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

榮藍人還沒踏進F班教室,就遠遠聽到烏糟糟的吵鬧聲,剛才下車後緊繃的心情終于松弛下來,想到那些一個月未見的新朋友,她的嘴角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每個學校都有一些不和諧的敗類存在,就連一中這樣幾乎全是優等生的百年老校也不例外,在一中的高三年級,她所在的F班就是這樣一個如同蟑螂老鼠一般的存在。

高三年級以成績分了A到F班,A班的學生自然個個是智商頂尖的天之驕子,最不濟也是省級學科冠軍,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榮竹便分在A班,榮藍剛轉學過來時,聽從小把她帶大的保姆章媽說,榮竹為了擠進A班,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拼盡全力考到年級前二十,才以吊車尾的成績進了A班。

A班只有一個,BCDE班各有兩個,榮媛成績一般,分在C班,最次的F班則只有一個。由此可見,天才和蠢材分布在食物鏈的兩端,在人群中都占少數。

榮藍大老遠就聽到包一吉的大嗓門,包一吉真名包一吉,跟F班其他人一樣,靠家裏撒了至少七位數的贊助費才進的A中,進了A中以後心思也沒在學習上,泡妞逃課打架哪樣都缺不了他,是班裏的活躍分子。

“吼!憑什麽我們F班在這麽破的教室學習啊?我們F班的大佬們也是要學習的好不好!”包一吉越說越激動,“我要找新校長投訴去,這是歧視,□□的歧視!”

去年F班幾個男生和外校男生打架鬧到了派出所,校長把這些靠後門塞進來的學生視為眼中釘,一怒之下,就把F班的教室安排到了綜合樓的頂樓,和高三其他班級遠遠隔離開,希望烏煙瘴氣的垃圾班班風不會影響到優等生的學習,對此F班的學生們都是怨聲載道,總覺得學校有失公道。

“我要去找新校長投訴去!”包一吉嚷嚷着,見榮藍慢悠悠晃進來,手塞進了嘴裏吹起了口哨,“我們的絕代妖姬榮大小姐來了!妖姬你來的正好,我們找新校長去,我們必須讓那些書呆子知道,我們F班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當靶子自尋死路。”榮藍冷淡地回了一句,坐到了好友李汀的身邊,她上下左右仔細打量李汀,那雙一貫無波無瀾什麽都不在乎的眼睛頭一次流露出一絲擔憂。

“看什麽看呀,姐姐如花似玉的臉也是你看的?”李汀被她瞧得不自在,下意識地用手遮住左臉頰。

榮藍臉色一沉,一把扯開她遮臉的手,見到左臉下方明顯的淤青時,整個人都震怒了:“他又打你了?”

她口中的“他”是李汀的父親,她和李汀小學初中都是同班同學,自然知道李汀家裏的事。李汀雖然父母健在,但境況比她好不到哪去,李汀的父親酗酒後有暴力傾向,李汀還小的時候酒後打她媽媽,李汀大了以後就娘倆一起打,李汀的媽媽深受暴力傷害多年,卻又因為沒有獨立的經濟能力,總是害怕離婚以後被暴戾的老公打死,一直沒有勇氣提離婚,終日心驚膽戰過日子,李汀身處這樣的問題家庭,自然無心學習,所以當榮藍轉學進了F班,看到李汀那張熟悉的面孔時,真的是一點都不意外。

“一點小傷而已,死不了。”多年的毒打提高了李汀對于疼痛的耐受力,她苦笑一下,“這個假期我跟媽媽運氣不錯,家裏來往的親戚多,他就動手了一次,你看,我都養胖了。”

榮藍卻笑不出來,只是一臉心疼地看着李汀,有時候她覺得她和李汀都是困獸,向往自由的靈魂被困在年輕沒有力量的身體裏,縱使千萬次地想要掙脫開束縛,卻還是一次次徒勞。

***

開學第一天,一中校園就恢複了往日的井然有序。也不知道是F班哪個膽大包天的,中午居然真有人跑到校長室控訴學校的處理不公,要求從頂樓孤零零的教室搬下來,重新融入高三大集體中。

新調來的校長姓許,小道消息說是個手腕強硬的硬核人物,過往履歷中曾經有過把一個臭名昭著的大學升學率為零的垃圾高中,硬是整頓成升學率高達30%的二流高中,業界從此稱他為“最強校長”。

