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晏歸之在祭壇上顯露法相時被人用靈力侵擾, 來者不善,晏歸之撤了法術便追了上去。晏杜若幾人因在祭臺前, 看不分明,見晏歸之突然離開, 這才想了辦法抽身離開, 跟上前去。
尋着蹤跡找晏歸之時,瞧見一人從前面宮殿中出來, 迎着她們走來。
晏杜若瞧見來人面像, 眉角一跳, 說道:“怎麽哪都有你!”
這過來的正是從蘇風吟宮殿出來的桑嬈,她心底正思索,晏歸之來人界不會孤身一人前來,若是身邊帶了人, 晏家幾個兄妹是最有可能的,她想着莫要是晏杜若才好,頭沒擡起來, 就聽到晏杜若聲音,嘴角一抽, 恨不得把自己抽一嘴巴子。
桑嬈走過來, 面上帶笑,越過晏杜若,和和氣氣的同晏瓊玖打了招呼, 叫道:“六殿下, 別來無恙啊。”
晏瓊玖亦是笑着向她點了點頭。
晏杜若一把擋在晏瓊玖身前, 說道:“離我六妹遠些。”
晏杜若問道:“桑嬈,你本該在柴桑山看顧封魔嶺,為何身在人界?”
桑嬈手指繞了一指肩前的黑發,抛到腦後:“本尊到哪需要和你交代?盂山雖大,還沒大到人界來,本尊腳下這一方土可不歸貪狼管。”
桑嬈在晏杜若面前,往左踏了一步,說:“本尊不論是在這裏。”又往右踏一步,說:“還是在這裏,都不幹你的事。”
“自然了,本尊要做什麽事,你也管不着。”
“這皇宮守門的仙将說前些日子有兩名仙尊入了後宮,就是你和風吟罷。怎麽,風吟剛出盂山,就在天樞遇上了你,有這麽湊巧的事?”晏杜若冷笑一聲,說道:“你要尋花問柳,風流快活,就是把這人界七君主睡遍了,我都管不着,但是你若把手伸到盂山來,那我就得管了!”
桑嬈挑起嘴角一笑,道:“我若說我就是尋着蘇風吟來的,要乘勢而入,你又待如何。她晏歸之不曉得珍惜,看丢了人,可就怪不得這蛇把小狐貍叼走了。”
晏杜若雙手一撥,握斬氣刀在手,說道:“我待如何?”
“拔了你的牙,刮了你的鱗,叫你長長記性!”
桑嬈就等她這一句,廣袖一拂,一柄長劍浮空,桑嬈右手一握,直指晏杜若,戰意濃厚,道:“我待看看是誰拔了誰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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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月皓出來,要去尋晏杜若幾人的,瞧見這兩人要開打的架勢,慌忙攔在中間。“這是怎麽了?”
又勸道:“桑族長,二殿下,莫動怒,都是一家人,傷了和氣就不好了,先把刀劍放下,有事好好說。”
晏杜若道:“誰跟她是一家人!”
桑嬈道:“你躲開,刀劍無眼,等下不小心削了你的耳朵,剁了你的尾巴,概不負責。”
月皓道:“兩位先別動手,夫人讓我來尋殿下到她宮中,有事商議,要打也等事議完了再打嘛。”
桑嬈道:“怎麽,你家族長這麽快就與你家夫人敘完久別之情了。”
晏杜若起先怒字當頭,也沒在意是月皓,如今看他在這裏,便曉得蘇風吟在附近,又聽了桑嬈的話,問月皓道:“歸之在風吟那裏?”
