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曹啓倫其人
何潮點了點頭,沒說話,他在為莊能飛所做的方案裏,也提到了未來飛速發展的行業中,肯定有電子制造業的重要位置,雖然他并沒有明确指出元希電子應該走一條什麽樣的發展之路,但思路已經很清晰了,就是必須走自主開發之路,不能永遠做發達國家的垃圾回收站以及下游組裝廠。
“該你了,臺階在哪裏?”江闊趁何潮走神,一把搶走了自己的包,“以後不許再幫我拎包,我沒那麽嬌氣,而且你和關系也沒那麽近……”
“得令。”何潮嘻嘻一笑,還有模有樣地敬了一個禮,“臺階就在房間裏面。”
房間裏,莊能飛和曹啓倫、辛有風相對而坐。
“何潮能追回江闊嗎?”曹啓倫微微皺眉,他對何潮的觀感一般,不相信何潮的能力,“剛才的戲演過了?我覺得還好,恰到好處,江闊也太有個性了,千金小姐的脾氣不改,以後很難在國內立足。國內不是香港,香港看重利益,國內在利益之外,還講究人情。”
“畢竟還年輕嘛,年輕需要成長,成長需要代價。”莊能飛自嘲地搖頭笑了笑,“想當年我剛入社會的時候,比她還憤世嫉俗,後來不也被磨平了棱角?啓倫,你發現沒有,自始至終,何潮都穩坐不動,他既沒有周安湧的沖動,又沒有江闊的個性,像是早被磨平棱角的中年人,可是他才大學畢業,這說明了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曹啓倫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說明何潮少年老成?還是說明他城府很深?”
“都不是,說明何潮性格沉穩,做事三思而後定。”莊能飛哈哈地笑了,“我倒覺得他很有你當年的風範。”
曹啓倫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他和我比不了,給他100年他也趕不上我。說實話,我看不上他,總覺得他處處讓人不舒服。”
辛有風對何潮印象一向很好,正要開口替何潮說幾句,門一響,周安湧進來了。
周安湧只掃了一眼就愣在了門口:“何潮人呢?”
莊能飛想解釋一番,何潮的聲音卻在周安湧身後響起:“在呢,剛才和江闊出去接你,沒想到你倒先到了。”
何潮的身後跟着江闊。
一見江闊回來,莊能飛和曹啓倫忙起身迎接。江闊卻依然臉色陰沉,徑直來到座位上,拿起何潮有意留下的手機,轉身要走:“我只是回來取一下手機。”
曹啓倫和莊能飛此時才注意到江闊的手機遺留在了桌子上,又見何潮一臉得意的笑意,就知道是何潮有意為之,二人驚訝何潮的細心之餘,忙紛紛勸說江闊留下,江闊見好就收,順水推舟,坐回了原位。
周安湧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也能猜到大概。他看到了曹啓倫右邊的空位,當仁不讓地坐了過去:“我坐曹總身邊,多和曹總喝幾酒,曹總沒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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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啓倫對周安湧印象挺好,周安湧主動坐過來,正好讓他有臺階可下,連忙歡迎。
和上次完全不同的是,周安湧一反常态,并不因為辛有風的在場而尴尬,反倒放得很開,不但和曹啓倫談笑風生,還主動敬了莊能飛和辛有風幾杯,讓莊能飛暗暗稱奇,不知道周安湧為何會有如此變化。
何潮卻是心裏有數,莫非周安湧和鄭小溪達成了什麽共識?他一邊頻頻和曹啓倫和莊能飛碰杯,一邊和江闊聊得開心。
雖然不只一次聽莊能飛提起過曹啓倫,但曹啓倫到底何許人也,何潮還是不太清楚,江闊卻對曹啓倫了解不少。曹啓倫,廣西人,師範大學畢業後,在廣西柳州任教,後辭職下海,先在廣州經營數碼電器,來到深圳後,涉足了電子制造業,創立了啓倫科技,以生産電腦機箱、鼠标為主,兼顧BP機的零配件。
啓倫科技年産值在兩個億左右,利潤超5000萬,可以說,曹啓倫是深圳業內有名的風雲人物,人稱曹老三,意思是說啓倫科技是僅次于中作和國盛的深圳第三大科技公司。
當然,深圳科技公司衆多,年産值十幾億的也比比皆是,啓倫科技無論如何也排名不到第三,之所以一直被人稱之為業內前三,是因為啓倫科技的創新和研發能力确實可以排名到業內前三。在其他科技公司都還在進行來料加工等低端的運營時,啓倫科技就開始了産品儲備和技術研發,不但在電腦主板的研發上有所突破,而且還成功地生産出來擁有自主知識産權的程控交換機的一個關鍵零配件。
