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雌性能夠安撫狂躁期的雄性, 而超高等雌性,他們的存在就是罂粟, 只要雄性在狂躁期接受過超高等雌性的安撫,就再也無法接受其他雌性的安撫。

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雲。

歷史上唯一一位超高等雌性自殺後,所有接受過那位雌性親自安撫的雄性獸人通通自殺追随。

那位超高等雌性自殺後,所有關于他的資料都被銷毀,因此聯邦關于超高等雌性的記錄寥寥無幾, 基本上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分辨超高等雌性。

作為佘家的繼承人, 佘璨知道的東西比常人更多一些,傳聞超高等雌性的血液與衆不同,如玉液瓊漿, 令人醉生夢死。

佘璨以為這只是一條誇大的傳聞,全聯邦只出現過一位超高等雌性, 無人能證實這些說法的正确與否。可是直到剛才,他嘗到了那滴血,才知道所言非假。

醉生夢死, 一醉解百愁, 一醉忘生死, 前塵往事紛至沓來。佘家挑選繼承人一向是以養蠱的方式, 他從很早開始就被迫做了許多不想做的事情,到最後獸性都要高于人性。

留了佘晏一命, 可能是為數不多的親情作祟, 可是沒想到佘晏這個沒腦子的蠢貨, 碰了不能碰的實驗,他也只能清理門戶。

金塊一層一層累積,堆砌成不見天日的巨大器皿,他是器皿中互相殘殺到最後的唯一勝者。這樣的日子了無趣味,明明成為了最後的贏家,未來卻單調得一眼能望到盡頭。明明成為了佘家的繼承人,可是內心**的溝壑卻始終無法填滿。

直到那滴血落入蠱內,他看到了那個雌性。

唇色是寡淡的粉,蒼白又柔軟,偏偏血液在唇上洇開,像是水粉畫上暈染開來的紅。

能夠醉生夢死的血液。

前塵往事像走馬燈一般浮現,那些争名奪利爾虞我詐的回憶,都黯淡得失去了色彩。唯有眼前的這抹紅越來越瑰麗,勾魂攝魄,喚醒了他所有的渴望。

“他是超高等雌性!”望着那道倉皇離去的身影,佘璨脫口而出。但是在說出這個雌性的身份後,他就後悔了。

因為房間裏還有君乾。

君乾剛才将他劈暈,是不是早就發現了超高等雌性的身份,想要獨占那個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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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遏制的憤怒席卷了身心。

超高等雌性的誘惑力對雄性來說不可估量,佘璨只想獨占這位超高等雌性,而不是和另外一個獸人分享。

半隐在唇後的獠牙忽然暴漲,漆黑的獸紋化為金色蛇鱗遍布顴骨,血色的蛇瞳猶如流動的熔岩,佘璨發出一聲完全不像人類的嘶吼聲,絲毫不留情面地攻擊君乾。

【你喝的什麽假酒,怎麽醉成這逼樣.jpg】

熊貓頭挑眉挑出擡頭紋。

【不要跟我硬碰硬,我受的是傷你丢的是命.jpg】

熊貓頭單手夾煙大佬發言。

【搞事!搞事!搞事!整天就知道搞事!.jpg】

一個熊貓人暴打另外一人熊貓頭。

【我太累了沒辦法扇你,你可以用你的臉猛擊我的手掌嗎?.jpg】

熊貓頭舉起蒲扇般的大手震聲道。

白竹笙:“???”

超高等雌性是啥?檢查報告不是說他是高等雌性嗎?而且君乾和佘璨居然打起來了,簡直……幹得漂亮!

