一名年輕胡商命侍女給她送來憑幾和黃金酒杯,那胡商只是對着她頻頻微笑。

唐月柔按下心中的緊張,自己擁有寶物,一會兒這些胡商都會轉怒為喜,所以自己此時要底氣足些!

想到這裏,她舉起斟滿葡萄酒的黃金杯,對所有客商朗聲說道:“今天的事是我們的疏忽,商隊在雲中城外遇到了沙盜,當時多人受傷,沒來得及檢查貨物,這才會有現在的局面。我雲伽羅,甘願自罰三杯,向各位賠個不是。”

說着,仰頭連飲三杯,流暢的下颚、纖細的玉頸落在衆人眼中,惹得他們暗暗咽了咽口水。

衆人忙舉起酒杯回禮,他們多少聽得懂中原話。

“既然貨物已經損壞,各位的錢我們應當退回。”說着,對符鶴點點頭。

符鶴知道唐月柔已經有了主意,就讓賬房去通知部下退錢。

客商們已被唐月柔的容貌迷得頭暈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有的忙擺手說不用,有的笑眯眯含含糊糊就接回了錢財。

唐月柔笑道:“剛才那些貨物,雖然都是極品,卻終究只是凡物,壞了也沒什麽可惜。一會兒有稀世珍寶送到,請各位稍等。”

胡商們聽懂了,他們相互用西疆語說了幾句,又對譯者點頭。

譯者将他們的話譯成了中原話:“美麗的姑娘,你就是稀世珍寶。如果你願意與我們獨飲的話,今天的一切不愉快我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符鶴聽了,怒極反笑。

唐月柔身邊的暗衛向他發出了請示:“符大人,我們要不要殺了他們?”

符鶴暗示他們不要出手。

唐月柔按捺住惡心,笑道:“我身份低微,算不上什麽稀世珍寶,請各位耐心等待我們的寶物吧,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婉言就把衆人拒絕了,臉上的笑有些冷冽,顯得她越發美豔。

是一朵帶刺的伽羅花。胡商們笑着用眼神交流。

惹得唐月柔身後秀華等人都惡心不已,但見唐月柔只是靜靜坐着,她不動,她們也不能動。

酒樓外,馮辟疆已經和金奴帶着貨物趕到,他聽見了譯者的話,不禁熱血上湧,想沖進去把那群胡商揍翻在地。

金奴忙将他拉住了,對他搖搖頭,就與護衛們把貨物擡了進去。

馮辟疆正要跟進去,想去充當唐月柔的護衛,吓一吓那群無恥之徒,被菩提摩攔住了。

“阿達西,午後我們還要去沙漠!”

馮辟疆只能恨恨看了那些眼放綠光的胡商一眼,又不舍地看向唐月柔。

她向這邊望來,對他嫣然一笑,就起身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向寶箱,用纖纖素手打開了箱蓋,儀态萬千。

阿師那輕聲道:“那就是你心儀的姑娘?确實漂亮,和你很登對!”

“手上沾滿血的人,不想玷污了她。”馮辟疆失落地說着,帶着好友和部下離去了。

她就像天上的月亮,即使摘不到,但仍會不由自主地去喜歡。

唐月柔打開箱子的一剎那,客商們的酒杯紛紛落地。

一件件寶物被捧出來,她一一介紹:“這是一整副金波海鲛人骨,這是九天界的鳳凰羽,這是歸墟海石,這是火神山木……”箱子裏還剩最後一件東西時,她輕輕關上了箱子,繼續向客商說道,“這些都是幾百年前天神之力還沒有衰竭時,難得一見的東西。到了現世,都是無價之寶。”

客商們驚愕不已。因為西疆人不知道幾百年前神族的真面目,所以比中原人更尊敬神明,傳言面前的這些寶物,都能令它們的主人上達天界、永生不死!

“這樣的寶物,你們該留着自己享用。”譯者傳達了胡商們的話。

唐月柔回到座位上,拈起酒杯飲一口葡萄酒,輕笑着說道:“去往天界有什麽用?我們雲家要的只是富貴而已。”

紫紅透亮的美酒沾在她鮮紅的唇上,讓她看上去嬌豔欲滴。

富貴?這朵伽羅花倒是直白,坦言自己愛財。

胡商們越加對她露出垂涎之色。

幾番話之間,雲深已經給符鶴出了主意,奇貨可居,現在雙方的地位逆轉了過來,該由自己這邊出價,接下來就可以看好戲了。

“父女”二人商量片刻,一件件報了價。

胡商們立即争着擡價,鬧哄哄一片。

譯者忙着為雙方傳譯,有些暈頭轉向。

一直鬧到午後,幾件寶物終于定下價格,各有其主,那名最年輕的商人定下了鳳凰羽。

每個胡商都交付了十餘萬兩黃金,裝了整整五十多只箱子。

“父女倆”少不得向幾人一一敬酒。

唐月柔不勝酒力,早就有些頭暈,此時是強撐着,當來到那名年輕胡商跟前,忽然聞見一股濃烈香氣,臉上忽地一紅,就向那胡商倒去。

“小姐!”秀華低呼一聲,與明華連忙伸手去扶,可是哪裏來得及。

符鶴正被另一名胡商拉着聊天,瞥見唐月柔倒了過去,連忙沖過來,只是為時已晚。

唐月柔在胡商懷中撞得眼冒金星。

不等那胡商伸手揩油,阿蓮和嬌嬌将她扶了過來,目光冷冷看他一眼。

嬌嬌多白了他一眼,像是在對他說:“我們公主早就心有所屬了,你這只癞蛤.蟆就省點力氣吧。”

“我們這就回去吧!”符鶴見那人還在怔怔回味,心裏不悅,帶着衆人和黃金就離開了。

那年輕胡商飄飄然跟了出去,輕聲對身邊侍衛說道:“去跟着他們,查出他們的住處。”

“然後把那姑娘擄來嗎?”

“啧!蠢材!”年輕胡商氣急敗壞地踢了侍衛屁股一腳。

侍衛屁滾尿流地追上了車隊。

商人撫了撫胸口被唐月柔撞過的地方。

雲伽羅?伽羅花,你就等着我來将你摘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的黃金N兩,作者菌為了圖方便,直接把“兩”當做重量單位算(貌似古代是有這種計算方法噠)。

按照“半斤=八兩”,那麽32兩=1千克。按照金價300元/克計算,N兩黃金就約等于N萬元人民幣(如果算錯了歡迎指正)。

所以這次公主賺了十多億!黃金的重量也相當可觀,裝在五十多只箱子裏可能車輪都會散架?

誇張了點,但這是架空的甜爽文,希望小天使們不要介意哦~~

* * *

小劇場:

暗衛:符大人,不能輕易放過觊觎公主的無恥之徒!

符鶴:等他們落單的時候吓一吓就行了,比如……找根木棍給他們通通後面。

暗衛:符大人高明,後面受傷,誰還有心思顧前面的欲望!

公主:我好像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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