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柳順和穆鳳英

?送走了一美和霍青桐，三美開始反省自己。一直以來自己堅持的，耿耿于懷的東西在別人面前可能什麽都不是，在這個貌似風平浪靜，實則水深不可測的北京城，自己這個在柳花泊甚至是肥縣都能數的着的聰明人，別人一根指頭就能摁死你。

任性妄為的結果可能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三美意識到這一點，高高翹起的尾巴慢慢的收起來，她想起了柳老頭活着跟她說的話，“出頭的椽子先爛，冒尖的人早死”，她覺得柳老頭精明又沉默的在那麽困難的時期能養活八個孩子，自己沒遭災別人沒眼紅，這才是有本事的人做的事情。

安逸寧靜的環境讓她忘了這個世界壞人多的是，自己過了年惹了自己不該惹的人，大部分原因應該怪自己，別人一撩撥自己就會反應過度，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人記恨上了。好久不做的念佛經的功課又重新拾起來，自己慢慢磨練性格。

經過一個勞動節，高旭再請三美吃飯的時候就說了自己與霍青桐戀愛的事情。高旭一點沒不好意思的表示，自己以後可能要吃遍天津城，三美就沒這個口服了。三美祝福自己這兩位老同學，也提醒自己以後要跟高旭保持距離，免得霍青桐多想。

93年上半年的股市一片慘淡，跌跌不休，交易廳的人很少。三美打開自己的賬號，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本來已經出空的股票裏還躺了幾百手，以為交易廳出錯了，沒管它，等着它自己消失。

拿出五千塊，分散買了幾支便宜股票反正行情也不好，只有更慘沒有最慘，稍微買點意思一下。

宿舍裏楚雁楓對三美他們班班長的意思變的越來越明顯，只要是班級活動，她都積極響應，徘徊在自己喜歡的人周圍。班長姓宋，叫宋懷安，個子有一米八，老笑眯眯的與人說話，看着脾氣很好，但臉上的青春痘很讨人厭，此起彼伏的老是弄不幹淨。

宋懷安很會做人，與輔導員衛老師的關系很不錯，已經進入學生會，是下屆系學生會會長的有利争奪者。

除了楚雁楓，那個在207宿舍的全系第一名林小涵也很喜歡宋懷安，林小涵學習很好，長得也漂亮，但性格有點怪異，她對宋懷安的好感直接表現為天天為他占座打飯，還主動要求給他洗衣服，特別主動的貼心照顧。楚雁楓對這種不要臉的獻殷勤方法看不上眼，實際上是有點羨慕但自己又愛面子做不出來很着急，于是208宿舍裏的人天天能聽到她含沙射影的消遣林小涵。

208裏還有一個人對林小涵沒有好印象，那就是老七向曼。漂亮女孩子對和自己一樣漂亮或者比自己稍微漂亮的人的嫉妒心實際上更強。每次楚雁楓嘀咕林小涵的壞話，向曼都非常高興的表示支持并提供有力證據。

在宿舍裏，三美觀察實際上老大李素雲對班長的印象也很好，但是李素雲表現的很含蓄有禮，她總是借着自己宣傳委員的的名義接近宋懷安，為這他們班大一還沒畢業，已經弄了好幾次活動了，在很大程度上支持了想在輔導員面前做出工作的宋懷安。

看着這幾個人各顯神通，三美在一邊看熱鬧，每天晚上，宋懷安的一切都成了讨論的話題。

三美對這種毛頭小子沒什麽感覺，在她看來顏值不高身材不好還一臉青春痘，三美實在找不出要圍着他轉的理由。

207的穆鳳英已經适應了大學生活，雖然帶點口音，但北方人總比南方人在說普通話方面有優勢。像三美宿舍裏的顧南陽，看着還要努力一年才能跟陌生人說話，經過半年多的訓練，宿舍裏的人已經能順利的和她交流，有時候還能給她充當翻譯。

穆鳳英過了五一就忙着參加郵電大學和北大清華應數的同學自己組織的數學建模比賽，她作為大一的志願者主要負責後勤和拉拉隊的工作，但這也讓她感覺興奮緊張。

不只郵電大學，中國的其他大學對北大清華的學生都持有一種仰視的态度。這兩個學校的學生對對方也是有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但現在這種時候大學的集體活動都受到限制，學生之間的交流很多時候要注重影響。三美跟着穆鳳英參加了幾次這個類似于草臺班子的“數學皇冠”的協會，暗自唾棄名字一點不高大上。

這個協會很開放，人員進出自由，想參加登記個名字就行，不參加更簡單，不來就是了，不用交錢，自己負擔自己的夥食。每年成員會湊錢組織一次建模比賽，找一些有空閑有精力的教授做評委拿到一個結果，自得其樂，玩的很有意思。三美嚴重懷疑是應數系的男生精力旺盛無處發洩才有這麽個游戲，不過她很喜歡。建模需要人善于觀察，喜歡分析，從紛繁蕪雜的現象中抽出規律，這個稍微有點思維訓練的人都可以做到，但同時它又有紮實的數學知識，會發散思維提出各種模型來解決問題，這就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三美的高等數學還沒學完，但她的興趣被調動起來了，自覺地把穆鳳英的專業教材拿過來看，最後一看還不過瘾，直接自己買書研究，終于讓她找到一個玩不夠的游戲。

