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突發的情況夏西桉完全沒想到。
她本只是心疼孩子摔着了,沒想到下一秒自己就被迫卷進了這場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的事件中來。
面前的手推車意料之外的被狠狠推向她,撞上了她。
夏西桉只覺胸口發疼,呼吸一滞,随即整個人往後倒去。
她下意識伸手要去拽手推車,下一秒後背一熱,穩穩靠在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上。
夏西桉擡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夏西桉也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緣分。
每次見到這個人都要和他有點什麽肢體接觸。第一次她的腳和他的腳親密接觸,第二次她幹脆直接倒在了他懷裏。
夏西桉連忙站好,轉身輕聲道歉。
他還是黑色的高領毛衣,遮到下巴,外面套着長款黑色羽絨服,可能因為商場暖氣開的足,羽絨服的拉鏈拉開,露出裏面純黑色的毛衣,再往下是灰黑色的牛仔褲。
這個人這麽喜歡黑色?
胸口被手推車撞的生疼,夏西桉手撫在胸口上。身後孩子母親不依不饒,見夏西桉被身後的人扶住,伸手抓着手推車準備再推一把。
“我說你這人怎麽回——”
車被一雙大手固定住,她推不動了。
眼前人忽然伸手從她身旁穿過,夏西桉呼吸猛地停了一下,聽到身後女人的聲音才終于反應過來。
重新轉回身子,孩子媽懷裏是仍在嚎啕大哭的兒子,孩子父親還沒反應過來情況,另一個小孩聽到哭聲之後已經害怕的躲回父親身後。
四周無數雙眼睛盯着,夏西桉只覺氣血上湧,白淨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升溫變紅。她又氣又惱,卻因為四周的目光而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推車撞到人還有理了?你看看我家孩子都成什麽樣了!”女人絲毫不畏懼夏西桉身後忽然出現的男人。
“你——”男人剛開口說了一個字,身後有人喊了他一聲:“沈俞!”
又來了一個男人。
沈俞回頭瞥了他一眼,重新扭回來,繼續剛才的話:“你有這閑工夫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不如趕緊帶孩子去醫院。”
孩子父親被提醒了一下終于意識到要先送孩子去醫院,伸手怯怯地拽了自己老婆一下,孩子媽不為所動,仍不依不饒:“你以為孩子送去醫院了就沒你什麽事了嗎?我孩子要有個三長兩短你脫不了幹系!”
沈俞并不想跟這種不可理喻的人吵架,他也實在懶得和她争辯,可低下頭,只能看到一個氣憤到胸口劇烈起伏的紅蝦子。
那手都攥的緊緊的好似陷進肉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俞啧了一聲只覺頭疼。
這怎麽看都不像網上那個口齒伶俐怼人毫不手軟的主播。
真是一個人?
夏西任懷裏抱了一箱啤酒,原本他和沈俞只打算到超市買點啤酒然後去上網跨年,沒想到超市人這麽多,只好讓沈俞先去排結賬的隊,他去拿啤酒。
他走近才發現沈俞在和一個抱着孩子的婦女吵架。
也不算是吵架,看情況更像是那個女人在潑婦罵街。
“怎麽了這是?”夏西任扭頭問沈俞,目光一頓,驚訝道:“桉桉?”
夏西桉也沒想到能在超市裏碰到夏西任,她聽到有人喊她,轉過頭,就看到了。
“哥?”
夏西桉站在手推車後面,沈俞在夏西桉身後,右手從她頭的右方伸過穩穩把在手推車的扶手上,卻也把夏西桉圈在了手推車和他之間。
乍一看有一種壁咚的既視感。
夏西任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
他眯了眯眼,目光在沈俞和夏西桉之間游蕩了兩圈,耳邊一直回蕩着那個婦女的叫罵,他決定待會兒再問他們,先把這個煩人的婦女解決掉。
因為女人一直在罵罵咧咧,超市保安很快就來了。
保安詢問情況,沒等夏西桉開口,婦女搶先道:“這個女孩子,哦喲看着模樣不錯,心腸也不知道怎麽這麽壞!你看我孩子,這頭都流血了!就是這個女孩撞的!我家孩子這麽小她都撞的啊!長大了什麽事幹不出來!”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撞的了?”憋了這麽久,夏西桉終于開口,語氣氣憤難耐,聲音卻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婦女還想說些什麽,人群裏有個熱心老太太看不下去了:“自己家孩子不給看好了,反倒什麽事情都怪罪到別人頭上。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人家小姑娘老老實實等着付錢,你家兩個孩子調皮,自己摔到小姑娘車上,還誣賴人家小姑娘!”
