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了個正着。他認出這個人是庶務課資料室的室長善條剛毅,同時還是某只笨蛋十分倚重的長輩。

因為所屬部門不同,伏見很少碰到善條。

而現在,這位曾經被稱為“鬼之善條”的人壓迫感極強地遙遙向伏見颔首致意,随即用一種難以言喻的奇怪眼神繼續盯着他看,看得伏見差點炸開渾身的汗毛。

——什、什麽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已完。

小茶菇涼涼扔了一個地雷,謝謝親愛噠!麽麽!

推薦2005年德國最佳單曲《Für Dich》。如果非讓我選擇的話,那麽上章美紗紀就是唱的這首歌~

善條:我們下章道場見。啊,終于過完年了,該收拾臭小子了。

☆、對戰的場合

随着年假的結束,Scepter 4的隊員們陸續銷假歸隊,安靜了三天的道場也熱鬧起來。

在Scepter 4,實力至上。

為保證個人能力不斷提升,戰鬥部隊的成員對自己要求十分嚴格。一般而言,白天的道場裏有不少外勤隊員自主參加柔道、劍道、合氣道和空手道等訓練。除此之外,每周還有一次全員必須參加的大訓練。這項訓練與平時的自由訓練不同,隊員們需身穿道服、手握竹刀,扔開所謂的防具,抛棄繁文缛節與對戰規則,絕不心慈手軟,打到力竭為止。這樣的訓練看似毫無章法可言,卻能提高隊員們的實戰水平,可以說在最大程度上還原了實際戰鬥中碰到的難題——畢竟惹事的權外者們才不會循規蹈矩地用老掉牙的套路和你過招。

正因如此,每周的大訓練都要誕生一批腰酸背痛、鼻青臉腫的傷員。如果不想被打,那勢必要熟練掌握靈巧回避敵方攻擊的招式,否則只好自認倒黴。

新年新氣象,年假過後的第一次大訓練顯得尤為重要,連宗像都出席講話了。

成百名外勤隊員聆聽完來自室長的鼓勵,接着就像以往那樣,向副長和顧問行禮之後,在這兩人的監督下開始熱身。

等淡島一聲令下,隊員們便展開了混戰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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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混戰模式”其實就是允許參戰者自由使用各類招式進行練習,并不拘泥于哪個流派、哪種套路。不過隊員們要一邊注意防禦,一邊或橫向或縱向移動着更換交戰對手。由于同時參戰的人數衆多,在被面前的對手攻擊時,也可能會被左右近旁、後方或處于其他死角的隊員碰撞到,萬一不小心被竹刀劈個正着,虧就吃大了。

落在道場木地板上的腳步相當紛亂,半空中竹刀交錯,響起不絕于耳的“噼啪”聲。

在隊員們的呼喝聲中,淡島緩緩巡視着場內的對戰,時不時拔高嗓音提醒隊員不可松懈。

而往日便不喜多言的善條此番更是一語不發,先環視了一遍道場,然後低頭思索了良久,這才拎起身側的竹刀,默默看向已經被其他人排除在混戰圈外的特務隊陣營。

每次混戰,以秋山為首的特務隊隊員附近都能騰出一塊真空地帶,出于對特務隊的忌憚,其他隊員很有自覺性地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震懾力太強沒辦法。

特務隊衆人對此表示很無奈,只好內部消化戰鬥。

機會難得,偶爾也有一些試圖挑戰權威的普通隊員刻意接近這個小圈子,以求技能的長足進步。但是他們往往在接受指導的同時,還會苦兮兮地被各種吊打。

起初,有些不知內情的新隊員認為美紗紀是個女孩子,平時說話又文文弱弱的,看着就和冰山副長不一樣,所以本着諸如“撩撥啦性別優越啦沒事找點存在感啦等等”的心态去挑戰美紗紀。

然而美紗紀一旦抓起竹刀就兇殘得不像女孩子,生動诠釋了什麽叫做“真人不露相”,并且她絕不手下留情,總會打得挑戰者們哇哇亂叫,卻又礙于面子不敢抱頭鼠竄。

久而久之,聲名遠揚,到最後只剩特務隊的人還敢和美紗紀對打。

——這都是血和淚的教訓啊!

