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何苦自惱?
更新時間2016-6-25 13:33:49 字數:2335
錦茜紅妝蟒暗花紋金絲雙層廣绫大袖衫,邊緣盡繡鴛鴦石榴花樣,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扣住,外罩品紅孔雀繡雲金纓絡霞披,尾裙長擺拖曳及地三尺許,邊緣滾寸長金絲線,鑲五色米珠,行走時簌簌有聲,這就是嫁衣。
我的嫁衣。
不得不說,着實很美。可是此刻,我卻毫無任何欣喜,沒無表情的看着銅鏡中那張略施粉黛的臉,盡管裝飾再華美,我卻沒有半分興趣。
绾發的嬷嬷不斷在我耳邊叨叨不休,無非是向我施教如何勾住一個男人的心,最後講了半天也沒見我反應,倒是見着銅鏡上一張冷冰冰的臉,便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小聲嘀咕,“真是可惜了這樣一幅好皮囊,入了深宮還不曉得能成什麽樣。”
嬷嬷将手上最後一支玉簪斜插如雲鬓,滿懷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傑作”,口中不停的贊揚我的樣貌,當然,還包括她做的發髻。
發髻中戴着聯紋珠荷花鴛鴦滿池分心,兩側各一株盛開的并蒂荷花,垂下絞成兩股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玺墜角,中心一對赤金鴛鴦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低,更覺光彩耀目。模樣依舊是天姿國色,如此這般亦不能抓住蘇裕的心。
我不願嫁給慕容朗,我想逃,可我不能,我想殺了他,我亦不能。當初我以為我是這六界最自由的人,如今卻不過是一只籠中飛鳥。
我在身上藏了一把彎刀,今夜我便動手,皇宮我一刻也不想待。如人間婚嫁流程一般,我被扶入一個紅光滿屋,紅火喜慶的房間,我坐在金絲線紋邊的紅錦被上,披着紅蓋頭,手探入廣袖中緊緊握着一柄鋒利的寶石彎刀,心中想着只要慕容朗進來我便動手取他鮮血作引。
然而世事非我所料,我聽着門外喊聲笑聲愈漸減弱,直至寂靜,慕容朗沒有來掀開我的紅蓋頭,整整一夜,他不曾進門。
新郎官宿夜不歸,新娘獨守空房。這句話在第二天便在皇宮傳開,我無疑不成為宮嫔妃子,甚至是宮娥恥笑的對象,可笑的是,新娘子卻在獨守空房的第二日被不曾見一面的新郎封為皖貴妃,如此一來,我又無疑不成為後宮仇惡的對象。
嬷嬷想替我绾個飛仙髻去皇宮四處看看,我習慣了不羁不束,大婚那日繁重的頭飾我可不想再體驗一番,便只讓換了身衣裳,将一半頭發用一根淺綠顏色的發帶松松綁住,這種發型在後宮中着實是不符禮節的,嬷嬷雖有不滿,卻也不敢多說。
即便在冬日,後花園依舊是滿花競開,即便如此,在我眼中卻無甚奇特之處。
“喲,這不是最近新入宮的嗎?”
一個響亮尖細的女聲突地劃破清早的寧靜,我皺了皺眉,轉過身看去。
只見得一個身着明紫色衣衫的女子在衆宮娥的擁簇下緩緩走來,她樣貌妩媚,眉心墜有一顆鮮紅的寶石,發飾繁瑣,走起路來步搖叮鈴相碰,發出一陣悅耳清脆的聲響。此刻,她将搭在自己名貴絲綢所制的披帛上的手緩緩擡起,優雅而緩慢的扶了扶自己沉重華麗的發飾,似乎在彰顯自己的身份及皇帝對其的一身寵愛,看樣子并沒有想要對我行禮的意思,當然這些規矩我也是不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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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嬷嬷看她此等模樣,心中有氣不過,雖宮中究竟以寵愛多的女人為尊,可身份地位在這兒,也不得不令人屈膝,安常在卻用此等語氣對貴妃說話,“放肆!見到皖貴妃,還不行禮!”
安常在愣了愣,佯作出思慮的樣子,又突地作着恍然大悟的模樣,卻是對身後的貼身丫鬟道:“哦,那個新婚之夜獨守空房的女人就是她嗎?”
待丫鬟朝她點頭,她又忽的作出受驚的表情,“原來是皖姐姐啊,大婚那日,皖姐姐可還好?若是妹妹知道那夜是姐姐的大婚之日,說什麽也不會讓皇上在妹妹這兒留宿的。”
我冷眼看着他們一唱一和,仿佛她們談論的不是我,幾番下來,倒是嬷嬷氣的臉都綠了。
“什麽貴妃,不過是裕王府的一個野丫頭罷了。”一旁的丫鬟輕蔑一笑,插上一嘴,“看她穿着打扮連宮娥都不如,不過是空有一副狐媚樣,皇帝一時迷了心竅罷了。”
“裕王府怎會有這樣的一個人,難怪裕王爺也不願她呆在府中。”
她們自顧自的笑鬧着,不曉得哪位丫頭說上這樣一句話,惹得衆人哄笑一番。
嬷嬷紅了張臉,急急的看向我,卻見得我只淡漠的盯着衆人,那句話被吐出的一刻,仿佛是一根刺深深刺中我心底的最痛處,面容霎時變得冷冽起來。
“野丫頭?”
我輕笑着,看似不惱,那笑容卻是讓人不禁從心底寒上幾分。
“難道不是嗎?”
安常在硬了頭皮上前幾步,嘲諷的勾起一抹輕笑。
衆人只來得及看到一個翠綠,宛若鬼魅般的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下一刻,安常在纖細雪白的脖頸上多了一只手,穩穩地扣住她的動脈,安常在吓白了張小臉,耳邊低沉的響起詭異陰森的聲音,“誰說不是呢。”
連着嬷嬷,在場的人皆皆驚叫起來,都不知所措。
不知是誰喊了聲皇上,随即有風起,我心下一驚,立馬松開扣在安常在脖頸上的手,朝後退了幾退。
他一身明黃龍袍,容貌依舊是勝于女子般的妖嬈邪魅,他站在安常在身邊,含笑的眸子卻直直地看着我。
安常在紅了張小臉,卻也不知如何作答,身後的丫鬟卻是惡人先告狀,将黑白颠倒,是非不分,說的梨花帶雨,煞是動人。
有人這樣說,安常在霎時便安下心來,擡起淚眼朦胧的美眸,順勢嬌弱無助般的朝慕容朗懷中靠了靠。
“是嗎?”
慕容朗瞧着我,似乎等着我的下文,許久,我都不曾說話,仿佛只是在看一件與我無關的笑話般。
這個沒有我摻和的鬧事對于慕容朗來說也像是沒了興趣,他直起了腰板,将手負于身後,嚴肅起了尊容,“安常在不守宮規,以下犯上,無視王法,即打入牢中,任由皖貴妃處置。”方才的那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之所以幫助安常在,不過是想看她的反應罷了,然而,她卻讓他又一次失望。
他說道皖貴妃時,眸子睇我一眼,走過我身旁時順勢一把攬住我的腰肢,湊到我耳邊低語道:“這樣處置,你可滿意?”
我不懂得他的用意,我也不願去明白。我将安常在等衆侍女的舌頭割了,讓她們一輩子也說不了話,我确實狠毒,狠毒到即使知道我與蘇裕不可能,卻依舊心甘情願的無條件付出,直到将自己折磨的痛不欲生。我割了她們的舌頭,仿佛這樣就可以得到一些安慰,仿佛這樣蘇裕就能是我一個人的一般,其實,一切都是我的自以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