而這次調到一中這個百年老校,據說也是許校長主動申請。

許校長果然是個行動派,第二天就吩咐年級組長,把F班的教室換到綜合樓二層,搬到A班隔壁的空教室。

這消息一出,立刻在整個高三年級引起軒然大波 。

要知道高三年級各個班之間一向都是泾渭分明,好班的學生都不屑于差一級的學生為伍,更別提A班和F班這兩個極端的存在,人人都想跟A班的學生做朋友,卻視F班的人為洪水猛獸,就連F班的空氣也是髒的毒的,呼吸一下就會淪為社會的渣滓。

現在全班都是妖魔鬼怪的F班竟然要搬到A班旁邊,A班的學生抵觸情緒最大,上一任的校長愛惜優等生,為了讓他們有一個安靜的學習壞境,甚至不惜把隔壁教室騰空,這一任校長倒好,不但不愛惜他們,竟然還把那幫學渣們安排到他們A班隔壁,這以後兩個班之間只有一牆之隔,他們還有安生日子可以過嗎?那些只會用拳頭解決問題的家夥會不會欺負他們?

A班的學生和老師都不贊同這個決定,奈何校內事務校長說了算,所以在開學後的第二天下午活動課,在A班學生不悅的目光中,F班的四十多個人說說笑笑地下樓,遷入新教室。

F班的人雖然穿着一樣的校服,但是他們就是不老老實實穿衣服,男生們松松垮垮地系着領帶,有的襯衫一角露在褲子,女生們則大多走花枝招展路線,暗搓搓塗着淡色的指甲油,嘴唇泛着少女誘惑的粉色,其中又以榮藍的造型最為浮誇另類,讓人不忍直視。

F班位于A班左側,廁所和公共活動區在這層樓的最右側,所以F班的人去上廁所或者去活動區放風勢必要經過A班教室,這棟教學樓當初在設計時用了心思,為了學子們有一個通透的環境,兩邊都設計了大排窗戶,所以當活動課A班不得不接受物理老師又霸占他們半節課的事實時,F班那些從不知讀書辛苦為何滋味的家夥正活蹦亂跳地從教室魚貫而出。

上了一天大家都不免露出疲态,而當一道獨特的身影目不斜視地穿過A班時,A班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住了,有幾個神情呆滞的,像是被注入了強效興奮劑,表情一下子鮮活起來。

男生女生們像是盯着怪物一樣盯着徐徐走過的榮藍,看她那一頭炫目招搖的頭發,她臉上那看不清五官的大濃妝,有那麽一瞬間,他們甚至産生了一中錯覺,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個詭異的吸血鬼少女,以危險的姿态游走在校園裏,讓人望而卻步,卻又忍不住地被她一再吸引住,甚至好奇,在那濃妝後面,是怎麽樣一張臉。

這些看戲的視線當中,夾雜着兩道特殊的視線。

林東佑那雙深沉的眼睛也正看着榮藍,看她近乎冷漠的側臉,握在手裏的筆緊了緊。與此同時,榮竹也在看着榮藍,當她聽到周邊同學竊竊私語着“這女的怎麽這麽誇張”“那個臉也太吓人了吧”“頭發是想集齊彩虹的七種顏色嗎”時,她的眼角溢出不易察覺的笑容。

就這樣吧,榮藍,就這樣一直像鬼一樣游蕩下去,成為每個人的噩夢。

半節物理課終于結束,學習了一整天的A班衆人也從教室出來,吹吹風,讓腦子清醒一點。

“天啊,F班那個女的,那個殺馬特吸血鬼造型,醜瞎我了,我說她臉上的粉能扒拉下來刷牆了吧?”

說話的是A班裏比較活躍的女生江愉,說完看到站在她身邊悶聲不吭的榮竹,才想起不妥,小聲道歉:“不好意思啊榮竹,我忘了那個榮藍是你姐姐,她是她,你是你,在我心裏你就是仙女,所以你別生氣啊。”

榮竹很大度地搖頭笑笑:“不會啦,我是那麽容易生氣的人嗎?我姐姐就是性格怪一點,青春期嘛,比較喜歡博人眼球。”

江愉“哦”了一聲,面露迷惑:“同樣都是姐妹,怎麽差距那麽大呢?太奇怪了吧。”

榮竹一笑,露出一排貝齒:“我們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媽媽不一樣的。”

江愉的表情露出一絲費解,榮竹湊近她,聲音壓得很低:“不過你知道的,我媽媽才是榮太太。”

