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一次
沈括聽得心裏直打突突,腦子卻轉的極快的為自己撇淨幹系,“我能做什麽啊爸,阿晏是我自己的兒子,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害他呢?”
沈欽聞言卻冷哼一聲,意有所指道:“當真是你的兒子?”
“爸,您這…這話什麽意思呢?阿晏不是我的兒子還能是誰的?”沈括的渾身直冒冷汗,他拿出手帕在臉上擦了擦。
“既是你的兒子,那你又為什麽對別人說他不是?”沈欽步步緊逼,沈括只覺難以招架,至少眼下說的這遭,他就全無印象,當即辯白道,“爸!我怎麽可能沒有半點分寸的口無遮攔呢!這純粹是無稽之談啊爸!”
見他狡辯,沈欽也不多跟他磨嘴皮子,直接扔了一沓資料過去,“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沈括悻悻的把資料撿起來,大略翻翻,越看越緊張,“爸,這真不是我幹的!”
資料上是一篇報道沈晏非沈家血脈的通稿,而主使之人就是啓泰娛樂的老板楊謙文。
沈括知道沈欽把這事查的清清楚楚,所以更是要将自己摘的全無責任,只說:“一定是楊謙文故意栽贓!拿阿晏做文章,影響的是公司利益,我再犯渾也不會冒這個險啊!”
“楊謙文這老家夥本來就一肚子壞水,又嫉妒咱們家大業大,他動了歪腦筋也不足為怪!”
繞是他竭力證明自己的無辜,然而沈欽卻半點都不相信他的說辭,“你也不必狡辯。上次将江月明的病歷曝光轉嫁給阿晏,難道不是你搞的鬼?”
彼時沈晏的身份還沒有公開,加之那時顧靈流産且以後再無懷孕的可能,沈括自覺沒了籌碼,便想着通過抹黑沈晏的方式讓董事會和一衆股東認為其不堪大任從而自己趁機上位,沒成想這通造謠并沒有激起任何水花。
現在提起這事,沈括沉默以對。
沈欽本就不喜這個長子,又見他為了私利不擇手段更是厭惡,他避開眼道:“你回去吧。”
“明天公司會宣布股權和人事變動,你離職後盡快與接任者做好職務交接。”
語氣淡然,卻擲地有聲。
沈括聞言,頓時有種耳腔轟鳴,五髒六腑都顫抖之感,不願相信沈欽說的是真的,他掙紮似的大聲道:“爸,你不能這麽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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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就要上前找沈欽理論,卻被适時進入書房的保镖給帶了出去。
夜裏暑熱減退,微風帶起一絲涼意。草叢裏蟲聲噗噗,花香悠悠。
沈括被毫不留情的丢出了沈家大門,老管家仍是那副畢恭畢敬的模樣,此時看在他眼裏只覺得分外礙眼。
“沈、晏!”
皓月當空,而沈括心裏卻是憤怒與恨意交織,他狠狠的将這兩個字在齒間咀嚼半晌,似是拿定了什麽注意,很快面上便一片松散,繼而不再留戀的坐上車子,悄然離去。
…
傍晚日落,室外的高溫卻毫無退卻的趨勢,仍是蒸騰的熱氣滾滾,連帶着樹上的蟬鳴都啞了聲響。
皮蛋蹲坐在窗前,背影憂傷,平時總會在這歇腳的小鳥兒今天又沒有來。
是因為天氣太熱了嗎?哎。
姿态放肆的伸了個懶腰,這只小胖橘便回身邁着輕巧的貓步去卧室裏找趙檸樂。
鏟屎官這會兒又在拿着她毛茸茸的刷子在臉上刷來刷去,同時還對着桌上那個扁平的盒子講話。
“我知道啊,媽媽。正在準備出門呢,禮物不會忘的。”趙檸樂邊說着邊開始收整梳妝臺面。
沈晏20歲的生日,沈老爺子廣發請帖給沈家相近的人家,邀請他們到南湖山莊參加晚宴,遠在吳城的趙老爺子也在受邀之列,可老人家腿腳不便,又不堪久坐飛行受累,便只好由趙檸樂代為出席。
孟淑佩還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的囑咐,“你跟沈晏那點膩膩乎乎的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女孩子家家的到了人家裏別一時得意忘形就沒了自己的教養,結果反倒會讓人輕慢了你,知道嗎?”
趙檸樂乍然聽孟淑佩提起這茬,還有些意外,她吐吐舌頭以緩解自己緊張的心理,然後才刻意回避道:“媽媽,不說了,我得趕緊換衣服,否則耽誤時間就不好了。”
話雖是這樣說着,但是她的動作也沒見加快,反而慢慢悠悠的繼續磨蹭。
沈晏下班回來,看到的就是趙檸樂在衣帽間裏來來回回的打轉,不時拿件衣服在身前比劃,或是為選擇的包不滿意而搖頭,舉棋不定很是着惱的模樣。
“這樣看着挺好的。”他閑閑的靠在門框上,清冷的眸光淡淡掃過趙檸樂此時的衣着。
“真的嗎?”她踟蹰的撅噘嘴,拿起那個珍珠刺繡的小手包在他眼前晃晃,“可是我總覺得手包的形狀跟裙子的風格不搭诶。”
趙檸樂說着又小跑幾步拿來另一個珠光貝殼模樣且有極細金屬肩帶的mini size斜挎包,然後問沈晏,“選哪個?”
