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都要死在這兒了(二更)
許嚴松手一顫,滴滴乳白色的奶茶從杯口處滑落,滴落到手背上,而他壓根沒有感覺到,只低着頭看桌子。
白木慵懶的垂眸目光落到奶茶杯上,輕輕擡手握住杯口,然後将杯子從他手中拽出來推回到他的面前,指尖輕點桌子,挑眉歪頭笑道:“學長想什麽呢,奶茶都撒了,一會還怎麽喝?”
……
許嚴松聞聲擡頭,對面的人一身黑衣,整個身子窩在椅子裏。他手撐着腦袋看自己,脖頸側處的線條緊繃着,白淨的額前黑發淩亂,眸子像浸水的玻璃珠一樣透亮,毫不掩飾眼底的冷漠和戾氣,眉間纏繞着幾分郁氣,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許嚴松從沒見過這樣的他,像一只盤踞黑夜的野獸,面對着獵物露出尖利的牙,撕碎了平時淡漠的面具後,剩下的只有暴虐和狠厲。
久久等着許嚴松并未回答,白木抿了抿唇,似乎用盡了耐心,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問道:“學長,你還沒告訴我路航到底是怎麽死的呢!”
“突發…心髒病。”許嚴松聲音很小,得虧那時店裏的音樂正好停止,他才能聽到他的回答。
“哈,心髒病!”白木嗤笑一聲,“那學長可否告訴我,路航那滿身的傷是從哪來的?也是心髒病的原因嗎?”
“傷,怎麽可能,他是心髒病去世的,身上怎麽可能會有傷呢?而且他都去世三年了,現在再去考究這些還有什麽意義。”許嚴松說話略微有了些底氣。
是啊,他都已經去世三年了,再去追究傷不傷的有什麽意義。可是,白木這麽好奇這件事情,着實讓人有些費解,以他的年紀,不應該和路航會有什麽淵源啊。
“是啊,都三年了。”白木贊同的點點頭,翹起二郎腿抱手看着一旁學習的人,三三兩兩的坐在沙發裏,椅子上,大部分人專心致志的看書并沒有被這邊詭異的氣氛影響,而一小部分的人已經掏出手機朝這邊拍個不停了。
他擡眸掃過她們,咔嚓咔嚓的聲音響個不停,像以前一樣沒有任何回應,他收回目光,手指了指四周,輕笑一聲:“學長你們什麽時候喜歡熏香了?熏的還是檀香?這麽濃的奶香和咖啡味都蓋不掉,你們是熏了多少?”
無視面前人的坐立不安,他蹙了蹙眉頭自顧自再次開口道:“不過說起來,長運山外面小攤上賣的檀香,怎麽也比不上雲峰寺的水平,這跟我上次聞了一天的香差遠呢。不過也還行,勉強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不過學長……”
說至此處,白木直起身子雙肘撐在桌子上湊近看着他,小聲道:“你在怕什麽呢?居然到了需要熏香才能睡着的地步,或者是……在驅邪?”
許嚴松低着頭一言不發,衛婷老早就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說起來白木面無表情的樣子她也見了不少次,可唯獨這次,遠遠的他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冷氣。
猶豫片刻,她終是邁步走上前來,手擱上許嚴松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他,後者仰頭望過去,兩人對視許久,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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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們對視,然後沉默不語。
怪異的氣氛蔓延至整個咖啡店,越來越多的人擱在手中的書看過來,手機也拿了起來。白木輕眯着眼睛,看着衛婷道:“學姐,都九點了,已經很晚了,你們該打烊了,對吧?”
衛婷這才反應過來,理了理鬓發後快步走到一旁,按個的賠禮道歉。
“對不起同學,我們要打烊了,明天下午兩點開始你們可以來這裏免費喝咖啡,算是我們的賠禮道歉。”
“對不起同學們,我們要打烊了,明天下午兩點歡迎你們過來……”
“對不起……”
大學了,大家都不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這是有重要的事,紛紛起身出門,偶爾有兩個人經過白木的時候想要拍一拍他的正臉,卻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幾分鐘的功夫,原本熱鬧非凡的咖啡廳,無關人士走的一個也不剩,衛婷跟着他們下樓去,順手鎖住了門,還拉住了厚重的窗簾以免有人看到裏面的情況。
等她再次上二樓的時候,白木跷着腿看她“學姐,你知道路航臨死前身上的傷是哪來的嗎?”
衛婷一怔,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她取下圍裙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後回頭答道:“是他之前不小心摔倒了磕到的。”
“他自己磕到的?”白木似笑非笑反問一遍,将視線移到了沉默不語的許嚴松身上,“你們夫妻兩個真有意思,一個說他身上沒有傷,一個說他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是忘了提前對臺詞嗎?”
