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阿芒就這樣抱着何小瑤走出了野獸的層層圍堵,我和秦宵對視一眼,大致意思就是跟着阿芒去看看。

我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城門,那裏是沒辦法了,只能另辟蹊徑了。

秦宵正欲把焦蘭再度背起來,焦蘭搖了搖頭,一臉疲憊地說:“別了,我已經堅持不了了。”

我一愣,習慣性地對待病人一樣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冰涼才想起來她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不禁有些難過,要是焦蘭不是這座城的人就好了。焦蘭卻按住我的手,眼睛明亮地看着我說:“不用同情我,這麽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其實……”焦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我明白,可能,我們整座城都死了,我每天都在等待新的東西出現,現在已經等到了。”

焦蘭臉上的笑容有些釋然,我們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她的身影已經漸漸淡了下去,最終消失在了原地。

最後她說:“有緣的話,以後再見,不過最好不見。”

理智上我是明白的,焦蘭第二天還是會在她的家裏“複活”,情感上,卻覺得,她就那這樣死在了我的面前。

秦宵忽而傾過頭來,唇角微微勾起,淡淡地說:“怎麽了?難道你覺得我們明天不會再見?”

我一哽,這家夥是在說明天我們也沒辦法離開這座城吧!

阿芒那個孩子我瞧着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手卻十分了得,在低矮的房屋頂上這個躍到那個,手裏還抱着一個昏迷的何小瑤,半點困難的意思也沒有。我和秦宵自然不敢光明正大地跟在他後頭,一路上鬼鬼祟祟,道路彎彎折折,比他困難了不止一倍。也不知道他要抱着何小瑤去哪裏,就在我發着愁差點跟丢的時候,一聲尖銳的哨聲從遠方響起。

我遠遠瞄見阿芒的動作頓了頓,東張西望了一番,而後茫然地看了看懷中的何小瑤,最後從屋頂上跳了下去,然後就不見了。

他是被什麽人給召喚了去?

于是我又氣喘籲籲跑到他跳下去的那個地方,一面還得提防他突然蹿出來,很快他确實又跳了出來,匆匆往另一個方向去,只是懷中沒了何小瑤。

我還正奇怪,秦宵從容地拽住我,揚了揚下巴示意我停下來。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件屋子那兒門口飄着一束束鬼火。他們這地方把鬼火當燈籠,看多了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我瞅了幾眼沒發現什麽,遂問道:“幹嘛啦?”

秦宵無言地瞥了我一眼,徑直走過去撥弄那束鬼火,頓時間那兩束鬼火化成一張盾的樣子擋在了那扇門前。

我驚了驚,“我還真沒看見。”

秦宵挑了挑唇角,伸手一抹,那張盾竟然被抹到了一邊去。他把門推開,我忙湊過去一看,何小瑤正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這麽容易就得手了?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還不快點過來?”

“來了來了。”我一邊跑過去一邊心想,秦宵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不是說正常人玩不了陰火麽?怎麽他一抹就把那玩意兒抹開了?

何小瑤面色紅潤,看起來情況并不是特別糟,只是體溫依舊高,我猜可能是和她的變化有關。只是,何若蓉怎麽會允許她女兒孤身一人跑到這麽奇怪的地方來?何若蓉她人呢?不過,何小瑤跟在阿芒身邊,除了臉上那一道淤了的傷痕以外,其它地方倒是很好,至少可以看出來阿芒對她沒有怎麽樣。

我想着事情,何小瑤那對耳朵在我眼前抖了抖,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何小瑤猛地睜開眼睛,我這才發現她的眼睛竟然和獸王那雙金色的眼睛一樣。她醒了也好……我是這麽想的,然而下一刻,何小瑤警惕而防備地等着我,整個人都像炸毛的貓科動物一樣,喉嚨裏發出吞咽口水的聲音。

我一愣,她不認得我?

“啊!”

何小瑤猛地抓住我捏在她耳朵上的手,張開口就咬了起來,那力度簡直是想要把我的豬蹄子給吃了一樣!秦宵原本在門口研究那團鬼火,察覺到這邊的狀況之後立即給了何小瑤一個手刀,何小瑤白眼一翻,就算是這樣也還是不肯松開她的口,我艱難地把手從她嘴巴裏取出來,面對秦宵促狹的眼神一時有些尴尬。

我也就一時手賤去捏了一下她的耳朵。

可不,一手賤就弄得我手上一排整齊的牙印。

秦宵拽了拽何小瑤的尾巴,眯着眼道:“她這是怎麽了?”

