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波浪未平
佟清兒與唐歡的親事并沒有征求兩人的意見。實際上,這就是一場佟家與唐家的聯合罷了。
別看佟家家主做生意誠懇,為人好像也和善,商戶人家始終以利益為主,做什麽都講究得失。
這二人生在這樣的人家,又都是獨生子女,必定會為了家族,作出身不由己的事情,家裏受寵又如何,讓他們權衡一番,還是會點頭接受。
這就是生意人家。
都說士農工商,然而最有錢的還是商人。因此唐家下的聘禮還是十分厚重的,大家明面上一團和氣。只可惜做不成真正的親家,反倒成敵人。
唐府書房。唐如靜看着面前的女兒,氣不打一處來,冷聲說道。
“先前你偷偷去樹林胡鬧,差點兒被那怪物傷着,我就很想罰你。這次跟小厮私混還被人發現了,真是丢了我們唐家的臉!你要什麽樣的男人得不到,偏在宴請佟家人那天耐不住。”
唐如靜拍了一下桌子,轉身不願看唐歡,手指了指門口。
“要不是看在你身體弱,我該罰你去祠堂跪三日。你出去,好好反省一下,別誤了我們的大事兒。”
“還有。那個于容身份始終低了些,等他生完孩子,也算是有功勞,就做個側夫吧。”
這邊是一片慘淡,佟家則喜氣洋洋。
穆錦聽到消息後走到前院,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我的兒!”佟林氏抱住自己心尖尖上的愛子,用手撫摸着他的臉,心疼道。
“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我叫廚房做你最愛的糖醋魚。渴不渴?來人,快上香茶!”
佟清兒摘下鬥笠,俏皮一笑,拉住走來走去吩咐仆人的父親。
“兒子一切都好,多虧路上雲雪哥哥他們對我的照顧!哎呀爹您別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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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林氏這才看向雲雪他們,連連道謝:“雲兒也來了?這叫我如何感謝,大老遠的來一趟,還讓你們面對我們家的糟心事兒。”
叫雲雪的男子爽朗一笑,聲音是同外表不符的綿軟。他向佟林氏和佟家家主抱拳行禮之後,便盯着一旁的穆錦。
“這位就是清兒在外時的……”
穆錦沖他點頭。
他今日沒有再扮成佟清兒的模樣,取了面紗,換上藍色絲綢衣裳,顯得很清瘦。
眼前的這人,就是雲雪吧。
穿着朱紅色勁裝,身姿挺拔,發束高高系起,風吹過,勾起一縷發絲。清澈的圓眼,笑起來像月牙。
他像一朵盛開的海棠花,又像飛翔于天的自由之鳥。
和我确實是不同。
穆錦見他沖自己笑,心裏發悶,又覺得自己無禮。
“師父聽說義母家有難,允了我來幫忙,還叫了我的師兄弟們。”
身後,是同樣身着勁裝的男子們。
佟家家主眼前一亮,詢問道:“雲兒的家師可是黃大家?”
黃大家,是對他的敬稱。此人名叫黃柏,本是男子之身,卻能靠拳法橫行江湖。只收男弟子,為人仗義。
聽雲兒說過他有位拳法了得的師父,又見這麽多男弟子,因此作此猜測。
“正是。”雲雪肯定了這個猜測。
他又一臉自信:“雖說我們是江湖人,不懂行商,不懂那些個謀劃,但論殺人取物、防禦敵手、搜查證據,可是一把好手!”
佟林氏瞪大了眼,吓了一跳。
佟清兒和佟家家主則哈哈大笑。
雲雪說的也沒錯,雖然時間緊迫,他們還是在半個月內發現了一些疑點。
他和師兄弟們輪流監視唐府動靜,發現每隔七日,便有自稱是唐如靜“友人”的女子上門拜訪,來時兩手空空,去時滿載財寶。讓人注意的是,每次她的懷裏都會藏一個小瓷瓶,一次這女子出門前打開瓷瓶,他們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血?還是奇怪的藥材?
由于臨近吉日,唐府上下都防備得緊,他們試了幾次都無法入府搜查,才發現有高人在暗中。
佟林氏提議帶佟清兒離開,暫時躲起來。
“難道真的将清兒嫁入唐府?這可是我肚子裏出來的!妻主不心疼,我疼!”
