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西桉回到宿舍才八點半,男生吃飯如果不喝酒總是很快。

楊思思不在宿舍,另一個舍友胡敏然是江州本地人,宿舍只被她用作午休場所,還空了一張床。剛開學時四個床位是滿的,後來其中一個和輔導員申請,搬去和自己的好朋友住了,這個床位便一直空着。不過現在已經基本上被楊思思占領了。

大一上學期時楊思思每天都要很晚才會回來,這也恰好給夏西桉創造了一個人安靜直播的條件,她便買了設備,在床上架起小桌子,拉上床簾,在自己的小世界裏進入另一個世界。

夏西桉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上睡衣,爬上床合上床簾,準備開始今天的直播。

她直播時間固定在晚上九點到十點,有時玩的嗨了會往後拖一拖,但也不會超過十一點。

十一點左右,楊思思就要回來了。

除了她的父母和沈東林,現實生活中的人沒人知道她還在網上直播。

也不對,楊思思其實知道。

第一次在蜜語直播時,沒什麽經驗,整個人緊張到大腦一片空白,純靠直播前充足的準備才勉強播完。也就是因為太緊張,楊思思中途回來她都沒有注意到。直到她緊張得口唇發幹伸手拿杯子時才看到已經在她身旁站了十分鐘的楊思思,吓到差點靈魂出竅。

楊思思出于好奇問了兩句,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趣,但是表示有空了一定去給她捧場。

那次之後她便開始在床上直播,一定要保證自己身旁不會突然出現一個人。

夏西桉先在自己的粉絲群裏吼了一嗓子告訴他們她要開始直播了快去捧場,然後才打開直播軟件,開始今天的直播。

第一個進直播間的還是兔兔的酒館。

【兔兔的酒館:兔子今晚火鍋吃的怎麽樣,味道好嗎?】

為了和粉絲保持并促進關系,夏西桉會在粉絲群裏和大家互動,也會分享一些自己生活裏的趣事。

奶兔:“說實話味道挺不錯的,就是人太多了,有點局促,放不開。”

奶兔在三次元社會很慫,只要是她的老粉基本上都知道,她還有一個外號叫“慫兔”。不過在她的粉絲看來這不是缺點,這正是為她的可愛加分的一點。

其他人很快就到了,款爺的出場方式還是一如既往的騷包——

進入房間,二話不說先送一束滿天星。

滿天星幾乎成了他的标志。

款爺在奶兔直播間因其強大的領導能力和帶節奏能力,使他的人氣不亞于奶兔本人。人大方,說話騷包又幽默,最主要的是,他和他們一樣,都喜歡着奶兔。

奶兔:“國際慣例,我們的款爺先點一首歌開場。”

夏西桉的收入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款爺貢獻的。當初這個提議也不知道是誰先提出來的,每場奶兔的直播先給奶兔的金主爸爸款爺一首開場歌曲,并給予他點歌特權。

此時沈俞正坐在KTV包間裏,蔣墨奈拿着話筒正在唱弦子的《非你不愛》。一首女生的歌曲,他一個男生唱,無論怎麽将嗓音放柔都沒有女生獨有的微微撒嬌的感覺。

這首歌,她好像還從來沒唱過。

【款爺:非你不愛。】

夏西桉看到屏幕上的字後笑了:“我們款爺真會選歌,這可是我家三兒最喜歡的歌了。”

話音剛落,《非你不愛》的前奏便響了起來。

這首歌的前奏挺長,大家趁這個空檔聊起來。

【兔king:以前阿三在的時候兔子就天天唱這首歌給她聽,說起來阿三也好久沒來了。】

【奶兔略略略:阿三不來,兔子還真就一次都沒唱過這首歌來着。】

【淵夢:我還以為這首歌是阿三的專屬,原來不是,搞得我之前都不敢點這首歌233333】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論,沈俞看着手機微微蹙眉。

他不知道他們口中的阿三是誰……

原來這首歌她唱過,還是專門唱給一個人聽的,只不過他沒聽過而已。

“像美麗的氣球,彩色的泡沫

這世上充滿了類似愛情的溫柔,

可是你不同,你真的不同

只有你完全符合我做我的每個夢,

像按對了按鈕,重獲了自由

我成了忽然間改變轉速的星球,

……”