不過嘛,總有某些不怕死的真漢子高舉挑戰旗號湊上去挨打。他們究竟是想提升個人技能,還是想借此機會在妹子面前混個臉熟,這就不好說了。

“小美,”道明寺臉上笑意盈盈,手上卻毫不含糊地揮刀卸掉美紗紀氣勢洶洶的進攻,“步法不穩了哦!最近是不是又偷懶沒鍛煉呀?要不要明天早上一起去晨跑?”

美紗紀板着臉:“看招!”

道明寺一時不察,腰上挨了一記。

淡島嚴厲的呵斥緊随而來,幾乎響徹全場:“道明寺!少說廢話!”

日高無聲地吹了個口哨:“道明寺先生,不要小瞧女孩子哦!放水倒大黴的哦!”

道明寺斜跨一步,躲過美紗紀的竹刀,強勢頂開正與日高交鋒的榎本,瞬間更換對手,氣呼呼地追着日高狂砍。

對手被搶的榎本:“道明寺先生你……”

對手搶人的美紗紀:“安迪你……”

一小時後,混戰停止,全員集合。淡島挑出幾條需要注意的重點強調了一遍,随即宣布解散。

像往常一樣,解散離去的只有普通隊員,特務隊九人都留在了道場。

從現在起,才算正式啓動針對特務隊的更高層次的對戰。這也是淡島和善條商量了近半個月後制定的新計劃:特務隊每周強化訓練,随機兩兩組隊,拼盡全力、只打一場,對戰時間不限,但要有質量;另外,每次訓練将會選一名隊員和顧問善條或副長淡島對戰一次。

淡島把訓練內容簡單講解了一番。

一直保持沉默的善條忽然提問:“伏見猿比古為什麽沒來?”

衆人面面相觑。

道明寺反應挺快:“伏見先生很少來參加訓練的啦!很少哦!”

善條看向淡島,瞧他的意思是希望她給個合理的解釋。

淡島說:“伏見屬于情報人員,室長特別準許他可以自由選擇是否參加隊內組織的訓練。”

因為宗像本人“十分中意”伏見,從而給予了伏見很多特權,這只是其中之一。說實在的,有時候淡島都會對此感到一定的困惑和困擾。

本以為解釋清楚了,善條會就此作罷。不料平日不聲不響的人此刻變得斤斤計較起來:“即使屬于情報人員,只要不從事後勤工作,那就代表着他必定有拔刀的可能——除非他沒有佩刀。”

——不但有刀,而且還是申請“緊急拔刀”的常客。

——他完全就沒将限制拔刀令當一回事的吧?

——根本是說拔刀就拔刀的任性鬼啊!

衆人內心閃過大段大段的吐槽。

就連淡島也不得不承認善條的話很有道理。她拿起終端機,撥號。

于是五分鐘後,一臉不情願的伏見趕至道場。

打着哈欠走進道場的伏見抱怨連天:“啊、啊,副長,話說我只是個負責搜集情報的非戰鬥人員吧?為什麽我也要參加訓練?”

美紗紀剛想說些什麽,就被瞎起哄的日高截走了話頭:“哎呀!事到如今,伏見先生還說什麽非戰鬥人員?明明每次都沖到最前面的吧?尤其是碰到吠舞羅的八……唔啊好痛!”

弁財見狀不對,機智地屈肘擊中日高胃部,讓他沒機會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伏見扭頭用超恐怖的表情盯着日高。

日高吓得不敢喊疼,只捂着肚子縮回腦袋不再吭氣。

為防意外,淡島直接對伏見下命令:“馬上去換衣服。”

伏見拖長語調:“了——解——”

所幸伏見換衣服的速度挺快,不消片刻,便穿上一身道服出現在道場。他毫無幹勁地提着竹刀站在最後面,仿佛只是來湊數的。

淡島征詢了善條的意見,決定這次先讓善條出面選人對戰。

這個獨臂的漢子目光犀利地掃過特務隊衆人,最後将視線落到伏見身上:“就你了。”

伏見推着眼鏡的手指一僵:“……哈啊?”

擋在前面的五島擺出“我絕對沒看熱鬧”的表情,禮貌讓路:“伏見先生辛苦了,請吧。”

伏見毫無防備:“……呃。”

日高不知怎的就突然熱血沸騰了:“伏見先生加油!”

榎本兩眼發光,幾乎刺穿鏡片:“伏見先生加油!”