穆鳳英參加這個數學建模大賽的目的很簡單，她想去看帥哥，但參加建模大賽的學生裏沒幾個，讓她很失望，于是消極怠工，幹活拖拖拉拉，最後直接不去了。

三美不願意在宿舍讨論宋懷安的吃穿住行，她和穆鳳英形影不離成了好朋友，她們都是有些悶騷的人。她們對整個原理的女生的三圍進行了對比分析，抽象概括，用建模的方法預測了下學期開學來的新來的女生的胸部大致的分布規律。還從一個個青春朝氣的小臉蛋中找到不同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抽象概括，得到最符合兩人審美觀的完美男生的臉蛋長相。

當三美提出還可以到游泳池做兼職，對比分析20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的肌肉含量及在身體各部的分布律的時候，穆鳳英大聲斥責三美想法不健康，但同時表示，如果三美能教會她游泳，她可以作為數據記錄員和三美組成一個團隊去游泳池長見識。

天漸漸的熱了，有一天三美接到柳濤的信，跟他說柳順現在在北京軍區，有時間會去找她，讓她有心理準備。信上還寫道自己的輔導資料賣的很好，業務量翻翻，寧縣的訂單增加了很多，這次的分紅不久就到。

沒過多長時間，柳順真的來學校找他。三美已經有四五年沒怎麽見到柳順，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初中階段。但現在的柳順已經是個大男人了，身材健壯，曬得黢黑，看到三美呲着牙朝她笑。

“哥，你怎麽來北京了？柳濤給我說的時候我大吃一驚。”

柳順是他五大伯柳培友使了勁，找到自己原來的老上級給調過來的。柳順已經是志願兵，但只有初中畢業提幹不容易，柳培友給他辦過幾次都陰差陽錯的沒抓住機會，提不了幹最後還要複原。柳培友找關系來到北京軍區，希望複員以後能找個好單位。

實際上想留部隊還可以考軍校，但柳順連着考了幾年，都沒考上，體能測試能過關，但文化課底子不行，他心裏已經放棄了。柳濤給三美寫信的意思是家裏人希望三美能幫幫他，看再努力一年能不能考上軍校，要是實在不是那塊料，複原回家也不後悔。

看着神情堅毅笑容溫暖的柳順，三美忽然想起了和柳老頭四個人鹵豬肝肉趕寧縣大集賣錢的舊事。

“順哥，走，我請你吃好東西去。”

三美領着他出門，到學校後門的一個飯館裏點了一個大鍋雞，柳順喜歡吃雞，尤其愛肯雞爪子。

吃了喜歡的東西，喝了點酒，柳順開始打開話匣子。他跟三美說起了為什麽要去草原。原來他五嬸袁圓脾氣不大好，不太習慣老家裏時不時的來人，因為這他五伯兩口子經常鬧矛盾。柳順人在屋檐下，很委屈，在他看來，柳培友和自己是一家人，應該互相幫助。但別人不這麽想，他只能找個機會就被抽調到邊疆的軍區，眼不見心不煩。至于這次能來到北京軍區，袁圓在家裏又鬧得很不消停，柳培東在山西賺的錢差不多都填給她也沒讓她有個好臉色。

“三兒，我想留部隊，我喜歡這裏，也習慣了。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柳濤很迷茫，很無助，扯下草坪的草給三美編了個大青蟲。

三美想了想，問柳順，“你還能考軍校不？”

“還有一次機會，明年我就22，不能考了。”

“要不咱再試一次吧，題目應該不難。”

“我試過幾次，考得很慘，不想考了。”

“這次不是有我麽，我把柳濤都能拉扯到二中，幫你考個軍校應該也有可能。”

“柳濤那是考高中，我是考大學，怎麽能一樣。再說我初中的基礎都不紮實，題目都不會做。”

“試試吧，考最後一次，實在不行就算了。你弄個考軍校的名額不難吧”

“我現在是陳師長的警衛員，考試名額不難弄到，但我實在不想再受一次打擊了”

“你去弄名額，再把你要考軍校需要的書和試題都弄全活點，咱們試最後一次。”三美給他打氣

“你不相信你自己，也應該相信我，幹這個我最在行了。你沒看全肥縣和寧縣的初中生和高中生都用我弄的複習資料麽。”

“真那麽神，我以為柳濤吹牛呢”

“吹牛？能吹的柳濤學都不想上麽，放心吧，交給我，你把東西預備好就行，弄全點。”三美為了鼓勵柳順，胸脯拍的啪啪響。

“行，行，回去就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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