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戲腔
“海棠鏡一,請出列。”榊太郎又一次說道,他直接放下花名冊,眼睛看着極為敏銳的看着後面裝死的海棠鏡一,棱角分明的臉上透着冷峻,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神色波動。
“在。”叫什麽叫,就不能等一會兒啊,死氣沉沉的合玄慢悠悠的出列,走到前面,就是不看他的眼睛,有什麽比“剛被你拒絕卻發現他是你上司”更尴尬的事情啊。
反正合玄是想不出了,本來還想消極怠工的但是突然就意識到身後胖兒正看着她時,身上那股教育孩子的重擔又重新壓到她身上。
所以,不能慌,打死也當不認識他!
“海棠鏡一,擅長什麽樂器?”榊太郎拿起一支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什麽,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
在合玄的位置能清楚看到他右手小指上象征着單身的金色尾戒,手腕上那很是大氣的手表上面一格一格轉動秒針。
第一次合玄覺的時間還是挺難熬的,她哪會什麽樂器啊,這麽些年來不是修道就是捉鬼,時間全部都在這上面了,哪還能抽出別的時間來學樂器,早知道今天會有這一出,合玄一定把時間再擠一擠,哪怕學個唢吶也好比在這愣神要好。
“我,我來是唱歌的。”合玄頓了頓,小心翼翼的咽了一次口水,她覺得現在的她無比的慫。
“嗯?”榊太郎從紙上擡起頭,臉上有一點疑惑的看着合玄,似乎疑惑她為什麽顧左右而言他。
看着榊太郎的神情,合玄深吸一口氣,你都把我調查的這麽詳細了,還能不知道我不會樂器的嗎!你個死人。
“我只參加合唱。”合玄說道,随即聽到身後有人倒吸了口涼氣的聲音,似乎覺得合玄太過膽大。
“那麽海棠小姐現在是對合唱感興趣了,不怕明天就不喜歡了?”榊太郎說道。
“······”看!這就是赤果果的報複,合玄看着榊太郎,驚訝這家夥怎麽這麽小心眼兒同時,更加确定了以後還是不能把話說得太滿。
“明天是明天,我只關心現在,我現在喜歡合唱就行,不管其他”合玄說道。
一旁人皆是一頭霧水的,根本聽不懂他們兩個人直接的對話是什麽意思。
榊太郎盯了合玄一會兒,最後微微點了一下頭,開始點下一個人的名字出列。
Advertisement
合玄退回隊伍,松了一口氣,這種人就該離遠些才是,偏過頭看了看還在背包裏看着她的胖兒,他的身邊合玄特意放了一朵花,看着沒有絲毫不适的胖兒,合玄總算覺得有件舒心的事情了。
點完名後,就該分隊了,根據自己不同的特長分為了樂器隊,歌唱隊等,合玄被分給了歌唱隊。
再過一個月就是冰帝的學園慶到時候,初中部、高中部的所有學生都會一同在冰帝大禮堂裏集合,每當這個時候就是聲樂社出主力的時候。
合玄她······根本就不知道啊。
眼看着給她的歌譜,合玄一臉懵逼,深深的覺得自己給整個歌唱隊扯了後腿。
随後在周圍人激烈的讨論這段高音還是低音,暫緩還是漸高時,合玄又覺得自己這不是扯後腿這是把人家的褲腳子都扯了下來了!
“我們來唱一段吧!小暴,咳海棠你想唱那一段?”差點在別班同學面前叫海棠的外號了,而作為自己班的同學當然只能自己班叫啦。
“······”合玄她那段都不想唱,但是不唱又不行所以說道“就大合唱這段吧,我覺得這段氣勢很重要,多一個人才能更加表現出來。”
“可是······”飛鳥同學有些欲言又止,她看了看還有其他人把下一段話咽了回去,有些可惜的看着合玄。
大合唱的歌詞少,所以露臉的機會不多,學園慶的時候所有冰帝的學生包括已經畢業的一部分也會來到,多露一次臉,對以後也會有好處的,畢竟能從冰帝順利畢了業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啊······這麽一想,飛鳥同學搖了搖頭。
長得這麽好看的小暴龍怎麽一點上進心也沒有啊——
……
“山上吹來,如霧低雲
冰帝,晨光中益顯清明……”
齊聲合唱,伴随着悠揚的大提琴聲和清脆的鋼琴聲,響徹整個大堂,男女之間混合之聲,既溫潤又雄厚将校歌唱的極其宏偉。
随即是合聲減緩,聲音慢慢下去,女生獨唱的聲音漸高,男生獨唱,男女混合演唱……
唱到這裏就沒有合玄什麽事了,她是合唱,不是獨唱,站在最後排,只要前面和後面唱一句“冰帝冰帝其名永受尊崇”就行了。
合玄知足極了,喜得合玄笑眯了眼。
“海棠出列”突然榊太郎說道。
像是擊鼓傳花一般,前面的同學一個一個轉頭看向喜得還沒合上嘴的合玄。
合玄愣了一下,難道這百來號人裏就她一個叫海棠嗎!有沒有搞錯啊。
“在。”合玄又一次伴随着衆人的目光從最後排的最後一個出來了。
“海棠同學的位置怎麽這麽靠裏啊?”
