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卷、(8)

了普通人,但一些舊的習俗還是作為宗派傳統繼承下來。

前行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盧瑟覺得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些人的腳步都稍稍放慢,露出戒備之色,盧瑟放眼望去,只見衆人已經來到了一座山谷之前。

在山谷前,已經有許多人呆着,一眼望去,只怕有上千人之衆,這讓盧瑟很是吃了一驚。

仿佛整個宋國的修行人都聚集到了此處一般。

先到的也不是一夥的,他們分成二十餘個集團,盧瑟自然是一個人都不認識,正在猜測的時候,宋思依在他身邊道:“這是北地大大小小的修行宗派與散修的大集合了,什麽北獄門、雷鳴宗,就連響沙派這樣上不得臺面的修行門派都派人來了……”

“他們究竟在争奪什麽?”盧瑟問道。

“我還以為你能一直憋着不問呢。”宋思依咯咯笑了聲,倒表現出幾分年輕女子的頑皮來:“不過是想去昆吾山尋找些寶物吧!”

“昆吾山!”

盧瑟聞言大驚,不敢相信地看着宋思依:“昆吾山在極西之地,這可是在宋國境內,二者遠隔數十萬裏之遙!”

昆吾山方圓超過百萬裏,而且山高風大,即使是修行之人,也受不了那兒罡風與熵射侵蝕,更何況那裏還有數不清的高等級妖魔。象盧瑟曾經遇上的那木魈,在昆吾山只能算是小羅喽。因此,這裏雖然有不少對修行者有益的寶物,可找尋起來反而比起在外界更為艱難。

“修行者自有秘法,這裏有處盈寸法陣,可以将人傳至昆吾山。”宋思依輕笑了聲:“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輩高人做出這樣的名堂……”

盧瑟想到莊伯涵,以老瘋子的能力,或許真可以做出這樣的東西來。

“這個盈寸法陣是三年之前被發現的,當時一個散修尋找靈脈時無意中闖了進去,結果發現被傳至異地,他多方探察,确認那邊是昆吾山,畢竟除了昆吾山,再也沒有別的地方會有如此大的罡風與熵射。他在對面的盈寸陣中找到了不少好東西,特別是煉制法寶的精金礦與只生長在精金礦脈上的食金菇。只是在對面盈寸陣外,又有九環陰陽陣與四柱誅仙陣守着……”

聽宋思依将這盈寸法陣的發現與圍繞着這個的争奪娓娓道來,盧瑟只有連連點頭的份兒。等她講完之後,盧瑟歪過頭盯着她,直看得這個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也沒有停止。

“盧公子為何如此看我?”宋思依問道。

“我想起曾在哪兒聽到的一句話,我們從不撒謊,我們只是掩蓋部分真相。”盧瑟道。

這話說出來,原本活潑靈動的宋思依立刻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悠悠道:“一言谶讓人有一點窺破天機的能力,但盧公子的過去與未來,小女子可都看不到呢。”

這下輪到盧瑟沉默不語了。

“只不過,小女子覺得,這裏的寸盈陣似乎與盧公子有些關系。”宋思依又笑道。

“是一言谶的預言麽?”盧瑟問。

“不是,是女子的直覺。”宋思依答。

他們正無聊得鬥嘴的時候,高牧野面色難看地走了過來,見二人沒有絲毫緊張,他心中微微一松,覺得自己此次主持事情的成功率又大了許多。

“二位這般輕松,莫非是有十足的把握了?”他出聲問道。

“這世上之事,誰敢說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宋思依道。

盧瑟沒有回答,這些修行者都将他當作一塊或許可以派上用場的雞肋,雖然受人輕視,但他并不生氣,這種時候,還是低調些好。

這裏千餘名北地修行者,誰知道其中會不會有人認出他這具身軀的前世來呢。

三、願垂方便濟衆生,他時同赴龍華會(五)

人若一多,便會衆說紛芸,很難做出決斷,這千餘修行者,分為二十多個宗門,多的有百餘人,少的也有一二十人,各自都不會輕易退讓,因此争論就在所難免。

不過高牧野他們的魄堂卻一直沒有參與,盧瑟注意到,還沒有參與的另有幾個宗門,都是人數五十左右的,這幾個宗門中年長者聚在一起,相互之間并沒有說話,更不象那些争論的各宗門人一樣大吵大嚷。

盧瑟微笑了一下,這個笑容落在宋思依眼中,她好奇地問道:“盧公子笑什麽?”

