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悲痛欲絕
看着桌上的那些菜肴,鄧綏眼角帶着笑意,一絲甜蜜從心底悄然劃過。
“主子,餃子煮好了,快來嘗嘗。”這時候,香菱端了一大盤白氣騰騰的餃子放到桌上。
夏姝瑗見此急忙走到桌邊,夾了一個餃子放在盤子裏,遞給了鄧綏。餃子躺在盤子裏晶瑩剔透,香氣怡人。
鄧綏笑了笑,一邊接過餃子,一邊招呼着她坐下。
将餃子放在嘴裏,餡兒在嘴中化開,香味濃厚。看着鄧綏一臉滿足的模樣,一旁的香菱止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瞧見她嘴饞的模樣,夏姝瑗忍不住捂嘴偷笑。
“看看你這饞貓,好了!別候着了!叫了容若浣紗穆勒穆荊你們一同吃餃子去吧!”鄧綏端着餃子,笑道。
得了鄧綏恩典,香菱興高采烈的行禮退下。
這一夜,黎岚殿歡聲笑語一直持續到天亮。鄧綏領着宮人們吃餃子賞夜雪,玩花箋猜謎語,夏姝瑗也是待到天亮了才回去。
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這幾天每天除了一些必要的禮儀,都是歌舞升平,宴席不斷,這轉眼間便已經到了正月初八。
這一日,鄧綏起的很早。瞧着外面滿天雪花,用過早膳後,她便身着毛裘披風,站在回廊裏賞雪。
大雪紛飛,輕盈潔白。鵝毛便的大雪洋洋灑灑的飄落而下,大地一片銀裝素裹。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來的也晚,去的也晚!”
容若站在身後似乎嘆息似的說道。
鄧綏看着滿天飛雪,悠然道:“是呀!這皚皚白雪落在地上,掩蓋一片污穢,獨獨剩下這份純潔,真好!”
園子裏一片寂靜,除了鄧綏和容若就只剩下一片雪白。鄧綏今日穿的素淨,一襲青色衣裳,立在雪間卻那麽刺眼。
瞧着鄧綏在雪地裏站了這麽許久,容若擔心她感染風寒,上前緩緩道:“主子,外面寒冷,我們進屋烤烤火吧!”
“也好!”鄧綏微微點頭,随後在容若的攙扶之下進了暖閣。
誰知她剛剛轉身,身後就傳來一陣嘎吱嘎吱踩雪的聲音。
鄧綏轉身,看着劉肇一襲明黃色的衣袍,身披墨狐大氅,帶着一衆宮人走了進來。
頓時平靜的雪地上留上一串腳底印子,鄧綏立馬迎了上去。
“這麽冷的天皇上怎麽過來了?”鄧綏上前溫柔的拍落劉肇肩頭的雪花,笑道。
劉肇反握住她的芊芊玉手,然而平日他那雙留着溫度的手,此刻卻冰冷至極。
鄧綏望着他神情恍惚,立馬将他那雙冰冷的手握在手心,不停的為他喝着熱氣。
“進屋吧!”劉肇搖了搖頭,拉住她的手,柔聲道。
聽見他開口,鄧綏一愣。不知道為何,總感覺他聲音裏除了柔情,還夾雜着一股淡淡的哀傷。
鄧綏疑惑的任由他拉着,乖乖的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屋裏。
剛剛進屋,鄧綏就為他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湯,放在他跟前的案邊。
“一路寒風,皇上喝杯熱茶暖暖身子!”鄧綏坐在劉肇跟前,眼角帶着笑意。
佳人含笑,傾國而立,世間芳華。
看着鄧綏先前的模樣,眼裏閃過一絲不忍。
見劉肇有些發愣,鄧綏微微晃了晃他的胳膊,有些遲疑的看着他。
劉肇回過神來,笑了笑,柔聲應道:“哦,外面的确寒冷。”
說着略微有一絲尴尬,他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不知為何,鄧綏總感覺眼前這個平日裏處變不驚的男人,今天卻有些怪怪的。
“皇上今日為何過來的這般早?”鄧綏臉上依舊挂着笑意。
劉肇放下茶盞,淡淡道:“下了早朝便過來了,想來看看你。”
聽聞劉肇如此一說,鄧綏臉頰不由得微微泛紅。
“皇上一下朝就過來,可有用過早膳?不如臣妾親自下廚……”鄧綏關心的說道。
劉肇搖了搖頭忙道:“不必了!”
越發覺得今日皇上有些奇怪,鄧綏有些擔憂,她身上握住他那寬厚的手掌,柔聲道:“可是今日早朝發生什麽事了?惹得皇上不快?”
劉肇并沒有應她,只是淡淡看着她,蹙着眉頭。
鄧綏剛剛問完,便有些後悔了,看着劉肇沉臉蹙眉,心中一驚。
“後宮本不該幹政,是臣妾冒失口無遮攔,請皇上贖罪。”鄧綏微微颔首,立馬說道。
見狀,劉肇搖了搖頭緩緩道:“無礙!”