沈晏略作取舍,指指那個貝殼包,“它吧。”
她很懂放大自己的優勢,VALEN的當季仙女裙,腰線很高,裙擺流暢,走動間搖曳生姿,像是滿載一身星河。粗肩帶抹胸的設計使得少女的嬌俏中又帶着輕微性感。連衣裙的顏色是漸變的幽藍偏黑,更是将她的膚色襯得瑩瑩發白。
如果能在上面點綴一些殷紅的草莓,帶來的視覺效果必定誘人。思及此,沈晏的眸色都深沉了些。
“喂!”趙檸樂不滿他目光幽幽的盯着自己,就像是待宰的獵物一般。
即便不能胡作非為,可收點福利還是可以的。沈晏走近她,單手攬上人的脖子,就這麽彎腰在她唇上親吻,“可以走了嗎,我的小公主?”
趙檸樂臉蛋紅紅的,聲音也軟糯可人,“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剛化好妝的時候吻我啊?破壞了妝容怎麽辦?”
沈晏存心跟她作對,避而不答不說,還又親了一下,然後就拉着她往外走。
“哎哎!”趙檸樂及時拖住他,“你都不打扮打扮?”
就算這生日宴會并非出自他的本意,可太随意對待,辜負的也是沈老爺子的心意吧?而且還會讓外人覺得沈家未來的當家人過分不拘小節,不用想也會遭人诟病。
“已經換過禮服了。”沈晏道。
趙檸樂這才細細看他,還是他一貫喜歡的GAM高定,只是跟他早上出門穿的那一身乍看區別不大,細究起來就會發現袖口處多了暗紋繡花。
她瞅着人想了想,接着不由分說的就把沈晏往回拖,“我給你弄弄頭發。”
他的頭發長了不少,額發不打理都沒過了眼睛,平時看着慵懶閑适,可到正式場合總歸顯得不合時宜。
将沈晏按坐在梳妝臺前,趙檸樂先是用梳子把三七分的紋路梳的更明朗些,而後便拿發膠噴了噴,将他好看的眉眼都完整的露出來。
“這樣看着就精神多了吧?”
沈晏翹翹唇角,揶揄道:“手藝不錯。”
弄完頭發,趙檸樂又去衣帽間取了袖扣和領針,一邊給他戴還一邊叨叨,“剛剛的那個鑽石的袖扣太素淡了。晚宴上大家都珠光寶氣的,你這個壽星肯定不能被其他人給搶了風頭。”
“看這祖母綠多稱你,水頭又好。”
沈晏天生貴氣,又有絕佳的相貌,打扮前後不過也就是隆重與否的區別。
對着他左右一番好生打量,趙檸樂總算滿意,“現在才像是去參加宴會的模樣嘛。”
南湖山莊建在4a級風景區淩雲山的半山腰,這一帶地勢廣闊且平坦,加之風景宜人又可以俯瞰薊城,是很好的養老休閑的去處。只可惜這裏随便一棟宅院就可以賣出上億的價格,遑論沈家這樣的莊園式住宅,更是有市無價。
延山路蜿蜒而上,樹木郁郁蔥蔥。山裏的夏時之景是泉水激蕩,林風簌簌,鳥鳴清越。
車道兩旁有櫻花樹林立,趙檸樂見了便對沈晏道:“春天的時候從這裏走過,肯定特別日系特別小清新吧?”
沈晏回想以前偶爾看過的櫻花滿天的場景,緩聲道:“還好。”
“你喜歡的話明年可以特意過來看看。”
“好啊。”她笑眯眯的點頭。
沈家多年沒有盛事,這次借着沈晏生日的機會大宴賓客,自然讓那些有心攀附的人不敢怠慢。距離宴會正式開始的時間還有将近半個小時,莊園內的停車位就已經滿滿當當都是車子。
好容易找了個犄角旮旯的地兒,可見到一水兒的豪車整齊劃一的擺放着,趙檸樂覺得自己的技術指不定就得把它們磕着碰着了,于是主動讓位給沈晏,讓他來停車。
池月東升,空氣裏也逐漸有了涼意。草坪剛修剪過,草木香氣随着夜風飄散。
莊園中庭有一棟兩層高的小樓,是專為宴客修建的場地。哪怕內裏的風格是歐式複古,但幾十年來多次翻修,始終保持着鮮亮奢華的顏色。
巨大的水晶吊燈從二樓天花板垂直而下,有着多邊形形狀的光影映在宴會廳衆人的身上,當真是衣香鬓影,三千珠履的景象。廳內一角有小提琴演奏,優雅綿長的樂聲給賓客們提供了良好的交談環境。他們手持香槟,叁叁倆倆各自為營。端着托盤的傭人在其中穿梭,以為客人提供需要。
宴會的主角久久不曾出現,自然引得衆人翹首以盼。因而沈晏一進門,那些心思各異的目光就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他面色淡然,且目不斜視的拉着趙檸樂越過人群去見沈欽。
老爺子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禮服更是讓他顯得老當益壯,容光煥發,與遠道而來的好友寒暄期間,臉上的笑意始終沒有散過,說到盡興處還豪爽大笑,很是快意。
與之對比強烈的就是沈括,哪怕他用心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可那臉上的谄媚小意都掩蓋不了他灰頭土臉的本質。更為稀奇的是,他被全程無視在一旁都罕見的沒有在這樣的場合左右逢源,而是做足了孝子賢孫的姿态給外人。
本來沈晏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還是趙檸樂小聲的嘀咕嫌棄,才讓他神情淡漠的掃了沈括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看向沈欽,“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