“我曾去過一個地方,那裏各黑道幫派湊在一起開聯合大會,小混混總是大叫大嚷,大流氓則總是一聲不吭,不過小混混們嗓門雖大,五個大流氓們卻決定一切。”

與魄堂的那位老者在一起的,共有四個,加起來正是五大“流氓”。宋思依咯一聲輕笑,仿佛是覺得他這個說法有趣。

一個魄堂的弟子聽到了盧瑟的話,惡狠狠地瞪了過來,盧瑟淡然以對,沒有露出絲毫懼色。

這個時候不是他韬光養晦的時候了,既然宋思依已經以一言谶将他卷了進來,那麽他就必須表現出令這些修行者刮目相看的智慧,否則的話,對于這些修行者來說,除掉一個可能洩露秘密的普通人,便不是件難以下手的事情。

所以,面對那個魄堂弟子挑釁的目光,盧瑟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他雖然掩蓋了自己強大的元神,但堅定的心志,還是讓他将那個魄堂弟子壓制住,那個魄堂弟子一瞬間覺得手足發麻,自己面對的似乎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個賢階巅峰的人物!

他狐疑地打量着盧瑟,确認那只是自己的“錯覺”之後,倒将怒意按了回去。

盧瑟回過頭來,正好迎上宋思依笑吟吟的雙眼,他心中對這個女子的忌憚越發深了,若說萬香殿的春大當家只是憑借個人的魅惑之術戲耍別人,那這個女子則憑借自己的智謀撥弄着別人的命運,比起那位春大當家更為可惡。

“盧兄。”

就在他覺得宋思依更為可惡的時候,宋思依忽然正色向他一福,然後施了一個大禮。

“怎麽?”盧瑟很是不快地閃開,不肯受她這一禮。

“我自知對不住盧公子,只不過事屬從權,關系到無數人的性命,不得不如此。”宋思依正色道:“我雖然為的是好的,但卻将盧公子卷入險境,當真是對不住盧公子,還請盧公子見諒。”

“說句對不住便沒了責任,那些殺人者害人者只要一聲對不住就可以安享其富貴了?”盧瑟非常不喜歡那種以為做了大惡只要道歉便可洗盡罪衍的觀點,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他看來那純粹是胡扯,放下屠刀,只不過是有了一個贖罪的機會,可這個機會把握不住的話,那麽還是必須為此前的罪惡付出代價。

他的問題讓宋思依默然許久,明亮的眼睛第一次露出困惑來。

“你為救千萬人犧牲一人,若那人是你自己,則是大公大德之舉。可你有什麽權利為了救千萬人犧牲一個別人?對你來說救的是千萬人,可對那個被犧牲的人來說,失去的卻是一切。”盧瑟冷笑了一聲:“最讨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正義在手的人,你其實誰都不為,為的只是你自己!”

宋思依被他逼得步步後退,此時渾身一震,然後長嘆了一聲:“你說的不錯,若只是讓別人犧牲,我算是什麽救人!”

“只是事已至此,我就是想改口也不可能了,我只能在此發誓,以我一言谶之能,将我命運與盧公子命運系在一塊兒,若盧公子有個閃失,那我必不獨活,盧公子犧牲什麽,我便奉還什麽!”

宋思依一邊說,一邊用手結印,在空中虛畫,一道道光痕從她的手中流了出來,片刻之後,那光痕分為兩半,一半落在她額頭上,另一半則落在盧瑟額頭上。

讓宋思依吃驚的是,她與盧瑟共命運的秘法,卻被盧瑟輕輕一吹,化為一片光塵,緩緩落在盧瑟腳前。

“莫将自己看得太高了,與我盧九郎系在一塊兒……宋小娘子,如今你還不夠資格。”盧瑟淡淡地道。

宋思依便是再聰明,也終究只是一個年輕女子,一片好意,被人如此踐踏,如何不又羞又怒!

她緊緊盯着盧瑟半晌,想要運用一言谶的能力來窺控盧瑟的過去與未來,可是所見都是一片渾噩,什麽都看不清楚。

盧瑟沒有再理會他,因為這個時候,那個出面與其餘四個宗門交涉的魄堂老者已經回來。

宋思依也不得不收斂住,她知道此去昆吾山,遠不只有兩座大陣那麽簡單。她精于一言谶,可這種能力是要消耗大量元神的。

那老者與高牧野說了幾句,然後高牧野道:“我們魄堂可以進去十個人,宋姑娘,這個盧九當真能派上用場麽?”