——這兩位是真·伏見粉。

特務隊另外一個隐藏“伏見粉”道明寺毫無自覺地就拉起了仇恨值:“是呢是呢,伏見先生雖然是情報課出身,但身手相當出色啊!也來讓善條先生磨練一下嘛!”

伏見開始眯眼:“……啧。”

——這群作死小分隊!

美紗紀堅決裝死中,悄悄躲到人群後面。據伏見分析,她也打算作壁上觀。

伏見無奈極了。

他剛準備醞釀幾句場面話,卻聽淡島極具威嚴地說道:“伏見,出列!”

“……是。”

伏見嘆着氣,終究還是走到善條面前,站定:“請多指教。”

善條舉起竹刀,不動如山:“請多指教。”

他結實而健壯的高大身軀帶來的壓迫感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承受得了的,雖然不曾做任何威脅的動作,可僅僅是站在那裏就已經散發出異常強烈的存在感。善條的厲害之處與宗像不同,他是一個單憑外在的氣勢就足以震懾敵手的強者。

伏見不想認輸。

但是——

可惡啊!似乎只要與這個人面對面地站着,就已經被壓制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啊!

伏見在心底狠狠地啧了一聲,低喊出一句“失禮了”之後,就率先發起攻擊。

“哈,眼神不錯。”善條尚有餘力點評,“可惜……”破綻太多。

壓根不去管已經揮至眼前的竹刀,善條只四兩撥千斤地一挑一刺,正正擊中伏見的手腕。衆人只覺眼前一花,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善條的動作,迫近對手、攻勢兇猛的伏見就被他逼得踉跄着後退了好幾步,而善條卻依然穩立原地,退回揮刀前的起勢動作。

“哇啊——”

有人驚嘆。

伏見抿着嘴唇捂住手腕,在心裏盤算起正面攻破善條防禦的幾率有多大。令伏見尤為不爽的是,他計算出來的數據實在太低,這代表着他明顯不可能獲勝。眼前這位曾經在前代Scepter 4中親身經歷過無數次實戰、經驗豐富非常的老前輩,确實是個當之無愧的棘手人物。

“啧,真是麻煩……”

伏見拒不承認自己踢到鐵板。

“哼,沒用的。”

善條輕松化解了伏見角度刁鑽的進攻。

兩輪防禦過後,善條終于主動出擊。然而善條的主動宛如猛虎出柙,盡管他身軀龐大,卻十分靈活,歲月并沒有讓他的身體老化,反而為他增添了更多足以擊潰敵人的威力。竹刀只向前送了一下,竟然就正點在伏見防禦的軟肋處,逮住空隙便窮追不舍,哪怕伏見橫刀抵擋,也沒能架住善條這千鈞之力的一刀。

頃刻間,伏見再度敗退。

——啊啊,好煩!

無論如何也不願放棄,伏見緊繃着臉,心裏早已不知暗暗抱怨了多少次,卻硬是咬住牙關,一句話也沒說。他腦海中掠過無數條或進攻或防禦的方案,然而不管哪一條,在最終将其付諸實踐時,無一例外地全被見招拆招的善條挫敗了。

——所!以!說!我為什麽這麽聽話地跑到道場來?!我今天到底抽什麽風了非要在這裏被他當猴耍?!太!可!惡!了!啊!

大冷天裏,只穿了一身單薄道服的伏見額頭上冒出了顆顆汗珠。

面對善條的伏見不可謂不認真,可就算拿出十二萬分的認真,他仍舊被獨臂的善條虐慘了。比起伏見這種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水平,善條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伏見擅長的是暗器,在佩刀方面又疏于練習,自然比不過精煉多年的善條。并且這不是稍遜一籌,而是相差甚遠。

到最後,伏見已然忘記面子尊嚴之類的虛無缥缈的東西,在好勝心的支配下徹底甩開包袱,竭盡全力,結果卻被各種打趴在地。

特務隊衆人表示今天可算大開眼界一回了:雖然一直都知道伏見先生能打,但是沒想到原來他這麽能打。

當淡島喊停的時候,正是伏見又一次被善條撂倒的時候。

幾乎脫力的伏見臉朝下貼在地上,忿忿握拳,不服輸地狠狠捶了一下地面。

善條的臉上也有不少汗。用手抹掉快要流到眼睛裏的汗水,他沉聲評價道:“你爆發力尚可,防禦不行!久坐不鍛煉,體力太差!不過還算敏捷,好歹彌補了體力不行的缺陷。”