江愉恍然大悟,立刻會意過來,榮藍媽媽是小三情婦,至于榮竹媽媽,則是被早早就被狐貍精插足家庭的正房太太,再次看向遠處正跟李汀說話的榮藍時,目光就帶了明顯的蔑視。

“江愉,我姐姐自尊心很強的,我跟你剛才說的,拜托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啊。”

“你放心吧榮竹,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江愉滿口保證,感慨萬千地說:“我就說嘛,如果是血緣相同的姐妹,怎麽會風格那麽不一樣呢,你是仙女,可她呢,醜女還作怪,天天污染大家的眼睛。”

“醜女?哎江愉,你在說誰呢?”一道洪亮充滿活力的聲音插了進來,是顧凡,跟他并肩走來的是林東佑,榮竹擡眼見到玉樹臨風的他,臉上浮起一抹少女才會有的嬌羞。

江愉的嘴往F班的方向努了努,不掩飾臉上的譏诮:“當然是F班那個殺馬特大姐頭喽。”

榮竹瞥了一眼沉默的林東佑,嗔怪地輕捶了江愉一下:“江愉,你再這樣說我姐姐,我跟你急哦。”

“對不起啊榮竹。”江愉讪讪地道歉,“你看我這嘴,除了實話,都不會說別的了。”

“醜女?”顧凡玩味地重複了這兩個字,拍了拍江愉的肩膀:“江愉啊江愉,化學學得好,語文也不能偏科啊,好好回去看下‘天真’兩個字怎麽寫吧。”

“哎,顧凡,你什麽意思啊?我哪裏天真了?”江愉不禁開始較真,甚至面向林東佑,“林東佑你評評理。”

林東佑表情有點冷淡,很莫名地問她化學問題:“三碘化氮是什麽物質?暴露在空氣中,遇到羽毛會怎麽樣?”

江愉錯愕了一下,不過化學一向是她的強項,這種問題根本拿不倒她,很自信地回答:“三碘化氮是一種非常不穩定的化學物品,哪怕羽毛輕輕扇動一下,也會爆炸,形成紫紅色的爆炸雲團。”

“雲團好看嗎?”林東佑繼續問。

一邊的榮竹似乎已經聽出林東佑問話的真正用意,帶笑的臉略微僵硬,江愉卻還是沒明白過來,只以為林東佑這個年級風雲人物在考驗自己,有心賣弄自己的語文水平:“很好看啊,紫紅色的雲團,非常夢幻,這種美很危險但又很誘惑,讓人忍不住想要扇動手裏的羽毛。”

林東佑若有所思了一下,表情富有深意:“你之所以沒有看到那個雲團,只是因為那根羽毛還沒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林東佑學長:老婆的顏值,我來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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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正逢周末,雙雙出差把家還的夫妻倆打算開兩小時車去鄰市看音樂節。

音樂節有個榮藍喜歡的民謠歌手,這兩年他聲勢不錯,已經擁有不少粉絲。

音樂節人擠人,音樂狂浪,遠道而來的人們也陷入在音樂中。

當然也有少數意外。

天氣炎熱,榮藍穿着吊帶背心,雪膚再加豐胸翹臀,林東佑跟只忠犬一般緊張地掃視周圍,果然發現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孩已經無心聽音樂,一雙眼睛全程盯着自家老婆。

眼睛盯哪兒呢?!

忠犬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榮藍全情投入演出,渾然不覺身邊的老公已經充當起人形擋板,一會站這兒,一會兒站那兒,替她遮擋各路鹹豬眼。

直到一米八多的他站到她正前方,完全遮住了舞臺。

榮藍憤怒開怼:哎,林先生,我坐車兩個小時,就是為了來看你這張看了十幾年的臉的嗎?

林先生也很生氣,今天遇到的小夥子實在太頑強了,為了看他老婆的胸,居然跑到了草地前面伸長脖子看,逼得他這個斯文人,都想把那小子的脖子擰下來。

他說:我知道你看不膩我這張帥臉,我現在滿足你,林太太。

他一邊說,一邊不忘狠狠瞪了那小子一眼。

榮藍終于明白他為什麽那麽緊張,笑了:你瞧瞧你自己,就跟拼命護骨頭的狗一樣。

林先生惡狠狠:你這根骨頭別得意,等到了晚上,我就把你啃的渣都不剩。

榮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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