進入昆吾山面對的不知是什麽危險,因此要盡起精銳,可十個人的名額限制,讓高牧野有些難以取舍。宋思依是他此行希望所寄,因此肯定是要占去一個名額的,而盧瑟精通破陣之法究竟是真是假,他希望再次得到證實。

“他若不去,我們都會死。”宋思依的回答讓高牧野大吃一驚。

高牧野再次打量盧瑟,片刻之後不由得一笑:“原來是個功德體,倒是有些逢兇化吉的氣運,但這氣運對我們未必有用,也解不了死劫。”

“信不信由你。”宋思依剛才在盧瑟處吃了點堵,自然要在他身上找回來:“反正他若不去,我不會去找死。”

“好好,我想沒有人敢不把宋姑娘的一言谶放在心上。”高牧野只能屈服。

那五大宗門各出十人,其餘宗門有出五人有出二人的,最慘的是那些散修,五大宗門給了他們三個人的名額,原本還有聯手與五大宗門叫勁意思的散修們立刻起了內哄,片刻之後便劍光四起,看他們鬥成一團,各大宗門也沒有誰出來相勸的。

這一場厮殺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散修們死傷慘重,剩餘幾個勝者也都面色難看,他們人數還有十多個,可這時他們也明白中計,商量一番後,推舉出三個人來。

“時間将至,諸位注意!”高牧野看了看天色,然後催促道。

天色過午,盧瑟看了看太陽,午時三刻快到了,那正是陽盛而陰生的時候,官府法場殺人,便會挑這個時候。他看了看各宗門出來的一共不足百人的隊伍,心中突然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些人當中,絕大多數都會慘死……

将這個念頭甩了出去,盧瑟暗暗嘲笑自己,同會一言谶的人呆在一起久了,弄得自己也神神叨叨起來。

之所以非要挑選午時三刻,是因為這個時候太陽恰好運行到山谷一側某座山巅,那山險竣而高,盧瑟看到一道光從山上射了過來,想來那山頭上有處縫隙。當那光射在山谷中的小湖上時,小湖立刻發生了異變,湖底光芒閃爍,一座圓形光柱從湖底升起。

“寸盈門!”

盧瑟心中暗暗驚嘆,寸盈門應該是這個世界修行技巧的巅峰作品,以修行者對天地時空認識為理論基礎,佐以煉器、萃精、符陣等等技巧,制造出來的極品寶物,而且推動寸盈門起作用的,并不是任何一件天地生長的靈物,只有日月星辰之輝,或者其餘自然存在的巨大力量,才有這種能力。

“時間只有一刻,諸位速度了。”高牧野叮囑道,實際上是講給盧瑟聽的,因為別人都已經快步向前,只有盧瑟還在打量那寸盈門上不停流動的光芒符紋。

“魄堂抽不出人來了麽,怎麽會派出這樣一個凡夫俗子?”高牧野正要再催促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噗笑道:“高牧野,魄堂巨子傳到你這一代,看來是要完蛋了。”

盧瑟向那人看去,那人也是年輕,與高牧英的雄壯豪闊不同,那人外表中性,話語陰柔,說話音還捏着個蘭花指兒。盧瑟皺了皺眉,高牧野的輕視雖然讓他不快,但這個人對他的态度讓他覺得更為可惡了。

“高牧野,你們北國的修行界現在流行不男不女的中性美麽?”既然不爽,自然要反擊,盧瑟這個時候純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冷笑了聲,雖說沒有用很大力氣,可盈寸門附近的人還是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立刻有人大笑起來。

高牧野原是不想理睬那人的,對于他這樣的男子來說,口舌之利哪裏比得上修行上的威風,但聽得盧瑟這話,他還是非常高興,大笑道:“哪裏哪裏,忘了給你介紹了,人家可是玄菊教的少宗葛驷,倒不是他有意如此,而是本門修行的便是這種不男不女的調調兒!”

