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溫泉
這些年程慶山的年紀愈大，又要忙着修書，對着三個弟子的精力都有限的很，也因為是三個弟子都是省心的，故而如今，一般都是她布置了作業，讓三人互相監督，除了偶爾看看她們的文章，倒是并不太嚴加看管。
這樣的變化，對于程明來說實在難以接受，她原本就是個死讀書的，程慶山管的少了，她的進步也越發困難，但對于孔尚瑾而言，簡直是如魚得水，其實這幾年來，科舉要用到的四書五經她們早已經讀通了一遍又一遍，如今不過是複習外加融會貫通罷了，多出來的時間，孔尚瑾樂的沉迷在書海之中。
若是年輕的時候，程慶山怕是要責罵這個弟子不用心，專精旁門左道的東西，但随着她年紀越來越大，人也開明了一些，自然知道所謂的旁門左道，也不一定都是無用的，甚至覺得這孩子有精力的話，能夠通曉也是一種天分。
有了程慶山的縱容，孔尚瑾如今讀書，除了必要的複習和練字之外，大半的時間都窩在藏書閣裏頭，也難得她難得住性子，幾年下來，藏書閣的書都看得七七八八，雖然不能說倒背如流，倒是都能說得出一二。
其實孔尚瑾倒不是真的那麽愛看書，這般作為，一來是因為如今除了讀書練武沒有其他的娛樂，二來也是她畢竟是個穿越的，平常作文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将上輩子典故用了過來，兩個世界的文化固然想通，但典故卻是大有不同，孔尚瑾為此翻遍群書，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不過書讀的多了，倒是真有一番樂趣，就比如農事方面的東西，齊民要術之類的書裏頭，多多少少有講到，只是這時候書本是上層階級才能接觸到的東西，這些雜書更甚，一般的寒門學子，也不會專門去買這樣的書，裏頭許多實用的活計，最後倒是一代代都被埋沒了。
孔尚瑾一邊琢磨着，自己兩輩子記憶總算是能派上用場，到時候一些超越這個時代的東西，也能找到一些出處。這會讓她倒是感激穿越帶來的福利，給了她健壯的身體外加過目不忘的能力，否則的話，想要短短幾年內消化這麽多的書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這一日孔尚瑾照舊完成了當天的課業就溜進了藏書閣，昨日她找到了一本游記，正看到興頭上呢，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程明心中不免有些嫉妒，自家奶奶說過，自己的努力倒是夠了，可惜靈通不足，将來就算是考中了進士，恐怕也進不了三甲，比起身邊兩位師姐妹，程明自然郁郁。
皓辰看了一眼程明，其實在孔尚瑾還未拜師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這位師妹缺少幾分靈氣，這些年下來也毫無變通，可能這也是為什麽程師越來越無心朝政，一心著書的原因。程師當年何等威風，可惜到底是後繼無人。
看着皓辰的背影，程明心中更是難過，當年她與皓辰先認識，雖然礙于奶奶的教導，與她并不親近，但這幾年下來，皓辰眼中似乎就只有孔尚瑾一個師妹，這也讓程明心中難過不已。程慶山若是知道孫女的想法，恐怕更會傷心，這孩子聽話倒是聽話，奈何沒有自己的主意，偏偏心胸不算開闊，到頭來只是讓自己難過罷了。
不過皓辰與程明的關系還不如孔尚瑾與她親近，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開解若是有用的話，程師也不會對這個孫女放手了。想了想，皓辰索性也收拾了東西追了上去，等走進藏書閣，果然看見孔尚瑾已經占據了光線最好的地方，正一邊看書一邊拿着筆在旁邊的紙上塗塗寫寫。
