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吃完飯後，莫南軒一直待在奶茶店待到莫北城下班，他提議要去莫北城現在住着的地方看看，莫北城也沒想什麽就答應了。
一路上兩個兄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說起來也甚是尴尬，兩個人雖然是親兄弟，但是對彼此私人生活的了解程度還不如陌生人。莫北城把自己近況交代了一下，卻隐去了之前借住在胡教授家裏那段，只是說自己遇到了溫明遠，現在和溫明遠住在一起。莫南軒也沒有提自己開車撞了父親家門的事情，只是說自己開了公司，目前收益不錯。
“溫明遠人很好的，他是個演員，最近演了一部熱播劇......哦哥你不怎麽看電視的。”莫北城一邊開門一邊說道，“他人很好相處......”
厚重的大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門背後的世界被展現了出來，那裏是一片無盡的漆黑。在黑色的最深處，傳來了男人的吟唱。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竟何夕，共此燈燭光......”溫明遠抑揚頓挫地念着這句古詩，然後在莫北城打開房門的時候沖到了門口，“莫北城，你下班回來了啊！”
然後溫明遠就石化了。
等等，莫北城身後站着的男人是誰？男朋友嗎？為什麽從來沒有聽他說過。
與此同時，莫南軒也石化了。
這人誰啊？就是剛才弟弟說的溫明遠嗎？等等，這兩人親密的樣子......
只有莫北城還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的變化，他忙着給哥哥找鞋子，然後給兩人互相介紹彼此。
“你好我是莫北城的莫南軒，我叫哥哥......”
“你好我是莫北城的溫明遠，我叫朋友......”
兩人彼此尴尬的交流引起了莫北城的注意：“你倆在說相聲嗎？”
“不是！”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否認。
莫北城看了看兩個人，他倆好像還挺有默契的。
“哥，我給你倒點水吧。”莫北城跑去廚房燒水，留下客廳裏莫南軒和溫明遠面面相觑。
莫南軒清了清嗓子，“很感謝你收留我弟弟，我一路聽北城說了你很照顧他......”
溫明遠趕緊回答：“沒有沒有，莫北城也很照顧我，他還幫我一起選劇本，給我做飯，還拉小提琴給我聽。”
莫南軒皺了下眉頭，這人是在炫耀嗎？莫南軒說道，“北城是這樣的，小時候他也會在我遇到困難的時候彈鋼琴給我聽，我們兩個總是一起上學一起放學。”
“我們也總是一起上班......”溫明遠覺得現在的氣氛怎麽那麽像見家長，而且莫南軒周身的氣溫正在以光速下降到零度。
剛好這個時候莫北城端着水杯走了過來，他把水杯遞給了哥哥，然後讓溫明遠回房間，他從一疊文件中抽出了一張紙交給莫南軒，“哥，你看看吧。”
那張紙上寫着的是一首曲子，莫南軒多年不曾碰過音樂，但不管怎麽說都是知名音樂家的兒子，對于音樂有着天生的敏感，莫南軒掃了兩眼，就判定這首音樂雖然有不少的亮點，但是匠氣太重，刻意的使用一些花裏胡哨的和弦，讓莫南軒的好感度大打折扣：“你從哪兒弄來的？”
莫北城坐在沙發上低着頭回答：“這是我寫的。”
莫南軒驚訝地看着他：“你在逗我嗎？就這種東西？”
莫南軒就算再長時間沒有碰過音樂，也知道以自己弟弟的水平，絕不可能會寫出這樣的作品。
“已經算不錯的了，之前還完全寫不出來。”莫北城笑了笑。
“所以......到底怎麽回事......”莫南軒懇切地看着莫北城，他是真的希望弟弟能夠給自己一個解釋。
莫北城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他原本打算過一段時間再告訴漠南軒，但是最終他還是選擇将真相說出來。
一切的開端，都得從兩兄弟的母親莫雅岚患上精神病的那天說起。
