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更新時間2016-7-8 20:52:15 字數:2016
樹影下人影微動,蝴蝶翩翩,白鳥翯翯,清秀絕麗的光景襯得樹下二人愈發的脫俗美麗,這該是多美的風景畫,畫中人似仙,風華比絕代。
統一六界本是我生來便應背負上的使命,數百年來,我從未想過我可以這樣喜歡一名男子,昔日的桀骜不馴,雄懷初心在見到這個俊美儒雅的男子後皆皆被馴化的溫軟,我從未想過我來自何處,又該何從,如今我以為我找到了一個栖居之所,這個栖居之所卻從未為我敞開過,然而,即便它如今破敗頹圮,我卻執着地不願放棄。
也許我改放下一份執着,可絕不是現在。
“即失初心,何惜初心。”
我将我的心給了蘇裕,但我清楚,他的心可能永遠不會屬于我,我願意去賭,輸贏無悔。
再醒來時,周邊已然換了個場景,我看着熟悉的閨閣一時間竟緩不過來神。
房門被輕輕推開,來者一襲紅衣緩步朝我走來,身上帶着迷離的香氣,不如媚藍的香膩,而是溫馨熟識的,我揉了揉模糊不清的眼眸,再定睛看去,那人已轉過身,在玉桌上擺弄着什麽東西。
“冶婆?”
不确定地輕喚一聲,嗓音沙啞難聽的讓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而那道身影一頓,這才緩緩轉過身。
妖麗的臉龐上浮動着微淺的蒼白,本該是淡漠冷酷的眼神有一抹難以欲言的恸然一閃而逝,冶婆手持玉碗,感覺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輕顫,她連忙扯出一抹自認為輕松自然的笑容,将玉碗擱置在我床邊,“睡了這麽久,該餓了吧。”
我這才意識到我回到了魔界,“我睡了多久?”
冶婆伸手扶起我,面容祥和,“七天了呢,可把我急壞了。”
七天.
猛然間,我意識到什麽事般,來不及接過冶婆遞過來的吃食,忙問:“蘇裕呢?他怎麽樣?”
“我将他安排在一個地方,正修養着呢。只是苦了君上,耗費千百年的修為逆天救他。”冶婆伸出手,将我的發絲攏在腦後,眸中的疼惜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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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懸的确完成了我提的要求,只不過這是建立在傷害自身的前提上,現在蘇裕的确是平平安安的,而我雖未魂飛魄散,可也命不久矣,清懸沒有逃避,也沒有做錯,這本就順應了歷史流向,他只不過很好的利用了罷。
我不言語,心中知道冶婆渡了真氣給我,否則我不可能這樣早就醒來,如今的我就連一只小妖都能夠将我捏碎,除了尚且還能飛天遁地,還真是沒有任何能夠再讓人心生畏懼的了,想到這,又思慮半響,我像是下定了決心,擡起頭輕聲道:
“我從不喜愛權勢地位,只想安安心心的渡完一生,可父親卻讓我掌管魔地一統六界,助他出世,若真到了那日,只怕是生靈塗炭,六界大亂,冶婆,你跟我百年,魔界向來都是你在打理,雖為魔君我也極少插手,如今我時日無多,将魔界交給你我放心的很。”
冶婆不言語,可眸中的悲愁再也難以掩飾,定定地看着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撇過了頭。
“還有阿韻…你與阿韻一起管理魔界,她如若要去找元正,冶婆你就允了吧,對了,阿韻還在人間吧?”
裕府出了那樣大的事,府中的所有人理應被撤出,也不知峫韻如何了。
半響沒有回應,我從漫漫思緒中抽回現實中,看着冶婆出神的模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晃,“冶婆?”
冶婆恍然回神,神情複雜多樣,讷讷問道:“怎麽?”
難得看到冶婆這樣走神的樣子,我輕笑出聲,又問了一遍,“我在問阿韻去哪了。”
冶婆勉強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峫韻……”模糊地重複這個名字,冶婆卻不繼續往下說去,只是盡可能的回避我的目光。
我心中略有不安,微微皺眉,又重複了問了一遍,只是這一次帶着不容回避的堅定與威嚴,“如實告訴我,峫韻哪去了!”
冶婆低下頭,剎那間,有着複雜苦痛的神色一閃而過,她盡量的平複下自己的心情,再開口時依然恢複了一貫的冷淡,可依舊帶着不可遏制的輕顫,“她死了。”
我忽的瞪大雙眸,渾身一怔,愣了半響才回過神,努力扯開一絲牽強的笑容,僵硬地開口:“冶婆你開什麽玩笑,她,她怎麽可能……”語罷,像是有想了想,我仿佛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連忙朝冶婆擺擺手,顫抖的嗓音帶着悲戚的笑,“不可能的,這怎麽可能呢。”
有溫熱的液體從我面上緩緩滑下,微微有些瘙癢,我擡起手飛快的抹去,指尖是一片****,面上的笑容卻依舊不減,這個看似輕松自如的笑容如今呈現在這張蒼白嬌媚的臉上,顯盡了一片的凄美悲涼。
耳邊響起冶婆低沉淡泊的聲音,如可怖的魔咒一般回蕩我腦海中,刻下一道永不泯捏的刀疤,“她為你扛了雷劫,整整九道天雷,魂飛魄散,神形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胸口處隐隐作疼,這裏本該是如萬箭穿心般的劇痛,此刻卻已是空空蕩蕩,正如此刻我腦海中轟然一聲的空白。
冶婆看着榻上的女子一派狼狽,墨發淩亂地披散在兩肩,露出的一張消瘦的臉此刻是毫無血色,面上帶着點點淚痕,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玄納七言這樣的狼狽,當初意氣風發不拘不束的魔地君主,此刻卻如一瓣殘花委曳落地。
她心中由得心生憐惜,上前去擁住她單薄的身子,只聽懷中女子哽咽的聲音顫巍巍的傳來,“什麽時候的事。”
她清楚我問的是什麽,輕嘆一聲,回道:“三天前的了。”
良久,我仿佛失了神,聲音幽幽凄涼,“她有說什麽嗎?”
冶婆垂下眉眼,在我背上安撫的手微不可查的頓了一頓。
她的思緒逐漸飄回那一日。
那一日,那個靈動活潑的少女尚還與她笑意盈盈的談着人間所見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