皓辰走近一看，卻見那張紙上描畫着一張地圖，細細一看，這地圖比她在太子府內看到的還要精細一些，許多重點的地方都勾勒的無比清晰。皓辰頓時一驚，出聲問道：“瑾兒，這地圖你是從何而來的？”
孔尚瑾筆尖一頓，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昨日看這本游記，倒是對書裏頭說的地方十分感興趣，便自己嘗試着畫一畫，不過信手塗鴉，當不得真。”
這倒也是，只是靠着書裏頭的描繪，與真實到底會有差距。
不過皓辰細細看着，心中有事一番感慨，笑着說道：“着實不錯，若是讓你親臨當地，畫出來的地圖恐怕絲毫誤差。”
孔尚瑾挑了挑眉頭，暗道自己不過是借鑒了千年之後地圖的風采罷了，并沒有多少新奇：“那還得我走遍大明國土才行。”
Advertisement
走遍大明說着簡單，在當今這種交通不便的時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時候對于百姓來說，出遠門都是一件困難的事兒。百姓為什麽重土安遷，就是因為出行不易。
皓辰一聽反應過來，随即笑着搖了搖頭，看了眼她手裏頭的游記說道：“你倒是有這個閑工夫。”
孔尚瑾無奈說道：“我出不了京城，難道還不允許我過過眼瘾不成。再說了，看得多了，心胸才能開闊，腹中才有文章。”
皓辰拿她沒辦法，伸手要弄她的發髻，誰知道被她一閃躲過，只好說道：“你總是有歪理。”
孔尚瑾年紀還不大，故此還是梳着童子髻，又因為她長得白嫩，身量未足，看着還像是個孩子似的，誰也猜不到，這麽個孩子已經過了鄉試，如今已經是個秀才了。她這會兒搖頭晃腦的，兩個發髻上的金絲發帶也跟着一起飄忽：“什麽叫做歪理，我這話可都是真心話。”
皓辰見她這副模樣可愛的很，便又說道：“走，今日帶你出去走走，看看大明國土。”
孔尚瑾眼睛一亮，随即又說道：“老師那邊？”
皓辰無奈的敲了下她的腦袋，笑着說道：“早就說過了，程明說還要念書，便不同我們一塊兒去了。”
孔尚瑾也不在意的點了點頭，在她考中秀才之後，程明對她的态度便有些變化，孔尚瑾自然也是知道的，最近他們約好了出門玩，程明總是推脫，幾次之後，孔尚瑾也不願意再帶她一起了：“那還不快走，你要帶我去哪兒。”
皓辰搖頭晃腦的保密，任由孔尚瑾拉着她的手臂說話，寧竹在後頭看着，心中倒是感激這位孔小姐，若是沒有這個師妹時不時的開解自家主子，恐怕主子對宮裏頭的事情還是耿耿于懷。
等被帶着出了城門，孔尚瑾才驚訝起來，如今天氣已經越發冷了，雖然還未下雪，但着實不是出外賽馬的時候。“難不成要帶我去打獵不成？”
皓辰卻搖頭說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今日時候不早，打獵卻是不成。”
孔尚瑾聽了也不覺得多少遺憾，跟着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卻是到了一個別院門口，上頭只別着清夢兩字，下馬走進院子，卻發現這宅子占地還不小，裏頭奇花異草無數，更讓人驚喜的是，遠遠便能看到溫泉騰起的水霧。因為溫泉帶來的溫度，這塊地方許多花草還反季節的盛開着，美不勝收。
孔尚瑾一時間也看得入了神，永寧侯府雖然夠大，但因為永寧侯是兵蛋子出生，如今她娘也不是什麽風雅之士，所以即使是後院，也偏向端莊肅穆的風格，花園裏頭多是一些常見的，類似梅花桂花之類的花卉，唯一能讓人羨慕的，恐怕只有那個能泛舟的池塘，夏日的時候荷花盛開，倒是美不勝收。
但這個園子顯然截然不同，這個季節，居然還有盛開的牡丹，更有許多品種，是她見都沒有見過的，一路走來，假山奇石無數，可見當初建造的時候，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亭臺樓榭隐藏在花園之中，更添一絲風雅，她幾乎可以想象，坐在樓臺之上，往下一看美景盡收眼底的滋味。