“不知道啊,一排隊的時候她就往最裏面去了。”
“……”
合玄聽着後面的讨論聲,感覺自己腦袋都大了一圈。
“怎麽在後面”榊太郎說道。
“個高沒辦法。”合玄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無可奈何的樣子,他們海棠家的人長得都高。
“其他人繼續練習。”榊太郎突然說道,衆人連忙拿起樂器,唱歌。
“你把這段唱一下。”榊太郎指着其中一段獨唱說道。
“我喜歡合唱。”合玄拒絕。
聽到回答,榊太郎鋒利的眉毛皺了皺,他有些不悅的看着這個一而再再而三頂撞他的合玄。
“冰帝建校89年,所教育出來的學生無疑是最優秀的,學園慶就是展現的時候,每一個財閥的直系親屬都會上臺演出,你覺得你躲在後面有用嗎?”
“什麽意思,我可不記得我們家有財閥親戚。”合玄皺眉,實在想不出他們海棠家跟財閥沾邊。
“蘆屋家。”榊太郎說道看着海棠驚愕的表情有些疑惑道“你不知道蘆屋家對外宣傳你是他們家的人嗎?”
(╯°Д°)╯︵┻━┻
去他娘的,什麽叫做是他們家的人,她什麽時候改姓蘆屋了!她姓海棠,自始至終都姓海棠!
“那個老王八蛋。”合玄氣的牙根癢癢,捏緊拳頭恨不得馬上把蘆屋熊大拽出來狠狠地揍一頓,她深吸一口氣。
不能上火,不能上火,孩子還在一旁看着呢,冷靜,一定要冷靜!
“我從來沒有承認過我是蘆屋家的人,我和他們的關系緊緊只限于雇傭,我不過是他們雇傭的一個高級別的除妖師而已,其他關系,沒有!”
合玄認真的同榊太郎說道。
“嗯,那你把這段唱一下。”榊太郎沉吟了一會兒說道。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是他們家的人。”合玄覺得他根本就沒有聽懂。
“嗯,我知道了,不過你還是要唱一遍,你現在既然選擇了聲樂社就該聽從安排。”榊太郎沉聲道,深邃的眼眸盯着合玄。
合玄怔了一下,雖然還是有些尴尬,總覺得自己這是在向他低頭似的。
“那個我唱歌跑調,必須有人帶着唱才能順過來。”合玄有些心虛的說道。
“你不會唱歌為什麽選聲樂社”榊太郎說道。
“我會唱歌,只是跑調而已。”她會唱歌,只是經常跑調,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的選了合唱,結果被他給叫了出來。
“你唱什麽不跑調。”榊太郎擡手揉了揉有些疲憊的太陽穴,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耐心都要用在海棠鏡一身上了。
合玄愣了愣,心裏不斷咆哮着,她唱什麽不跑調,她唱什麽都跑調啊!
她腦袋裏極力的争鬥着,在不能再掉面子和反正已經掉沒了也不差這一次之中來回徘徊着。
叮的一聲,合玄突然想到了。
“我只會唱一種,戲腔。”在大言山的時候,妙妙子師傅喜歡早上起來唱一段戲腔,不拘于詞,只要優美調好聽,他都會唱上半天,當時合玄驚于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音調和氣勢,于是每天早上也跟着學了有十年了。
“唱。”榊太郎說道,擺了擺手讓周圍的聲音降低些,看着有些慌張的海棠,其實他心裏并不抱什麽希望,只是給了她一個臺階而已。
合玄舔了舔嘴唇,向後走了一步,腰背挺直,深吸一口氣,慢慢閉上眼睛,周圍一切聲音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合玄聽到了鳥鳴之聲,風吹動樹葉發出的聲音。
像是回到了大言山上,她和師傅一老一少站在百花叢中,随着花瓣随風飛舞,兩人揮手唱着,那段時光無憂,叫人難以忘舍。
合玄左腳向前一步,身子微傾,雙手捏做蘭花,緩緩至于胸前,張開朱唇清唱道。
“人說百花地深處——
住着老情人,縫着繡花鞋——
面容安詳的老人——
依舊等着那出征的歸人——”
那聲音勁健婉轉,幽咽動人,很難想象一個人聲音能在整間大堂中回響,真正的繞梁,像是炸裂的銀瓶,使人不由自主的豎起汗毛,目光也漸漸轉向閉目的少女,眼中驚訝之色溢出。
“人說北方的狼族——
會在寒風起站在城門外——
穿着腐鏽的鐵衣——
呼喚城門開——
眼中含着淚——”
一頓一停,每一處都包含着強烈的難以忽視的感情,都被合玄一詞一句唱了出來,每一處的婉轉都是下一句的高亢。
似乎回到了和鬼怪打鬥的場景,那種渾身暢快淋漓的感覺充滿着全身。
又好像回到了大言山上,讓她可以放肆張揚,合玄一轉身一擺手,把內心的所有的力量唱了出來。
明明是一個人,衆人卻聽出了鐵騎刀馬之聲,音樂無國界,雖然他們聽不懂歌詞但依舊被那華麗的腔調震撼的回不過神來,渾身都顫抖着想跟着哼唱幾句。
此時的合玄無疑耀眼奪目的不可思議。
翔鸾舞了卻收翅,唳鶴曲終長引聲。
坐在背包裏的胖兒都被驚的合不攏小嘴了,他眼睛看着麻麻,裏面的星光閃爍着。
榊太郎看着眼前閉目,身姿玉立在中央的海棠,雖一個人卻仍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她不适合這裏,她屬于更廣袤的天空。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