他奪門而出,差點踩到門口麻花造型的銀血蛇,那條銀色小蛇自己給自己打了個死結,在門口弱小可憐又無助。

同樣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白竹笙毫不猶豫地繞開銀血蛇,撒開腳丫子狂奔。

【滴——副作用消失——】

大長腿忽然變成了小短爪,絨呼呼的芝麻團子咻得從紗衣中滾出去,在光滑的地板上咕嚕咕嚕瘋狂滾動,險些暈車的滾滾駕駛員叉開兩只小後爪,軟乎乎的小肉墊按在地板上,艱難地實現了腿剎。

獸形的身體沒有任何虛弱狀态,健康極了,白竹笙剎車後立刻邁着小內八噠噠噠奔向他的房間,圓潤的芝麻團子有着與身材不符的矯健。

面對遠超身高的門把手,Q彈的芝麻團子施展了他驚人的彈跳力,蹦蹦噠噠地伸出小短爪,啪嗒一聲打開了房間門。

白竹笙屁颠屁颠跑進房內,擡起小後爪,帥氣地踹上房門,進門關門的動作行雲流水,不失食鐵獸的風範。

白竹笙能感覺到“我輩豈是賣萌者”這個道具的威力了,如果說剛才人形狀态下他被削弱得有多厲害,現在變成獸形後能力提高得就有多強,兌換道具前,白竹笙絕對沒辦法輕輕松松跳這麽高。

芝麻團子飛躍的身影在空中變成一道優美的抛物線,微微翹起的小短尾上蓬松的毛毛在翻飛,當芝麻團子呈太字形陷在床上時,小短尾軟趴趴地垂了下去。

“哈~好安逸喲~”終于能開口說話的白竹笙一邊哼哼唧唧,一邊在床上滾來滾去。還是做熊貓舒服!

滾到一半,小黑耳聽到聲音後高高豎起,白竹笙捕捉到門外的腳步聲,他的聽力也比之前好了很多,能夠清晰地聽見兩道不同頻率的腳步聲。

白竹笙立刻趴在床上裝睡。

門開了,開門的聲響很輕,像是怕吵醒午睡的芝麻團子。

【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jpg】

熊貓頭說出金玉良言。

【奇怪,為什麽小雌性床上沒有被子?】

這是發現了盲點的佘璨。

白竹笙:“!!!”

要糟!小被子落在別的房間忘記帶出來了!!!

白竹笙裝睡的技能并不娴熟,緊張到差點忘記呼吸,看似伸展的四肢僵直,不像裝睡更像裝死。

當君乾将一根竹筍放在白竹笙鼻下時,白竹笙十分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委委屈屈地捧着竹筍,裝出剛睡醒含糊不清的語氣撒嬌道:“幹啥喊我起床嘛~”

演戲演全套,白竹笙還低頭用爪爪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奶聲奶氣打了個哈欠,再慢吞吞地擡起望向君乾和佘璨。

結果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地乍一看這倆人,白竹笙差點吓得竹筍都要掉了。

只見君乾鼻梁上架着的眼鏡片碎裂了一塊,灰眸裏的戾氣藏都藏不住,猶如深淵中提出來了一件兵戈,森然指向佘璨。

佘璨的樣子更加狼狽,嘴角有着一團淤青,毫無發型可言,淩亂的金發披在兩肩,耳朵上攀着的那條銀色小蛇兇巴巴沖君乾亮出獠牙,結果撞上君乾淩冽的目光,又忍不住慫慫地将頭埋進金色卷發中。

不過當他們看向床上的芝麻團子時,目光不約而同地溫和下來。

“中午睡得好嗎?有聽到奇怪的聲音嗎?”

“你的小被子不見了,小肚子有沒有着涼?”

兩道詢問聲同時傳來,白竹笙緊張地抱住竹筍啃了一口,甘甜的汁水充斥口腔,甜嗦嗦的竹筍讓白竹笙稍微有了一絲底氣。

他翻看了滾滾直播間的彈幕,佘璨并沒有把獸形的他和人形的他聯系在一起,最重要的依據是,之前他的獸形有身體檢查報告,報告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寫着,他是高等雌性,并非超高等。

浏覽完彈幕後,白竹笙多了一些底氣。

對,就是這樣嘛!不要慫!

