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
這個威力無窮的耳光讓榮藍的腦子炸開了, 她眼前浮起林東佑溫柔的笑, 他笑她腦子八成是空心的, 當時她極力否認, 可是現在榮藍多麽希望她的腦子真的空心的, 她的腦袋好痛,全被痛楚塞滿了。
榮瑜恒還在指着她咆哮,聲音震耳欲聾:“不知好歹的東西!林淮慶撬走我幾十個億的合同, 挖我手下,買通媒體毀我名聲, 他這麽搞你老子,你還跟他兒子勾勾搭搭,你是我榮瑜恒的女兒, 我養你這麽大,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啊?!”
一眼瞄到地上的照片,照片裏榮藍靠在林東佑肩頭眯眼甜睡,榮瑜恒氣急敗壞地撿起來,瘋了一樣用力撕碎, 撕了一張不夠,又撿起另外一張狂撕, 女兒跟死對頭的兒子私下來往讓他蒙羞, 他情緒狂躁,滿身戾氣。
“吃裏扒外的東西!你是想你老子成為A市的笑話是不是?被仇家撬走十幾億合同不說,女兒還成天跟仇家的兒子厮混勾搭。”
“老子是頭狼,你以為林東佑那臭小子會是什麽好貨色?他小小年紀就懂騙女孩這一套, 等他喜新厭舊玩弄完你,你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如果不是照片拍到,我榮瑜恒做夢都想不到我的女兒能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榮瑜恒惡言相向。
“我不要臉還不是跟你學的!”榮藍大聲頂嘴,“上梁不正下梁歪,想要我要臉,麻煩你自己做點要臉的事!”
“好好好。”榮瑜氣昏了頭,擰着眉道,“怪我沒教好你,照片都有了,你還嘴硬死不認錯,林東佑那小子給你洗腦了,我若是不攔着你,你要一直賤骨頭下去是不是?”
相比榮瑜恒的暴跳如雷,榮藍神情冷漠,面對榮瑜恒的滔天怒火,她甚至讓人察覺不到一絲的恐懼。
“他不需要洗腦,誰好誰壞我自己分得清楚。”她反唇相譏,句句都是維護:“心裏肮髒的人看誰都是肮髒的,你以為每個18歲的男孩子都像你那會那樣。”
這是諷刺她爸還是18歲的時候,坑蒙拐騙女孩子沒少幹,所以也沒資格指責別人。
“你!”榮瑜恒暴怒,氣得又揚起了手掌,想要再扇一巴掌。
榮藍無所畏懼地迎上去,遞上完好無暇的右臉,甚至挑釁道:“來啊,打對稱一點,你打完我就打110報警,告你家暴!”
榮瑜恒那揚起的右手終于還是沒落下,他咬牙切齒地盯着大女兒,這就是塊硬骨頭,跟她媽一樣,脾氣又臭又硬,讓人心生厭棄。
見父女倆僵持,耿娜假惺惺上前拉丈夫:“藍藍還小不懂事,有話好好說,別把孩子吓着。”
榮瑜恒的心完全偏向了溫柔賢淑的耿娜,替她不平:“她都那樣說你,你還替她說話。”
耿娜委屈地看了丈夫一眼,裝着深明大義:“孩子不懂事,時間長了就懂我的心了。”
聽到這裏,榮藍那張被打到麻木的臉終于有了一絲其他的表情,她唇角勾起一絲極度冷漠的弧度,鼻子裏更不屑地哼了一下,算是對耿娜做戲的回應。
榮瑜恒立刻橫眉豎目地瞪向她。
耿娜又拉了丈夫一把,看似拉架實則煽風點火:“藍藍和林東佑打小就好,哪兒能因為上一代的事情斷了來往,你看林淮慶也沒攔着兒子,咱們……”
“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榮瑜恒聽了更火大:“丢臉的人是我,他當然不攔着,他巴不得看我笑話。”
耿娜見丈夫無奈,嘆氣,還溫言細語做起了中間人:“藍藍啊,你爸爸也不容易,這林家欺負咱們家這麽多次,這林淮慶就是奔着整垮你爸爸來的,你也要争氣點,別跟林東佑來往了。”
她搬出了親生女兒榮竹:“你看你妹妹榮竹,跟林東佑一個班,根本不跟林東佑說話 。”
既然開始演戲,榮竹自然配合,十分不滿地看向榮藍:“是啊姐姐,別被林東佑外表騙了,我們都姓榮,榮家的孩子要有骨氣。”
聽到二女兒這句話,榮瑜恒臉上流露出一絲激賞,可見榮竹的這句話,說到他心坎上了。
“爸爸,你心髒要不要緊?要不要先吃點藥。”
榮竹滿臉擔憂,對比大女兒的叛逆不羁,二女兒實在是懂事又乖巧,榮瑜恒緊皺的眉松弛下來,內心甚至內疚于有些忽略這個優秀的二女兒了,他溫和道:“爸爸沒事,要是爸爸的每個孩子都有小竹你這麽乖,爸爸能活一百歲。”
“爸爸我很乖的,你和媽媽一定要永遠陪着我們。”榮竹說着說着就紅了眼眶,耿娜站在邊上,也假惺惺地開始擦拭眼角的淚。
榮瑜恒很吃這一套,軟下語氣寬慰母女倆,這一通發洩,大概讓他認清了哪個女兒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哪個女兒才值得他付出滿腔父愛,于是他将榮藍晾在一角,在榮竹面前演起了好父親。
榮藍眸光清冷地看着眼前這父女情深的戲碼,心裏作嘔,她擡眸和榮媛的目光對上,眼睛裏明明白白地傳達着一個訊息。
看到這一家三口了沒有?這個房子裏,我和你才是多餘的人,把我幹掉,以後注定孤軍奮戰的你,滿意了嗎?