笑聲更響了,那玄菊教的少宗面皮漲紫,明明是勃然大怒,卻是一番泫然欲泣的模樣,看得盧瑟趕緊轉移了目光,只覺得胸悶欲嘔頭昏眼花。

這玄菊教當真是一個奇怪宗派,才看幾眼便讓人如此,其功法玄妙,不可小視,不可小視!

三、願垂方便濟衆生,他時同赴龍華會(六)

那位葛驷少宗用幽怨的眼神盯着高牧野許久,就算是盧瑟這旁觀者,也不禁混身起雞皮疙瘩,高牧野不耐地皺着眉,但他也知道,這葛驷絕不好惹,因此只有忍了。

“這賤厮讨打,不過此時此地都不是與他争執的時候,且留待以後。”他想到這,伸手拉過盧瑟:“不要再看了,快走吧!”

盧瑟原本想觀察一下別人的盈寸陣法究竟是怎麽樣布置的,但在葛驷的目光下,他不得不放棄這個打算,跟着高牧野踏進寸盈陣。

當踏進寸盈陣之後,盧瑟覺得面前一陣恍惚,光線似乎經過什麽半透明的東西,發生了折射,然後眼前所見的一切都迅速扭曲,變成最簡單的黑與白二色,這兩種顏色互相追逐、混合,形成一對陰陽太極魚。當二者最終融合于一處時,光線再度扭曲,讓人眼花缭亂。他知道這是難得的體驗,仔細用眼睛和神念去感覺這一切,但他為了掩飾自己強大的元神,能釋放出的神念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絲,故此收獲并不算多。

一切光影都平靜之後,他定睛再看,果然已經不在青山之中,而是身處于一片荒涼山崖之間。

放眼周圍,全是被罡風侵蝕得有如蘑菇的怪石,這些怪石體形巨大,小的也有兩三人高,大的更是高達百餘丈。

大石之上的天空,折射出瑰麗的彩色,一道道極光如蛟龍般時隐時現,盧瑟自然知道,那就是被稱為“熵射”的可怕力量,即使是修行者,在這種力量的直接作用下,也會被腐蝕、潰爛,而且這是從元神開始潰爛,幾乎無藥可救。

除了這極光外,再就是那種剛烈透骨的風——這風吹不動砂粒,卻可以穿透人的皮膚血肉,直接沖擊在內的骨髓元神。

因此,踏入此地的修行者,紛紛支起了自己的防禦措施。他們大多是用了法寶來抵擋這天地之威,象是高牧野,他周圍便籠罩着一團淡淡的綠光,那些從空中閃下的極光,都被這綠光隔開,無法攻擊到他的身體。

“跟着我,若是出了綠光一步,你的下場就是灰飛煙滅。”高牧野對盧瑟道。

盧瑟一笑,依言跟着他,其實他是有些想試驗一下自身的這副身軀的,且不說他元神強大,單單這副不斷經受地火菁萃和生生玉髓雙重錘煉的身軀,就不亞于一般修行者的法寶,裸露在熵射與罡風之中,并不會象高牧野說的那樣立刻灰飛煙滅。

“此地時間與我們來處時間不一至……”宋思依道:“此處天色尚未亮。”

盧瑟看了看東方,東方連魚肚白都沒有露出來,看來這個地方要比寸盈門對面要晚十二個時區左右。這個世界的修行者,已經知道大地是個圓球,但是并沒有研究日月星辰運行與大地陰陽變化的關系,因此他們并未産生更發達的天文學。

從寸盈門出來的修行者到這裏神情都轉為嚴肅起來,就連玄菊教的那個葛驷,也收斂住那陰陽怪氣的氣息,神情空前緊張。

“這位葛少宗,如果沒有什麽轉運之事的話,這次要慘了……”宋思依在旁邊說道,聲音裏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他們沉默地走在石蘑菇之間,沒有任何人禦寶飛行,天空中的熵射極光太多,憑借他們的修為,想要在這樣強烈的熵射極光中保全自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反倒是地面上的罡風更容易應付一些。步行了大經有一刻鐘的模樣,衆人都停住腳步,因為他們面前已經都是絕壁,唯有一道狹窄的山谷露口,似乎還在通往前方。

“這裏便是四柱誅仙陣了。”高牧野吸了口氣:“宋姑娘,一切都拜托你了。”

“當是拜托盧公子才對。”宋思依嫣然一笑。

盧瑟還沒有上前,聽得他們對話的葛驷那邊冷笑了一聲:“魄堂看來當真要沒落了,竟然找不出一個破陣的人才,要靠一個算命的和一個凡人來!”

