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點動心
接到孟葉君電話的時候，孟荞正和霍旖然坐在回學校的地鐵上。
一只耳朵裏是霍旖然叽叽喳喳興奮地講述剛才的節目錄制現場有多少帥哥多麽養顏讓人賞心悅目，一只耳朵裏是孟葉君冷靜而疲憊的聲音。
“荞荞，你現在有空嗎？”
尾音裏都帶着微顫的嘆息與憂愁。
孟荞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孟葉君這樣和自己說話了。
最近一次母親這樣對自己說話，還是她升十年級的那年，孟葉君和她說自己必須要回國照顧外公外婆的時候。
她當時聽出了孟葉君的不舍和難過，思考了很久很久之後，才決定放棄申請，回國來讀書。
但今天的孟葉君……好像和那時候還有些不同。
孟荞抿了抿唇，反問：“媽，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有些想你了。”也不知道想起什麽，孟葉君低婉的語氣突然一下子變了，“荞荞，你是說你最近很忙吧？很忙就不用過來了，以後再說吧。”
說完，孟葉君就想挂了電話。
“——媽！”孟荞一下子叫住她，頓了頓才說，“是不是他又找來了？”
這個“他”，孟荞沒有明說是誰，但是她相信孟葉君知道自己在說誰。
孟葉君半天沒說話。
孟荞擡眼看了一下正在自己身邊眉飛色舞指點帥哥的霍旖然，半捂住手機，探過頭去說：“旖然，你自己回去ok嗎？”
霍旖然愣了一下：“怎麽，荞荞，你要幹嘛去呀？”
“回海城。”
？
霍旖然看了看她身後背着的包，“你都不回去收一下東西麽？”
“不了。”孟荞揚了揚手機，“急事。”
“哦哦。”
地鐵快到下一站了，孟荞準備下車。臨走前霍旖然還好奇地問了句：“荞荞，是什麽事呀，你要這麽急地去海城？”
孟荞硬邦邦地丢下四個字：“撕逼，退婚。”
說完，她頭也不回，徑直下了地鐵。
？
等地鐵重新開動，霍旖然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退婚？！
到達城宴軒門口，孟荞先轉到衛生間裏整理了一下衣服。
江陵最近氣溫回暖，她還穿着那一身沒什麽變化的白T恤和短褲。
她的所有白T恤都是哥哥俞骁叫設計師幫她專門設計定制的，獨此一份。看起來低調不起眼，其實細節處處見精致。
孟荞又對着鏡子理了理自己的劉海。
她這個發型，還是回國之後姐姐俞書韻非要拉着她去找頂級造型師做的。
只是她耽于學業，平時都不怎麽在乎自己的樣子，頭發也不怎麽打理，看起來淩淩亂亂，好像也沒什麽美感。
孟荞對着鏡子好好整理了一番。
包裏還有一支口紅，是今天逛街的時候霍旖然非要買了送給她的，說是什麽最經典不會出錯的正紅色。
孟荞擰開口紅蓋，往唇上抹了一圈，随後輕輕抿了一下。
對着鏡子看了看，氣場出來了，很完美。
她把口紅收好，再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渾身上下沒什麽問題，才上樓到了孟葉君給她發的包廂地址，想推門進去。
門剛剛推開一條縫，孟荞就聽見包廂裏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既然知道的話，就別死皮賴臉地扒着我們南家不放。你最好帶着你女兒有多遠滾多遠，反正今天我就是來把話挑明，我和她是永遠不會結婚的。”
少年的聲音肆意不羁中帶着張揚，冷笑之中挑釁意味十足，讓人幾乎一秒就能想到他在籃球場上帶球過人的那股嚣張勁兒。
孟荞垂了垂眼，手腕一緊，沒再繼續動。
原來……原來南野還不知道喬家要推出去和他結婚的人就是自己嗎？
裏面幾人你來我往幾個回合，空氣裏□□氣氛濃重。
說到最後，就只聽見椅子“次啦”一聲刺響，随後是南野站起了身。
他開口，聲音裏帶着一成不變的散漫與慵懶。
但在戾氣之下，那些不為人知的角落裏，卻藏着不能被撼動的堅定。
他說的是——
“不好意思叔叔，您的女兒我是不會娶的。就算她再怎麽漂亮再怎麽優秀，她也永遠永遠比不上我喜歡的那個人，我也永遠永遠不可能喜歡她的。”
她也永遠永遠比不上我喜歡的那個人。
我也永遠永遠不可能喜歡她的。
孟荞知道南野還什麽都不知道，這段話在現在的她看來，也許還有些好笑，但她卻有些笑不出來。
這是第一次，她在面對這個每次都冷着臉叫他“傻逼”的男生面前，突然有些失語。
不知道該說什麽。
也不知道該對他做出什麽反應。
包廂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孟荞的手指緊了緊，随後微低了頭，劉海遮住眼神，直接推門進去。
