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更新時間2016-7-8 20:53:51 字數:2282
我沒有告訴玄納聃戈蘇裕在魔界的事情,也沒有去看蘇裕,不久之後他回到人間,留下一封書信給我,待看完之後,我站在魔音谷許久,許久。
從日出到黃昏,最終,我辭別了冶婆,下到凡間,我依舊忘不了冶婆的神情,數百年來,除了第一次将她救回來時看到過那種神情,在那一日,我再一次看到了,那時一種看淡一切的漠然,超越生死結界的無畏,還有一種微風拂面,穿越恒古至今的恍惚。
在我下到人間一年後,也就是萬闫九年,蘇裕卷土重來,一舉攻下京城,拿下寶座,前朝皇帝早已不知所蹤。
那一天,我跟在蘇裕身後,看他厮殺戰場,看他披荊斬棘,眼見他離皇位越來越近,可我心中沒有半點的喜悅。
來到正殿時,我幾乎是最快沖進去的,可是那裏已經沒有一個人,心中不免的有些黯然失神,可也帶了些許的寬慰,至少,可以不用與他争鋒相對了。轉過身時,蘇裕就站在我身後幾尺之遠,那眸子深邃幽暗,靜靜地看着我,他什麽話也沒有說,仿佛他早已知曉了太多的事情,可是他明明什麽話也沒有問過我。
那一日,他登臨寶座,君臨天下,可是站在他身側的人卻不是我,我看着俞妗一襲鳳袍,光彩奪目,一張嬌美的臉龐施加粉黛,光容煥發,将整個宮殿的光輝映照的暗淡。
我渴望一生被一個人精心愛護好,可是我知道,這個人永遠都不會是蘇裕。
那一日,我站在金磚砌牆,光輝濯濯的大殿上,在群臣百官的面前,高聲質問龍椅上的新皇帝:“夜汶裕,你愛我麽?”
一語即下,群臣皆驚。
俞妗臉上的笑容凝固下來,目光深沉的看向她身側的男子,而他卻是緊抿着唇,眼眸深邃的宛若一潭幽深的湖。
我苦笑一聲,面色不改,“你愛過我麽?”
他看着我,也許只有一刻鐘的時間,可是我卻覺得過了很久很久,他薄唇輕啓,語言如他的性子一般冰冷,在剎那間抹滅了我一切希冀,“沒有。”
我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但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确是松了一口氣,倘若他回答的不是這個,我反而不知道再以何種姿态面對他,可是我心中依舊有着不甘,“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回答這個問題。”
這一次,他沒有遲疑太久,可眸光閃過一抹複雜,“沒有,就是沒有。”
我自嘲的勾起一抹笑意,在他的面前将掏出懷中的口琴扔了過去,這個口琴從找回來後便一直沒有離開我的身,可是這一次,我做下一個決定,我對他道:“從此之後,玄納七言與你再無瓜葛。”
Advertisement
死心了便是死心了,我沒有回頭看一眼他,可是也沒有離開皇宮,因為我不知道我可以去哪。
我以為我與他決裂後我會傷心的不能自己,然而那一****的心情卻是異常的平靜,仿佛不過是在說一件極其平淡的事情,我用一句話結束了我對這個男人所有的愛戀,否定了我與他發生的種種,可是我卻并不後悔,甚至有一種極度變态的輕松。
那夜,我看着外面的月亮,心中卻想到另一個人,那個寧願為我舍棄天下的男子,我想我終于可以不帶一絲執念去喜歡一個喜歡自己的人了。
我回憶了與他在皇宮中發生的種種,他幾乎傾盡天下,只為博我歡心,這樣的人我當初怎麽忍心挑剔?
“你說,本王叫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
“恩。”
“若叫你幫本王殺人呢?”
“好。”
“若叫你助本王弑君篡位呢?”
“好。”
“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七言。”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了在人間我與蘇裕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時的他風華正茂意氣風發,有着少年的雄心壯志,那時我懵懵懂懂,情窦初開,對男女之情一知半解。那時我以為着男女之情乃天下至純至善的物什,可是這純善的良種居然有一天能夠将我推向深淵,萬劫不複,我以為會永遠都喜歡着他,可是……
醒來時,窗外還是漆黑一片,我睜着眼睛出神的盯着彩色的床幔,這是皇宮中最奢侈的一座宮殿,慕容朗給了我,還給了我無盡的榮耀與寵幸,那是後宮女子求了大半輩子所不能得到的,可是我就這樣稀裏糊塗将他的一番心意給糟蹋了,想想還真是混蛋啊。
我開始懷念他每天大半夜鑽進我被窩時的日子,每每那時,他總是會小心的屏住氣息蹑手蹑腳的走過來,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清楚的很,只不過不想推開罷了。
“人啊,就是犯賤,只有在失去了才千方百計的去挽留。”冶婆曾無意說的話此刻用在我身上真的是恰好不過了。
愣神間,屋外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燈火豁然閃耀在外,門突然被推開,來者只着一件中衣,頭發微有淩亂的散在身後,嬌美的臉蛋上是寫不出的慌亂。
來者是俞妗,她無措的站在我床榻前,一雙極為靈動的杏眸中噙滿了淚水,櫻唇微顫,“阿裕……”
蘇裕!
我皺了皺眉,卻無太大的反應,順手扯下一旁厚重的鬥篷扔給俞妗,匆匆披上一件外袍朝外走去。
正值初春時節,燭光将夜霧映照的有幾分暖意,可寒冷的觸感卻從指尖直直寒透人的心肺。
房內跪了一地的禦醫與侍女太監,見我的到來他們緊張不已的神色才稍稍做緩,我急匆匆來到蘇裕的床榻前,只見得那張俊美非凡的臉龐此刻是毫無血色,秀美微微蹙起,似乎在極力忍耐些什麽,聞到聲響,他睜開眸子,對我輕笑了一聲,“一點小傷,還把你給吵醒了。”
我皺皺眉,不理他的話,徑自在他身旁坐下來,才把上他的脈便察覺到不對勁,霎時面色大變。
是癸咒!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小傷!
癸咒是一種掩藏在人體的劇毒,剛植入時人體不會有太大的反應,也讓人絲毫也察覺不出來,可是時間久了便會有爆發的一日,一旦爆發,就連是天神也難以逃脫必死的宿命。
這癸咒是妖王才能催動的毒物,說明也只有植毒人才有解藥。
我不由的皺緊眉頭,盯着蘇裕看了良久,咬了咬唇霍然站了起來便往外走去。
“你去哪?”
蘇裕低沉的聲音夾雜着說不出的疲憊徐徐傳來。
“找解藥。”
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與他打交道。我頭也沒回,閃身離去,衆人剎那間不約而同的瞪大雙眸,驚異的盯着我離去的方向,會…會飛?這這這……
如果當時我回頭的話,會看到蘇裕原本平淡的眸眼中浮動起一絲漣漪,有着欣慰開心也有着掙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