曹啓倫是莊能飛進軍電子行業的領路人。1992年海南房地産泡沫時,莊能飛僥幸沒有全軍覆沒,帶了一筆資金有意從海南前來深圳發展,還想繼續從事老本行房地産的開發,但深圳不比海南。
海南房地産公司衆多,地也多,所以才造成了總人數不過655.8萬的海南島上竟然出現了兩萬多家房地産公司。短短三年,房價增長超過4倍,600多棟“爛尾樓”、18834公頃閑置土地和800億元積壓資金,僅四大國有商業銀行的壞賬就高達300億元。開發商紛紛逃離或倒閉,不少銀行的不良貸款率一度高達60%以上。
“天涯,海角,爛尾樓”一時間成為海南的三大景觀。
深圳用地緊張,房地産的發展比海南健康有序,且已經形成了龍頭效應,不但有站穩腳跟的萬科,嶄露頭角的恒大和保利,還有正在焦頭爛額的廣信——廣州國際信托投資公司。
廣信在亞洲金融危機爆發以後,由于經營管理混亂,出現了嚴重的外債支付危機,疲态皆現,下滑嚴重,而萬科正在逐漸剝離和房地産無關的領域,正在大做減法,專注于房地産專業發展道路。歷史在1997年劃出了一條令人深刻的分界線,廣信的地産一哥之位,在1997年正式轉交到了萬科手中。
正是看到了深圳房地産發展的良性和規模化,莊能飛手中有限的資金和人脈想在深圳立足并且打開局面難如登天。正在此時,他認識了曹啓倫,在曹啓倫的開導和引領下,進軍了電子行業。
何潮聽完江闊對曹啓倫的介紹,點了點頭:“為什麽曹啓倫不收購莊能飛的元希電子呢?剛才他說擡擡手就能幫莊能飛度過難關,多半是随口一說,有意給你施加壓力。”
何潮的分析正合江闊之意,她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在剛開始接觸莊能飛時,我就問過他這個問題,他的回答是,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他和曹啓倫都是個性太強的人,不可能一起共事。”
“借口。”何潮暗中打量了曹啓倫和莊能飛一眼,二人有了五分酒意,正眉飛色舞聊個不停,周安湧也加入了二人的對話之中,辛有風卻沒怎麽說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應該是曹啓倫現在也是資金周轉不靈,沒有辦法幫莊能飛過關,或者是,他壓根不想幫助莊能飛……”
江闊抿着嘴唇眯着眼睛開心地笑了,盡管她也猜測何潮如此一說是為剛才曹啓倫對她的不敬圓場,但內心還是無限歡喜,主動倒了一杯酒:“我一向相信你的觀察力和推測,來,敬你一杯。”
何潮确實既有猜測曹啓倫和莊能飛的真正關系之意,也有安慰江闊之心,見江闊倒滿了一杯啤酒,不由愕然:“你不是不喝酒?”
“一般情況下不喝酒,要是遇到了合适的人,也能小酌幾杯。”江闊先一口喝幹,“等下結束後,我還有事情問你,你先別走。”
“何潮,怎麽只顧和美女說話,連酒也不敬了?”曹啓倫的目光中有幾分敵意,緊盯着江闊,“怪不得江美女不肯坐在我的身邊,原來是和何潮有情況。何潮,你來深圳多久了?”
江闊眉毛一揚,想說什麽卻被何潮制止了,何潮舉起酒杯:“敬曹總一杯,我幹了,曹總随意。”一口喝幹後,“來深圳一個多月了。”
“深圳是一個快節奏的城市,一個多月了,如果還沒有什麽收獲,我勸你不如回去,可能深圳不适合你。”曹啓倫很是看不慣何潮的鎮靜和自信,尤其是他和江闊談笑自如,竊竊私語,十分親密的樣子更是讓他妒火中燒,“你現在一窮二白,什麽都沒有,還想去追江大小姐,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不如多喝點兒啤酒,等下好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哈哈。”
周安湧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酒杯一放,臉色一寒,就要發作。何潮是他的死黨、發小和鐵哥們,不管曹啓倫是誰,當面羞辱何潮,就是打他的臉。
何潮輕輕咳嗽一聲,又朝周安湧使了一個眼色,接過了話頭:“不勞曹總操心,我是不是留在深圳,要不要追求江闊,都是我的個人問題。曹總真是熱情,才見面就關心我的工作和感情,難道曹總要給我介紹工作和女朋友?”
曹啓倫以為可以激怒何潮,不料何潮雲淡風輕,不但沒有生氣,反倒順水推舟,他心中大為不滿,臉上卻依然是大咧咧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