月皓點頭道:“族長正在和夫人說話,殿下先進去,有事也到裏邊坐下再說。”
晏杜若這才收了刀,說了句:“明天再打。”說完便同月皓進到宮殿裏面去。
桑嬈說道:“洗幹淨脖子等着。”亦是收了劍,回去叫應不悔一同前來。
……
一行人到了一處玉軒內,青石路,翠松牆,幽靜深秀。
晏杜若同晏瓊玖坐在一側,蘇風吟和晏歸之坐在上位,月皎與月皓立在兩旁。
月皓拿了個小杌子擱在晏歸之腳下,給晏歸之墊腳,晏歸之本不想用,月皓眼神往蘇風吟瞟了瞟,晏歸之當下會意,也就任他放下了。
晏杜若在旁看着,心中啧啧感嘆,緣分天定,這昨日還羞于被蘇風吟瞧見這副模樣,說着等恢複了原身再見蘇風吟,哪知才過一日,兩人便相見了。
蘇風吟開口說道:“二姐,我和歸之商議,讓你和六姐落腳在這绮陰宮內,桑嬈的绛陽宮便在一側,如今這天樞內波瀾詭谲,不知是何方勢力在此作亂,歸之靈力被封,又有傷在身,我們幾人在一處,才好有個照應。”
晏杜若疑訝道:“七妹受傷……”
晏歸之捧着一盞熱茶,嗆了兩口,蘇風吟連忙起身,拿着細絹在她嘴角擦拭,拍撫她的背,說道:“喝這麽急做什麽。”
晏歸之道:“有點苦。”
蘇風吟眼含笑意,說道:“莫不是你這人變小了,口味也連着一起變了?”
于是吩咐月皓道:“你去讓後廚熬些奶茶過來。”
蘇風吟問晏杜若道:“二姐方才要說什麽?”
“啊?”晏杜若手抵在嘴邊輕咳了兩聲,道:“我是說七妹的傷已經用了丹藥,已無大礙,你不要擔心。”
“如此便好。”
正說話,桑嬈帶着應不悔也到了,坐另一側,應不悔立其身後,面容憔悴,不複往日神氣。
衆人齊聚,論起正事。
桑嬈告知了此行目的,說了這人界異象,正好與晏歸之幾人所知相符,幾人又聽聞有妖族在人界失蹤,心中便生了警惕,知道此事絕不簡單。
晏杜若聽聞桑嬈竟是為了族務而來,在一側自省,心道竟是她錯怪了這厮。看桑嬈時,見她嫣然一笑,極為挑釁,十分欠揍,便冷哼一聲,把頭側向另一邊。
晏歸之問道:“你們先來數日,可有見過那舒貴妃?”
蘇風吟說道:“見過一次,是個凡人,只不過身上陰邪之氣太重。”
晏歸之沉吟道:“看來是有人背後操控了。”
晏杜若說道:“說起來,那日我們剛到天樞皇城,在酒樓內遇見一人,是個妖類,酒樓內的小厮說那人是舒貴妃的親信。”
應不悔問道:“殿下可瞧見她容貌了?”
晏杜若道:“她帶着一副夜枭面具,未見着面容,只看的出來是個雌的。”
桑嬈嗤道:“沒看見長什麽樣子,你說個屁。”
晏杜若咬着一口牙,怒目而視。
“那妖身上血腥氣很重,若不是取人精血精元,逆天修道的,便是殺伐太重的。”晏歸之道:“那妖身上還有一股味道,只是這血氣太重,給遮住了,只絲絲縷縷,嗅不清晰,但有幾分熟悉,一絲想不起來是什麽。”
晏歸之又問桑嬈道:“桑族長,妖族在人界失蹤一事你可有些眉目?”
桑嬈道:“沒有。”
晏杜若說道:“沒眉目你往這後宮裏跑什麽!”
果然還是心懷不軌的。
桑嬈說道:“自然是這裏有戲看,本尊就要往這裏跑,你管得着嗎你。”
晏杜若:“你!”
