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不喜歡別人打擾
南方夏日的夜有些悶熱,就像待在蒸籠裏一樣喘不過氣來,熱騰騰的氣流在身旁翻滾湧動。不同于吹着空調的快樂,路航盤腿坐在陽臺的半人牆上,額前汗珠滲出。
眼見金眼鏡和白木兩個人正在湊近說些什麽,路航這才站起身活動活動微僵的身體,轉身離開,臨走時還看了眼床上挂着的桃木劍,薄薄的劍身上光華流動,似有神力。
路航勾唇嗤笑一聲,花裏胡哨……
室內,金眼鏡終于将自己在路上就已經想好的說辭仔細的講給白木聽,為了增加其可信度,還專門引用了名言名句。白木緊皺的眉頭就沒舒展過,末了,他才悠悠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來軟的?”
“對!”金眼鏡重重的點頭,神情激動,謝天謝地,他說了這麽久白哥終于懂了。
白木眼中有幾分猶豫,他都已經買好桃木劍了,一次都不用豈不是有些太可惜?金眼鏡心急如焚,立刻抓住身旁人的手腕,苦口婆心道,“白哥,所謂治人之道就在于反着來,他硬你就軟,他軟你就硬,這樣一來你就始終壓他一頭!”
白木更猶豫了,因為他完全不知道面前的人究竟在說什麽,金眼鏡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此刻看着白木的猶豫,這才反應過來。他為了完成路航給的任務表現的有些太過于積極了,這樣一來,白木豈不是會懷疑他?
念及此處,他便清了清喉嚨一臉認真的看着白木道“白哥,我都是為了你好,被他纏着,始終不是個好事啊!”
終于,白木被打動了,見他點頭,金眼鏡這才松了一口氣,眸中星星點點。
任務完成!
這一晚,路航再沒有出現,白木盯着頭頂的桃木劍睡的很不安穩,仿佛身邊放了一個□□,随時可能會發生什麽。他一向睡眠質量很好,這次卻昏昏沉沉的,一有什麽動靜就立刻睜眼,一整夜如此反反複複。
清晨,金眼鏡正打算出門,但看着椅子上垂頭喪氣的某人又有些擔心,便開口道“白哥,你怎麽了?不舒服?”
椅子上的人轉頭望過來,明亮的眸子下一塊烏青,巨大的黑眼圈襯得他無比憔悴,額頭鬓角發際線處沁出隐隐的汗珠,蒼白的嘴唇微裂,面頰上毫無血色,看起來有些頹靡。
白木抿了抿嘴扯出一絲笑容,擺手道“沒事,失眠了而已,你不是要出去嗎,快去吧!”
“白哥你一個人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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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白木微愣,扭頭看了看四周,原來薛河已經出門了,金眼鏡看着他迷茫的四處看就一個他連薛河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他擰着眉頭,似乎是有些猶豫要不要出去。
“我再睡一會兒就好了,你快去吧!”
白木拿過被子抿了口水,幹裂的嘴唇看起來水潤了一些,眼下雖然一塊烏青,可看起來卻精神了許多,金眼鏡這才放心,叮囑了幾句時候快步離開。
門被輕輕關上,宿舍裏又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椅子上的人皺着眉頭揉了揉太陽穴,修長的指尖泛白。
他尤記得,他剛剛做了一個噩夢,為何現在滿頭大汗,也是因為那個夢。
他夢見了路航……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A棟教學樓門口,銀杏葉飄飄揚揚灑下,彙成一條金色的小路。少年頭發微卷,肌膚勝雪,卻一身黑衣,沉默的從他身旁走過。
他想喊住他,他卻聽不見,伸出手去,也觸碰不到。
這一次,居然是自己都不能碰到他了。
他跟在他身後,看着風吹動他的衣角,明媚的陽光消失不見,烏雲滾滾,他擡腳朝他跑過去,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他叫他的名字,這次他聽到了,轉過身來朝他揮揮手,然後,轉身跳下了高樓。
……就在他的面前,從樓上摔下去。
閉上眼睛眼前還是那幅路航從樓上跳下的畫面,白木費力的睜開眼,眼底紅血絲更多,幾乎爬滿了他的眼眸。
他從小衣食無憂,家境優渥,從來沒有為溫飽擔憂過。所遇之事對他來說都是一些小問題,天才的光環加身,他一路走來順順利利,生活,學業,事業沒有一件事能夠左右他的情緒,唯獨這次,讓他陷入這般頹靡的境地。
其實不怪金眼鏡會驚訝,他自己也很驚訝。一個從來不會失眠的人突然睡不着,那一定是心上有事。
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上到底有什麽事?
路航的事嗎?
不,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他和他又不熟!