伏見費力地爬起身,使勁一抹嘴角,破皮的地方傳來陣陣刺痛。他心情十分糟糕,尤其是當着某人的面被打得無招架之力這件事,令他相當不爽。

美紗紀有點為他的傷勢擔心,不過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也不方便直接跑過去噓寒問暖。

如果說善條的武力值稍微打擊到了伏見的自尊,那麽善條接下來的一句話簡直給他帶來了毀滅性打擊:“依我之見,你再這樣下去,估計連她都打不過吧。”

說着,善條伸手指了指美紗紀。

美紗紀:“……”

——善條叔叔!

她發出責備的眼神。

善條扛起竹刀,默默躲開她的瞪視。

待全員開始對戰之後,伏見與日高被分到一組。

發現伏見臉色不好的日高自以為他還在為方才善條的話而生氣,便出言安慰道:“伏見先生不用把善條先生的話放心裏去,因為北野的天分真心超級好!盡管類型不同,但在劍術方面,恐怕整個特務隊裏能打敗北野的只有秋山先生和道明寺先生了呢!”

伏見垂眸:“……啧,道明寺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已完。

輕風若水扔了一個地雷,謝謝親愛滴~~~

昨天,在全國大降溫的情況下,我們小區竟然停水停電一整天!簡直心累!手機沒法充電,筆記本只堅持了半個小時,連網都上不了,哭瞎!關于伏見對戰善條的這段,看過文文的長評之後,我自認詞窮,完全不敢下手了。如果想看這段對決,請移步去長評區,無論動作描寫還是心理描寫,都絕對精彩~

上章提到幾大男子組合,沒有貶低的意思,“長得勉強還算湊合”只是為了表達伏見的醋,萬望粉絲諒解。

☆、掉線的場合

“緊急出動!緊急出動!十點三十分,都內多家金融機構被屬性不明的權外者入侵!特務隊員請速速趕往現場!重複一遍——都內多家金融機構被……”

…………

又是忙碌的一天。

“哇啊,終于快下班了啊!”日高伸個懶腰,“我說,中午要不要去資料室找善條先生?我今天有在食堂預訂便當哦!”

榎本:“算我一個。”

布施:“算我一個。”

五島:“算我一個。”

——以上,四人敢死隊成立。

美紗紀把桌面上雜七雜八的東西收拾幹淨:“也算我一個。”

“好的哦!”

幾個人商量完畢,一邊向外走,一邊議論起剛剛解決的權外者入侵金融機構事件。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件貌似都是從網上接收行動指示?”

“嗯。而且主犯至今不明,真是讨厭呢。”

“說起來,如果是通過網絡接收的話……該不會又是Jungle的那些家夥?”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可能:是。”

“不過伏見先生最後解救人質時的那一刀可真夠厲害的!我感覺那個權外者好像還手了啊?也不知道伏見先生有沒有受傷……”

“應該沒事吧?”

聽他們讨論得起勁,美紗紀回頭想插句話,卻注意到從任務結束後就不見蹤影的伏見正朝醫務室的方向而去。

美紗紀停下腳步。

“北野?”經過她身邊的榎本發現了她的異常。

伏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另一側。

美紗紀心不在焉地說道:“你們過去吧,我還是在食堂随便吃點東西好了……唔,我忽然想起來我的報告少了幾行字,一會兒吃完飯趕緊補上……”

“好吧。那我們先走了。”

“嗯。”

脫離大部隊的美紗紀目送榎本等人離開,然後轉身直奔醫務室。雖然臨時被派去負責封鎖現場的美紗紀沒有直接參與方才的行動,可她隐約記得伏見上情報車前是托着胳膊的。因為覺得伏見的動作有些奇怪,美紗紀還遠遠看了他一眼。

——所以,是受傷了嗎?

美紗紀越想越認為自己的猜測正确,于是加快腳步。然而她沒有想到只這片刻的工夫,一臉無趣的伏見又低着頭從醫務室出來了。

“……伏見君?!”

美紗紀沒剎住車,險些在醫務室門口撞上伏見。幸好她躲得快,兩腳一錯就輕巧地跳到一旁。即便如此,她也幾乎是擦着伏見的肩膀跳過去才算站穩的。

伏見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吓到了:“……北野?”