其實從很久以前開始，莫雅岚就已經不太正常了。明明是風光無限的鋼琴家，卻過分依靠自己的丈夫———莫敬之，甚至在結婚之後将自己的姓改成了丈夫的姓氏。小時候莫北城聽母親說這些事情都會覺得浪漫，而現在想起來只會覺得毛骨悚然。
在莫北城的心中，母親是深愛着父親的。即便在有了兩個兒子之後，這份愛并沒有被孩子分去，莫雅岚的眼裏還是只能看到她的丈夫。最開始這份愛傾注在細節裏，莫雅岚會悉心照顧父親的生活，到後來這份愛被澆注在音樂中，她用音樂将莫敬之描繪成她唯一摯愛的神明，可是莫敬之并不是用同等的态度去對待莫雅岚的。在他的心裏這不過就是一場聯姻罷了，披上了好看的面紗。
他沒有愛過莫雅岚，卻也談不上讨厭她。扮演了十幾年的好父親之後，莫敬之逐漸對這個角色感到了乏味，他想要尋找新的刺激，新的鮮活的愛。
他沒有任何征兆的出軌了，而天性敏感的莫雅岚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事實。
莫雅岚開始控制莫敬之的出行，開始責問莫敬之的工作，開始故意的傷害孩子挽留莫敬之。莫敬之被這份愛折磨的頭疼不已，他開始逃避家庭生活，恰好在此時難纏的大兒子莫南軒與他吵了一架，出走他國，次子莫北城也在住校。莫敬之肆無忌憚的開始頻繁的約會情人，他謊稱自己出差，整宿整宿的不回家，他知道莫雅岚不過就是個花架子，并不能拿自己怎麽樣。但他卻沒有想到這時候的妻子，已經到了癫狂的地步。而他此刻放任不管的行為，無疑是将妻子推向了深淵。
莫雅岚開始去莫敬之的公司找他，開始蓬頭垢面的出現在莫敬之的聚會上，莫敬之對她的恨意一步一步加深，最後莫敬之實在是忍受不了妻子的歇斯底裏，索性搬離了住宅，來到情人的家裏，過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在某個暑假，莫北城回到家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已經殘破不堪的家。他對父親的婚姻出軌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擔心母親的心理狀況。莫北城聯系了醫院，哄騙母親去醫院檢查，但是為時已晚，母親的病已經病入膏肓。
莫北城看着曾經光芒無限的母親，最終淪為了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心疼萬分，他試圖尋找外公的幫助，試圖讓母親昔日的好友幫幫她，但是在別人的眼裏，如今的母親就像是毒藥一樣，沒有人願意伸手幫忙。
說起來風光無限，但撕開漂亮的皮囊，每個人的心裏都塞滿了惡心的臭蟲。
莫北城販賣了不少家裏的古董給母親買藥，在藥物的幫助下，偶爾莫雅岚能夠恢複正常和莫北城說說話，但是只要她一想起來莫敬之，就會再度陷入癫狂。
母親病了，病的很重。
漸漸的，莫雅岚也開始限制莫北城的出行。沒想到莫北城卻選擇了與父親完全相反的選項，他選擇在那個荒蕪的別墅裏陪伴着母親。
她已經沒有人愛了，那麽就讓自己愛着她吧。
莫北城辭退了學業，關閉了社交，待在那個小小的房子裏，聽着母親彈奏着鋼琴，聽着母親訴說着對父親深沉的愛，在母親彈奏鋼琴的時候，他就坐在鋼琴的邊上，看着陽光被彩色玻璃過濾，看着世界從眼前蘇醒。
他不覺得痛苦與不自由，他本身就沒有朋友，他本身就癡迷于音樂，音樂與母親構成了他如今生命最重要的兩個部分，他享受着母親對自己豐富的，癫狂的愛，并将這些愛全都變成了音樂，最終凝結成一個字符————M。
那段時光對莫北城來說是異常的，是病态的，但是确實是幸福的。
他感受到了極致的純粹的愛與音樂。
直到最後這一切又被莫敬之打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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