剛剛那個人和我芝麻團子有什麽關系!

“我睡得挺好噠,你們是打架了嗎?”芝麻團子天真無邪地歪了歪腦袋,八字形黑眼圈甜蜜又可愛。

佘璨嘗試勾起唇角擠出一個安撫小雌性的笑容,然而勾唇的動作牽扯到嘴角的傷口,疼得他倒嘶一口涼氣:“出了一些小意外。”

雖然佘璨現在的樣子很凄慘,但是白竹笙看着卻很高興。

叫你剛剛欺負我!活該被君乾揍!

心底美得冒泡的芝麻團子仰起臉看向君乾,目光撞進了君乾那雙幽深犀利的灰眸中,灰眸裏藏着極深的探究,好似看透一切。

【這是不容易察覺的陰謀.jpg】

熊貓頭推了推鏡框。

芝麻團子小屁股後面的小短尾緊張到炸毛,白竹笙瞅瞅面無表情的君乾,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麽。

撒謊業務并不純熟的芝麻團子将前爪放在自己的後爪上,小聲道:“我摳一哈我的jio哈,你們要是還要打架,就出去打。”

芝麻團子低頭避開君乾的視線,擺出“我什麽都不知道畢竟我只是一只無辜的小熊貓”,專心致志地摳腳腳。

心思各異的兩個獸人又問了幾句後,離開了房間,确定房門關上後,白竹笙虛脫一般倒在床上,好像身體被掏空,他已經不是芝麻餡兒的糖心湯圓了,為了防止掉馬,這只芝麻團子都要跑露餡兒了!

正當白竹笙目光渙散望着天花板時,房門又突然打開——

君乾和佘璨貼着房門,兩對眼睛直勾勾從門縫中望向芝麻團子。

這一剎那,白竹笙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慌張無措地用自己剛剛摳過腳的爪子,捂住了嘴巴。

“我給你帶了新的被子。”佘璨舉起手中的小被子笑眯眯道。

白竹笙:“……”

白竹笙軟成了一張要化掉的熊貓餅,生無可戀地道謝。

等房門再一次關上後,裹着小被子的芝麻團子顫巍巍撿起床上的光腦手環,給君乾發消息。

【食鐵獸】:我!要!換!雄!父!

打字的小肉爪微微顫抖,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原因

【食鐵獸】:我!不!喜!歡!

【$】:你喜歡什麽樣的雄性獸人來當你的監護人?

【食鐵獸】:你!

【$】:除了我

【食鐵獸】:你為什麽不養我喃?你咋個不和我嗦清楚?

摘下眼鏡的君乾望着光腦上的問題,捏了捏鼻梁。

該怎麽回答呢?

他很清楚原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有些時候君乾也在奇怪,命運為什麽要讓他清楚地知曉這些,如果他沒有經歷過那些,他的自我厭惡、他的恐懼、他情感的匮乏和空洞、他對愛的逃避,以及他付出了多少代價,用盡所有力氣活得像個正常人……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了?

怎麽回想?

那場荒唐的鬧劇。

在遇到白竹笙之前,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的雌父了,他的雌父眼尾綴着一顆淚痣,濃麗的眉眼總是籠罩着郁郁寡歡的哀色。

他記得雌父還在世時,他抓到了一只麻雀,小小的麻雀,叽叽喳喳叫個不停,他把它捧在掌心,像獻寶一樣捧着麻雀去找雌父。

雌父輕聲道:“放了它。”

那只小麻雀有着黑豆子一樣亮亮的小眼睛,細密的羽毛比蘆葦花還要柔軟,那樣脆弱的小生命在他的掌心砰、砰、砰地跳動着,君乾舍不得放手。

耳畔邊響起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不然它會死的。”

但君乾不信,小孩子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那個時候堅信自己會照顧好這只麻雀,他精心準備鳥籠和鳥食,滿懷欣喜信誓旦旦地要照顧這個小生命。