美紗紀單手扶牆,有點驚魂未定:“诶?啊對,伏見君,你受傷了嗎?這麽快就包紮完啦?”好在她迅速抓住重點。

伏見很有點受不了的樣子嘆着氣:“啊——裏面根本沒人。”

“今天值班的隊醫都不在?”

“就是這個意思吧。”

得到肯定回答後,美紗紀的視線順着伏見的胳膊下移,落在他挽起袖子的肘邊。因為比平常男生白皙許多,有血絲滲出的傷口就顯得十分刺眼了。

“因為沒人,所以伏見君也沒及時治療嗎?”美紗紀無奈,“這樣不行哦。”

伏見不耐煩地別開臉:“啧,那又怎樣。”

像是想起了什麽,美紗紀撲哧一笑:“如果伏見君不嫌棄,就讓我來暫時充當一回隊醫?總之請安心好了,以前我在學校參加部活的時候經常受傷,處理擦傷扭傷什麽的不在話下。”

伏見皺起眉頭:“……別多管閑事啊。”

美紗紀反駁:“才不是閑事。”

說着,她推開門,硬把伏見拉進醫務室。

伏見滿臉“啊啊啊你好煩啊”的嫌棄,卻也挺配合地乖乖被美紗紀扯進了醫務室。

美紗紀輕車熟路地從落地櫃裏找到急救箱,打開箱蓋,拿出噴霧劑和繃帶等物品,然後開始幫伏見處理手肘附近的擦傷。

伏見被動地站着。

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使伏見很容易就能看到美紗紀的發頂。後者的左手托着伏見的前臂,右手忙來忙去,一會兒用鑷子夾着沾了消毒水的棉球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一會兒撈啊撈的去抓桌子上放得有點遠的噴霧劑。

片刻後,止痛噴霧劑噴出的水霧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刺鼻的味道讓發愣中的伏見清醒了許多:這、這家夥突然這麽溫柔,真不習慣啊……所以她到底發什麽病了?難道不該躲着他才對嗎?尤其是上次忘年會時……的那個撲倒……

不可抑止的複雜情緒像周圍的藥水味一樣,漸漸彌漫上伏見的心頭。

——視線完全無法從她身上挪開了啊!可惡!該怎麽辦!

終于意識到這點的伏見狼狽收回盯着對方的視線,扭臉,擡起沒有受傷的胳膊,習慣性地打算推推眼鏡框,結果卻越推越歪。最後只得放棄抵抗,就這麽自暴自棄地站着,任由她擺布。

這一切,忙碌中的美紗紀并不知道。

一旦靠近了看,就能發現除了手肘處的傷口,伏見的胳膊上還有其他幾片即将褪色的淤青,看樣子像是前不久剛受的傷,已經在漸漸好轉。

“伏見君最近受傷的次數比以往多了。”美紗紀一邊單手纏繃帶,一邊用食指輕輕點了點伏見胳膊上最大的一片瘀傷,“上周訓練時留下的?”

自那回被善條當衆打趴之後,伏見一反常态,開始認真對待每周的大訓練,場場必到。然而善條仿佛和他杠上了似的,五次抽查中至少有四次點伏見的名,弄得伏見總是一身傷。即使沒和善條對戰,伏見也未必能躲開來自善條的襲擊。比如上周,在美紗紀的印象中,當時善條的竹刀剛錯開道明寺的進攻,卻“不小心”偏鋒擊向伏見。若不是伏見反應神速地架刀抵擋,那麽這一下可能會直接敲碎他的後腦勺。饒是如此,善條威力十足的一擊還是穿過伏見的防禦,打中了他的胳膊。

伏見小聲嘀咕:“啧,我是因為誰才這麽倒黴的啊……”

他又不傻,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時間長了,哪能看不出善條針對他的原因是什麽?

