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是你想的那樣
空氣在這一瞬間升溫，熱騰騰的，陸顏覺得自己的耳朵根熱得發燙，也不知道紅成了什麽樣子。
男人的均勻的呼吸噴吐在臉上，一下接着一下，很有節律感。她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僵直了脊背，一動也不敢動。
江天暮看着面前的女子，淩厲的眉眼，高挑的鼻梁，分明是很大氣的五官，可是卻偏偏長了一雙豐滿的美豔紅唇。
這樣的五官，單獨挑出來說，完全是兩種風格，可是長在她的臉上，卻絲毫沒有違和感，反而讓她整個人的氣質看上去剛柔并濟。
小區的燈光昏昏暗暗，微弱的光線落在她的臉上，映襯得皮膚吹彈可破。
江天暮一時間，竟挪不開目光。
“叮”，也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這個時候忽然響了一聲，空氣中的安靜被打破，他這才回過神來收回視線。
陸顏也緩過了神，看到兩人距離太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點，兩人的距離松開了些，她頓時覺得整個人松快不少。
她正想着奪門而出，忽然感覺手心一重，低頭一看，一只手機便落入自己的手中。
那只手機，是她的。
她不知道怎麽就到了江天暮的手裏，擡頭，朝他的方向一看，只見他臉上的神色，已經是一貫的淡漠，仿佛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你手機剛才掉在車上了。”
他用手枕着頭部，在座椅上躺下，幽幽的閉上眼解釋。
原來是為了還手機！
她還以為......
腦子裏忽然浮現出江天暮和自己親密的場景，她忽然臉頰一熱，剛才他們之間的距離那麽近，自己居然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江天暮會怎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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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已至此，說什麽也晚了，既然無法改變，那也沒有必要再自尋煩惱。
“謝謝！”
她将手機塞進包裏，推開車門走下車去，已經入秋很久了，夜間的風吹來，帶着些許寒意，将她整個人吹得清醒。
江天暮搖下車窗，和她揮手道別，有風将他的眼睛吹得眯了眯，陸顏笑着看着他開車走遠，等到車身完全消失不見，她才低下頭來，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
真丢人，剛才，她居然沒有拒絕！
這個夜晚，陸顏又做起了那個夢。
夢裏，男人的氣息充斥整個鼻腔，柔情缱绻，抵死纏綿。
這個夢，她已經做了太多次，即便是在這樣的夢境裏，她尚有一點意識還在清醒着，平日裏，夢境到這裏也就結束了，可是今天，她卻破天荒的繼續做了下去。
男人的體溫，如同火爐一般，她第一次在夢境裏有了回應，她擡起臉，迎上男人的溫情，目光低低的落在男人的五官上，劍眉星目，鼻翼如崖。
她忽然間，猛地醒了過來。
是江天暮。
夢裏的男人，居然是江天暮！
她平息着氣息，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離天亮還有好一陣子，于是翻身準備再次入眠，然而，她卻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陸顏頂着兩個巨大黑眼圈去上班，一進辦公室，徐珊便走了過來，看到她的眼眶，吓了一跳：“陸總，發生什麽事了？”
陸顏猛然想到那個讓人羞恥的夢。
還真是害人不淺啊。
“沒什麽。”
她搖搖頭，低頭整理着辦公桌桌面，眼眸深深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徐珊看她的确是沒有什麽意外狀況，走上前道：“季總讓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知道了。”
她拿出遮瑕遮了這眼周，整個人氣色看上去好了些，起身朝季雲庭的辦公室走去。
季雲庭正在回複着一些消息，微信“叮咚叮咚”響個不停，陸顏站在旁邊，等了大約有差不多有十分鐘，季雲庭才處理完手上的事情。
“讓你久等了。”他說着，指了指對面的座位，朝她道，“坐。”
季雲庭這個人，性格還算是溫和的，但是在工作上，是個急性子，很講求效率，平日裏交代陸顏什麽事情，基本三分鐘說完，這次讓她坐了下來，很明顯是要談什麽事情。
“謝謝！”陸顏捋了捋裙子，在座位上坐下，她很忙，季雲庭也忙，所以，她索性開口就問：“季總找我有什麽事？”
然而，季雲庭卻沒有着急回答，而是不慌不忙的泡起了茶，辦公室裏很快茶香氤氲，他端起一杯放到她面前，笑着問：“最近，有沒有什麽好事情和我分享？”
好事情？
還真是沒有。
陸顏搖搖頭，目光掃過他的身上，他笑得很爽朗，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笑意并沒有到達眼底。
“季總想說什麽？”