可是那只麻雀死了。沒有吃任何東西,活活餓死了。

雌父駐足在那只麻雀的屍體前,纖細的手提起了鳥籠,他将鳥籠舉得很高,高到雙眸足以和那只麻雀失去光彩的眼睛對視。

窗棂上的日光穿過鳥籠,斑駁的光影落在雌父的面容上,他聽到雌父極輕極輕地自言自語道:“你我都是籠中鳥。”眼尾綴着的那顆淚痣好像在哭泣。

他那個時候雖然小,也意識到自己惹雌父傷心了,他仰起臉小心翼翼望着雌父,磕磕絆絆地解釋:“我有給它喂小米、清水。”

雌父垂眸望着他,像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後來他才明白,雌父在透過他看雄父。

雌父好像從未對雄父笑過,除了雄父死的那天。雌父半跪在雄父的屍體面前,濃麗的眉眼笑起來時如一朵衰敗的罂粟花,分明是笑着,淚水卻止不住從眼尾跌落。

雌父終于親手殺了雄父。

君乾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可是在遇到白竹笙的這兩天,他總是不停地回想起過去,想起他年幼時抓住的那只麻雀,想起雌父臨死前往他體內注射的基因藥劑。

想到這些事情時,他持槍都不會抖的手微微搖晃了一下,手中端着的那杯重新為白竹笙準備的牛奶跟着微晃。

他抓住那只麻雀時,每天會雀躍地端着清水去找那只小麻雀,那個時候他總是忍不住會走快幾步,水杯裏的清水便搖搖晃晃地灑出來一些。

水不能裝得太滿,不然很容易就會溢出來。他年少無知時最喜歡将自己噴薄欲出的感情毫無保留地展示出來,恨不得把胸腔都剝開,把滿心歡喜捧給別人看。

但現在不會了。

他曾經很喜歡一只小麻雀,想要留住那只麻雀。他的雄父同樣很喜歡雌父,想要留住他的雌父。

可是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樣的。想要強留在身邊的喜歡,到最後都像指間沙無聲流逝。

他整理雌父遺物時,看到日記本上的一句話,并非所有的錯誤都能被原諒,并非所有的傷痛都能被撫平,除非用死亡來終結這一切。

所以雖然他現在很喜歡一個小雌性,比喜歡那只麻雀還要喜歡,可他終究還是沒有養那只小雌性。

他總覺得因為自己身上流着雄父的血,會重蹈當初的悲劇。

這兩天君乾時常想起那只小麻雀和白竹笙。

送走白竹笙後,他心神不定,走進一片竹林,随意找了一個地方躺下。烈日炎炎,蟬鳴聲喧嚣到像是一場滂沱大雨傾盆而下,他閉着眼,折着了一片竹葉放在鼻尖,幹燥的草木氣息與記憶裏的竹香并無不同,可是怎麽聞,都沒有白竹笙身上能夠安撫人心的沁香。

白竹笙。

他第一次見到白竹笙時,那個芝麻團子被關在鐵籠裏,卻沒有頹敗、焦躁、不安、恐懼的情緒,更多的是天真的好奇。

在這之前,他從未見過誰被剝離自由還能這樣沒心沒肺的。他的雌父和那只小麻雀本質上都是一樣的,認為自由大過生命,哪怕是用金子做的籠關住他們,都不會斬斷他們對自由的向往。

可是這個芝麻團子,好像已經習慣了籠子的桎梏。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現在腦海裏依然能清晰地浮現那個芝麻團子舉起黑布,隔着鐵籠亮晶晶望過來的樣子。那樣清晰鮮明的記憶。那樣明亮澄澈的黑瞳仁。

小時候他抓住的那只麻雀,也有着一雙同樣明亮的黑眼睛。可是當那只小麻雀被關在籠子裏後,眼睛裏的光便一點一點逐漸熄滅。

這個芝麻團子也會像那只麻雀一樣嗎?他眼裏的光也會一點一點黯淡嗎?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過往那些埋葬起來的悲傷便翻屍搗骨而來。