佟林氏聽說自己的妻主竟然決定讓兒子将計就計,上花轎,進唐府,情緒激動地反對。
佟華怎麽會不疼兒子?
她看着唯一的兒子一點點長大,從愛哭包變成嬌俏可人的男兒,當然也不願清兒去那虎狼之地。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清兒不過是做做樣子,她不可能真的把他嫁出去。
找不到其他痕跡,只有在成親之日,唐府最松懈時,找找機會。
那個東西……一定要找到。只有清兒親自進唐家,才能讓唐家覺得大事可成,成功可期,才會采取行動。
當然,這些對穆錦沒什麽影響。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也不願陷得更深,雲雪是為了情義留在佟家保護他們,他自己卻只因為酬勞。
因此,在唐歡背着佟清兒上了花轎,在鑼鼓聲敲起,滿街熱鬧時,穆錦帶着一盒銀票,一張地契,住進了佟家給的小院,有了一份在藥鋪的工作。
原以為日子會慢慢變得平靜,但在深夜裏,穆錦總是不安。
雖然他是冒着危險參與的兩家恩怨,雖然日子好似平靜無波,但越平靜,他就越覺得忐忑。
直到有一天,他做完工作,買菜回家,被人劫持。
他才相信,自己是作死了。
……
昏暗狹小的暗室裏。
一名黑衣女人單膝跪地,恭敬地向主人彙報:“人抓到了。”
對面是位穿着常服,溫文爾雅的女子,她正一邊欣賞在油燈裏掙紮的飛蛾,一邊作畫。聽到消息,她擡起頭來。
竟是唐家家主,唐如靜。
唐如靜笑容淡淡,點頭,坐下開始寫信。
一筆一劃,字字力透紙背。
寫好後,她遞給黑衣人:“送到關大人手裏,盡快。”
“至于這個人,關到囚牢吧,剛好可以進行下一場試驗。”她依舊笑着,語氣卻帶着涼意。
“我要讓所有和我作對的人,都吃到苦頭,讓他們知道,欺騙我,反對我,是什麽下場。”
黑衣人忙應了,接過信退下。
看了看油燈,唐如靜之前的笑容不再。
她面無表情,眼裏确是熱切的渴望。
“佟華,你果然是個自私的人,哼,平日裏不是裝老好人嗎,現在只顧着那點兒東西,便被我抓入掌心。”
你也只配做個低賤商戶了……
而我将會在江山,留下精彩的一筆!
……
穆錦覺得自己像是失明了,他醒來後什麽也摸不着,什麽也看不到。
以為是自己對黑暗的不适應,結果好一會兒,依舊沒有變化。
大腦有些迷糊,穆錦想睡,額頭上的疼痛卻刺激了他。
“嘶……”他皺眉,覺得渾身無力,用手一摸,一嗅,是血。
受傷了?暫時不管傷口,他想起之前掙紮時,好像有人敲了自己一記。
是誰?佟家過河拆橋?人販子?還是……
唐家。穆錦眯眼,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
不管是誰,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好像待宰的羔羊,不知道身處何地,無力逃脫。
眼前是一片漆黑,穆錦摸到一面牆,吃力地站起來。
人在完全的黑暗中待久了,便會産生幻覺,會害怕,會崩潰。
穆錦擔心自己會崩潰。
如果當初沒有遇到佟清兒,如果沒有答應他,會不會不同?
當然不同,但也許他會幾經波折,才找到工作,也許他要奮鬥好多年,才能有個安身之處。
生活有那麽多也許。
機會就在我面前,我抓住了,如果要承擔代價,也只能接受,不能後悔,因為那是沒用的。
安靜中,穆錦聽到了右側輕微的呼吸聲。
他取下發釵當武器,輕聲問:“是誰?”
沒人回答。
穆錦不喜歡在恐懼中等待,他朝聲源處走近,一步,兩步。
忽然,感覺額頭濕漉漉的,好像是什麽東西在舔傷口。
渾身顫栗,穆錦握緊發釵,尖端對外,向額頭上方狠狠紮去!
作者有話要說:
郁悶。存稿時腦抽忘記保存,結果寫好的都沒有了……
只好重新打字了。
佟家并不是傻,是有秘密的。
唐家也有秘密。
就連女主也有秘密。
只剩下小可憐穆錦,一窮二白,不斷涉入這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