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靖雲篇12

季又童回來,見李胤已經起身坐在窗前喝茶,窗戶半掩,他靜靜地看着窗外,精致的側臉有種熟悉感,忽然,腦海中一閃而過夙言的臉龐。

一顆紅痣而已,一定是巧合!

“你沒事了?”

“嗯,”李胤偏頭,陽光映照着他半邊臉,“明日我們回去。”

“我們不是……”她想起今早李冉叫她一起去抓藥,想必是李紹想對李胤說什麽事,故意支開她。她問,“要殺我們的人是夏免派來的?”

李胤看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你覺得是夏免?在他們邊界行刺,未免也太明目張膽。”

這樣說來也是,“那我們為什麽明日就回去?”

李胤喝一口茶,道:“李紹得到消息,夏免和邊涼已經勾結,就等着京城內亂趁虛而入了。想必此次讓我過來,絕非一件簡單的事。”

想拿李胤當人質?他是王爺,挾持王爺的确可以得到不菲的交換,但太冒險不說,能換到的無非不就是錢財麽?他們又不是山賊。

不,季又童搖搖頭,夏免和邊涼該不會這麽蠢,他們如果不是要毀了李胤,那就是……季又童擡頭,難道是拉攏?

見她恍然,李胤站起身道:“沒錯,他們要拉攏我。父皇本就對我不放心,我要是過去了,就徹底失去了靖雲王的地位。”

李胤這些年和他們交戰,讓他們也吃了不少苦頭,要是少了個靖雲王,對他們的就是少了個威脅。可皇帝也不能因為見面就草率地認定李胤和他們勾結,她将問題提了出來。

李胤道:“這才是父皇的手段,他本就想削弱我,現在就差一個交代的理由。”

“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麽還要過來?再說了,萬一來的人是靖黎王,對雙方豈不是都沒好處?”

“不,能來的人,只有我。父皇早就做好了對策,既然結果一樣,我何必多此一舉?”李胤淡然笑着,一絲一縷的陽光從窗戶縫隙穿過,打在他臉上,如同一層金沙。

季又童看的呆了,腦子一個訊息一閃而過,還未抓住又消失無蹤。這個感覺,好似面對江駱澤的時候,好幾次有東西從她腦子裏跑過,又總不讓她看清。她回過神,“他為什麽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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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不能做九五之尊。”

“什麽意思?”季又童愕然。

“我出生時,有人看天象,如我為帝,必将殺兄弑父,皇室血流成河。此生,我只許為臣,不可稱王。只為富,不為貴。”

季又童倒吸一口冷氣,那人的确算準了,李胤謀權後,的确大開殺戮,如猛獸般。寄主死前,他就已經殺了李權。

李胤繼續說:“父皇本想溢死我,好在黃老救我一命。他稱,日後我是戰場英雄,可保一方平安,助李氏一統天下。”

“他……”季又童欲言又止。

“此後,黃老自挖雙目。”

果然,黃老仙人撒謊了。想必老皇帝也想通了黃老的話,卻已經來不及。讓他掌握兵權那麽多年,難怪會一直忌憚他。此次來夏免,如果李胤被扣上賣國的罪狀,他的兵權可以順其自然收回,還能定下大罪,一舉兩得。

老皇帝最後時刻,将李權撤下太子之位,改立李祁,想必是一直在保護李祁,可憐的李權不過是個幌子。季又童問:“那追殺我們的人是誰?”

“擒賊先擒王,要定我賣國罪,難以服衆。如果我死了,群龍無首,下邊的人就更好控制了。”說這話的時候,李胤眉頭一直皺着,相對于皇帝,他心中答案更偏向于另外一個人。

說話間,李冉敲門進來,手中端着藥,“爺,藥熬好了,您先喝藥。”

空氣中,季又童都能聞到一股難聞的苦味,李胤端起一飲而盡,眼睛眨都不眨,也太過強大了。

李胤放下空碗,見她一臉嫌棄,說道:“早知道,我該每月讓你喝一碗藥,而不是吃藥丸。”

……

已過去一個月,再回到京城還需要二十多天時間,近兩個月的時間就是瞎折騰,季又童只能當作出來觀光旅游了。

“這是什麽地方?”季又童看着街道很熱鬧,好像來時并沒有經過。

李胤受傷未騎馬,也在馬車內,他撩開簾子看一眼,“蘇州。”

季又童也撩開簾子,沒想到古時候的蘇州是這副模樣。走一段路就會出現一座拱橋,橋下有人撐着竹筏在河上流動,竹筏上擺着水果蔬菜,河兩岸,小攤販不停叫賣,有女人的首飾胭脂,男人的折扇帽子,還有小孩的紙糊玩偶。