說罷,他終于從椅子上起身,擡腳朝窗邊走去,那個紅色的香包他已經盯了很久了。
擡手将香包取下來,白木垂眸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東西,輕輕掂量了一下,然後打開了香包。
是一串紅色的珠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只覺得冰涼涼的。珠子晶瑩剔透裏面沒有絲毫的雜質,看起來像是挑了許久精心編出來的。
他舉起珠串轉身望着不遠處兩個看起來有些緊張的人,慢慢開口:“這珠子是什麽意思呢?奧,我想起來了…路航是木命,就怕火怕紅色的東西,這東西就是對付他的吧。”
他本對這些東西不甚了解,只不過今早老人在跟他分析的時候順便解了一下路航的命,他才知道原來他怕這些。
衛婷扭頭看了眼身旁的人,左手攥住他的衣角。人下意識的動作最不會騙人,白木冷笑一聲,将手中的東西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啊!”衛婷吓得一聲尖叫,看着朝四處蹦射的珠子咬着唇說不出話來。
“既然要防他,肯定就不止這一種東西,對吧?”白木擡腳踢開掉落在腳邊的香包,朝其他地方走過去。許嚴松和衛婷兩個人看着他或彎腰或蹲下身子翻找,搜出了他們貼在吧臺下面的桃木劍,放在裝飾物裏的十字架項鏈,還有其他不知名的小物件。
半晌,白木抱着一堆東西回到了兩人面前,然後一松手扔在了兩人面前,“準備挺齊全啊,我猜門口那些牆上的捕夢網也跟他有關,也就那些財神圖是你自己……”
財神圖?
白木突然想起了什麽,立刻轉身快步朝門口走過去,這次許嚴松沒有沉默,而是快步跟過去。
財神圖是用雙面膠貼上去的,取下來的時候有些麻煩,白木手中用勁,居然将背後扯下了一塊來,淡綠色的牆上,黃色的符紙加黑色的紋路,意外的紮眼。
也是那個符……
他太熟悉這個東西了,熟悉的只要看一眼其中的一筆,就能判斷出是什麽符。
手猛地收緊,符紙連帶着財神圖被攥成一團,白木咬着牙發抖,心髒處的疼痛再度傳來,連帶着胃也不舒服起來。眼前全是路航滿身傷口,撕心裂肺哭着求救的模樣,空調暖風不停的吹過來,可他只感覺到了徹骨的冰冷,仿佛墜入地獄。
都說鬼恐怖,可哪裏比得上人心狠手辣?
“白木……”
“許嚴松,你算什麽朋友?啊!”白木上前揪着他的衣領朝他臉上狠狠的揍了一拳。
衛婷連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許嚴松,哭喊着解釋道:“不要,白木,這不是我們的意思!”
後者擡手把符扔進了垃圾桶裏,冷笑着點點頭:“好啊,明天早上九點,把幕後那個人叫到這兒,我想你們一個班辛辛苦苦隐藏了這麽久的秘密,應該不希望被曝光出來吧。告訴他,如果他不來,我就把當年的事挖個底朝天!路航不得安生,你們也別想好過!”
說罷,白木就擡腳朝外走,正低着頭開鎖時,卻聽到許嚴松的聲音:“白木,你跟路航毫無關系,為什麽要幹涉他的事?”
白木手一頓,好笑的轉身望過去:“他是我的人,你說跟我有沒有關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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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撲面而來帶來些許冷意,可白木卻覺得比咖啡廳裏的暖氣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剛剛出門的學生還有幾個不近不遠的站着,見他出來紛紛裝作聊天的模樣。
白木若無其事的擡腳經過,快步朝宿舍走。
回去的路要經過一條A棟後面一條沒什麽人的小巷子,A棟一到晚上一個人也沒有,那後面更是黑漆麻烏的看不清楚,他插着口袋面無表情的朝裏走,卻在剛走了兩步時停下腳步蜷着身子跪在了地上。
胃部的疼痛席卷全身,他整個人跪趴在地上,肩膀輕顫,一聲聲壓抑的輕哼聲自喉嚨裏溢出來。
四下無人,偌大的巷子裏只有他一個人蜷成一團。
突然肩膀一沉,白木身子一僵,高興的擡頭:“路航!”
眸子裏仿若裝載了整片星河,璀璨奪目。
然而眼前黑漆漆的,什麽也沒有,他拳頭抵住胃不甘心的站起身朝前方跌跌撞撞的走過去,“路航,我能感覺到你一定在這兒,我都要死在這兒了,你還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