榮媛觸及到她犀利的眸光,像是被燙了一般,默默地垂下了頭。
而趁着母親小聲安撫父親的空隙,榮竹收起臉上的乖巧,偏過臉,對着榮藍毫無忌憚地露出臉上陰險的冷笑。
兩個女孩四目相對,勢均力敵地暗自角力着。
榮竹:你被扇耳光的樣子可真醜。
榮藍:別急,被扇耳光的滋味,有一天我也會讓你嘗到。
***
當榮家爆發激烈争執時,城市的另一邊,林東佑正在書房跟父母聊天,這是一個平等有□□,父母并不會因為年齡和閱歷上的優勢,給予孩子無形的壓力,而是盡量地以平和的口吻建議勸導,并把最後的決定權留給孩子。
林淮慶說:“你已經到了能自己做決定的年紀,想去什麽大學,你自己選吧,若是你有想去做的事,我跟你媽媽都會無條件支持。”
林東佑想了想問:“任何事嗎?”
“這個……絕大多數吧。你知道爸爸媽媽一直很開明。”林母何恩淑似乎跟丈夫還是有一些小分歧,“東佑,媽媽是支持你的,不過媽媽很想念小時候的你,那時候你跟媽媽無話不說,現在媽媽明顯感覺到你話少了。”
林東佑知道,他媽媽在委婉地抱怨。
他很清楚父母在擔心他。這段時間他每到周末人就往外跑,早出晚歸,雖然父母知道他性格穩重,不會做出格的事,但為人父母,多少對這個年紀的孩子有一些。
她很想知道他周末做了什麽,最重要的是,整天跟誰在一起。
“最近在圖書館看專業書,思考的狀态多了,話自然會少一些。”他笑着解釋周末的去向,“我已經找到了将來想要努力的方向,也請爸媽能支持我。”
他的父母還算開明,從小到大一直很尊重他個人的想法,雖然某些方面,他們并不知道他真正想要什麽,但總體而言,他們是合格的父母,值得他發自內心地尊敬。
“最近還有跟榮家的女孩見面嗎?”走出書房,他媽媽在樓梯上叫住他。
“沒有了。”面對着一臉探究的媽媽,他微笑否認,“媽媽,友情是會變的。”
他媽終于放下心來,一臉慈祥地叮囑他早點睡。
林東佑卻不打算聽話早睡。這一天那麽真實美妙,比夢境還要美妙一萬倍,他怎麽舍得睡?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濕發坐下來,打開手機相冊,一張一張浏覽今天的照片。
春光很美,他的眼睛卻始終流連在那張瓷白俏麗的臉上。
照片上的女孩眉如遠山,眸似秋水,她的一颦一笑是那麽輕而易舉地牽動着他內心最柔軟的那部分,她就好像人世間他身體的另一部分,她開心他也跟着開心,她傷心他也跟着難過,他想無時不刻地和她在一起,體驗身體的完整,她不在他身邊時,就算只是念她的名字,那種滿足感便充盈在胸間,輕易撫平了見不到她的煩躁。
他沒有對他媽媽說謊,友情是會變的,那是他渴望已久的變化,他的理智已湮滅,靈魂已經因為這渴望而接近瘋狂。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才能解救他,如最純淨的冰川之水,澆滅他內心跳動的火焰。
榮藍。
林東佑又一次默念她的名字,深深迷戀的眼睛流連在那些照片上,她在樹下看書,她靠在他肩膀上睡覺,他甚至發現了一些陌生的照片,那必定是她拍的,有兩張照片她甚至借着角度偷拍惡搞他。
笑意從他的眼睛裏流淌出來,林東佑将榮藍拍的那些照片看了又看,細心收藏備份,無意中點到某一張時,他的笑容驀地僵住,眼神頃刻之間銳利起來。
他皺着眉,放大了那張照片。
在他們的身後不遠處,有個穿着深藍色外套的女孩躲在樹後,舉着手機拍照。
榮藍忙着拍他們兩,鏡頭卻也同時捕捉到偷拍者的身影,将她的偷拍行為記錄在照片裏。
誰會一路悄無聲息地跟蹤他們,在他們無拘無束地玩鬧時,躲在暗處不懷好意地窺視他們?
