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壓抑

我的生活已經無法走回從前,和阿諾一起上學放學,晚上回家吃他做的飯,習慣了和言緘默兩人的相處方式,他晚回家我就睡不着,他細致入微的體貼,我已經習以為常,卻常常因為他偶然的親密舉動而心跳不已,我的心情就好似一根弦,跟着他調整松緊,什麽時候崩斷,我不知道。

柯錦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伸手搭在我肩上,說:“如果有一天你感到痛苦,認為項鏈是束縛,那麽請來找我,我有辦法幫你解除。”

我又能怎樣呢,我只能點頭。

星光湖已經不宜久留了,我怕我再待下去,和言緘默、羅寧舒碰面會幹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着你,難言以對的尴尬狀況真是糟透了。

剛走回自習室翻開書,環顧無人的四周,感到莫名的冷意,雖說天氣涼,但缺少人氣讓這兒更加清冷,我打了個冷戰,耐不住站起身走出去。

我一個念頭,跑回普通區教學樓——我先前的教室。

因為是校慶,被學業壓抑了許久的學生們都沒有心思留在教學樓,原來的班上除了幾位學霸還在埋頭奮筆疾書,其他人都一溜煙跑去玩。也好,現在的我都有些不習慣停留在人多的地方。

“hi,好久不見。”我打招呼的聲音減弱,因為冒然走上來,看着他們埋頭努力,我都不好意思打擾。

“是藤年啊!”靠窗臺坐的一位同學擡頭看到我,眼前先是閃過一絲驚豔,然後跟我打招呼,我欣喜地和她相視一笑,緊接着班裏僅剩的幾位同學都跟我招手。

我穿着貴族區制作的祭祀服,他們仍着校服,我們隔着薄薄的玻璃窗,就好像隔了一個世界,我不由苦澀地笑了。

我們已經不一樣了嗎?

趴在寬闊的臺面,淡藍色的水壺擺在右手邊,暖陽下折射出淡藍的光芒,被自然的淡黃包裹,光路穿過半壺水有些曲折,在我的胸前,平攤着一本文藝風的書,滿是令人舒暢的文字,薄荷綠磨砂封面,扉頁還畫着彩色的插圖,光滑的質感,接觸到紙張,仿佛是冰涼的水流過指尖,淡淡的風似乎是幻化出來的。

手一擡,準備翻頁,無意觸碰到延伸到我跟前的羊蹄甲枝條,細細的身材,幾朵梅紅漸變粉色的菱形花瓣嬌羞而明媚,像是少女煩擾的半面羞,融合在稀疏小綠葉片中的它在微風中舒展身軀,清新的粉色搖曳生輝,我才發覺,羊蹄甲樹已經長到這麽高。

過去都是在樓下路過,擡頭看看我在校園中所認為的最看好的幾棵樹,綠中吐露羞澀的粉,疏密有致,好似穿着淡粉長裙的少女躲在一襲墨綠色華衣的少年身後,露出半個身影,狡黠地對着面前的人笑,粉唇,明眸,皓齒,這是我對他們的想象。

陽光下的葉片潤澤生機,背光的葉片則賣弄它的翠綠,久而久之,我竟迷戀起這種在樹下經過的浪漫感,總是踩到一地的花瓣,默默的心疼一把,內心滿是愧疚,表面卻裝作坦然地抱着書本走過,沒有時間在樹下歌,花下舞,步履匆匆,只有路過羊蹄甲的時候才有意識地放慢腳步,偷偷地仰頭欣賞,滿足自己的眼睛,多看一眼,就是奢侈。

下雨天的時候,就偷懶撐着單調純色的傘,低着頭,看被雨水打落滿地的狼狽的花瓣,我會不禁難過地凝眉,打着傘不敢放肆地轉圈,怕被路人笑話,或者擔心不小心把傘頂的水珠潑到別人身上。

遠遠地看過去,還以為是一片櫻花,感受到自己幻想的淺淺的和風,倘若挂在樹幹上的牌子上寫着優美的日語,我大可以為深處日系的浪漫街道,錯将那些文字當做是含蓄美好的詩歌,心中默默念叨,這是自己給自己的內心制造的浪漫。

納悶貴族區為什麽不多種些羊蹄甲,我還是挺偏愛這種淡雅樸素的粉。

今天往水裏加了點葡萄糖,抿一口,涼意像張開的糅合萬象的大網捕捉整顆心,進而冰涼滋潤的甜意若彌漫的霧氣向體內擴散,胸前湧起陣陣溫熱,關上蓋子的那一刻,一不小心讓一滴水灑到書頁上,加深的顏色若展開黃白色的急速生長的花,但很快就風幹了,紙張變得有點皺,我像沒看見似的大咧咧地翻了一頁,換做往日的我一定心疼半天。

好想,好想在這麽一個面朝花與樹的走廊,或者小小的陽臺,有一個人和我一起放松地張開手臂,若展翼之鳥,擁抱共同呼吸的一片空氣,忘記繁瑣,沒有痛苦,只有快樂,失去的東西将宛若鳳凰在灰燼中重生,驕陽的光芒灑落在世間每一刻,包括我們的身上,像天界的洗禮一般,令人的心健康向上,瞬間思緒如雨,融化在心房,回憶起種種過往,割舍的熱淚就會像決堤的江河從眼眶湧出,說不盡的思念和眷戀。

至美至極……

很好的小說題材,我滿足地掏出筆記本将剛剛我所想的記錄下來,一邊以後用得上。

或許我還能添加一點青澀的筆觸,融化在光中的少年,深黑的長眉,黑寶石般的眸,櫻花色的薄唇,與他對望,宛如隔世,可是怦然的心跳告訴我,我的想象是真實存在的,令我心跳加速的少年也是真實存在的。

鬼使神差的,我撥通了言緘默的手機。

“喂,言緘默。”

“菩藤年,什麽事?”