說着,劉肇揮了揮衣袖,意示宮人退下。宮人們知意,忙都行禮退了出去。
見此,劉肇這才緩緩開口:“今日早朝,前方傳來捷報,我軍大獲全勝,不日便會班師回朝。”
聞言,鄧綏大喜,臉上溢出笑意。
“此事是好事,前方傳來捷報那是大喜,皇上為何還悶悶不樂,應該高興才是啊!”鄧綏臉上笑意盈盈。
她拿起茶壺,倒了兩杯熱茶。
“臣妾以茶代酒敬皇上,南境戰勝,我大漢國泰民安繁榮昌盛永享太平。”鄧綏一邊說着一邊舉起了茶杯。
誰知劉肇卻一動也不動,看着面前的茶杯沉默。
鄧綏意識到氣氛不對她放下茶杯。看着劉肇的模樣,她隐隐有些不安。
“皇上?”鄧綏試探性的問道。
誰知劉肇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看着他這般模樣,鄧綏一愣。心裏突然“砰砰”跳個不停。
沉默良久,他突然開口說道:“幾日後,大軍就回班師回朝。”
“那我大哥我弟弟弘兒呢?”鄧綏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大哥如今已經被朕封為虎贲中郎将,你弟弟弘兒,他……。”說道這裏劉肇有些遲疑。
見狀,鄧綏眼眶一濕,大顆淚珠滾落。
“弘兒他怎麽了?他受傷了?傷的重不重?”鄧綏有些慌亂的抓住劉肇的胳膊,問道。
劉肇拉着她的手,此刻她的手冰涼的可怕。
“就在前兩日在軍隊一次突襲中,你弟弟鄧弘和華烨領兵殺入敵方陣營,可是你弟弟被敵人圍困,他憤然殺敵,卻被敵人的亂箭射死。”劉肇聲音有些沉重的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确是猶如五雷轟頂,鄧綏張大嘴巴難以置信,聽見這個消息她有些接受不了。
“确定了嗎?”鄧綏顫顫巍巍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劉肇無奈的點了點頭:“确定了!鄧弘出事後,華烨一人騎着烈馬闖進敵方的包圍圈,可是那時鄧綏已經身中數箭,雖然救下了他,可是華烨也被敵軍圍得水洩不通。”
豆大的淚珠滑落,鄧綏依然恍惚,她強依着案邊,連忙問道:“後……後來呢?”
看着她痛苦的模樣,劉肇心裏一緊,心疼不已。
“後來,你大哥率了一衆騎兵沖進包圍圈,拼死将華烨和重傷的鄧弘救了出來。可是還沒到達軍營,鄧弘已然堅持不住,重傷而亡。”劉肇看着鄧綏搖了搖頭。
心痛,鄧綏只感覺呼吸困難,不知所措。
一度沒有忍住,她竟然痛苦出聲,她咬着嘴唇,豆大的眼淚滑落帶着絲絲苦澀。
“弘兒還沒滿十八,下個月就是他的生日。”鄧綏痛不欲生。
看着她崩潰的樣子,劉肇心疼,他緊緊的摟着她。
鄧綏只覺得頭暈腦脹,她緊緊抓住劉肇的衣袖,埋在他的懷裏,放聲大哭。
弘兒在家裏是最小的,雖然平日裏頑皮,可是他機靈,從小聰慧。家中母親更是對他疼愛有加。大哥鄧綏雖然平日裏看管他比較嚴,但是家中兄弟感情都很要好。
在家中弘兒對她這個姐姐格外親近,鄧綏還在家的時候,弘兒就愛賴着她。
想到這些鄧綏痛苦不已,母親向來身子弱,如果知道這個消息了,不知道如何能承受。
一時間以前的種種回憶,浮現腦海,弟弟年紀輕輕就去了,莫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母親如何能接受這個現實。
不說家中母親,單單是鄧綏就難以接受。她的心絞了般的疼痛。
“鄧小将軍英年早逝,為國捐軀。朕已經追封他為撫遠将軍,也算光宗耀祖了。”劉肇拍了拍鄧綏的後背,安慰道:“你不要太過傷心,當心身體。”
鄧綏只是微微搖頭,也不言語,淚水止不住了流,打濕了劉肇的衣袖。
望着窗外殘缺的明月都覺得暗淡無光,地上白雪皚皚,南境更是寒風凜冽。大哥受了傷,弟弟屍骨已寒,府中雙親恐怕此刻也是以淚洗面。
“別難過!你弟弟為國捐軀,我大漢子民會記住他的。”劉肇聲音裏帶着惋惜。
鄧綏的眼睛已經紅腫了,她擡頭看着劉肇,哭着道:“臣妾就這麽一個弟弟,他還那麽小,都還沒有成親,臣妾……臣妾心疼弘兒……”
鄧綏的淚水猶如決堤的溪流,劉肇溫柔的用指腹提她抹去淚水。
那一夜,鄧綏一夜未眠。就這樣坐在那裏,一夜都沒有合眼。
劉肇也就那樣陪着她坐了整整一夜,鄧綏幾度崩潰,哭的差點暈厥過去。
看着她如此難過,劉肇柔聲哄了她睡去。她睡的很淺,睡夢中都是眉頭緊蹙,不曾舒展。
幾度噩夢中醒來,劉肇都是耐心的哄着她,這樣折騰了幾次,天已經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