他坐在竹林中,斑駁的日光落在身上,他卻沒有察覺到什麽暖意。他曾經花了很長時間,為一只小麻雀做了一個鳥籠,而那天君乾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做了一個小竹馬。

再然後他僞裝成一位陌生人,帶着小竹馬去找那個芝麻團子。他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想說并非所有的錯誤都能被原諒,并非所有的傷痛都能被撫平,并非所有事情都無能為力到需以死亡來終結,他已經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了。

他想說的東西有那麽多,最後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那個芝麻團子只是想簡簡單單地喜歡他,也許是救命之恩産生的依戀,也許是總是被拒絕後不甘的糾纏,有那麽多的原因,唯獨不可能是喜歡君乾這個人。

那樣輕率的喜歡,是只普普通通地喜歡他一下,就像路邊遇到了一朵花,摸摸它的葉子,聞聞它的花香。

這時候你不能把地下盤根錯節的根系都拔起,放到天光之下,放到他面前,說:你看一看吧,求求你連它們一起愛我,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呀。

很遺憾,你就是不能這麽做。

【$】:想喝牛奶嗎?

白竹笙眼巴巴守在光腦前,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結果就等到這個轉移話題的回複。芝麻團子生氣地用兩只小短爪拍擊被子,連小尾巴都透出不開心。

太過分啦!

你以為盆盆奶就能讨好我嗎?!

……咦,君乾現在不是還頂着錢鈞這個馬甲嗎?他是不是要無意識掉馬了?

【食鐵獸】:那你把牛奶給我呀

【$】:我叫錢鈞給你送過來

白竹笙:“……”

白竹笙沒有想到君乾的口吻可以如此自然,說的很真的一樣。恐怕就算他直接戳穿君乾的馬甲,君乾也能面不改色地回答,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食鐵獸】:哇哦,你的錢鈞是什麽關系呀,看起來你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合作夥伴

【食鐵獸】:那我要錢鈞當我的新雄父,咋樣?

【$】:不行

【食鐵獸】:……行叭,那你給我送一個你覺得行的新雄父過來,要潔身自好的那種

【$】:好

芝麻團子捧着光腦,盯着那個好字看了好久,想要從中看出一個花來。

【食鐵獸】:我這麽可愛,你把送給別人就沒有一丢丢的後悔嗎?如果沒有,那我明天再來問一遍

君乾沒有回複他。

白竹笙失落地縮成一團,兩只耳朵都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只有剛剛啃到一半的竹筍能疏解他內心的憂傷。“我生氣了,也沒人來哄哄我,也沒人來抱抱我。唉,咔嚓咔嚓咔嚓……”說着啃起了小竹筍。

過了一會兒,君乾發來了新雄父的資料。新雄父生得俊美,一雙藍眸悲天憫人,總是穿着高領的衣服,戴着純白手套,好似連一寸肌膚都不肯露出來。

君乾發過來的資料中一段視頻,有新雄父競選議員時的一段演講。

視頻中的獸人持着純白色的手杖,在熱烈的掌聲中一步一步走向演講臺,臉上挂着恰到好處不卑不亢的微笑,他的聲音清清冷冷,一句沒有任何波瀾起伏,他說:“我是宮羽廈。”

禁欲、高冷,如一朵令人不可侵犯的高嶺之花。

作為羽族的議員,宮羽廈一直為提高雌性權益和慈善事業發聲,從未和任何雌性有着不清不楚的糾纏,看上去是個完美無缺的議員形象。

【$】:他做你的新雄父,你願意嗎

白竹笙将宮羽廈和佘璨比了比,一個潔身自好一個欲壑難填,兩者相比,高下立判。

【食鐵獸】:看起來挺好噠,就他吧!

