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聊
經過一番折騰，葉心嘉的手臂終于包紮好，江肆表示羞愧難當，撞了撞霍祯說：“哥你手藝可以啊！”
霍祯懶得理他，對葉心嘉和葉雲筱姐妹說：“你們的東西呢？我等會兒叫人幫忙來拿，一起去機場。”
“好的沒問題！”葉雲筱搶先作答，末了朝葉心嘉一笑。
葉心嘉低頭，摸着自己的手臂，靜默不語。
人的心其實跟門一樣，來到的時候，請多敲幾下，自然就能敞開。
葉心嘉這麽多年，第一次覺得有人在敲她的心門，她強撐着固守自閉，憑着意志守住自己的堡壘。
胡衛軍一家是晚上的飛機，葉心嘉她們和霍祯一班，一道起飛。
短途飛機兩個小時，從北到南，兩片天空。
到達南城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半，天色将晚，葉事興派了車來接，即便這樣，霍祯還是一路護送她們到了葉家門口。
霍祯卻沒有進葉家的大門。
旁人不知道，葉心嘉知道。
門口道別時，他們站的地方恰巧，就是十年前他跪着的地方。
他淡淡瞄了一眼，垂下眸子的那一瞬，葉心嘉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二十二歲的他。
細碎的劉海擋在眼前，眉底的深，望不到底。
那天葉事興說過：“這個人，有才華。可惜了……”
那時她不懂為什麽他有才華卻反而可惜了，到現在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才華的人太多了，可惜的人也太多了。
他也是個記仇的人。
如果不是，不會在今天一步都不願意邁進葉家。
葉心嘉揪着心口，擡頭間他也注視着她，雙眸明亮如滿月。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進去吧。”他低聲說。
江肆挂着笑臉：“去吧去吧！”
葉心嘉斂目，“嗯”了一聲，帶葉雲筱回去。
葉家很靜，陶舒在，問了句才知道葉事興今晚有應酬，帶了葉雲容一起。
陶舒幾天不見葉雲筱，把她抱懷裏，乖乖長乖乖短的叫，葉雲筱怕癢，笑呵呵說：“陶阿姨我要吃蝦仁粥！”
陶舒縱着她：“好，我這就叫阿姨去做！”
葉心嘉融不進去，默着站了會兒，上樓去了。
浴室裏，她換了居家服，用沒有受傷的胳膊把頭發挽起來，露出光潔的臉龐。
還沒一會兒，就聽到外面有動靜。
她走出去，看到葉雲筱像只小貓一樣偷偷踮腳進來……
“幹什麽呢？”
聽到葉心嘉的聲音，葉雲筱吓得一跳，靠在牆角嘿嘿笑道：“心嘉！我還以為你休息了呢……”
葉心嘉笑着，招手讓她過來。
她坐在書桌前，葉雲筱在她身後，給她揉着肩膀。
“這個手受傷不能常動，胳膊一定很僵硬，我來給你揉揉……”
葉心嘉道：“鬼機靈，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完了……這麽快就露餡了！
葉雲筱咧嘴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呢！其實我也沒有什麽事，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說什麽？”
“唔……說說霍哥哥吧！”
“霍祯？”葉心嘉回頭看她，蹙眉問，“說他什麽？”
葉雲筱繞過凳子，在她跟前坐下來，有模有樣道：“唔……是我覺得啊，這次在北州市見到霍哥哥，跟第一次見到他不一樣！”
葉心嘉挑了下眉毛，“哪裏不一樣？”
葉雲筱說：“看你的眼神啊！那時候我還以為他對你漠不關心，不懂心疼你呢！可是這次卻發現，他對你還是不錯的！看你的時候也是含情脈脈的，你沒發現嗎？”
葉雲筱這話一問，把葉心嘉問愣住了。
霍祯的話仿佛就在耳邊——
葉心嘉，你的小脾氣也只能在我這裏發……
不怕實話跟你說，我對你有些興趣，起碼，比對你姐姐的興趣要多……
她避開來道：“沒發現！”
葉雲筱驚訝：“不可能吧？”
葉心嘉道：“可能是他教你滑雪，你對他有些好感，所以才會覺得他不一樣了吧。”
“這是兩碼事的！”
葉心嘉打斷她：“好了好了，我衣服換好了，不方便洗手吃飯，你幫我一下吧？”
葉雲筱被她帶跑，立刻鞍前馬後幫忙。
吃過飯，葉事興和葉雲容都回來了，一家人坐在一起說了會兒話，葉事興很開心，葉心嘉要回來住，大兒子葉雲官不日也要回來，一家人好久沒有坐齊了。