九品堂在普通人中間相當有名,宋家的一言谶也算是修行者中的一個玄妙法門,但在講究元神實力的修行者眼中,這個不以戰鬥著稱的修行世家,實力弱得可以忽略不計。高牧野對于宋思依的尊重,是因為要借助于她的預言能力,而作為他競争對手的玄菊教,則根本無須顧忌。更何況,魄堂十個人中還夾雜着一個盧瑟,普通人,這對于修行者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盧瑟盤膝坐在四柱誅仙陣前,笑吟吟地看着衆人。

這不是他的事情,葛驷的輕視又不能讓他掉一塊肉。

高牧野果然氣極,冷笑了聲:“葛少宗,你們玄菊教想來會派出高手破陣了,那麽就請玄菊教的高手先來吧!”

玄菊教被派出的破陣高手是個枯瘦的老人,葛驷對他的态度也算不上多尊重,盧瑟悄悄察看了一下,這老人的修為不過是後天巅峰罷了。想來他耗費在陣法上的精力太多,因此才會在修為上滞後了。

“自千機子莊伯涵失蹤之後,他的六個同門就成了這世上最精于符紋法陣的人物,只不過他們要與莊伯涵相比,差得還是太遠,畢竟他們的主要精力,還都用在了修行之上。”宋思依知道盧瑟不認識這個枯瘦老人,便向他介紹道:“玄菊教還是挺不錯的,将天龍六子中的南山子給找了來,無怪乎他自信滿滿了。”

這又是一個自己熟悉的名字,千機子莊伯涵。對于這個似乎與自己前世有着無限瓜葛的老瘋子,盧瑟還是心懷感激的,不有他,自己早就在地火煉牢裏灰飛煙滅了。

盧瑟點了點頭,看着這枯瘦老人,既然他是莊伯涵的同門,那麽若能助他一臂之力也好。

“這是我天龍門逆賊莊伯涵布下的四柱誅仙陣。”那個南山子一句話就讓盧瑟好感全無:“他步入岐途,追求符紋法陣這樣的小道,只能憑借一些身外之物來賣弄小聰明,故此被逐出了天龍門。”

“世人只道他在符紋法陣上造詣最深,卻不知道在我們天龍六子眼中,他只不過學得了兩腳貓的伎倆罷了。”那枯瘦老人又道:“這四柱誅仙陣原是上古陣法,他輔以符紋法陣技巧,使之威力增加一倍有餘,換了旁人或許會被此陣困住,但在我面前……”

“吹噓半晌也不見動靜。”盧瑟淡淡地說道:“莊伯涵前輩一向先做後說,豈有這只說不做的同門?”

這些修行者原本對于陰陽怪氣的玄菊教就有不滿之心,而南山子羅嗦半日,更是誤時誤事,哪個願意聽他唠叨,因此盧瑟一聲語出,立刻便有好事者叫好,那南山子老臉微紅,惡狠狠向這邊看來,那葛驷見又是盧瑟掃他面子,更是惱怒異常。

“修行者的尊嚴,豈容凡夫俗子玷辱!”那葛驷撚着蘭花指,頭仰起一半,目光憂郁:“長此以往,那修行者還有何地位可言,高牧野,你今天若不交出這厮來,在場的同道絕不會放過你魄堂!”

他在這個時候還不忘記将其餘修行門派扯上,分明是對魄堂與高牧野都深為忌憚。高牧野白了他一眼,根本懶得理會,若不想在這昆吾山上被罡風與熵射殺了,抓緊時間趕在寸盈門打開前把事情辦掉才是正理。

葛驷見高牧野始終不上當,心中又冷笑了二聲,正待繼續挑撥,那個南山子卻已經到了山谷之前,向陣中仔細望去。

盧瑟同樣來到陣前,不過他的注意力卻不在四柱絕仙陣,而是山谷前的一塊石碑。那石碑上刻着“四柱絕仙陣、九環陰陽陣,莊伯涵立”這一排字,看到老瘋子的名字,盧瑟不禁心生感慨。