邊推門她還邊說了句話，很貼心地給了南野反應的時間——
“媽，你叫我到這裏來做什麽？”
聲音裏，卻是一向以來的冷意。
她一出場，整個包間裏一下子寂靜無聲，小房間裏剛才還燃燒沸騰的空氣，瞬間都凝滞住了。
孟荞的目光先落到對面孟葉君的身上，遞給她一個安撫和緩的眼神，然後看了一眼身側的南陸為和南野，最後才把目光落到正中間的喬韶東身上。
她全程都沒看右邊那位看起來low到不行的喬太太一眼。
喬韶東看到南野石化在原地的樣子，臉上很是心領神會地劃過一絲笑意。
男人嘛，都是這樣的。剛才他說得那樣冠冕堂皇呢，現在看到自己女兒了，還不照樣被她的美貌迷住了？
剛才他還以為南野是塊多難啃的硬骨頭呢，現在看來果然是個毛頭小子，實在沒什麽定力啊。
孟葉君還沒開口，喬韶東先搶着起身要招呼孟荞坐下：“荞荞終于到了呀，來，坐，坐到爸爸身邊來。”
孟荞沒動。
喬韶東一開始也沒生氣，甚至還瞅着空去瞥了一眼呆呆看着自家女兒的南野，臉上得意的樣子顯而易見。
再看向一旁靜坐不語、低頭抿茶的南陸為，喬韶東也挑釁地挑了挑眉。
就這老狐貍，剛才還在和自己打太極呢，接下來看南野的樣子，估計要過來求自己把女兒嫁給他們南家了吧！
只是喬韶東這股得意勁兒還沒維持多久，就被孟荞一聲冷冷的拒絕給終結了。
她直接拉開南野身邊的椅子，面無表情，徑直坐下。
“不用了。”
南野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一臉懵逼也跟着孟荞坐下。
卧槽卧槽卧槽……這特麽什麽情況啊……
他在心裏梳理了起碼五分鐘，才慢慢把眼前的狀況捋清楚——
所以……孟荞就是那個……喬家的女兒……？
所以……孟荞的母親……就是剛才自己誤認為是喬太太的女人……？
所以自始至終……孟荞都是那個……自己叫嚣着絕對絕對不會娶的喬家女孩……？
他之前都罵過些什麽來着？
南野有些生無可戀地靠在椅子上，細細回想一下自己大放過的那些厥詞。
什麽癡人說夢、什麽有多遠滾多遠、什麽一點都配不上自己、什麽就是個傻逼還妄想嫁給自己……
他錯了。
真錯了。
他特麽怎麽就這麽嘴賤呢。
怎麽都不搞清楚狀況就開罵呢。
南野，你就是傻逼，你特麽才是一個純種絕世大傻逼！
南野在心裏翻來覆去罵了自己十幾遍，才敢小心翼翼側過臉去看身邊的孟荞。
少女就坐在他身邊，咫尺可觸的距離，他甚至覺得自己聞到了她發絲上的洗發水香味，清冷的薄荷混着海鹽的氣息，很好聞，但他卻不敢靠近一步。
完了。
真的完了。
屢戰屢敗卻一向臉皮厚上天的南野，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無力感。
怪不得他一直沒辦法用錢打動孟荞。
怪不得孟荞一直那麽讨厭自己。
怪不得……怪不得當時孟荞拒絕自己的時候，說因為自己是姓南。
原來并不是因為自己帥氣多金家世顯赫，而真的單純是因為是這個姓。
認識孟荞這麽久了，南野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孟荞是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和這種家族聯姻扯上關系的。
她獨立、耀眼，有自己的想法，不會因為別人的插手而發生轉變，也絕對不能忍受別人的置喙。
他那時候就是因為這點才喜歡上孟荞的。
自此之後，深深墜入崖底，再也爬不上來了。
喬韶東被孟荞不冷不熱地拂了一下面子，表情有一瞬間的怔忪，随後才勉強露出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慈愛的笑。
他扭過頭，對南陸為介紹道：“這就是我的女兒，荞荞。荞荞，這是南叔叔。”
喬韶東沒有說全名。因為孟荞不姓喬，這也是他心裏永遠的一根刺。
孟荞沒和南陸為打招呼，只直直看着喬韶東，面色沉靜地開口，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喬韶東，今天我只和你說一句話：我永遠永遠，都不會代表喬家和南家人結婚的。”
聲音泠泠，帶着薄荷的涼，卻格外擲地有聲。
喬韶東的臉色變了變：“荞荞你說什麽混帳話……”
孟荞很快打斷了他。
“——但是，我會考慮以孟荞這個身份，接受南野的追求。”
她微微扭過頭，看向側後方的南野，半長的頭發在瘦削的肩上劃過一道柔動的波紋。
她直視他的眼睛，目光認真。
“所以，南野，你現在還在追求我嗎？”
南野：？暈了。
晚上零點左右還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