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長伴不相離
一日無聊,鄧綏倚在榻上半點也不想動彈,香菱和浣紗閑來無事,兩人便坐在爐火邊合秀着一面雲錦上繡着一簇簇牡丹。
一陣一線,心思細膩手法娴熟,秀工也極其精湛。
“你這片葉子若是用那淡青絲線秀之,豈不更顯嬌嫩?”浣紗指着香菱剛剛完成的那片牡丹葉,笑道。
香菱聞言,頓下手裏的功夫思量半天,最終還是沒有頭緒,她拿着雲錦望着慵懶在榻上的鄧綏笑道:“貴人,您瞧着哪個色兒更好看?”
鄧綏這才緩緩起身,望着那面雲錦笑道:“這深綠色蒼翠欲滴,那淡青色又顯嬌嫩,我着實分辨不出,你們且随性而為吧!”
聞言,兩個丫頭只是笑了笑,随後便低頭繼續繡着。
這時候,大殿的門應聲而開,容若走了進來後許是怕寒風吹進殿中,反手把門帶上了。
她走到爐子旁邊烤了烤手,埋怨似的說道:“哎!今年冬天來的格外的早,這才出去一會兒就凍得手腳冰涼,還是屋子裏暖和。”
鄧綏望着她點了點頭,看着她凍紅的手關心的囑咐道:“姑姑出門注意着點,莫要凍壞了身子,糕點可有給姝瑗和秀影送去?”
瞧着天氣寒冷,整日悶在這院子裏,鄧綏便學着浣紗做了些糕點。雖是初次手藝,但瞧着不錯便讓容若給江良人和夏良人送些過去。
容若點頭應道:“東西都送到了!只是……”容若突然話鋒一轉繼續道:“今日在廚房做糕點的時候,奴婢發現有些不對。那做糕點的檀秫和珍米粉都少了一大半,我記得前日才讓穆勒去少府領的。”
“姑姑如此一說我也察覺了,上次皇上讓咱們去少府領的銀屑炭我本放了一筐在庫房中,可也只剩下小半框了。還有庫房裏那對銀絲酒壺也不見了,原本以為是你們拿去別處用了。”浣紗停下手裏的功夫,細細道。
“丢失的都是些貴重值錢的東西,怎麽會不見了呢?”容若蹙眉道。
鄧綏在一旁聽了,站了起來緩緩道:“那庫房的東西不是要做挪用記錄麽?你們且去查查便知!”
聽見她們這麽一說,鄧綏卻也記在了心上,雖然丢失的東西都只是些平日的用器。可是盡然有賊敢招搖過市的來她黎岚殿偷東西,這就不得不謹慎些了。
若是旁人偷的倒也還好,要是宮中出了內賊,這事是鄧綏最不容許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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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房的記錄一向都是穆荊在打理,我去他那初瞧瞧,也興許是哪個下人拿為他用了。”說着容若便打開了房門。
“嚯!下雪了!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呢!”剛剛出門的容若便驚喜的喚道。
鄧綏聽了眼睛一亮,她立馬起身走了出去,香菱和浣紗拿了披風,也跟了出去。
剛到園子,放眼望去,雪花飄飄灑灑而落。有的雪花像流星一樣直垂而下,有的雪像風一樣輕紗一樣的白,飄飄搖搖。
還有的雪花像銀珠,又像小雨點也像楊柳花,玲珑剔透,粉雕玉琢,潔白如玉。晶瑩的雪花,點點滴滴的堆積在樹丫上。
此時的雪下的很輕很柔,片片白雪猶如玉樹瓊花,南陽不似皇城寒冷,是很難看到這般景象的。
鄧綏一時興起,跑到園中間,捧着手接着那輕盈的雪花。浣紗笑着走上前,将那件合了白狐毛皮的披風搭在了鄧綏肩上。
鄧綏笑了笑,攏了攏披風,望着那飄飄灑灑而下的雪瓣尤為的興奮。
她猶如一個小女孩一樣,在這漫天的雪花中旋轉起霧,伴随着銀鈴般的笑聲。
“咳咳!”突然身後響起男子熟悉的咳嗽聲。
聽了立馬轉身,探個究竟,卻不想剛轉身額頭便觸碰到了一個結實的胸膛。鄧綏緩緩的擡起頭,撞見劉肇那滿懷笑意的眼眸。
他眼裏滿是柔情,鄧綏一時竟看得發愣。他伸手拉了拉她便是整個人都撞進了他懷裏,随後他大手一揮,身上那名貴華麗的裘皮便将她裹的嚴嚴實實的,摟在他懷裏。
兩人身子貼的如此這般近,鄧綏不由得臉頰有些緋紅。他将她裹進自己的懷裏,他懷裏很暖很舒适,莫名的給人一種安全感。吐息之間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兒夾雜着寒風中雪花的清甜,格外令人沉醉。
“皇上您怎麽來了?”鄧綏乖巧的依偎在他懷中,任由他這麽摟着。
劉肇将頭置于她的發間,她發絲柔順飄逸着淡淡香味。柔弱無骨的腰肢讓他抱了個滿懷,卻有些舍不得撒手。
“朕處理完政務,閑了無事便過來瞧瞧你!”劉肇緊緊的把她擁在懷裏,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鄧綏眉目含笑,随後握着劉肇那雙溫暖的手掌,柔聲道:“外面寒冷,皇上屋裏坐。”
說着,她便拉着劉肇進了殿裏。
瞧着他寬厚的肩頭落下些許雪瓣,鄧綏點起腳尖輕輕的為他拭去,幫他褪下外面的披風,随後兩人坐在了爐邊的暖榻上。
劉肇依然握着她的手,不僅蹙眉:“怎麽這般冰冷?日後可得仔細着些,這冬天的寒風最是傷人。”
鄧綏臉紅的眉目婉轉,輕聲道:“臣妾知道了!”