他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會與老瘋子扯上關系。

老瘋子當初要他盡可能幫助那個叫“牽衣”的女子,只不過那“牽衣”究竟是怎麽樣的人物,自己還一無所知。

“盧公子盯着這石碑看,莫非知道這位莊伯涵?”一直關注着他的宋思依在他身邊突然問道。

“莊伯涵雖然入了歧途,卻也是修行中的怪才,他一個凡夫俗子,怎麽可能認識?”那個葛驷陰柔地道。

盧瑟看了他一眼,心中很是好奇,自己在旁人眼中,都是一個可以忽略的存在,為何這個葛驷處處針對着自己?待發覺葛驷盯着高牧野的“幽怨”目光,他才恍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原來是想借着打擊自己來打擊高牧野來着。

他這樣猜測卻只是猜中了一半,這位葛少宗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人物,事實上,魄堂請來一言谶的宋思依,已經讓葛驷覺得意外,原本計劃好的策略,隐隐有向他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的勢頭,而盧瑟這個“普通人”的出現,更讓這位心機深沉的玄菊教少宗不安,他反複挑釁,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試探盧瑟與高牧野的虛實。

這一次,葛驷總算得到了響應,另一個宗門主持事務的弟子掃了盧瑟一眼:“你這厮莫在此擋道,滾到一邊去。”

對待一個普通人,哪怕他可能知道破解奇陣之法,這些修行宗門的弟子仍然是這副傲慢神情,盧瑟心中惱怒,面上卻微微一笑,盤膝坐了下來,懶洋洋地對宋思依道:“過會兒要我破陣,讓他們來求我。”

三、願垂方便濟衆生,他時同赴龍華會(七)

葛驷看了看東邊天際,那裏已經出現魚肚白,天色就要亮了。

寸盈門不是借助普通靈寶可以開通的法陣,唯有日月星辰之力,才能讓寸盈門打開,他們這些人的修為,并不能在昆吾山中支持太久,因此在這個地方午時三刻,寸盈門打開之際,他們必須從此處離開。

現在距那個時候,大約還有四個時辰。

就象盧瑟猜的那樣,宋思依并沒有說出全部事實,他們對于這座寸盈門的了解要多許多,這座寸盈門外的兩座大陣外,便是一座古修行者的洞府,裏面不僅藏有數量衆多的法寶、秘冊,還有讓修行者們視為無價之寶的靈丹妙藥。

再加上更種煉制法寶的材料,随便得到一兩樣,便足以讓他們實力大增,甚至可能突破修行關隘,進階渡劫。

想到這,這位玄菊教的少宗便覺得有些躁動,此次玄菊教精英盡出,對于這座古修洞府可謂在所必得。

但南山子入陣已經半個時辰,卻依然沒有什麽動靜。

“不能再等了,南山子修為雖比當初莊伯涵要高,可在符紋法陣上與莊伯涵相差甚遠……”有一宗門首領說道:“大夥一起入陣,集中力量破除禁制,我就不相信莊伯涵一個後天中階的修為,能有多大的玄妙!”

衆人都理也不理他,盧瑟更是心中冷笑,莊伯涵在地火煉牢中被關五十年,借着生生玉髓與地火菁萃,修為已經突破賢階巅峰,甚至可能達到至人的境地,這個家夥不過是賢階中層,便敢在此大言不慚。

他卻不知,當初莊伯涵确實因為将主要精力集中在符紋法陣上,修為可謂慘不忍睹,也正是因此,才會被同門視為左道,處處受到歧視。

就在這時,南山子的身影一動,從那四柱誅仙陣中出來,他面色沉穩,仿佛胸有成竹。

“我需要十六位道友相助,破壞四柱,以解開這座陣法禁制。”南山子沉聲道。

“好極,我們玄菊教可有二人相助。”葛驷立刻道。

他終究是心機深沉之輩,沒有傻到把玄菊教十人全部派出的地步,現在他派出二人,再加上這位南山子,玄菊教去的人有三個,已經可以确保玄菊教在分配戰利品時的發言權了。

“我們北獄門也是兩人。”立刻有宗門響應。

“別派人去。”宋思依搖頭道。

原本有些猶豫的高牧野微微沉默,然後搖頭:“我們魄堂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他力排衆議,沒有請來那些精于符紋法陣與陣法的大師,而是請來九品堂一言谶的宋家傳人,自然是有為信任宋思依的能力。盧瑟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對于這位魄堂的年輕修行者,高看了不只一籌。

他當然明白,南山子的破陣方法根本不可能破壞掉這座加上了符紋法陣的大陣。

“原來魄堂的高牧野就這一點擔當!”葛驷冷笑了一聲:“如今共有十四個人入陣,離南山子要的還少兩個,你魄堂不派人去,莫非想吃現成的麽?”