她知道季雲庭不會閑的沒事來問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這句話不過是個鋪墊，她不想繞彎子，直接問他。
既然如此，季雲庭也不再兜圈了，他臉上的笑意收了收，再開口時，語氣裏已經有了明顯的冷意：“昨天下班後，去哪了？”
陸顏腦子裏頓時出現了昨天和江天暮在一起的場景，當即便明白了季雲庭生氣的原因。
她是他的手下，但是下班後的私人生活這種事情，季雲庭從來沒有插手管過，他今天能這樣問，無非是因為江天暮罷了。
陸顏猛然想起，昨天上車後，江天暮似乎和誰打了一聲招呼，但是那個時候她的視線被江天暮擋得嚴嚴實實，所以沒看清那車輛裏坐的人是誰，現在想來，肯定是季雲庭無疑了。
“醫院。”
她沒有什麽好隐藏的，将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季雲庭探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一口氣說完，看他神色依舊，又加了一句：“季總放心，季總的話語，我一個字也沒忘。”
她的語氣很誠懇，目光裏透着深深的堅定，季雲庭看着她，眼神終于恢複了一貫的溫潤。
“你記得就好。”
他聽上去就像是松了一口氣，語氣忽然平緩了下來，兩人之間的氣氛松快了一些，陸顏看到面前那杯大紅袍，準備喝一口，端起來才發現，已經涼透了。
聊了大半個小時，這件事情終于算是翻篇，季雲庭又說了一堆DK的事，給陸顏描繪了一下未來的藍圖，不知道是不是多想，陸顏覺得，他好像還在說之前的事情一般。
陸顏點點頭，認真的聽着，好半天，他才站起身說：“好了，你回去忙吧！”
陸顏也站起身來，和他道別：“好，謝謝季總。”
說着，朝門外走去。
她摸着門把手準備拉開木門，季雲庭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陸顏，你作為DK的老人，應該清楚，有哪些事情該做，哪些事情不該做。”
陸顏腳步一頓，回過頭去看他，只見他的面色陰沉着，看來，他還是對自己和江天暮接觸的事情耿耿于懷。
“放心吧。”
她說完這麽一句，轉過身子便走了出去，門輕輕的在身後關上，一點聲音都沒有，辦公室裏的目光被這一道門隔絕開來，她才發現自己雙腿已經發麻了，也不知道是剛才坐得太久，還是因為內心太緊張了。
回到辦公室，徐珊一看到她，立馬擔憂走了過來：“怎麽回事，陸總，怎麽去了這麽久？”
陸顏面色陰沉沉的，身體一陣倦意。
“沒什麽。”
她擺擺手，一頭倒在辦公椅上閉上眼睛，徐珊看她心事重重，可她不願意說，也不好在問下去，于是只好給她沖了一杯咖啡。
陸顏閉着眼，不知怎麽，腦海裏忽然又出現了江天暮那張俊朗無比的臉。
她說不清現在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煩悶，以前生意談崩了她都沒有過這樣的心情。
她想不通，不過她覺得江天暮這個身份太敏感了，季雲庭已經提醒了她太多次，以後她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她低下頭，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徐珊打印了一份文件，送到她的辦公桌前：“陸總，這是這周的日程表。”
文件是剛剛打印的，上面還熱熱的，陸顏拿起一看，手猛然一抖。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今天下午居然是東三裏項目的季度大會。
“知道了。”
她将文件放下，低着頭繼續處理着電腦上的事情，徐珊只看到她從電腦上方露出的一點點額頭，也不知道此刻她到底是什麽情緒。
***
江天暮剛送走一個客戶，低頭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下午兩點了，距離季度大會，還有半個小時，可是要來彙報工作的人，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秦霏霏從身後抱着一堆文件走來，看到他眼眸深深的看着門外，問道：“江總，怎麽了？”
她覺得他似乎有點不開心，平日裏波瀾不驚的眼眸中情緒翻滾，可是她又看不出來是哪種情緒。
江天暮收回目光，看到她懷裏一堆的東西，問道：“都準備好了？那就走吧！”
秦霏霏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的朝會議室走去。
“江總！”
身後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江天暮回過頭，便看着陸顏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
她今天沒有穿裙子，上衣是一件V領綢緞襯衫，下面穿了一條高腰闊腿褲，褲腿随着她走路一晃一晃的，英氣得很。
“我沒遲到吧？”
她走上前來，大方的笑了笑，江天暮這才發現，她今天把頭發紮上去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整個人顯得精神又利落。
“沒有，”他搖搖頭，從她臉上挪開目光，順勢看了一眼時間道：“不過也快了。”
秦霏霏和徐珊站在兩人的身後，看着兩人談笑風生，她感覺江天暮周身的氣場似乎明快了起些，可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季度會議冗長極了，先是東三裏項目的策劃，營銷總等人輪流發言，陸顏作為乙方，是最後一個彙報的。
