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天,顧金塢還沒醒,蘇驕白就去打工了。

他給顧金塢留了早餐,出門的時候還在床頭櫃上放了一杯水。

馬上就要過年了。

甜品店老板說做完這兩天他也要休息了。

所以蘇驕白的打工生涯就還只剩下兩天。

今年的冬天很冷。

海水的潮意撲面而來,帶着陰冷的氣息。

蘇驕白把玩着手裏的老爺機,看到甜品店門口的監控攝像頭,神色突然一動。

他急急站起來往外面跑。

他記得那片沙灘上也是有攝像頭的,就是為了防止游客不小心掉進海裏而設置的。

蘇驕白一口氣跑到海灘邊,果然看到一個攝像頭。

他找到工作人員,詢問監控室。

監控室裏坐着一個身穿保安服的老頭。

正在抽煙。

“大爺,我前幾天丢了東西,想看一下那邊沙灘的監控視頻。”

大爺沒答應。

蘇驕白只能掏出自己的全部財産一百五十塊,給大爺買了一條煙,大爺才喜滋滋的讓了位置。

然後蘇驕白發現,監控視頻的最早保存日期是一個月前。時間再長的,不是被定期删除清理就是被覆蓋了。

毫無所獲。

蘇驕白頹喪的出了監控室,一個人走在沙灘上。

冬天的午後,冷陽肆虐。

海風呼嘯,寒意凍人。

蘇驕白蜷縮着身體,走到那片熟悉的偏僻海灘,深深嘆出一口氣。

“滴滴滴……”

蘇驕白的手機響了。

他低頭一看,是顧金塢打來的。

“喂,你酒醒了?”

“我在海灘……”

蘇驕白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就挂斷了。

蘇驕白低頭看一眼,原來是自己的手機沒電了。

唉,說好的老爺機超長待機呢?

怎麽才三天沒充電就沒電了呢?

蘇驕白揣好手機,突然看到海裏有一顆圓圓的東西在晃動。

海浪太急,蘇驕白仔細湊上去看了看,好像……是顆腦袋?

不會是個人吧!

蘇驕白立刻褪了身上的羽絨服跳進去。

海水冰涼刺骨,海浪洶湧湍急。

蘇驕白奮力游着,摸到那顆圓圓的東西。

發現是一顆長得像人頭的皮球。

上面還畫了卡通人的臉。

蘇驕白心裏一松,就要往回游,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

聲音聲嘶力竭,被海水撕裂,帶着驚恐。

“蘇驕白!”

蘇驕白被海水凍得不輕,他手腳僵冷的往回游,體力有點不支,游得比較慢。

他纖瘦的身體被帶着浪花的海水推的上下起伏。

那邊,帶着風意的洶湧海浪被破開,男人像一尾破浪而來的大魚。

蘇驕白眯眼望過去。

男人只穿單薄的襯衫,細薄的衣料被海水灌滿,露出勁瘦的身體。

那細小斑駁的傷口在帶着粼粼冷陽的海水中像魚身上的鱗片。

蘇驕白神色一瞬恍惚,男人已經游近,一把箍住他的脖子,就把他往沙灘邊拖。

男人力氣兇狠,快狠準。

蘇驕白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這種熟悉的窒息感,帶着熟悉的記憶破土而出。

蘇驕白想起來了,一年前,他也是這麽被人給救了的。

“咳咳咳……”

坐在沙灘上,蘇驕白使勁咳嗽,脖子上是被顧金塢勒出來的紅痕。

就連這紅痕,也跟一年前一模一樣。

顧金塢躺在他身邊,看樣子是力竭了。

蘇驕白側頭看他,臉上沾着被陽光照得金光閃閃的沙子,漂亮的桃花眼被海水和淚水浸濕,眼睫濕漉,透着奇怪的光。

“我以為那個皮球是小孩的腦袋。”蘇驕白先發制人。

顧金塢聽到這話,那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救人也不能不顧自己的命啊!

男人突然翻身,雙臂撐在蘇驕白面頰兩側,黑發濕漉漉的滴着海水,淋了蘇驕白滿頭。

對上少年清澈幹淨的眸子,顧金塢面無表情道:“人工呼吸。”然後親了下來。

蘇驕白:???他又沒暈!還有你家人工呼吸盡往裏鑽啊!

被迫人工呼吸完的蘇驕白躺在地上大口喘氣。

他眯眼看向頭頂的太陽,冷陽肆意,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一點暖意。

反而是接連不斷的海風直吹得人哆嗦。

蘇驕白的腦袋有點混亂。

他想起剛才的場景,然後又想起一年前的場景。

一年前救他的人是……顧金塢?

蘇驕白猛地坐起來,一把掐住顧金塢的臉。

“喂,顧金塢,你一年前有沒有在這裏救過一個人?”