【食鐵獸】:對啦,我要去參加一個節目,叫《雄父去哪兒》,如果我換了新雄父,到時候就是這個新雄父陪我去錄節目嗎?

【$】:應該是

白竹笙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這樣的話他就不用面對佘璨,否則他可能會忍不住用竹子削佘璨。

【$】:為了避免佘璨不肯放人這種事情的發生,我讓錢鈞先帶你離開佘家

白竹笙看着君乾發來的這段話,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不僅是君乾有板有眼地區分自己兩個馬甲,更有種……偷偷私奔的刺激感?

特別是當君乾以錢先生的打扮,一手端着溫牛奶,一手拎着當初裝小竹馬的箱子,出現在白竹笙面前時,這種奇妙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君乾完全不知道白竹笙的小腦袋瓜子裏在想什麽,他沉默的把牛奶放到白竹笙的面前。在芝麻團子咕嚕咕嚕喝牛奶的時候,君乾将手裏的箱子打開,這個箱子原本是裝小竹馬的箱子,現在箱內墊了柔軟的布料,還放了一管袖珍氧氣瓶,大小剛剛好塞得下一個圓滾滾的芝麻團子。

“你該不會要讓我進箱子裏吧?!”白竹笙小聲嘟囔道:“我進去是一個芝麻團子,我出來就成一個芝麻餅喽。”

雖然嘴上說不肯進去,但是身體卻很誠實地動了起來。白竹笙邁着小內八,吧嗒吧嗒坐進了箱子裏。

“不會的,尺寸剛好。”

君乾本人話已經很少了,他僞裝的錢先生就更加沉默寡言,不過發的表情包卻一點都不少:

【早安晚安,不如我先入土為安.jpg】

熊貓頭雙手放在腹上,安詳的躺進棺材裏。

【揭棺而起.jpg】

熊貓頭忽然一臉獰笑的雙手掀開了棺材。

【你別再出來了.jpg】

熊貓頭嘭的一聲蓋住了掀起的棺材。

【還不信蓋不上你的嘴.jpg】

熊貓頭滿臉冷漠地用雙手按住了躁動的棺材蓋。

一直在碎碎念的白竹笙看到這一組表情包,默默閉上了嘴,在心裏又拿出小本本給君乾記上了一筆。

接下來的私奔,哦不,出走過程很輕松,也許是君乾用的這個箱子并不是什麽普通的箱子,而是新型反偵查箱,君乾拎着白竹笙這麽一個大芝麻團子還能大搖大擺地從佘家離開。

出來這麽輕松的原因,也和佘璨此刻正忙着翻箱倒櫃、大張旗鼓地找那位超高等雌性有關。

君乾對佘璨口中那位超高等雌性并無興趣,無論是不是超高等雌性,都和他沒有關系。不過佘璨表現得如此看重那位雌性,想必也沒有什麽精力去照顧白竹笙了。這也是君乾果斷給白竹笙換監護人的一個原因。

走到私人星艦後,君乾将箱子打開,明明箱子的縫隙還沒有開得多大,裏面的芝麻團子就迫不及待地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腦袋,先是兩只小黑耳輕松地從縫隙中冒出來,再是圓滾滾的小腦袋艱難地“啵唧”一聲鑽了出來。

“嗨,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兩只小爪子扒住箱子邊緣,白竹笙奶聲奶氣沖君乾喊道。

垂落在腿側的手微微動了動指尖,克制住自己想要揉揉芝麻團子腦袋的**。眼前的芝麻團子确實很可愛,可是君乾卻忍不住想了一個問題,他現在的身份是錢鈞,白竹笙對錢鈞的态度也如此熱情粘人……

【愛來的快,去的也快,只有表情包才是永恒的.jpg】

熊貓頭流淚。

白竹笙:“???”