從目前的數據來看，東三裏項目起色還可以，陸顏對這個項目很有信心，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原因，還是她骨子裏本就很自信，整個過程她一點也不慌亂。
江天暮在臺下，看着她邏輯清晰的彙報着，心裏的思緒卻有點飄遠了。
當年的女孩，不過二十歲左右，眼神清澈，倔強中又藏着柔軟。
他有點好奇，這些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麽，才從一個柔弱的女生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據說，她前不久還離過婚。
那又是怎麽回事？
“江總！”
他想得正入神，忽然聽見一旁的秦霏霏輕聲喊了自己一聲，轉過頭去，便聽見她道：“陸總問你東三裏項目下一步的工作安排，你有沒有其他的意見。”
“沒有。”
他搖搖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PPT，大致知道了她剛才說了什麽，他笑了笑道：“陸小姐的工作能力，我很放心。”
等到會議開完，已經是下午六點，這個時間點，很多人已經下班了，江天暮也準備下班走人，看到陸顏從會議室走出來，問道：“陸小姐，要不要一起走？”
秦霏霏走在他的身旁，聽見他的話語忽然渾身一愣。這麽多年，江天暮可從未主動邀請過女孩，今天他這是怎麽了？
她擡頭，不解的朝他看了看，只見他目光柔柔的落在陸顏身上，那目光很複雜，有柔和，有溫情，似乎，還有些懷念的味道。
懷念？
難道，他已經知道陸顏是當年的女孩了嗎？
秦霏霏怔住，筆記本從手間滑落，“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裏面夾着的文件飛得到處都是。
陸顏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江天暮，她是和徐珊一起來的，開了車，自然是不會和江天暮一道回去，可現在下班點，身旁零零星星的有人路過，她又不好拒絕。
秦霏霏的這個“意外”，無疑是給她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她連忙蹲下身去幫忙撿，身旁掠過一陣涼意，似乎有人也跟着蹲了下來。
只剩下最後一張時，因為距離略有點遠，她只好伸着身體過去撿，忽然，視線裏出現一只手，兩人就這樣同時抓住了那張A4紙。
氣氛僵了兩秒，陸顏便松開了手，轉過頭去往那雙手的方向一看，嘴唇忽然擦過什麽溫熱的東西，柔柔的，她眨眨眼，定睛一看，只見江天暮放大的臉龐出現在自己面前。
剛才，是親到他的臉頰了嗎？
她忽然呼吸一滞，心跳劇烈的跳了起來。
徐珊從身後出來，正好看到兩人緊緊的靠在一起，吓了一跳：“江總，陸總？”
陸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後退一步站起。
江天暮随即也站起身來，認真的整理着剛撿起的的文件，面色淡淡的，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謝謝江總！謝謝陸總！”
秦霏霏撿起遠處飄落的一張紙，走過來道謝，方才她背過了身子，所以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她覺得陸顏的臉色有點紅，關心的問了一聲：“陸總發燒了？臉上怎麽紅撲撲的？”
陸顏本來只覺得臉頰有點熱，被她這麽一說，簡直要燒了起來，連忙用手捂了捂。
“可能是這裏面空氣不流通，悶的。”
她慌亂的解釋了一句，忽然感覺頭頂有一道熾熱的目光，一股暖意籠罩下來，整個人更加的不自在起來。
她知道那道目光是江天暮的，于是把頭壓得更低：“謝謝江總好意，我們開了車，就不麻煩你了。”
說完，便大步的朝外走去。
徐珊從外面跟上來，一臉的不解：“陸總，你走那麽快幹嘛？”
陸顏沒有搭理她，只是快步的朝前走着，等到上了車，胸腔內那顆瘋狂跳動的心才平靜下來。
剛才親到了嗎？
親到哪了？他的臉頰嗎？
他會不會覺得她是故意的？
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湧現出來，直攪得陸顏心煩意亂，徐珊回頭看了她一眼，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陸顏手足無措，她張了張嘴想問，卻見着陸顏閉上了眼睛。
罷了，還是下次再問吧。
江天暮站在原地，看着陸顏慌慌張張的走了出去，勾起唇不自覺的笑了笑。
他轉身正準備走，忽然看到地面上掉落着一本米色的筆記本，他彎腰撿起一看，只見裏面字跡娟秀的寫着兩個字：陸顏。
這麽着急，連自己的東西都掉了，這樣，算不算落荒而逃？
他看着，嘴角的笑意不覺加深。
秦霏霏站在他身邊，看他半饷也沒有動，試探的喊了一聲：“江總？”
他這才收回目光，往辦公室走去，可是腦子裏，卻不斷想起剛才臉頰上的觸覺，柔柔的，軟軟的，很美好。
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準備下班走人，前臺忽然走過來通知：“江總，有位姓陶的女士找你。”
姓陶？
陶桃嗎?