“對了!前日宮裏新進了幾匹上好的流雲錦,送了幾匹到太後的長樂宮,皇後身為後宮之主也領了幾匹。昨個兒賞賜了郦昭儀兩匹,現下也只剩下兩匹了,便賞賜給你了,多添幾件衣裳。”劉肇望着鄧綏柔聲道。
鄧綏聽後,頗有些感動,她微微挪到劉肇身邊,不由得靠在他懷裏。
“皇上事無巨細的想着臣妾,臣妾無以為報,唯有年年伴君側,長守不相離。”鄧綏吐露真言。
劉肇聽後微微一愣,随即會心一笑,将懷裏的人兒摟得更緊了。
都說帝王後宮佳麗三千人,可又有誰知道帝王的孤寂與苦楚。
“得阿綏此言,朕心甚之!結盡同心締盡緣,此生雖短意纏綿。後宮佳麗三千人,朕也定不會負你!”劉肇将她摟在懷裏,語氣堅定道。
鄧綏擡頭望着眼前的男人,鼻尖酸楚,輕聲道:“臣妾何德何能,得皇上寵愛,已是此生之幸。不求皇上能日日伴在臣妾身邊,但求皇上心裏裝着臣妾哪怕是一絲一毫。”
瞧着她微紅着眼眶,劉肇心疼不已,他沒有多言,只是微微俯身在她額間輕柔一吻。
兩人溫存私語了許久,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晚,劉肇這才緩緩起身:“天氣漸涼,太後身體羸弱,朕去瞧瞧!”
“嗯!”鄧綏乖巧的點了點頭。
皇上劉肇從小由窦太後撫養長大,幼時極少待在梁太後身邊極少,所以對于太後娘娘,他頗有孝心。
…………
劉肇走後,容若走了進來。
“姑姑可查到那些東西的去處?”鄧綏笑着開口問道。
容若走到鄧綏身邊,緩緩搖了搖頭。
“庫房的記錄上卻沒有記錄着東西的去向!”容若蹙眉不解道。
鄧綏微微思量,立馬問道:“去查記錄的時候可有驚動他人?”
“沒有!”容若搖了搖頭。
鄧綏這才漸漸放下來,随後又吩咐道:“此事萬萬不可伸張,切莫打草驚蛇,那小賊敢來偷第一次,勢必還敢偷第二次。你讓穆勒晚上守夜驚醒着點,咋們給他來個守株待兔。”
“喏!奴婢這就去辦!”說着容若便退出了殿裏。
一連幾日,浣紗香菱都格外驚醒,但那小賊就跟消失了一般似的,黎岚殿再也沒有丢過東西。
是夜!鄧綏和宮中的宮人圍着爐子一起烤火,主仆幾人說說笑笑着打發時間。
鄧綏為人親和,待下人也都是極好。
這大雪一連下了幾日,絲毫沒有要停的念頭,園子裏一片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就連院子裏那幾顆金桂樹都被着大雪壓的軟綿綿的。
“這還沒在下雪便是這般寒冷!若是待到化雪日那日子可怎麽過啊!”香菱望着外面,撅着小嘴不悅道。
鄧綏瞧了打趣道:“放心,待到化雪啊就讓穆勒穆荊将滿屋子的火爐都燒得旺旺的,絕發凍不着你這圓滾滾的身子!”
“噗嗤!”一旁的浣紗忍不住笑出了聲。
瞧着衆人打趣她,香菱也不惱,只是嘟着嘴說道:“貴人這是在打趣奴婢長胖了嗎?”
“可不得胖嗎?每日浣紗姐姐做糕點的時候你就守在竈臺邊!一個姑娘家吃的比我還要多。”正在添加木炭的穆勒應道。
聽見穆勒這樣一說,鄧綏和浣紗又是一陣忍不住的發笑。
“你……”香菱撅着嘴,瞪着穆勒怒道伸手便想揍他。
“咦!炭火沒了,我去取些木炭過來!”說着穆勒拿着藍框便閃到了一旁。
見沒打着他,香菱更加氣了,穆勒只沖她嘿嘿一笑,拌了個鬼臉便去庫房取木炭去了。
瞧着一幫宮人和睦,每天打打鬧鬧的,鄧綏心裏也跟着高興。
“從明日起,我每頓飯只吃三碗,絕不多吃一粒,不然叫那穆勒看了去,怕是又會笑話我了!”香菱一屁股坐在爐邊的凳子上,賭氣似的說道。
浣紗捂着嘴笑道:“菱兒妹妹好飯量,三碗莫不是吃不飽,當時候還給餓瘦了,那多不劃算啊!”
“浣紗姐姐,連你都取笑我,讨厭!”說着香菱把頭撇在一旁,佯裝生氣道。
“抓賊啊!快來人啊!抓賊啊!”
就在屋裏談笑風生間,園子裏卻傳來了穆勒的急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