葉事興道：“這段時間心嘉就好好在家養傷，到年關你大哥也回來了，家裏就齊了。”
葉心嘉笑的時候看了眼陶舒和葉雲容的表情，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不自然的僵硬，莫名，她心情卻好了很多，茶也喝了許多。
這導致她晚上翻來覆去總睡不着覺……
躺了一個小時，她終于躺不住了，從被窩裏坐起來，放在床頭的手機像是為了響應她的無聊，突然亮了一下。
她拿過來看，是一條微信信息。
打開，是一則廣告，她嘆了口氣，失望之前，卻又看到好友添加裏面有一個名叫“zhen”的人，添加備注着她的名字，“葉心嘉”三個字靜靜地印在那人的名字下面。
葉心嘉手指停住，隔了一會兒，她點下“接受”，心內裏還是踹踹的滋味。
卻沒有一分鐘，那邊就發來一個消息——
沒睡？
她想象着這人的臉，平時說話就是那樣的情緒不外漏，此刻屏幕上的簡單兩個字，更是無法揣測他的神情和意圖。
葉心嘉想了很久，才回了一個字——
嗯。
過了十秒鐘，她突然覺得有些冷淡，繼而打了一串字——
晚上喝了些茶，睡不着了。
男人立刻道——
我也是。
我也是？是一樣喝了茶？還是一樣睡不着？
葉心嘉頓了頓，重新拿起手機，打字上去——
還好我明天不用上班……
他回——
我有會，明天早上。
葉心嘉心道，她該怎麽接？
考驗說話的藝術的時候到了，她卻發現這人真的挺難聊的。
猶豫了會兒，她道——
那你還是早些休息吧。
不想那人回了句——
睡不着，聊會兒天吧。
聊什麽？這樣說話還能怎麽聊下去？
她把手機扔在身旁，氣餒，他倒是灑脫，一句話把問題都抛給了她，叫她怎麽接？
葉心嘉不想理了，躺下來，踢開了被子，睡覺！
然而過了沒一會兒，就聽手機激烈震動起來，她慌了一下，着急用右手按接聽鍵，碰到了傷口，疼得倒吸涼氣。
電話卻接通了，霍祯聽到她的聲音，頓了一下問：“怎麽了？”
葉心嘉緩了口氣道：“沒事……”
他又問：“怎麽了？”
這人是複讀機嗎？
葉心嘉揉了揉肩膀，輕聲道：“不小心碰到傷口了。”
他那邊頓了頓，說：“在葉家？”
葉心嘉應：“嗯。”
“呆多久？”
她說：“應該是過了年。”
霍祯那邊很靜，偶爾傳來呼呼的聲音，像是風聲。
他的聲音穿透這些傳來：“好，你住在葉家也方便被照顧。”
葉心嘉終于忍不住，問他：“你……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些？”
霍祯道：“不然？”
葉心嘉默，這會兒真想把他的電話挂了！
趕巧了，她心裏剛這樣想過，霍祯便說：“我在開車，稍後給你回微信。”
電話挂了，葉心嘉握着手機，想着，如果這是霍祯的臉，她一定啪啪啪打上去！
什麽人啊，大半夜不睡覺，竟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霍祯那邊，車在高速上行駛。
走了幾日，沒去看過母親了，呆過兩天，他又要離開南城半月，今日到了療養院，天氣越來越冷，宋雲落裹着兔毛披肩等着他。
兩人回屋裏，霍祯手裏一直握着手機。
宋雲落摸了他的手臂，道：“又瘦了，一出遠門兒就瘦！還去哪兒啊接着？”
霍祯道：“再去趟北州，自己去。”
宋雲落心疼他：“自己去，注意點兒身體。”
倒了熱茶在霍祯跟前，母子倆說着體己話，講最近發生的事，宋雲落就是一個普通婦女，生意場上的事聽不懂，霍祯便只撿着輕松的給她聽。
講着講着，宋雲落還是要問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又要出遠門兒，先前有江肆陪着，這次你把江肆留下來打理公司事務，自己在外面，更是沒人要顧，哎，你要是身邊有個伴，媽媽也不會擔心了。”
霍祯笑：“當父母的不都是這樣嗎？”
宋雲落扯着他問：“對了！你上次不是說在找嗎？遇到了嗎？”
霍祯停了一下，女人直覺最是敏銳，但就他這一個停頓就被宋雲落捕捉到了機會。
“遇到了？有了？什麽樣的姑娘啊？”
霍祯搖頭：“哪有。”
宋雲落道：“說好不哄我的！快點說給媽媽聽！是哪家姑娘？”
霍祯被她纏着，無奈的笑。
末了，他說：“不是哪家姑娘，八字還沒有一撇。”
宋雲落道：“瞧！還說沒有！這不是松口了？怎麽個八字每一撇？你喜歡她，她不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