“你喜歡這個地方?”李胤見她看的高興,這麽久,還真是第一次見她笑成這樣。

“是啊。”她本就是南方人,見到這景象當然高興。

“李冉,找個客棧,在這住兩日。”

季又童回頭道,“住倒不用,我就看看。”

“既然路過,就留兩日。”

片刻功夫,馬車停在一家酒樓外,小二熱情地迎接上來,領着他們上二樓雅座,又讓另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子帶着李冉去客房。

吃過晚飯外邊天正好太陽下山,街道上行人匆忙,小攤小販也收拾東西往家趕。小二指着樓下的人道:“不要看現在人少了,等天黑了,街上可熱鬧了,每晚有人在湖邊放花燈。”

季又童聽着是心動,但連續趕了幾天的馬車,累的腰酸背痛,也沒聽過多介紹,吃完飯休息會兒就上樓打算洗漱完睡覺。

咚咚。

門外有人敲門,打開門是李冉,“季,季小姐。”

“有什麽事嗎?”季又童看他扭扭捏捏的樣子,他的性格和李紹相近,雖功夫不如李紹,卻非常細心,打理李胤生活的一切。

“爺讓您過去。”說完,他不茍言笑的臉上浮出一朵紅雲。

能讓李冉變成這樣的,八成沒好事。她笑道:“挺晚了,你跟三王爺說,我睡下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等等,”李冉一手抵在門上,制止她關住,“您過去看看吧。”

季又童狐疑地看他,只能跟着他過去。

門推開,季又童進去後,李冉又将房門關好。房間的正前方是屏風,上方冒着熱氣。他在洗澡?季又童站在屏風後面問:“你找我什麽事?”

“我沒有找你。”李胤蹙眉,他跟李冉說找個人來伺候,他倒好,找了季又童?“罷了,你過來。”

季又童繞到前面,李胤坐在木桶內,能看到身上大小傷痕,“你不會讓我幫你洗澡吧?”

李胤擡頭看她,“為何不可?”

……

李冉面無表情地站在李紹面前,“任務完成了。”

李紹面無表情地盯着緊閉的房門,“沒想到你從不跟女子說話的人,也能完成。”

李冉面無表情地“嗯”一聲。

李紹面無表情道:“我會兌現承諾,回京前的守夜都由我來。”

李冉終于皺起眉頭,“為什麽要讓季小姐去王爺房裏?”

“臨行前,有個人托我好好撮合他們,本來王爺的私事我不能管,只是……”如今恐怕是王爺愛上了那丫頭。

“玲兒?”

李紹有一絲無措,“不是。”

“嘴硬。”

季又童幫他搓着背,小心地避過傷口,濕布擦過紅色的痣時,湊過去仔細觀察,紅色的痣本就少見,又與夙言眼角的極其相似……

“你在看什麽?”

“啊?”季又童挪開臉,“在看你的傷,怕擦到傷口把傷口弄破了。”

李胤沒有繼續問,說道:“水涼了。”

季又童:“……哦。”她洗來洗去,貌似就洗了他的背。

待李胤穿戴好,又将衣衫解開,露出背部,“幫我上藥。”

軟藥膏是李冉專門買的,稱是治刀傷特別有效果。一點點給塗上,季又童能感覺到李胤整個後背都是緊繃的,泡過水之後,傷口翻開一層白肉,藥塗上去應該很痛。

“回去後,父皇會親定大喜之日,讓玲兒去平峰山莊通知一聲。”

“會不會太快了?”季又童上完藥,将瓶口封住,“夏免和邊涼聯盟,對我們不利,還是以國家大事為重。”

李胤回身看她,“此事父皇和太子自會處理,無需你來操心。”

季又童捏着瓶子,深吸口氣,問:“陳元蝶呢?”

“在邊涼。”

“邊涼?”季又童有點懵。

李胤道:“蝶兒的爺爺是我叔祖父,她母親我該喚聲堂姑母,十七年前,堂姑母還是待嫁閨中,卻診出身孕,問過才知孩子的父親是邊涼人,叫陳遠。叔祖父一氣之下将她趕出門,與她斷絕父女關系。直到姑母和姑父去世,邊涼人來尋,才知陳遠真實名字叫作陳遠光,邊涼當朝宰相陳作冕的哥哥。”

季又童問的着急,“皇上他們知道嗎?”

李胤笑道:“自然不知,要是知道蝶兒叔叔是陳作冕,父皇還會疼愛她?”

季又童的臉色漸漸蒼白,她不安地退後,直到靠在床頭上。不但是寄主,李胤娶陳元蝶的目的,想必也是為了她叔叔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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