夏西桉的聲音很軟,輕輕柔柔的帶着一絲絲的嗲味,卻又嗲的恰到好處,不矯揉造作,不顯得膩。

夏西桉從沒接受過正規的培訓,現在直播時唱的歌純靠她天生的樂感,加上一副好嗓子。她的粉絲不多,寒假期間火了一次之後,在音頻直播這個圈子裏大家對她的評價比較兩極化。

get不到的人就很不喜歡她的聲音,而喜歡的人又喜歡的緊。

就在今天,沈俞聽了這個聲音一次次的叫他“哥哥”。聲音小小的,還帶着害羞,不是兔子,是小貓,像一只小奶貓在他耳邊呼呼吹着氣。

十點下播後夏西桉才得空和款爺聊天。

【奶兔:今晚去吃火鍋尴尬死了,一半的人我都不認識,點了腐竹還被人嫌棄。】

說到這點她覺得終于可以找人說一說今晚的憋屈了。

【奶兔:就一個女生,我覺得她好像看我不順眼。晚上我哥朋友送我和那個女生回宿舍的時候我就覺得她有點針對我,可是我都不認識她!】

【奶兔:還是那個女生,吃火鍋我愛吃腐竹,我跟你講腐竹超好吃!火鍋裏的腐竹簡直就是人間美味,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東西呢!】

她話題越扯越偏,在讨論到火鍋裏到底是素菜好吃還是葷菜好吃的時候,款爺終于把話題拉回一開始。

【款爺:你今晚被嫌棄的事還沒說呢。】

【奶兔:噢對。】

【奶兔:因為不認識的人太多了,我都沒敢點腐竹,還是我哥給我點的。後來那個女生進來看到點了腐竹就大叫說她不吃腐竹,我哥就怼她,當時真是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款爺:她不吃就不夾不就好了,她不吃還不給別人點,誰慣她的公主病。】

【奶兔:你們說的都好有道理,雖然我心裏也有一點這麽認為的,但是我不敢講。】

夏西桉摁滅手機屏幕,躺在床上,回想着在飯桌上沈俞和夏西任怼蘇可的話。如果換成她,她不敢,在她的處事準則裏,別人如果不喜歡,那就不要好了,她怎麽樣都行。

以前她慫的時候如果被夏西任發現,就會被他拉着對她一通“愛的教育”。夏西任說的口幹舌燥,夏西桉也聽得耳生老繭,奈何她光聽着,心裏明鏡似的但就是做不到。

夏西桉消息發過去之後本以為款爺也會和夏西任一樣對她來一遍“愛的教育”,然而款爺只是安慰她【不敢講就不講,總有人替你講。】

沈俞點了發送之後就坐在沙發上發呆。包廂裏剩下三個人正在唱《情歌王》,一人一句,兩個話筒在三人之間輪換。

他看着夏西任的側臉,他倆之間還是有點像的,鼻子和嘴巴都很像,性格卻是天差地別。

她不敢的事情他敢,她害怕的事情他不怕。那這些她不敢的害怕的,就讓他來替她做好了。

為什麽要改變,她不需要改變,她只要安心的做她自己就可以了。

第二天開學報到,早上起床和楊思思一起到食堂吃早飯,然後去教室。兩人不是一個專業,吃完飯便分道揚镳。

過去半個學期,夏西桉和同班同學之間的語言交流不超過十句,大家都是班級群裏聊天,或者私下微信交流。

來得早,教室裏三三兩兩坐着些同學,她看誰都眼生,獨自找了個角落坐下。

刷了一會兒朋友圈,微信有新消息進來。

【款爺:早啊,起床了嗎?】

夏西桉心想這個款爺到底上什麽學校啊,大學這個時候都開學了他怎麽這個點才起床。

【奶兔:開學第一天,早就起床了。】

沈俞嘴裏嚼着蔣墨奈一大早從食堂帶給他們的早餐,坐在書桌前渾渾噩噩。

昨天後半夜四個人在KTV唱嗨了,淩晨才回宿舍,這會兒正排着隊去浴室洗澡。大四生都在外實習,大三就已經算是學校裏的老油條了,課程是能不去就不去,能偷懶就偷懶。

看一眼還在床上睡着的夏西任,沈俞默默搖頭。

年輕真好。

課程表下來,大一下學期課程安排的并不多,有許多個人活動時間,甚至還有些大課是和楊思思一起上,比如馬哲。

這天,兩人坐在階梯教室的角落裏正在開黑玩游戲。

講臺上年過古稀的老教授對着話筒正滔滔不絕地講着馬克思列寧思想,聲音通過均勻分布在教室各處的音響傳進下面沒幾個人聽的學生耳朵裏。大家都在埋頭玩手機,夏西桉從沒有在上課的時候玩手機過,心驚膽戰,時不時擡頭看看老師并裝作自己正在聽的樣子點頭附和一下。

團戰關鍵時刻,一通電話進來,打斷了夏西桉推高地的節奏。

陌生的號碼,卻是江州本地的。

狐疑地接起。

“你好,請問你是尼古拉斯·麻辣兔頭嗎?”電話那端一本正經的問道。

夏西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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