有一個出來說話,就有更多的出來附和,眼看自己沒理,婦女急了:“你們知道什麽!你們知道什麽!不是你兒子你們一個個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兒子要被人撞的頭破了流血了呢,也不知道你們安的都是什麽心!”
最後保安說要去看監控,夏西桉沒有異議,誰知那婦女又急了,沖保安吼道:“你看我有時間跟你看監控嗎,我家孩子都成這樣了,出了什麽事你負責嗎!”
孩子父親有點看不下去,再次伸手拉了一下婦女的衣服,卻被吼了回來:“拉我幹什麽!一個大男人,孩子都成這樣了連個屁都沒有!廢物!”
說完抱着懷裏已經被自己媽媽吓得噤聲的孩子氣沖沖的走了。
沈俞皺眉,繞過面前的手推車想要攔住那個有點落荒而逃的女人,被孩子父親攔了下來。
男人一臉無奈又一臉歉意,一遍又一遍的鞠躬:“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她就那樣,脾氣沖,吓壞你們了吧?真的對不起!”
夏西任不悅:“她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罵罵咧咧,還誣賴我妹妹,你覺得兩句對不起就完了?”
男人拉着另一個孩子,聽了夏西任的話之後顯得不知所措。
夏西桉于心不忍:“哥,算了吧,這麽多人看着。”
超市樓下的咖啡店裏。
夏西桉坐在一邊,手邊是剛從超市買的一堆零食,對面坐着跟門神似的沈俞和夏西任。
夏西任雙手環胸,一雙細長的眼睛直直盯着夏西桉,夏西桉被盯得百爪撓心。
她這個哥雖不是親的,但她卻是最怕這個哥。初中時她性格軟容易被欺負,隔壁上高中的夏西任就每天接送她上下學,全校都知道她有一個在念高中并且很兇的哥哥,沒人敢再欺負她。
但同時她也就認定自己有一個很兇的哥哥,雖然這個哥哥從小到大連句兇話都沒對她說過。
夏西任是內雙,面無表情看人的時候嘴角下彎,看起來像是生氣,并且很兇。
夏西桉就被這麽看着,慢慢得雙腿開始顫抖,就在她即将招架不住時,夏西任将頭一扭,又以同樣的眼神開始盯沈俞。
後者氣定神閑,端起桌子上的咖啡緩緩喝了一口,慢慢放下,再一擡頭,這兄妹倆都在盯着他。
他微一挑眉,以同樣的姿勢雙手環胸靠向後面的沙發。
向來都只有夏西任先沉不住氣的份,他思索了一下,問:“怎麽回事?”
沈俞:“就你看到的那麽回事。”
夏西任:“我看到啥了?”
沈俞:“該看的你都看到了。”
夏西任:“……”
這小子在裝逼。
夏西任得出這個結論後危險的看了沈俞一眼,改問夏西桉。
“你說,怎麽回事。”
面對這個她素來害怕的哥哥的疑問,夏西桉顯得十分緊張:“就、就、就我排隊等着結賬排的好好的,前面倆小男孩調皮,打架,摔我車上了,孩子他媽媽以為是我撞的,就推了我一下,然後、然後我就倒在了他身上,後面多虧了他,再後面的你都看到了。”
夏西任有點煩躁的撓頭。
表面上看确實是夏西桉說的那麽回事,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想着他又側頭瞅了一眼沈俞,這個人還是一副“跟我無關”的樣子靠在沙發裏,表情和行為都十分之裝逼。
于是他确定了,這個不對勁的感覺就是從沈俞身上感受到的。
又問了幾句叔叔嬸嬸最近怎麽樣,夏西桉答都挺好的,還說你很久沒來了,夏西任表示過兩天就去。
送走了夏西桉,夏西任站在馬路邊嘆了口氣,他這個妹妹性格軟弱,小時候長得又黑又瘦,再加上有他護着,還能不被欺負,沒想到後來他去上大學,夏西桉高中之後慢慢變白了,現在更是越來越漂亮,大學裏那些被高中三年關久了的男生,突然被放出來那就跟脫了缰的野驢似的。而他這個妹妹性格一點沒變,還是又軟又弱。
別的他都不怕,就怕她在學校裏被欺負,所以當初才會讓她報他的學校,但他沒想到大三開學後一直很忙,半個學期下來面都沒見過幾回。
在寒風中打了個哆嗦,夏西任連忙把外套拉鏈拉上,扭頭一看沈俞已經走了五六米遠。
他追上,從身後踢了沈俞一腳:“你小子怎麽回事?”
沈俞被踢了一腳倒也沒惱,仍舊雙手插兜慢悠悠走着。
夏西任不依,往前快走了幾步轉身去看他,從他臉上看出幾分苗頭來,瞪大眼:“你他媽不會看上我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