這兩人一遇上便是針尖對麥芒,一言不合就開吵。
晏歸之及時插口說道:“人界生變,源頭在這天樞後宮之中,妖族之事難保不牽涉其中,到這來或許還能找到一絲線索,比在外無頭無緒,大海撈針要強。”
如此,兩人才一擺袖,熄了戰火。
蘇風吟問應不悔道:“應小官,方才就見你心神不寧,可是有話要說。”
應不悔走到前面來,面色掙紮,行了一禮,道:“少族長,晏族長。”
衆人都望着她,應不悔籠着眉,沉默再三,開口說道:“實不相瞞,族長是依我之言才到這天樞後宮來的。”
桑嬈直了身子,雙眉飛揚,要站起身來似平常那般喝止她,最終也只是嘆了一聲,躺靠在椅背上,随她去。
晏歸之說道:“何出此言?”
應不悔說道:“家姐曾與鲛人族一名女子交好,甚是親厚,百年之前鲛人突遭滅族之災,那鲛人女子屍骨無存,自那日起家姐便終日沉悶不樂,心性大變,直至今日,她突然留消失,我怕,我怕她……”
晏歸之說道:“皇族子嗣頻頻夭折,朝政紊亂。你怕在這後宮之中,操縱舒貴妃的人便是應不休,做出這一切來,只為了替友人報鲛人之仇。”
應不悔面容悲戚,斂上眼眸,再難看口。
晏杜若幾人聽到鲛人一事,面色沉重,望晏歸之看了一眼。
蘇風吟眸色深沉,歪到椅背上,懶懶的擺動團扇。
晏歸之問桑嬈道:“你們可曾在後宮之中覓到她些蹤跡。”
桑嬈道:“還未。”
晏歸之沉吟半晌,對應不悔道:“你的懷疑并非毫無道理,可我有幾事不明。”
“鲛人被捕殺一事在百年之前,當年的人早已亡故,她為何不選擇在當年報仇,要等這百年?即便其中有些緣故,她等了百年,等到現在為了報仇而來,殺害皇家子嗣,誅其後代,倒也有理可尋,可挑撥七國戰端,幾十萬生靈塗炭,這就叫人想不通了。她若要天樞國破,大可攪亂內政,何必冒着牽連騰蛇一族的風險來引得天下大亂。”
“再有,人界早在一年前便生了變故,彼時應不休還在妖界內。而且要蠱惑住郝廷君,不僅要修為極高,還需法器,這法器必也不俗,她從何得來?”
晏歸之勸道:“此事尚不能定論,如今什麽證據都沒有,你也莫要認了死理,就覺得是你阿姊所為,或許這些事只是巧合而已。”
應不悔聽得這般說,到底是眉頭松展了些,她拱手拜道:“晏族長說的是。”
晏杜若嘆道:“如今這禍亂是越發要查個明白了,可從何處下手。”
蘇風吟說道:“他們在暗,我們也在暗,唯獨這舒貴妃在明處,蠱惑郝廷君也好,殺害宮人也罷,他們定有下一場動作,我們還應以靜制動。”
桑嬈道:“确實如此。”
……
衆人商談,直至天色昏暗,這才散去。
蘇風吟和晏歸之坐在玉軒旁的涼亭中,夜風習習,打的樹葉飒飒作響。
蘇風吟問道:“方才你為什麽不告訴應不悔,今日在祭壇之上擾你法術的人有幾分似應不休。”
晏歸之嘆道:“跟她說了又如何,沒抓到的人,沒确定的事,講出來不過惹她難安。”
蘇風吟坐在晏歸之身旁,倚着手臂望着她,沒來由的心疼。
月皎端了熬制好的奶茶上來,用一口白瓷碗裝着,晏歸之得用兩只手捧着喝。
晏歸之嘬了一小口,奶香濃郁,入口絲滑,又有茶葉的芬芳,不至于甜膩。晏歸之眼中一亮,眯了眯眸子,低首連飲數口。
蘇風吟在一旁看着,心裏軟成一灘,忍耐再三,還是将手放在晏歸之頭頂薅了薅。
晏歸之擡起頭來看她,她便若無其事的将手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