不過,讓伏見厭煩的事情不在于此。

由于伏見被善條單方面完虐的消息不胫而走,導致曾經領教過伏見毒舌和壞脾氣的隊員們再在路上碰到他時,都覺得這位三把手其實并沒有那麽可怕,甚至還産生了一種微妙的同情,距離感瞬間消失不少——而這種微妙的同情讓伏見很是火大。

“啊,好煩。”

想到這裏,伏見不禁嘟哝出聲。

正把噴霧劑和用剩的繃帶收回急救箱的美紗紀聞言,好氣又好笑地問道:“伏見君對我有什麽意見嗎?真是對不起,我就是這麽煩人。”

伏見低頭審視綁着繃帶的手肘:“……又沒說你。”

他小幅度動了一下胳膊,發現包得平整服帖的繃帶确實不會影響正常活動。正想稍微挑揀幾句表達謝意的話,卻聽到某人念咒似的念了一大串“不許”。

“既然伏見君受傷了,那麽請記得定期換藥。另外,不許傷口沾水、不許喝黑咖啡、不許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不許只吃能量補充食品……最重要的是!不許不吃蔬菜!直到傷口痊愈為止!”

伏見嘴角一撇:“……啧,你管得真寬。”

美紗紀“啪嗒”一聲将急救箱的蓋子合上:“伏見君不好好照顧自己可不行。”

“哼,之前又是生病又是受傷的人究竟是誰啊。”伏見犀利反擊,“有資格對我說教嗎?”

他說得如此有理,堵得美紗紀強詞奪理:“那、那都是去年的事情啦!”

“什麽去年,分明就是上個月。”

“說了是去年就是去年!上個月也是去年!”

“喂,你……”

沒料到美紗紀拒絕認清現實的段數竟然這麽高,伏見不禁無力又心煩地想:所以說,我為什麽要像笨蛋情侶吵架一樣和她鬥嘴?啊,好煩。明明還不是……可惡……

下意識地按着纏在手肘上的繃帶,伏見煩得要命,一句本來不該在這種場合下說的話沖口而出:“只搭檔了一個月而已,對你而言就像一年了嗎?”

——诶?

剛把急救箱放回櫃子的美紗紀徹底呆掉:“……伏見君?”

伏見的心躁動不已,幹脆破罐子破摔地用自我厭棄的語氣輕聲說道:“可惜室長今年沒有換新的班次表,你很遺憾吧?和我這樣的人同組一天也覺得煩,難道不是嗎?”

“啊?我沒有……”

伏見進入碎碎念階段:“比起我,你更習慣和道明寺搭檔?或者說是喜歡?訓練的時候也是這樣吧?一直都和道明寺一起什麽的……”

“不,那只是随機……”

“随機?是誰在随機?善條先生吧?啊啊,我就知道,連他也認為我不行啊。”

眼看伏見變得不可理喻,自認對他的口是心非拿捏得還算到位的美紗紀也無奈了: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伏見君的歇斯底裏症又要犯了嗎?

幸好自弄清伏見“也許對我抱有好感”這件事情之後,美紗紀就點亮了與伏見對話的技能,堪稱得心應手——盡管她自己別扭了好幾天才慢慢忘記“勇猛撲倒”伏見的那一幕。

“伏見君,”美紗紀硬把“你是不是吃醋了”這句話咽回去,“說到這個問題,在伏見君指責我之前,其實我也想質問伏見君呢!既然伏見君認為我不習慣和你搭檔,那為什麽不給我習慣伏見君的機會?我們畢竟是搭檔,不習慣彼此的存在肯定不行的吧?現在的我們,根本就完全無法配合吧?”

原本咄咄逼人的伏見登時啞口無言:“……哼。”

一般來說,普通的出勤任務和巡邏都輪不到伏見這個情報課的總負責人,因此美紗紀的出勤次數相應地大大減少。而當需要動用伏見的時候,往往代表着室長和副長也差不多該出馬了。近期,但凡有宗像室長親臨現場的事件,伏見絕對會把美紗紀趕到後面的運輸車上,更過分的是他總派給美紗紀一些不必接觸前線戰鬥的協助工作。作為Scepter 4獨行俠的代表人物,即使偶爾有幾回聯合行動,也都是伏見一個人搞定全部難題,根本用不着美紗紀動手。在上周的某個任務中,美紗紀和伏見難得配合了一下,結果兩人完全不兼容,差點把惹事的權外者放跑,堪稱一生之恥。

——會出現這樣的問題,難道不是伏見君的消極抵觸造成的?