擡眸之際,滿眼都是閃亮的鏡子,整整齊齊的貼在牆上,床頭的那把桃木劍,意外的惹眼。
白木眨了眨眼睛正打算起身,桌上的手機卻突然亮起來,是楊臻的消息:白哥,還有四天就是迎新晚會了,我們明天下午合一遍吧!
“——好”
*****
縱然精神狀态不太好,可白木依舊收拾了一下出了門。他原本打算睡一會兒,可頭一沾上枕頭就清醒異常,沒有絲毫睡意。
上午十點,陽光還不太烈,初升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微風和煦,驅逐了他心上的煩悶。
白木快步穿過運動場,今天的他穿了白T恤,最簡單的顏色卻襯得他氣質更加出衆,引來了不少火熱的目光。
當事人毫無反應,只時不時的低頭看着手中的幾頁紙,眼底偶爾有幾分溫柔滑過。
他的琴譜,是路航前幾天給自己拿過來的,第一頁的有些微皺,想來他應該是看了好久。
白木看的極認真,認真的完全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三五個女生中,一個人眼中一亮,高興的朝他小跑過來。
“白學長!好巧啊!”
“嗯?”白木疑惑的擡頭,面前的女生長發飛舞,正仰頭滿臉笑容的看着自己,“安學妹。”
安瑤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白木了,實驗室放假對其他人來說可能是好事,但是對她來說卻是一件痛苦的事,原本昨天晚上她就準備給白木打電話的,卻被宋商攔住,心情有些郁悶。
可誰知今早一出門居然就碰到了白木,這一定就是緣分!
安瑤臉上笑容愈加燦爛,看到他手中的琴譜,驚訝道,“白學長你要去琴房嗎?”
“嗯。”白木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将紙折起來。
看到白木點頭,安瑤有些猶豫的抿抿唇,小聲道,“可是我聽說最近琴房鬧鬼。”
“鬧鬼?”
“嗯,有人說聽到琴房裏半夜傳來鋼琴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不出來是什麽,像是胡亂彈的。”
胡亂彈的嗎?
白木唇角微揚,臉上的寒意消散了不少,原本鋒利的面部線條也頓時柔和了許多。
安瑤沒有注意到白木的變化,依舊悶悶開口道,“大半夜的有誰會在那裏彈琴,況且門還是鎖着的,所以肯定是鬧鬼了,最近好多人都聽到了,晚上都繞着琴房走,白學長你如果沒什麽重要的是,就不……”
話尚未說完,她就看到白木擡腳快步朝琴房走去,人人都害怕的地方,他看起來居然有些,高興?
“學長,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兩個人有些照應!”
前面的人走的極快,安瑤還沒有來得及擡腳追他,風就将白木的回答送入耳中。
他說,“不用,我彈琴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
安瑤的腳步頓在原地,安靜的看着白木離開。學長不喜歡的,她就不做,只要她事事順着他,終有一天,他會看到自己的!
身後的小姐妹緩緩跟上來,圍在她的身旁,“白學長怎麽走了?”
“他要去準備迎新晚會,很忙。”
“安瑤,看來你跟白學長關系真的很好啊,我們很少看見他跟女生說話的。”
被衆人圍着的少女嬌羞的低下頭,輕笑道,“還好吧,是學長很溫柔。”
白木和溫柔這個詞,從來沒有扯上過關系,別人用天才,孤傲,高冷,聰明等詞來形容他,卻從來沒人說他溫柔。安瑤的這番話,立刻傳遍了整個江大。
白木對其他人冷漠,對安瑤溫柔,這說明了什麽?
琴房位于音樂學院二層的角落中,二層都是器材室,平時很少有人來。就算是音樂學院上課的時候,二樓也是陰森森的,自從傳出琴房鬧鬼的消息後,二樓就更陰森了。
暢通無阻的上了二樓,狹長的樓道裏一個人也沒有,盡頭處的窗戶大開着,風撲面而來。
擡腳走到琴房門口,白木掏出鑰匙打開了門,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整個房間昏暗無比。鋼琴蓋打開,凳子也擺在合适的位置上,似乎是有人彈完之後忘了規整。
環顧四周沒有發現路航的身影,白木輕嘆一口氣走過去将窗簾拉開,陽光頓時充滿整個房間,鋼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剛剛坐定,白木白淨的手覆上琴鍵,卻遲遲沒有動彈,微紅的指腹摩挲着反光的黑鍵,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琴譜上,似乎是在等待什麽。
碰一聲響動——
白木擡頭望去,右前方的窗簾後面露出幾縷小卷毛,他小心翼翼的探出頭,正好撞上了白木清亮的眸子。
“呃,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有,你來的正好,反正我一個人也挺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