“我信不過南山子的破陣方法,不想派人去送死罷了。”高牧野淡淡地道。

“你以為我們各宗派遣人入陣就是送死?”葛驷目光閃爍了一下:“誰告訴你的,是你身邊這個女子說的麽?”

“不錯。”高牧野又道。

他們的争執與盧瑟沒有任何關系,盧瑟只是盤膝坐在石碑前,笑吟吟地看着他們。

“你這女子,為何說我們此去是送死?”南山子早就聽得大怒,他瞪着宋思依:“你莫非懂得破陣之法?”

“我不懂破陣之法,但我知道,要破此陣,非盧公子不可。”宋思依輕巧一笑,将衆人的目标轉向盧瑟。

宋思依心中對盧瑟始終覺得好奇,這個年輕的凡人身上隐藏着的命運,她的一言谶秘法也無法看出端倪,對于她這樣自負的女子來說,這可是奇恥大辱。而盧瑟到目前為止的雲淡風輕,看在她眼中都是在隐瞞掩飾,因此她反反複複将盧瑟推到風口浪尖,希望借此看清盧瑟的底牌。

“哦,這個凡夫俗子也懂得破陣?”那南山子果然中計,将目标對準了盧瑟:“老夫倒要請教一下,你知道什麽是四柱,什麽是絕仙麽?”

盧瑟知道又被引火上身,看了宋思依一眼,心中怒意再起。他正想否認,那邊南山子又道:“反正老夫只要十六個人,其中個把子死了也沒有關系,只要湊足這人數便可,魄堂的高道友,這凡夫俗子若沒有什麽用處,可否交給老夫廢物利用?”

高牧野眼中利芒一閃,再看盧瑟時,便帶着一絲不善。他不願意白白浪費魄堂的戰力,因此聽從宋思依之言,不肯派人随南山子入陣,但若盧瑟沒有用處,這樣的一個累贅,正好送出去做個人情,這樣就算是南山子破了四柱絕仙陣,他魄堂也不至于被衆宗門以沒有貢獻為借口聯合打壓。

他這一瞬間的心思,全落入盧瑟眼中,盧瑟明白自己避無可避了。

“你這般破陣,必死無疑,我看看……十六個人,大約能逃出五個吧,若是先天階的高手,或許還會多出幾個元神。”盧瑟笑道:“我不敢說全天下唯有我才能破這四柱絕仙陣,但我可以肯定,今日在場之人,破陣之人非我莫屬。”

聽得他一個普通人口出大言,衆人都是哼了一聲。事實上來到此處的各家宗門,幾乎都請來了破陣的大師,這些人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誰會把盧瑟這個普通人瞧在心上。

“這凡夫俗子倒是狂,和魄堂之人恰好湊成一對。”葛驷陰森森地道:“高牧野,你怎麽說?”

“我們魄堂之人,不去送死。”高牧野又看了一眼宋思依,他不相信盧瑟,卻相信宋思依,見宋思依搖頭,他冷笑道:“大夥走着瞧吧!”

當下其餘宗門又湊出兩個人來,加上南山子自己,總共是十七人,他們入陣不久,衆人就覺得眼前一亮,原本将大陣隐住的霧氣漸漸淡了,露出四柱誅仙陣的直面目來。只見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有一根巨大的石柱,那石柱上滿是雕紋,各種顏色的光芒順着雕紋傳導,撞在一起時便閃爍出電火花來。

大陣中間,是泾渭分明的四種顏色,黑白紅藍各居一方,黑色如墨,白色如練,紅色如血,藍色如靛,都透着古怪的氣機。在四色最當中,隐隐有柄長劍上下浮動,劍上靈蘊充沛,品質都不在辛蘭的飛電之下。

南山子處在四柱之中間,另外十六人,每四人一組,各圍一柱,分別站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也不知道南山子用了什麽方法,他們入陣時沒有觸發陣法禁制,因此圍住四柱後,這四柱誅仙陣并沒有任何反應。

衆人站定之後,南山子手中結印,口齒輕動,念念有辭。随着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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