美紗紀甚至開始懷疑他究竟對她有沒有那方面的好感了。

“伏見君,”美紗紀一臉正直,“如果你願意的話,那麽我們以後就一起訓練?搭檔要彼此熟悉才可以。”

伏見,掉線:“……”

美紗紀的笑容格外燦爛:“總之,伏見君稍微釋放一點友好吧!沒準我們還能成為最有默契的搭檔呢!當然,這要建立在伏見君認可我的情況下。”

她自顧自地拍板決定了一起訓練的計劃,說是讓伏見考慮,實際上卻不由伏見考慮。

伏見,還在掉線:“……”

“另外再聲明一點:我完全沒有讨厭伏見君的意思。”美紗紀打出最佳直球,“和伏見君同組也從來沒有覺得煩。這都是伏見君自己的想法而已,不要強加在我的身上。”

——至于伏見?

伏見猿比古,持續掉線中。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已完。

昨晚家裏又停電QAQ!更新都黃了QAQ!

明天下午我們辦公室打算年末聚餐,也許會耽誤更新,先請個假~總之到時候看情況吧。

☆、節分的場合

“看來我們Scepter 4對節分還挺重視的……”

節分當天下午,在一片“哇哦好可愛”、“天這麽冷還穿這麽少”、“小孩子都不怕冷啊”的竊竊私語聲中,和其他隊員一樣端着滿滿一盒豆子的美紗紀發自內心地做出如上感慨。

每年立春的前一天,因為是分開兩個季節的日子,所以又叫“節分”。在這天,最重要的活動就是撒豆驅鬼。

今年庶務課承辦了整個驅鬼儀式。

用從倉庫搬來的長木桌臨時充當主席臺,吉野彌生一身清涼的鬼裝打扮,拖着一根與她可愛外表完全不符的狼牙棒,興高采烈地站在臺上大聲為全體隊員普及節分常識。

伏見同樣端了一盒豆子,臉上寫滿“這個世界真無聊”的表情。

聽到美紗紀的感慨,他小聲吐槽道:“與其說是對節分的重視,不如說是室長的惡趣味又……啧。”

“不過,讓彌生這麽可愛的女孩子來當鬼,有點殘忍吧?”一想到戰鬥部隊的這群糙漢子要追着柔弱的吉野跑遍整個屯所,美紗紀不禁為她接下來的遭遇而憂心,“能不能換個人?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大家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彌生嗎?她可是個女孩子啊!”

——難道你不是女孩子?

伏見:“……哈。”

“北野,我該從何吐槽……”這是完全不知該如何接話的榎本。

日高得意笑,卻又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悄悄說道:“沒關系的喲!我可是一早提醒過吉野小姐了呢!既然節分是我們的特別訓練任務之一,那麽扮演惡鬼的人就必須是實力超強者!若論實力……嘿嘿嘿嘿,也只有‘那位’了吧?統領戰鬥部隊的雄獅、淩駕于衆人之上的強者——”

美紗紀一愣,随即反應過來:“莫非你是說……世理姐?!”

日高一派“快來誇獎我快來誇獎我”的得意,尾巴都要翹上天了:“必須噠!”

布施和五島紛紛捂嘴偷笑,一邊笑,一邊在後面捶日高:“噗!幹得漂亮!”

連榎本阿宅的語氣都開始蕩漾了:“副長的COSPLAY!超期待的說!”

美紗紀扶額而嘆,她的關注點明顯不在淡島的清涼惡鬼裝束有多麽驚人這方面:“話說,世理姐能用‘雄’獅來形容?”

日高搖搖食指:“不必太在意這種小事啦!吉野小姐已經答應我們要去拜托副長了喲!”

“……原來如此。”伏見半耷拉着眼皮,根本就是幹勁全無,“所以你們才這麽興奮——真是不知所謂。”一群腦袋被白色豆餡炖豆腐踢了的笨蛋。

剛想到這裏,就聽美紗紀說:“你們是被白色豆餡炖豆腐踢傻了嗎?世理姐怎麽……”

——哦,好默契。

伏見低頭默默看手裏裝着豆子的紙盒。

美紗紀後半句“……可能扮惡鬼”還沒說完,身穿全套制服的淡島就登上了臨時主席臺。

吉野清脆的嗓音猶回蕩在衆人耳畔:“現在開始節分儀式!請各位拼盡全力撒豆子吧!首先,有請淡島副長發表講話!”

日高:“哎?”

五島:“嗯?”

布施:“啊?”

榎本:“咦?”

四人全部傻眼:為、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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