見她喜歡的模樣，皓辰自然也高興的很，索性拉着她進了樓，左右一看，随便一樣擺設都是精品，便知道這次太女确實是出了血的，這樣一座院子，恐怕沒有幾十萬兩銀子是下不來的，不過對比自己拿出去的東西，也算不得什麽。
院子雖美，但這會兒孔尚瑾只惦記着後頭的溫泉，連聲問道：“今日去泡溫泉？這時候天氣不冷不熱，倒正是好時候。”
皓辰聽了忍不住笑起來，看了她一眼說道：“既然帶你過來，自然是要去的竊神權。”
孔尚瑾雖然沒有帶換洗的衣服，但這邊早有準備，她自然就樂滋滋的進了溫泉亭子，這地方的主人也有趣的很，一共三眼溫泉，被疏通成了五個大大小小不同的池子，僅一個在室內，其餘不是圍在竹林深處，便是建在亭子中央，周圍飄着彩縷，更有一個，居然是在高臺之上，泡在裏頭的時候，往下一看，能将整個宅子盡收眼底。
這般精妙的設計，實在是讓人喜歡的很，孔尚瑾一眼就看中那個高臺之上的，往那兒一坐，就跟當初去海島度假似的，頗有一番難得的滋味。
皓辰也依着她，兩人一塊上了那個高臺，這地方全用青石奠基而成，因為溫泉常年的重刷，青石表面散發着瑩潤的光澤，乍一看就如同青玉一般，讓人覺得踩在上頭就是一種享受。
溫泉裏頭靠着池壁留着幾個恰好的凹槽，能讓人坐靠在上頭，孔尚瑾躺下去，忍不住就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連忙對旁邊的皓辰招手說道：“快下來，舒服的很。”
皓辰挑了挑眉，果然也踩了下來，靠着她坐了下來。
兩人都把頭發高高挽起，皓辰看了一眼身邊的孔尚瑾，暗笑平時跟個大人似的，如今脫光了下水，一看便知道是個孩子，連胸前都沒有二兩肉呢。
注意到皓辰的眼神，孔尚瑾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再看這家夥胸部也不大，反倒是腹肌誘人的很，心中不免嘀咕起來。
話說女尊國的女人，胸前那二兩肉完全就是裝飾品，這不符合人類進化的規律啊，她心中琢磨着，不用喂奶之後，她們的胸部早晚也會退化，說不準某一天就跟男人一樣是太平天國了。唔，或者是男女互換一下，要是男人變成大胸，她還真不能接受。
見孔尚瑾的小眼神怪怪的，皓辰忍不住皺了眉頭，伸手将毛巾甩在她臉上，笑罵道：“是不是在心裏頭罵我？哼，小屁孩羨慕了吧。”
孔尚瑾撇了撇嘴，按着毛巾擦了擦臉，不屑的說道：“我長大了身材肯定比你好。”
皓辰聽了忍不住大笑起來，指着她說道：“好，那師姐我可等着。”
孔尚瑾心中暗道你可別真不信，好歹她還有大氣無窮的外挂在呢，沒聽說哪個力大無窮的家夥是矮矬子吧，她将來的發展還是可以期待的。
兩人說說笑笑的泡了一會兒，靠着石壁往下看，果然如同想象一般是個好享受，孔尚瑾忍不住感慨道：“終日錯錯碎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
旁邊的皓辰聽了，倒是打趣着說道：“偷得浮生半日閑倒是不錯，但哪裏來的和尚？”
孔尚瑾一不小心抄襲了一下，聽了這話倒是笑了，翻了個白眼說道：“随口胡謅的還不成嗎。”
皓辰雖覺得這詩十分不錯，倒是也沒有深究，暗道這孩子平常說自己不會作詩，如今看來不盡然。
如果孔尚瑾知道她心中所想的話，或許會苦惱一番，作詩什麽的，實在不是她的強項。
又過了一會兒，皓辰便說泡太久不好，拉着孔尚瑾下山，孔尚瑾心中留戀不已，看得皓辰好笑，笑着說道：“以後想來随時可以來，泡太久倒是傷了身體。”
孔尚瑾自然也知道這些，只好帶着淡淡的遺憾跟着一起下山了，等到了下頭，卻見繁花盛開的園子裏頭，有人準備好了燒烤架子，上頭擺着不少的吃食，一陣陣香氣傳來，她忍不住朝着皓辰看去。
皓辰當下笑道：“不是你說，這個時候最是吃燒烤的季節嗎。”
孔尚瑾歡呼一聲，樂颠颠的跑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