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面紗下的臉
商然手中握了一把劍,那把劍看上去氣勢恢宏,不知為何,姜藍藍覺得這把劍和他的氣質并不相符。她覺得劍很鋒利,但商然并沒有那麽鋒利。
她看着上面的花紋,忽然說道:“這個竹子和太子挺配的。”
“是嗎?”商然不以為然。
“你們一樣瘦。”她說。
商然微微揚唇,用一種暧昧的眼神笑:“我是什麽身材,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你還覺得我瘦?”
姜藍藍的臉頓時開始發燙,側過身用手扇風道:“太子不睡覺,是來練劍嗎?”
商然若有所思地望着這把劍:“我不會武。”
姜藍藍看他神情低落,想必是為自己不會武而難過。于是好心安慰道:“太子不會武,但還勤苦練習,有這份上進心是極好的了,”然後話鋒一轉,“太子困了嗎?”
“怎麽?”
姜藍藍不好意思用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困了,我想先去睡覺了。”
她轉身就走,商然飄飄然地來了一句:“你不怕鬼了嗎?”
姜藍藍頓時覺得背後毛骨悚然,她驚恐地扭過頭看商然:“我……我本來已經忘了,太子為何又要提起這個?”
商然的臉色略微沉重:“其實,你那間房确實鬧過鬼。那裏曾經……”
他未說完,姜藍藍就捂住了耳朵:“太子別說了!我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怕鬼!”
商然唇邊勾起一抹笑意:“要去我房裏睡嗎?就不怕了。”
“不行,不行。”姜藍藍果斷拒絕。
“我又沒說我要和你一起睡。”商然挑眉,笑,“難道你想?”
“啊,”姜藍藍矢口否認,“我沒有的,我沒有。”
“我今晚有些忙,就在書房待一宿,你去我房裏睡。”
“可是……”
商然一只手輕輕推了推她的後背:“快去吧。”
姜藍藍呆呆地。她抱着商然的被子,上面還氤氲着他的氣息。他要忙什麽呢?姜藍藍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天用早膳時也沒見到他,仙蕖對姜藍藍道:“太子一大早就帶着小松進宮了,讓姑娘先用膳呢。”
在商然的要求下,小松換了一身太監服。
兩人進宮後,一前一後地走着,商然漫不經心地道:“機會只有一次,不要失手了。”
小松點頭,信心十足地問道:“太子想讓我偷什麽?”
“前段時間,皇上讓六皇子畫了一幅春日煙雨圖,你把它偷來也好,毀了也罷,總之要不留痕跡的讓他找不到。”商然淡淡道。
看得出來,太子和六皇子之間有過節。小松思索了一下,道:“小松明白。”
商然自當上太子之後,一直沒怎麽主動挑過別人的刺,可若別人非要挑他的刺,他就不得不反擊了。
閉上眼睛,商然腦中浮現出蕭毓睡在姜藍藍身邊的場景。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嫉妒。他斂下眼眸,緩緩朝禦花園走去。
蕭楚和蕭毓早已經在禦花園候着,商然走了過去,給皇帝請了個安。經過蕭毓身邊的時候,他略有深意地看了商然一眼。蕭楚也與商然對視一瞬,但似乎比蕭毓更加坦蕩。
皇帝坐在亭子裏,擡頭問向他們三人:“劍練得如何了?”
蕭毓微微莞爾,輕揚手中的劍:“父皇,這嘴上說的可不如手上揮的,比一比就知道了。”
蕭楚面上略有難色,依舊笑道:“兒臣只怕比不過六弟。”
商然也沒隐藏自己臉上的難色,他一臉面癱地說:“兒臣恐怕也比不過。”
蕭毓呵呵笑道:“兩位哥哥何必這麽謙虛呢。”
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商然一眼:“然兒,朕知道你不太會武,但之前朕派了老師教你學武,你可有好好學?”
自然是沒有了,那個老師都被商然找個借口打發走了。
商然道:“兒臣怕是要讓父皇失望了。”
皇帝道:“也無妨,先試試。”繼而看了蕭毓一眼,道,“毓兒,你先和然兒比一比。”
蕭毓的劍法比較狂,而且很快,商然招招都閃躲,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
蕭毓毫不留情地道:“太子,你再不出手,別怪弟弟傷到你了。”
商然盡力抵擋他的劍勢道:“我實力已然如此,能傷到我,也不足為怪。”
就在蕭毓一劍快要刺到商然肩膀的時候,蕭毓忽然收了劍,恹恹地說了句:“無趣,不比了,二哥你來吧。”
皇帝似乎也覺得無趣,他的眼神淡淡的,對蕭楚道:“楚兒,你來。”
蕭楚和商然的眼神在那一瞬間交彙,暗湧流動。但兩人的劍勢在交鋒的那一剎那,都未露鋒芒,反而有種中規中矩的溫和。
蕭毓看得無聊,打了個哈欠。
蕭楚不知怎麽,原本溫和的劍勢忽然有了攻擊性,商然不備,劍差點被打掉。商然一愣,忽然輕聲笑道,“看來,你才是深藏不露。”
兩人的劍摩擦出火花,蕭楚不置可否,只微笑低聲道:“我這一生,真正擁有的東西不多,好在我想要的東西也不多。但如果我真的想要一樣東西,太子是阻攔不了的。”
雖然沒有提名字,但商然也知道蕭楚說的是姜藍藍。
“是嗎?”他對蕭楚忽然這樣說感到一絲意外。
蕭楚平靜地笑:“畢竟,我有個很充分的理由和你争。”
商然并不慌:“你說。”
“就憑,她收了我的紅葉,”蕭楚一字一句清晰地微笑道,“就憑你怎麽知道,她留在太子府,不是因為你的逼迫?”