林東佑的眼神完全冷下來了,他認識這件衣服。
幾天前的課間,他被數學老師叫去辦公室,出辦公室時正好遇到從另一間辦公室出來的她,她左手抱着一摞試卷,那件深藍色的外套便随手搭在手上。
然後那件外套從她手肘間滑落,掉到了地上,而她自顧自向前走着,渾然未覺。
那時候他說什麽來着?
他說:“榮竹,衣服掉了。”
***
隔天是周一,上學的日子。榮家的早飯吃得分外沉默,榮瑜恒見哥特式濃妝再度在榮藍臉上死灰複燃,這次沒有再指責她什麽,他很清楚榮藍是為了遮蓋臉上的手指印,畢竟那一巴掌,他用了十分力道。
“以後周末,還有下午放學,你們哪兒也別去,乖乖回家寫作業。”榮瑜恒刻意地往大女兒的方向看了一眼,“別讓司機等你們太久。”
他的語氣不容人質疑,說完擦了擦嘴就出門上班了。三個女孩子沉默地吃着飯,榮竹一臉小人得意地頻頻看向榮藍,榮藍卻自始至終,不屑擡眸和她對視。
這一天榮藍低調出現在高三年級所在的綜合樓時,再度引來全年級的關注。
她一腳剛踏入F班教室,風言風語通過很多張嘴巴,傳遍了高三所有班級。
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新任校花不知道為什麽又吃錯了藥,又用哥特式大濃妝荼毒她那張天仙臉。
榮藍這一抽風,簡直是剝奪了全年級男生眼睛的福利。
林東佑也在早晨聽到了周邊女生的嘀咕,他臉色陰沉,心神不寧地捱完了漫長的語文課後,幾乎是下課鈴響的那一瞬,他就沖出了教室。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找到榮藍,問問她昨晚有沒有受到家裏的刁難,為什麽聯系她她始終不回複,手機打過去也是一直關機。
林東佑極度不安,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在A班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走向隔壁的F班。
F班的學生們正從教室裏蜂擁着出來,要去戶外透口氣。包一吉手搭着好哥們阮成迪的肩膀,晃悠悠地出來,一眼瞄到隔壁班的學霸林東佑破天荒地站在他們教室門口,正神情焦急地向裏面張望。
包一吉是個小心眼的,上次的舊賬可不打算一筆勾銷,他上去找麻煩。
“哎,林東佑,在我們班門口鬼鬼祟祟幹嘛呢?”他口氣不善。
林東佑不打算跟他胡攪蠻纏,只是禮貌地請求:“麻煩讓榮藍出來一下可以嗎?我有事找她。”
“榮藍?”
包一吉歪着腦袋,想着林東佑跟榮藍平時有什麽交集,這兩人一貫不對付,這林東佑該不會來找他們天仙麻煩吧?
他随即吊兒郎當地拒絕:“不好意思辦不到,榮藍可是我們班的寶貴財産,重點呵護對象,可不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
林東佑蹙眉,“她什麽時候成了你們的財産?”
“一直都是啊,我們班的女生不是我們的寶貴財産,難不成是你們A班的?”包一吉有心挑刺,“請回吧,我們F班的地盤可收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人家都說了有事,你在這裏廢話什麽?”一道不滿的女聲橫插了進來,是李汀,她沒好氣地瞪了包一吉一眼,包一吉似乎頗為忌憚剪了短發後性情大變的李汀,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讓了讓,最後被尿急的阮成迪拉走了。
李汀看向林東佑,而林東佑滿含擔憂的視線則落在教室裏那個纖細的背影上,他多希望她能轉過頭來看他,哪怕是一眼,他只想确定她好好的。
但是她始終沒有,林東佑有些絕望,他們明明很近,為什麽他會有一種她離他很遠的錯覺?
“榮藍心情不好,她不會出來的。”李汀很遺憾地說,“她被他爸爸禁足了,以後周末……”
她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了,林東佑默然了一會兒,才艱難地應了句“我知道了。”
這四個字仿佛用光了他所有力氣。
李汀更不忍心,走廊上一個,教室裏一個,兩個人就連悲傷時消沉的神色都是出奇一致,越是難過越是沉默,沉默到連她這樣力量單薄的人,也想為他們做點什麽。
“不過今天輪到她值周。”李汀悄聲留下這句,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便回教室了。
林東佑再次望了一眼F班那個埋首書本的背影,擡起腳步回到自己班。
作者有話要說: 林東佑學長:又過上了絞盡腦汁才能跟她私會的日子……
昨天看了一下大家的評論,有童鞋說校園部分太長了,但是當初也是校園部分有幾個特別讓我少女心的畫面,才讓我決定從校園開始寫的。打臉虐渣肯定會來的,大家不嫌棄的話,讓我繼續講故事。
安慰一下最近被渣爹後媽毒妹傷到的童鞋們,本章評論發紅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