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往鬼林
夜色已深,窗外卻是夏蟬鳴不休,“吱吱”之聲吵得人心煩意燥。
還好外面吹着夜風,風從裂口的牆縫裏灌進來,倒是讓屋子裏涼快了些,相比往日就沒那麽悶熱了,雖是有些熱,習慣了這種天氣的大夥兒,都還睡得比較好。
因為暫時沒有騰出空屋子出來,狗子便把花雲叫去和花貴睡去了,留花語和花朵他們在一起睡,這一來,也就沒那麽擠了。
土磚砌的床條件很是簡陋,上面只鋪了兩張破了邊的竹席,人一睡上去,下面硬硬的土炕定是會将身子硌得渾身不舒服。
墨傾城自上床開始,就一直安靜地閉着眼睛,淡色的劍眉不着痕跡地蹙着,從始自終連身子都沒翻一下,只身旁不到兩歲的奶娃娃,睡得很是不好,一會兒翻個身,素白的小衣很快被身上熱出的汗水浸濕。
因着熱得難受,奶娃娃似乎連着又做了什麽可怕的噩夢,小腳一抽,一下子便是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着面前陌生的環境,反應過來,小嘴一撇就哭了起來。
“嗚嗚……嗚哇……”
一直聽着兩父子動靜未曾入睡的花朵立馬從床上坐起過去查看孩子情況,一旁的墨傾城也是睜開了眼,兩人看着床上的娃娃熱得汗水直流,均是一驚。
“嗚哇……嗚哇……”
被奶娃娃哭音吵醒了的花語迷蒙着雙眼坐起來,滿是不解地看着兩人。
“二姐,風兒他怎麽了?”
“沒事,風兒他可能是被熱着了,我去拿濕帕子來給他擦擦背,你先睡。”
花朵前世的時候,她是照顧過家族裏的奶娃娃的,知道這麽小的孩子身子嬌弱,大人處處都要考慮周全,今日是事情多了,她着實沒考慮着風兒初來這破落村子适不适應的問題。
不一會兒,奶娃娃的哭聲将隔壁的狗子兩口子也吵醒了,狗子便匆匆穿了衣服過來看看是出了什麽事。
“他就是有些熱了,我們給他擦擦身子就好了,爹,你快回去睡吧。”
花朵将濕帕子交給墨傾城,将老爹給送出去,明日還有許多事呢,她可不希望老爹來操心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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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把人送回去了,轉身,她看着墨傾城懷中已是哭啞了嗓子的奶娃娃,面上全是心疼之色,這孩子,這麽小,其實還是挺懂事的,若不是難受了,也是不怎麽鬧脾氣的。
她這個當娘的卻是讓他受罪了。
皺眉思索了一刻,花朵又看了看一旁經不住困意伴着娃娃哭聲睡着了的幺弟,眉宇之間全是掙紮之色,良久,心下才做出了決定,立馬轉身走到牆邊的衣櫃旁,從自己自己那一堆為數不多的衣服堆裏摸出四個桃木符來,然後咬破手指,借着一旁的煤油燈昏暗的光亮仔細地畫起了符咒。
牙齒咬破的手指,那點點血,就夠畫一張符。
看着再是流不出血的細小傷口,花朵眉頭皺的厲害,轉眸看着桌上針線盒裏的剪刀,伸手拿過來,猶豫了一刻才在手指上狠狠地劃了一下,瞬時,血流不停,刀割的疼痛,好多年都沒“享受”過了。
正是撐頭斜躺在床上輕拍着娃娃小背哄他入睡的人,深邃的黑眸閃過一些訝異。
“你……”
正是專心做事的人轉頭很是神秘地對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止住了他要問下去的話,轉身繼續借着傷口流出來的血将剩下的牌子畫完,這才将手指放入嘴裏消毒止血。
确定大通鋪上的幺弟已經睡熟了,花朵看了一眼坐起了身滿是驚訝地看着他的人,便是當着他的面将手上四枚桃木符一揮,四張木牌便是分別落入房間四處角落。