我是瘋了嗎我?怎麽會打他的電話!

“呃,我……”

光是聽見他的聲音,我就心髒狂跳,我像被抓住尾巴的小動物,按下了結束通話的鍵。

真的是心律不齊?怎麽最近心髒這麽不舒服,我想我是不是該去校醫室看看。

“年糕,原來你在這裏啊,我都找你老半天了。”

我回頭的時候,珑霜就站在我身後,琥珀色的眸子裏閃着亮光,薄唇微張,他淺笑着,同樣是穿着祭祀的服裝,像個中世紀的華貴公子。

“哦,霜哥!”他怎麽找到我的?帶着疑惑,我合上書,将它收進包裏,走到他旁邊,和他肩并肩站着,問:“找我什麽事?”

他瞟了那樹羊蹄甲一眼,目中閃過一絲驚豔和贊美,轉而恢複平靜,他摸着我的頭道:“沒,就是找你和我去逛逛。”

“那就走啊!”

我抿嘴笑着,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拉着他下樓。

走到樓下,我見珑霜眉頭颦蹙,就疑惑地問他,他回答道:“年糕,看你輕松的樣子,我都有點緊張,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後面的升學考試嗎?”

我眨眼,同樣擰起了眉,目視前方,嘆息道。“緊張又能怎麽樣呢,該來的還是要來,文科類的測試我倒不至于太擔心,但理科卻是絆腳石啊,但是有什麽辦法呢,我想只要努力一定能過關的,更何況一直那麽厲害的你,一定會幫助我的。所以呢,一起加油!”

我握拳高舉。

“霜哥,難得今天大家都能夠輕松一下,為何我們非糾結這個問題不可呢?而且,是你過來邀請我一同逛逛的。哎,前面有社團的手工展出耶,我們快去看看吧!”我指着前方一群女生圍着的攤子,拉着珑霜小跑過去。

……

歐晴諾左手拿着從狄子葉遞過來的熱乎乎的薯條,右手是一大支令人垂涎三尺的抹茶冰激淩,足足有三大層,上面還撒了顏色較冰激淩深的抹茶粉,薯條挑着冰激淩送入口中,冷熱交替,鹹甜碰撞的奇妙感,她幸福而滿足的表情看得狄子葉也滿足地抿唇而笑。

學生的目光不少停留在這對小情侶的身上,嬌小可愛的小法師,一蹦一跳地往前走着,身旁陪着高大帥氣的邪魅少年,他穿着修身的祭祀服,修長挺拔的身軀被很好地烘托,使他邪魅的氣息中透着高貴,他們兩個的出現,真不知是有愛還是羨煞旁人,嗯,應該兩者皆有。

“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狄子葉看着歐晴諾一口氣把整包薯條都咽下肚,不由地有點擔心,這丫頭吃東西怎麽跟菩藤年一樣沒有節制啊,真是食風惡劣。

歐晴諾自動忽略狄子葉的話,冰激淩被解決了,她仍舊高興地往嘴裏不停送食物,直到兩人買的東西都吃光,她超級滿足地坐在亭子裏歇息,大大咧咧地靠在狄子葉肩上,狄子葉遞上一塊紙巾,叫她擦嘴。

歐晴諾啧了一聲,“唉,多不環保啊,想當年我和年年在這裏一邊玩一邊吃東西的時候,年年也跟你一樣是紙巾大王,吃完東西,她也給我一塊紙巾,我說我不需要,就撩起一把池子裏的水洗了一下,搞定!”

狄子葉意識到她下一步想做什麽,但當他站起身邁步的時候,某人已經趴在池邊潑一把水,抹在嘴上。

“啧……”他跟着“啧”了一聲,“阿諾,這水都不知道幹不幹淨啊。”

歐晴諾回頭瞪他道,“拜托,這裏的池子和你們那兒一樣,每天都會換水的!”

不就是洗個嘴巴嘛,俗話說不幹不淨,洗了沒病,有啥大驚小怪的,歐晴諾想不明白了。

她索性坐在池子邊,一條橙色的小魚悄悄從澄澈的水底鑽出,攪亂一池水的波紋,又調皮地藏回洞裏,她好奇地想探頭去看,卻害怕自己掉進池子裏,身旁一叢佛肚竹,挺着一節節大肚腩,不遠處是跟人差不多高的嶙峋假山,池邊一條蜿蜒的石子小路,直通到對面的普通區實驗樓下,樓上的燈亮着,看來是有學生在裏面打掃衛生,或者舉行活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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