商然似乎思考了一瞬,随即微微揚唇:“二皇子,凡事,不要亂猜,你以為的,可并不真正是你以為的。”
蕭毓遠遠地望着他們兩人不知在耳語什麽,但見蕭楚的劍勢逼人,商然卻一味地閃躲,蕭毓終于忍無可忍,揚起手中的劍,忽然出其不意地朝商然的心髒刺去。
商然沒來得及躲避,蕭毓忽然收了劍勢,但還是劃傷了商然的胳膊。蕭毓微微驚訝,他竟然真的躲不開,武功只懂皮毛麽?
鮮血從商然的胳膊裏冒出來,皇帝将一切都看在眼裏。
很久以前,他認識一位叫沈顏的年輕人,他武藝高超,是淡露的師兄。淡露是因為難産而死,腹中的胎兒出生後也被發現是死嬰,沈顏為了這一屍兩命曾經差點掀了整個皇宮。并且,淡露下葬後,皇帝曾經命人悄悄打開過墓,發現裏面并無淡露的屍體,連胎兒的屍體都沒有。
他很懷疑淡露的屍體是被沈顏帶走了,但之後沈顏就像消失了一般,他找不到了。
但自從商然出現後,他內心無比的激動,他敢斷定,這人就是自己和淡露的兒子,那麽既然自己的兒子活着,那麽淡露是不是也活着?當初的一屍兩命是不是只是掩人耳目的假死,好從自己身邊逃離?
他本猜測,商然是沈顏帶大的,但他身上一點沈顏的影子都沒有。
他收了心思,也對蕭毓的舉動有些愠怒,急忙命太醫給商然包紮一下,但被商然以小傷婉拒了。商然出了宮門後,早已經出來的小松,換了一身便服悄聲地跟了上來。
“太子。”他壓低嗓音,将手中的檀木盒遞給商然,眼尖的他發現了商然的胳膊在流血,關切地道,“太子,您受傷了。”
“無妨。”商然接過盒子,打開,将那幅春日煙雨圖展開看了看,忽然揚唇望着小松,“埋沒人才,實屬可惜。很好,你可以在太子府留下來了。”
回到府中,商然坐在書桌前,為煙雨圖又添加了幾筆,對小松笑道:“再把這幅圖原封不動的送回去。”
小松好奇地問道:“太子,您在上面畫了什麽?”
商然略帶神秘地道:“之後你就知道了。”
小松點點頭,收好畫出去了。商然臉上的神情頓時沉靜了下來,擡起的胳膊傳來一陣疼痛,他微微皺了下眉。從窗外吹來一陣風,吹翻了一些宣紙,上面露出姜藍藍寫的名字,商然不自覺地唇角上揚,他起身走到姜藍藍的小院,門是敞開的,商然只看到她一個背影。
她坐在梳妝臺前,一動不動地盯着鏡中的自己看。
不知道是商然的腳步聲很輕,還是因為姜藍藍太過專注,她紋絲不動地坐着。商然冷不丁地開口:“在做什麽?”
他的聲音很平和,沒想到姜藍藍的動靜卻很大,她慌慌張張地低下頭戴上了面紗,麻利地站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地道:“沒,沒做什麽。”
商然的視線移到了桌上,桌上放着一把匕首,商然眼底閃過一絲不安和驚詫:“你在自殘?”
說着,他便伸手要去扯姜藍藍臉上的面紗。
姜藍藍反應快地躲避過去,偏頭道:“沒有啊。”
商然開始板着臉了:“你過來。”
姜藍藍搖了搖頭,非常無奈地說:“太子,真的不太方便。”随即,她眼尖忽然瞥到了商然胳膊上的傷,驚呼道,“你怎麽流血了!”
商然暗戳戳地說:“打不過他們,自然就受傷了。”
姜藍藍沒有防備地靠近他,看到他衣服被割爛了,胳膊上也被劃了一道刀口,血已經凝固了,她道:“太子,你怎麽不早點包紮一下啊?你這樣很容易得破傷風感染的。”
“破傷風是什麽?”他問。
“……”她說,“就是一種病。”
“感染了會死嗎?”
“會死的幾率,百分之百。”姜藍藍擔心地伸出了十根手指,畢竟這裏的醫學技術發不發達她也不清楚。
商然慢悠悠地道:“既然這樣,那你還不趕快替我包紮一下?”
他說完,兀自脫了自己的上衣,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裏衣坐了下來。姜藍藍臉一紅,轉身去拿藥箱,道,“太子,要不請大夫吧,大夫更專業一點。”
商然難受地說:“別說話了,快上藥,很疼。”
姜藍藍只好開始清理傷口,又綁上了一只蝴蝶結。穿衣服的時候,商然道:“我這只手不方便,你幫我穿一下。”
姜藍藍只好腆着臉幫他弄袖子,等終于穿好了之後,姜藍藍道,“我去處理一下髒衣服。”不料商然卻攔腰抱住了她,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姜藍藍猝不及防地叫了一聲:“太子!”
“嗯?”他發出一聲低低的嗓音。
姜藍藍腦袋有些暈:“太子要幹什麽?”
“你忘了自己現在是個侍寝丫鬟嗎?我想看你天天吃好喝好,體重有沒有增加,有沒有長點肉。”商然正色道。
姜藍藍慌忙搖頭:“沒有長肉,沒有長肉!”
“嘴上說的我可不信,親手驗證才辨真假。”他微微揚唇。
姜藍藍瞪大眼睛,媽呀,親手?他不會要摸自己的胸吧?姜藍藍吓得趕緊閉上眼睛,雙手擋住重要部位。
商然看着她這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他當然不是要摸她的胸了,他只是趁她不備,摘下來她的面紗。
然後,他用輕輕的、略帶疑惑的語氣問道:“你怎麽……長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