白竹笙猜不出表情包是啥意思,幹脆懶得猜想,他好奇地打量着君乾的星艦,先要看看這艘星艦跟佘璨的星艦有何不同。

首先顏色不是騷包的金色,而是沉穩的灰色,星艦上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裝飾,整體的性冷淡風和軍方的軍艦差不多。

其次是這艘星艦上的沙發不會按摩。

最後是星艦上面的AI管家不會話唠,白竹笙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扯着小奶音想找AI管家唠嗑,結果這個AI管家既不會聊天,也不會發表情包,可以說是比君乾還要無趣了。

于是白竹笙又粘着君乾叭叭叭:“你用這個箱子把我給裝出來了,但是把小竹馬給落下了,我很喜歡那個小竹馬,還想再騎一騎呢~”

君乾避開了白竹笙的求抱抱,冷靜道:“我給你重新做一個。”

他現在不敢抱白竹笙,因為他怕自己一旦抱住,就舍不得放開。

聽到這個回答,白竹笙開心地拍起了肚皮,他發現君乾不肯抱他後也沒有強求。芝麻團子将小圓臉湊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我們是要去哪裏呀?是要去你家嗎?”

當芝麻團子沒有粘在腿邊寸步不離地求抱抱時,君乾先是松了一口氣,可随即內心又生出了幾分遺憾:“節目錄制的地點。”

“哇,這麽快就要開始錄節目了呀?節目錄制的地點是哪裏,是雪山嗎,還是沙漠?!”黑瞳仁兒閃爍着期待的亮光。

“不是馬上開始錄節目,是先布置一下場地。也不是雪山和沙漠,是竹林。”

高低錯落的山巒間,生滿了郁郁蔥蔥的竹子,山風穿過,綠海蕩漾。

這座山人跡罕至,與世隔絕,停在山頭的星艦是為數不多的人造物,白竹笙從星艦上下來,看到就是滿山竹林,聽到的是穿竹打葉聲,白竹笙還從未見過這麽多的竹子,多到這座山都青翠欲滴。

竹林裏的空氣很好,密密的竹林過濾了陽光,盛夏的日光落在身上都是溫涼的。

白竹笙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土包子,贊嘆不已地哇了一聲。

這麽多的竹子,得吃多久,才能吃完呀~

竹子這種植物長得密而快,每年會在地下長出竹鞭,從竹鞭長出竹筍,當它們連成一片片,成為茂密的竹林時,很難再見到其他的植物。

白竹笙蹲到地上,小爪子想要扒拉出竹筍。春有春筍,冬有冬筍,夏天自然也有筍,叫黃筍,個頭比春筍大,長在地下,要挖很深才能看見。

君乾看到芝麻團子吭哧吭哧用爪子挖竹筍,小短尾搖來搖去,一個人玩得很開心。

終于挖到竹筍後,芝麻團子捧着沾滿泥土的竹筍,高高舉起來給君乾看,好像在炫耀自己有多能幹。

“都是土,洗了手再吃。”君乾說。

白竹笙點點頭,乖巧地抱着自己挖出來的大竹筍,“你幫我拿一哈!”

君乾接過竹筍,解放雙爪的芝麻團子立即在竹林中噠噠噠撒歡,小肉爪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跑出一段距離後,白竹笙聽到了叮咚的溪流聲,果然沒走幾步路後,白竹笙就看見了一條小溪,溪水很清澈,有許多石頭錯落在小溪中。

“哇!是小溪!”

波光粼粼的清澈溪流穿過石頭時,會激起白色的浪花。

白竹笙找準了一塊生了青苔的大石頭,撅起小屁股坐了上去,結果青苔太滑,他像是做滑梯一般從石面掉進溪水裏,激起一陣水花。

芝麻團子摔下水後沒心沒肺地哈哈笑,君乾聽着白竹笙的笑聲,心裏有一塊地方忽然變得很柔軟。

溪水是淺淺的,白竹笙幹脆直接搓爪爪,他從土裏挖竹筍,爪子裏都是土,快從芝麻團子變成髒髒包了,白竹笙将小短爪泡在溪水裏,兩只小爪子嘩啦啦着水面。

動物園裏也有洗澡的水池,池子不大,只夠塞幾個芝麻團子,炖幾鍋芝麻團子,就得換水。

有時候奶爸還會用掃帚一樣的東西刷池子,聰明的白竹笙知道奶爸在幫他們洗澡堂,可有些笨蛋熊貓崽就不曉得了,每次奶爸拿着掃帚準備幹活時,那些小笨蛋就會着急地噠噠噠跑過去,抱住奶爸的大腿。