男人身上只一件襯衫,還濕透了。

蘇驕白把剛才自己脫在沙灘上的羽絨服給顧金塢裹上。

顧金塢把蘇驕白抓過來,兩個人披着一件羽絨服,坐在沙灘上。

姿勢有點親密,蘇驕白不好意思的動了動,然後想起正事。

他仰頭,目光灼灼的盯住顧金塢。

男人的眉眼被黑發浸濕,他抿着蒼白的唇,聲音清晰道:“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蘇驕白想說,是的話他當然要好好謝謝你啊。

但話到嘴邊,卻因為男人那暗沉的眼神而立刻咽了回去。

“我救了你,你跟我做兄弟。”

“陳姍姍救了你,你跟她做情侶。”

顧金塢緩慢吐出這兩句話。

蘇驕白無法反駁。

男人繼續道:“那還是不要告訴你好了。”

蘇驕白機智的抓住這個話頭。

“所以,是你救了我?”

顧金塢沒說話,扭過了頭,像個鬧別扭的小孩子。

蘇驕白突然有些想笑,又覺得有點心酸。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顧金塢顫了顫眼睫,細薄唇瓣抿得更緊。

他害怕。

那一天,他做完人工呼吸,心肺複蘇,當看到蘇驕白眼皮滾動的時候,他下意識就躲了起來。

正好那個時候陳姍姍過去了。

一場陰差陽錯。

顧金塢看着那個對陳姍姍笑得一臉天真漂亮的少年時,是嫉妒,又是慶幸的。

因為那天他最終,還是沒有勇氣站出去。

“喂,顧金塢。”

蘇驕白緊緊盯着人,見顧金塢什麽話都不說,突然氣悶的甩開羽絨服就往前面走。

這件關乎他生命,對他至關重要的事,可能在顧金塢眼裏,就是一件助人為樂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就是那個不值一提的人!

想到這裏,蘇驕白更覺得氣悶。

氣死他了!

……

兩個人一路無語,一前一後的回到別墅。

蘇驕白洗完了澡出來,男人還沒收拾好。

他穿着浴袍,跟以前一樣,面無表情的去顧金塢的衣櫃裏翻衣服。

翻着翻着,蘇驕白突然一陣神思恍惚,他想起沙灘上那個不知道什麽意思的吻。

難道只是好玩?

蘇驕白煩躁的抓了一把頭發,目光一頓,看到衣櫃角落深處藏着的一個盒子。

看上去有點年代感了。

鬼使神差的,蘇驕白把它拿了出來。

“別碰!”洗完澡出來的顧金塢驚叫一聲。

如果是以前,蘇驕白肯定不會碰。

但現在,不讓他碰,他就要碰!

顧金塢這麽急,一定是藏着什麽大秘密!

蘇驕白抱着盒子躲進衣櫃裏。

用身體抵住滑輪。

顧金塢打不開衣櫃,只能敲木板。

“蘇驕白,你出來。”

蘇驕白摸黑打開盒子,率先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好像是一張紙。

衣櫃裏面太黑,伸手不見五指。蘇驕白什麽都看不到,只能靠摸。

嗯?紙?

還有筆?

橡皮?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驕白猛地一下拉開衣櫃,光線突然漲滿瞳孔,蘇驕白終于看清楚了裏面的東西。

最上面的是一張海報。

是《白雪公主》的海報?

自從《白雪公主》被撤掉以後,這張海報也被換了下來,怎麽會在顧金塢這裏?

注意到蘇驕白的視線,顧金塢神色尴尬的扭頭。

紅着耳尖道:“撿垃圾撿的。”

“那這個呢?”

蘇驕白舉起一個胸牌。

上面除了蘇驕白高中學校的校徽外,還有鬥大三個字:蘇驕白。

分明就是他的胸牌。

高中的時候,蘇驕白是學校小霸王。

還被戲稱為校霸。

無數小女生瘋狂暗戀他。

畢業的時候對他一頓圍攻。

就是那個時候,蘇驕白丢了他的胸牌。

除了這兩樣東西,蘇驕白還在裏面找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

比如……他的襪子。

蘇驕白:……這是有病吧!

有病的顧金塢一把将那個盒子搶了過來,抱在懷裏,小心翼翼的蓋上蓋子,就跟抱着寶貝一樣。

人高馬大的男人,低着腦袋,雙手環抱盒子的樣子,居然透出幾分少年的稚氣感。

蘇驕白沒忍住,笑了。

而且越笑越大聲。

他說,“顧金塢,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男人的臉更紅,他一把将蘇驕白從衣櫃裏拉出來,然後把盒子放進去。

“我,我就是喜歡撿垃圾。”

“哦。”蘇驕白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音。

然後看着顧金塢那難得驚慌失措的眼神,突然感覺十分有趣。

怪不得這個人以前總喜歡捉弄他,原來捉弄人,這麽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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