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聞如一看許朝暮産生的誤會不止是一丁半點,忙追過去,跟她解釋:“姐,我們不是那種關系,你想多了。”

許朝暮愣了愣,表情隐隐透着一股失望的勁兒:“那你們什麽關系?”

聞如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許朝暮拉到向言敘的前面,跟她介紹:“你們見過的呀,他是我高中同學,向言敘。”

剛才姐妹倆說話的功夫,向言敘已經整理好衣服,恢複了平時的精英樣,聽見聞如一介紹他,難得收起了鋒芒,對許朝暮微微颔首,謙遜地說:“姐姐好,今天冒昧打擾了。”

聞如一:“……”

就你能裝。

許朝暮剛才進來沒注意看,這麽仔細打量一番,倒真有幾分眼熟,只是仍和腦中的人對不上號。

向言敘看她還是沒有想起來的樣子,出聲提示:“一一十七歲生日會的時候,你做的蛋糕味道很不錯。”

聞如一快被向言敘膩歪出一身的雞皮疙瘩。她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這人在不熟的人面前這麽能裝呢。

許朝暮回想片刻,總算對上了號,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我想起來了,當時給我信封的男生是你吧?”

“就是我。”

許朝暮眼神複雜地看着向言敘,長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啊小夥子,別放棄。”

向言敘會意,點頭:“我明白。”

聞如一聽着兩個人的對話,猶如聽天書,一頭霧水,忍不住打斷:“你們倆說什麽暗號呢?我怎麽聽不懂。”

許朝暮恨鐵不成鋼地說:“因為你傻。”

向言敘沒作回答,可聞如一看他那表情,臉上分明寫着三個大字——你、傻、逼。

聞如一:“……”

許朝暮似乎很喜歡向言敘,她打發聞如一去廚房做飯,拉着向言敘聊個不停。

說來也奇怪,聞如一在廚房聽着兩人的動靜,有說有笑,心裏暗自感嘆:原來向言敘這個人也不是那麽冷感。

許朝暮目前在清城老家經營家裏的公司,也算個老板,不管抛出什麽話題,向言敘都能接過去,聊上一兩句。

她真是越聊越滿意,許朝暮覺得自家妹妹,脫單指日可待。

吃過飯後,向言敘不便久留,小坐一會提出離開。

許朝暮搶過聞如一手上的活,把她趕出廚房:“你快去送送他。”

許朝暮今天穿的短袖,手上沒戴首飾,一擡手,右手腕的疤落到聞如一的眼底,讓她恍了神。

她生的白,襯得這道細長的疤痕更加明顯,這幾年試過很多辦法,也只能讓疤痕的顏色變淺。

這道疤長在許朝暮身上,也深深刻在聞如一心底。

聞如一不想讓許朝暮看出自己的異樣,移開視線,用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小聲叮囑:“那你別洗碗,放着我回來洗。”

許朝暮一怔,随後明白她的意思,失笑:“知道了,你快去。”

其實也沒什麽可送的,向言敘開車來的,就停在隔壁小洋樓的院子裏。

裝修隊才進場沒幾天,短時間內他也搬不過來,現在還是住在他之前的公寓裏。

聞如一換好鞋發現向言敘在門外等他,好像很篤定,她一定會出來送他一樣。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聞如一總算能把一直憋着的話說出口:“向向,你今天的演技我給滿分。”

“她是你姐姐。”

向言敘看聞如一穿着人字拖就出了門,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自己的步子。

聞如一走到向言敘的前面去,倒着走路,對他眨了眨眼:“我今天才發現,向向你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

“我不是。”

聞如一身後不遠來了一輛自行車,向言敘按住她的胳膊,推着她往裏面走了兩步,眉頭皺了一下:“你好好走路。”

“怕什麽,你不是替我看着嘛。”聞如一背着手繼續走,完全不膽子會撞上什麽,繼續執着于剛才的話題,“你剛剛說不是什麽?”

向言敘沉默了一瞬,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淡笑着:“我的熱情不多,只分給值得的人。”

聞如一“啧”了聲,打趣他:“那我姐真是榮幸,能得到向少爺的熱情。”

向言敘平靜地看着她,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因為她是你姐姐。”

越到夏天,天黑得越晚,時間過了七點,太陽還沒完全落山,夕陽的餘晖灑向每個角落,投過樹葉的間隙落在林蔭道上,鋪成一個又一個不規則的小光斑。

從聞如一的角度看過去,向言敘正好站在背光處,夕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連時間似乎都變慢了些。

光遮住了向言敘的臉,聞如一看不清他的輪廓,只覺他的眼神太過炙熱,如同午後的驕陽。

聞如一轉過身來,沒有再倒着走,跟他并肩而行,低着頭默默岔開了話題:“你跟我姐之前說的那個信封,是什麽東西?”