“我覺得她好像不記得我,而且……”我想我沒看錯她剛才的眼神,“她想吃了我的手。”

之前阿芒給她喂奶水的時候何小瑤也是一副迫切的樣子,秦宵搓着下巴想了想,搖搖頭說:“我們不能帶她走了。她現在是半獸半人的狀态,這麽看來,獸的那一部分占據了她的主體意識,而且她變成這樣才不久,胃裏空空如也,像新生兒一樣饑渴,如果跟在我們身邊的話,可能是個麻煩。”

我點點頭,也沒有堅持要把她帶走的意思,我其實是個很不愛作死的人。

然而,事實上,從我進門的那一瞬間開始,我就在作死了。

阿芒又回來了。

這明明才過了幾分鐘,他就算是去撇個尿也不會撇得這麽快啊!

門板“嘭”地一聲被踢開,一道身影出現在塵煙的另一邊,塵煙還未來得及散去,一團青色的陰火就轟了進來,秦宵眼疾手快地把我拉過去的而後護在我身前。我老老實實躲在他身後沒敢多看,所以我也就看不到那團陰火撞到秦宵身上,而後又輕飄飄散去的情景。

我聽見秦宵笑吟吟地問:“陰火可不是随便能玩的東西,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阿芒靜默了一會兒,估計是沒想到他的火對秦宵毫無影響。他沒打算回答秦宵的問題,目光掃視了床上的何小瑤一番,先前緊張地表情稍有松懈下來,冷冰冰地說:“把她還給我。”

秦宵護着我挪開幾步,揚了揚下巴笑道:“請自便。”

我這才快速地打量了阿芒一下,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不過這座城裏大抵沒有什麽春夏秋冬之分,他就算穿得在單薄,能遮個醜就行了。長得還是很英俊少年郎的,就是臉上沒什麽表情,很沒有人氣,可在抱起何小瑤的那一瞬間,卻溫柔得像個懵懂又不知所措的普通少年。

趁着這會兒,我趕緊湊到秦宵耳邊低聲說:“我們走?”

秦宵點點頭,我倆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往門外走,還沒走開幾步,又一團火硬生生地砸過來,我趕緊躲開,秦宵忽而一笑,眉眼間有些冷冽的味道。

“叔叔一路追過來已經很累了,不要再跟過來了,不然叔叔教你什麽叫玩火*。”

我無言地看了看他,哪有人這麽厚着臉皮自稱叔叔占別人便宜的,我倆的年紀頂多能當個哥哥姐姐啊。

如果阿芒能聽懂的話就不是焦蘭口中“不懂情理”的阿芒了,他死死地盯着我們,臉上頗有些怒意,他看見了何小瑤後頸被秦宵劈下來的那一道傷痕,這會兒也聽不見秦宵嘴巴裏噼啦啪啦說什麽了,抱着何小瑤撒開腿就追上來,非逼着我們再跑幾圈。

秦宵累不累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真的累了。

腳底一個踉跄,險些摔倒,秦宵無奈地瞥了我一眼,拽着我的手跑,一會兒過後說:“我去把他引開,飯館那裏等我。”

我歉意地點點頭,朝着另外一個方向去。

後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阿芒果然沒有朝我追來,秦宵也和我到了相反的方向去了。

這天夜裏也不知道怎的,特別的長。

和秦宵分散之後我東躲西藏來到飯館,店員小哥雖說不記得我了,可瞧我一臉窮酸樣,于是又甩了我好幾個白眼。我擔心秦宵和阿芒那邊出事,我不知道秦宵的底細,只覺得他就是再厲害,碰到那樣兇殘的阿芒估計也會吃虧,忍不住又深深譴責了一番自己沒用。

我這心七上八下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門口,就怕秦宵來不了。

我們都是凡胎*,要是在這座城裏出了事,是沒有反反複複重生的機會的。

“你你你、到底幹嘛呢你!鬼鬼祟祟!該不會在外面欠了債,來這裏讨債來了吧!”

“我告訴你,我這裏可不歡迎你!”

我朝他笑笑,尴尬地說:“小聲點!”萬一阿芒跑過來抓人,以小哥這嗓門,那阿芒想不發現我都難。

店員小哥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嘴裏卻仍噼噼啪啪地說話。

我盯着門外,這時門外有一人恍恍然地走過,我陡然心頭一跳。

沒想到我沒看到秦宵,也沒看到阿芒,卻看到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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