纏滿了靈力的食指在空中一劃,星星點點的銀光便是落到了符牌上,桃木符上暗藍流光一閃而過,屋子裏的溫度立馬就開始降了下去。
“我是一個道士,懂些道法”,花朵與床上的人小聲解釋道,“這符可以降溫,至少在天亮之前,這裏都是比較涼快的,你和風兒多蓋些被子,不要涼着了”。
說完,她又脫了鞋,上床與幺弟蓋上了薄被。
四張符落在房間四處,形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這個空間根據制符人的意願立馬成了暖春的溫度,不冷不熱,涼爽宜人。
給幺弟蓋好了被子,花朵便輕手輕腳地開門,去竈房裏熱了些魚湯,将魚刺仔細地濾幹淨了,才攝手攝腳地端回屋子,卻是看着床上的人還未入睡,便是對他說道:“我熱了些魚湯在這裏放着,待會兒若是風兒餓了你便與他喝些填肚子,我有些事出去一下。”
那人半擡着眼眸看了她許久才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問她是要去哪裏,只道:“妻主大人小心些。”
“以後叫我阿朵就好。”
正是要出門,花朵又似想起了什麽,立馬又轉了回去,走到放魚湯的木櫃子上,将剛才才止住了血的手指使勁捏了捏,擠了幾滴血出來在陶瓷碗上又畫了一個符,催動符文運轉,這才走出門去。
除了墨傾城,誰都不知道,屋子裏的花朵出去了一夜。
室內涼爽如春,瞬時将人一身的燥熱減去,涼爽的空氣讓心情都平複了許多,床上的兩個孩子呼吸也逐漸均勻了起來,奶娃娃那小小的眉頭也很快舒展開了,偶爾吐着口水泡泡,睡得還算踏實。
一身銀藍衣衫的人,撐頭看着那桌上一直冒着熱氣的鲫魚湯,漆黑的眸子星辰點點,良久,涼薄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你又何須這般做?”
轉頭,纖長的手指輕輕刮在床上睡熟了的娃娃肉嘟嘟的小臉上,墨色的瞳仁閃過一抹隐隐的紅色,“她對你倒是好,明明相處不到一日……你說,她可會對……”
話語到一半,突然就沒了下文。
月光普照,寂靜的鄉村沉睡在大山深處,一村的人和着蟬鳴之聲安寧入睡,等待着新一天的來臨。
夜風吹過村口的黃葛樹,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遠遠看去,就似什麽魔怪在張牙舞爪,看着有些毛骨悚然。
一個人影,提着微弱的燭火,從黃葛樹下經過,慢慢向着怨鬼道深處走去。
那廂,正是坐在老槐樹“臂彎”裏無聊地賞月觀星的紅衣鬼,心下突然一動,似乎感知到了什麽,猛然起身,看向花家村的方向,“嗯?”漂亮的丹鳳眼裏閃過一抹疑惑。
這大晚上的她不睡覺跑這裏來作甚?夜游?
……
種滿了翠竹的怨鬼林,裏面黑漆漆一片,夜風吹過,整個竹林都是竹葉“簌簌”落地的聲音,細長的竹竿在夜風中搖動,就似魔鬼的爪子在狂亂舞動,偶有夜枭一陣亂叫,聽的人毛骨悚然。
明明是空無人煙的林子,卻是時而傳來人語之聲,似乎是有好多人在裏面趕集一般,熱鬧得很。
這就是花家村人人談之色變的怨鬼林,是這裏所有怨鬼聚集的地方,裏面陰氣很重,連專門捉鬼的道士都不敢随便進去。
這怨鬼林,花朵還是第二次涉足,第一次的時候是白日,她沒遇到多少敢來惹她的厲鬼,只是,這晚上,陽氣弱到了極致,這怨鬼林就是那些鬼物的天下,不知道待會兒可是會有一場惡鬥?
緊了緊手中紙糊的燈籠,她卻是絲毫的猶豫都沒有,擡步便是向着林子深處走去,昏暗的燭火瞬時淹沒在一片黑暗中。
“喂,死丫頭,回來!你跑去那地方作甚?”
遠遠地瞧見那熟悉的身影往着怨鬼林深處走去,疾步追去的青鋒面上全是焦急,眼裏隐隐有些擔憂。
卻是因為離得太遠,那人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