奶爸只好停下手頭的工作,把腿上扒拉的芝麻團子扯下來,把熊貓崽放在大石頭上曬太陽。

結果當奶爸再次拿起清理工具時,石頭上的芝麻團子又噠噠噠跑上去抱大腿了。

所以說這種小笨蛋熊貓崽很容易影響奶爸的工作效率。白竹笙就不會啦!他打小就超乖,奶爸曾經還把乖乖的小白竹笙當小書桌,把本子放在小白竹笙的背上辦公。

想起奶爸,白竹笙高漲的情緒又低落了下來。他看向從山頂流下的溪水,大自然的澡堂是不需要奶爸做清理工作的,所以他也沒有抱大腿的人……嗯,抱大腿的對象還是有噠!

芝麻團子唰得轉過頭,看向君乾。

君乾蹲在一旁,正在一層一層剝開棕色的筍衣,剝落的筍衣像小塔一樣疊在一起,很快就剝出裏面白嫩的筍肉。

看着君乾将剝好的竹筍遞過來,白竹笙吸了吸小鼻子,內心突然間湧起了一股淡淡的悲傷。唉,他什麽都會,就是不會養我。熊貓崽難得地多愁善感起來。

想起君乾的再三拒絕,和披着錢鈞馬甲對他的冷淡态度,芝麻團子惡作劇般将一抔水潑向君乾。

白竹笙的小短爪可靈活了,再加上君乾對白竹笙不設防,即使他下意識地別開臉,還是有一些水濺到了側臉和鏡片上。

看到君乾中招後,白竹笙快樂地把小本本上記的仇一筆勾銷。

“我幫你洗臉臉哈~”八字形的黑眼圈過于甜美可愛,再加上軟綿綿的小奶音,明知道這是惡作劇,也讓人生不起氣。

【有病,我還以為你要泡我呢,白高興一場.jpg】

熊貓頭皺眉抱怨。

白竹笙:“???”

白竹笙吧唧吧唧啃完竹筍,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熟練地抱住了君乾的大腿,并且有理有據道:“我的爪爪都洗幹淨啦,要是再踩在地上就白洗啦。”簡直計劃通。

小短爪十分有力,黑瞳仁兒裏期待的眸光明亮到令人不忍心拒絕。君乾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認命地抱起了這個芝麻團子。

芝麻團子被他抱起來後顯然很開心,濕漉漉的毛發使勁往他衣服上抹,當他們經過矮一些的竹子時,芝麻團子便會手疾眼快地薅一把竹葉,揣在懷裏當零食“吧唧吧唧”吃一路。

吃完竹葉又吵嚷着要竹子吃,吃竹子的聲音是“咔嚓咔嚓”的,說話的時候是“扒拉扒拉”的,看到有趣的東西用光腦拍照又是“哇哇啊啊”的。

後來這個芝麻團子還強硬要他們一起拍張合照,當照片拍出來時,君乾才發現……原來照片中的自己是笑着的。

白竹笙和君乾在竹林中從中午玩耍到晚上,期間佘璨終于發現崽崽不見了,對君乾施展了奪命連環call,君乾很冷靜地解釋一下,便把佘璨拉黑了。

佘璨:“……?!”

天黑了之後,君乾帶着白竹笙回到星艦,白竹笙坐在星艦的小房間裏快樂地念叨今天發生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君乾雖然不說話,卻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但是愉悅的談話止于君乾看到光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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