江天暮雙眼微微的眯了一下，站起身朝外走去，果然便看到陶桃坐在休息區。
“江總。”
見到他出來，她連忙站起身，朝他笑了笑。
江天暮朝她看去，只見她穿了長衣長褲，S市這個季節，還不是很冷，穿長衣長褲未免有點太熱，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眉心皺了皺：“醫生還是給你留疤了，是嗎？”
聽見他的話語，陶桃眼睛暗了暗，有失望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過。
不過，她很快又恢複了方才的開朗：“沒事，健康就好了。”
可她越是這樣，江天暮的心裏就越不是滋味，他什麽也沒說，拿起手機給國外Emma醫生打了個電話。
陶桃聽他一口流利的英語說着，時不時的朝自己看了幾眼，知道他的意圖，連忙道：“不用了，江總！”
江天暮沒有搭理她，繼續和Emma說着情況，陶桃心下一着急，忽然走過來奪他的手機。
江天暮本能的躲避，陶桃用力過度，再加上傷口剛剛恢複，一個沒站穩，便朝一旁倒了過去。
“啊”
她驚呼了一聲，江天暮連忙伸手去接，手裏的手機順勢甩了出去，“啪嗒”一聲，也不知道掉落在了何處。
陸顏坐在車裏，打開微信和季雲庭彙報今天的會議內容，正準備拿出做好的會議記錄看看，卻發現寫着會議記錄的筆記本怎麽也找不到了。
她擡頭，問了問前面的徐珊：“徐珊，筆記本是不是在你那裏？”
徐珊連忙翻了翻自己的包，可是翻了個遍也沒有看着：“沒有啊！”
沒有嗎？
難道，剛才自己跑得太快，掉落在了江山大廈了嗎？
陸顏郁悶的拍了拍大腿，連忙掉頭往江山大廈走去，該死，好不容易逃離，現在又要原路折回！
現在已經六點多了，江山大廈很快就會關門，所以她只好加快速度跑回江山大廈，剛從電梯裏出來，忽然迎面一道小小的黑影朝自己砸了過來，她連忙往旁邊一躲，要不是她反應迅速，腦袋估計得開了花。
“啪嗒”，迎面飛來的不明物體砸在牆面，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最後安安靜靜的落在了地上，陸顏撿起一看，才發現居然是一只手機，屏幕已經花得不能看了。
她撿起手機往裏走去，忽然見到裏面有着糾纏的兩人人影，看打扮，似乎是一男一女。
不是吧，這麽開放？
她連忙轉身想要離去，可是定睛一看，卻發現那男人，是江天暮！
江天暮扶住陶桃，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走近，轉過頭一看，便看見陸顏呆愣的站在門口。
他連忙松開了陶桃，陶桃一個沒站穩，差點又摔下去，踉跄了幾步才站穩道：“謝謝江總！”
江天暮沒有說話，就這樣和陸顏四目相對，陸顏看着他臉上愕然的神情，也不知道怎麽，忽然有種想要逃跑的沖動。
她拔腿便跑了出去。
江天暮從身後追出來，一把拖住她的身子：“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的語氣硬硬的，像是解釋，又像是命令。
陸顏被他拖着走不了，站在原地，滿腔的情緒忽然落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走，可能只是單純的不想看見那些男女之事，她心口原本就莫名的煩，江天暮追出來，她覺得自己的心裏更加的堵得慌，連自己的語氣變得冷然都不知道。
“我想的那樣？請問江總認為，我想是的哪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