向言敘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給的包月費。”

聞如一更茫然了:“什麽包月費?”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沒心沒肺的人。向言敘在心裏說。

向言敘停下腳步,垂下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沉聲道:“高一的時候,我給你送了一個月的早餐。”

他這麽說,聞如一才想起來,确實有這麽一回事。

聞如一入學那天,被班主任安排,跟吳成州坐了同桌。

兩個話痨湊在一堆,話痨惜話痨,不到一周就發展成了鑽石兄弟情。

可也是因為話太多,倆話痨上課哔哩吧啦個不停,沒少被老師點名,甚至去教室外面罰站。

而那時候,向言敘是他們的後桌。

他這個人喜歡清靜,恰好班級人物是單數,肯定要有一個人沒有同桌,一個人坐兩張桌子,向言敘主動提出來當這個落單的。

他個子高,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

本來是想求清淨的,奈何前面來了兩個話痨。吳成州跟他是發小,平時就他一個,向言敘都煩到不行,現在還是雙倍的量。

起初的時候,向言敘被吵到一度想要轉班。

聞如一絲毫不介意向言敘的冷漠,跟吳成州混熟之後,知道他倆是發小,自然而然把向言敘劃到了自家好兄弟的陣營裏。

不管向言敘搭不搭理,她這話痨的功力,絲毫不影響發揮水平。

就這麽過了半學期,向言敘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開始給她送早餐。

每天都有,并且一周都不會重樣。從中式到西式,那一個月,聞如一早上這一頓飯,精致得像皇太後的禦膳房。

一個月過去,聞如一見向言敘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經過她的深層揣摩,成功繞過正确答案,跑偏到了北冰洋。

她以為向言敘是處于嫉妒,覺得自己的存在,剝奪了吳成州跟他打球的時間,所以如此下功夫來收買她,退出這個三人小團體。

但是,頭可斷血可流,兄弟不能丢。

于是聞如一深思熟慮之後,在有一天課間休息的時候,偷偷往向言敘抽屜裏塞了一個信封。

裏面裝着好幾百塊錢,還特別貼心的放了一張小紙條——

“味道不錯,再來一個月的。”

第二天這個信封原封不動回到了聞如一的抽屜,聞如一又給塞了回去,經過兩三天這樣的回合戰,向言敘那邊先消停了。

他們誰也沒再提這個信封的事兒,至于皇太後的禦膳房,也是再也沒有了。

……

聯系到向言敘之前和許朝暮的對話,聞如一反應過來,原來這錢,他繞了個圈還是還了。

過了幾年也沒得到答案的一件事,今天被翻出來,聞如一正好逮着機會問個清楚:“你就承認了吧,當時是不是嫉妒我和州弟關系太好?”

不知道哪個字觸碰到向言敘的雷區,他的臉色冷得讓聞如一頓生出一股寒意來。

良久。

向言敘反而笑了,聞如一覺得瘆得慌,跟着他傻笑:“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向言敘似是嘆了一口氣,恢複到平時淡淡的樣子,回答道:“我不嫉妒,也不圖財。”

聞如一順嘴就問了出來:“那你圖什麽?”

向言敘沒有回答了。

他摸出鑰匙,解開車門鎖,站在車邊,對聞如一揮了揮手:“我走了,你回去吧。”

聞如一點點頭,轉身往回走。

身後傳來引擎聲,向言敘開着車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沒有再打招呼。

聞如一停下腳步,看着遠去的保時捷,心裏突然空空的。

是她的錯覺嗎?

總覺得向言敘好像很不開心。

——

聞如一回家收拾好廚房,路過許朝暮房間時,見她還在處理公務,收起聊天的心思,沒有去打擾她。

手機從吃飯就放在卧室充電,幾個小時過去,聞如一拿起來看,發現有好幾條未讀信息,都來自易泠泠。

易泠泠是聞如一以前還在清城讀初中的同學,兩個人關系一直不錯,算是聞如一為數不多的女性朋友。

聞如一這次回國到現在也跟她聯系了一次,易泠泠畢業後留在清城一家公司做翻譯,距離遠,兩人還沒來得及見一面。

聞如一打開信息,入目好幾條,每條信息量都不少——

【我跟程遠分手了,就今天。】

【對了,我順便也辭職了,房子也退了。】

【我訂了明天下午的機票飛瀾市,晚上一起吃飯吧。】

【我需要安慰,要錢的那種。】

……

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聞如一覺得情況應該沒那麽糟,回複:【航班號給我,我下班去機場接你。】

那邊幾乎是秒回,扔了一個航班截圖過來:【你在加班?】

聞如一如實說:【我姐來了,晚上在家吃了一頓飯,還有向言敘。】

易泠泠會錯意:【你們這麽快就見家長了?】

聞如一不知道怎麽回。

這次回來,好像周圍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和向言敘應該在一起。

幾乎是一瞬間的念頭,聞如一想起今天向言敘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我不嫉妒,也不圖財。”

可能是鬼迷心竅了,聞如一轉而問易泠泠:【你說一個男生,突然給你送一個月的早餐,不圖財圖什麽?】

易泠泠估計在收拾東西,直接扔了一條語音過來,她聲音清脆,每個字想如同一記重擊,狠狠砸在聞如一心上。

“還能圖什麽,圖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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