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孫德雲笑:“那是必須的,我可算是看着他長大的,回去就先給準備個大紅包備着。”

“說起來我剛調到咱們部裏的時候,賀時才這麽點大。”他拿手比了比自己腰間,說:“那會兒才六七歲吧,這一眨眼都有對象了,我真是不服老都不行啊。”

十幾年的老下屬,近幾年又是帶在身邊培養的,賀安民也不跟他客氣:“他喊你這麽多年叔叔,你是得準備個大紅包,不過你這年紀說服老可太早了。”

說話間餘光看到王巧珍,低聲問了孫德雲一句:“東子結婚這事,你聽老徐提過嗎,我好像沒聽到動靜。”

級別的差距在那裏,加上他平時少有碰到徐良才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這樣的事徐良才沒敢通知他。

孫德雲卻搖頭:“沒有聽說他家提過。”

賀安民眉頭挑了挑,孫德雲是他秘書,跟底下各部門的人打交道多些,如果他沒聽說過的話,那就是徐家确實沒吭聲。

聯想到幾個月前張秀蘭來要電話那一回,恍惚是聽說後邊還去過一趟江市。

賀安民也好,孫德雲也罷,對徐良才都有幾分了解,平庸,不太出頭也不怎麽出錯,有幾分勢力。王巧珍是沈瑤表姐,那出身應該也差不多,想想就能明白了,怕是沒看上鄉下媳婦,把這事捂着呢。

賀安民暗暗搖頭,都說莫欺少年窮,徐家人目光短淺了些,先不說王巧珍被推薦上Q大的事,她一個農村姑娘,今天初到北京,頭一回到玉華臺這樣的地方來,表現沒有畏畏縮縮,雖然小有拘謹,卻半點不失禮,以後未必沒有大出息的。

以出身論英雄,古往今來就不成,何況如今的華國處在這樣一個時期,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時勢也能造英雄。

再說白點,現在北京城占着權勢的這群人,往上數三代,貧農出身的才是占大多數。

徐家呀,也就是那樣了,等徐良才退下後,連個在體制內的都沒有了,倒是徐向東那小子,平時挺活絡,可如果是他爸媽反對的情況下還能堅定立場和王巧珍結婚,心裏該是真喜歡那姑娘的,也讓賀安民高看他一回。

別人他未必了解,徐向東這小子從小愛跟在賀時身後,他倒是聽梁佩君說起過幾回,因為是老二,不上不下從小最不受重視,所以相比起他大哥和三弟,反倒是他最孝順。

到底是別人家的孩子,賀安民問了兩句,也便罷了。等賀時那邊打完電話,他道:“讓你孫叔送你一趟,我就先回去上班了,你幫瑤瑤和她姐安置好後再讓你孫叔送你回家。”

賀時搖頭:“我也申請住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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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瑤瑤在學校裏,他回家住?而且,他可沒忘記梁佩君同志讓他自力更生呢,梁女士還沒松口,他哪能回家?

賀安民好笑:“你家就在這裏住哪門子校?”

轉念想想又明白了,他倒不知道,他兒子處起對象來是個這麽粘糊的性子,嫌棄得想一掌糊他臉上去。

賀時已經拉了自家老頭子到一邊問:“你答應我的事,梁佩君女士你搞定沒有?”

賀安民睨他一眼:“你說你,把用在我身上這勁頭也拿出一份來哄哄你媽,你還怕她不松口?”

“那不成,哄我媽這事咱家您最在行啊,肯定是您出馬。”

看了眼不遠處和王巧珍說話的沈瑤,他低聲道:“爸,我跟您講,我現在在瑤瑤那兒連個對象的名份都還沒有,你可看到了吧,我家瑤瑤這麽漂亮,這一進大學讓別人追走了我上哪裏再找媳婦去?您可千萬抓點緊,別讓媽再給我扯後腿了。”

一個男人着急名份,這沒出息的小樣兒哦,賀安民滿臉嫌棄:“去吧去吧,住住校也好。”

正好讓梁佩君女士急一急,他再說話效果好。

所以說,真不愧是父子,賀時那點腹黑的出處這會兒就很明顯能看出來自哪裏了。

說完了這事,賀時想起徐向東來,問賀安民,能不能幫着安排給徐向東的回城辦下來。

賀安民點了點頭,人是跟着賀時去的,賀時現在回來上學了了,再有他媳婦王巧珍也到了北京,徐向東确實不好留在江市。

這個對他而言倒是不難,點頭應了下來。

賀時說:“一事不煩二主,爸,你看能幫東子安排份工作嗎?離咱們家屬院遠些,最好來回一趟兩小時的。”

賀安民挑眉:“這是為什麽?”

賀時搖頭,把張秀蘭的事說了說,“我是開了眼界,從前沒發現她那麽威風呢,結婚的當口鬧得那樣難看,瑤瑤的表姐現在很難跟那邊再呆在一起了,真要住一塊,我看他們這一對怕是要散了。”

其實賀時心裏明白,這事主要問題在于東子拎不清,可這種事他作為朋友提點兩次就罷了,說得多了就成了離間人家母子關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人支楞得遠一些,分開來還能給他們一些時間。

賀安民聽過後對張秀蘭的行事倒不覺奇怪,沉吟片刻和賀時說道:“安排一份工作對于我們來說不難,我也知道你是有心幫他,不過你要想想清楚,你過多的幫助對他來說也許并不是好事。”

“人在逆境中才能得到更好的成長,他已經結婚了,最缺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去接觸這個社會,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經歷過,摔打過,才能有所領悟的,這也是我當初不反對你下鄉的原因。”

他想了想道:“這樣吧,照你說的那個條件的話,其實周邊鄉鎮的幹部更适合他,他也到農村歷練過,不是完全不懂的,我讓你孫叔叔找找哪邊需要人,另找個人去說項這事,給他一個跟人公平競争的機會,成與不成的得看他自己。”

賀時一聽就明白他家老頭子話裏的意思了,他只給這一次機會,抓不抓得住也就這一次,而且,找個不顯眼的人去打招呼,說白了只是幫東子找條路,卻不會再有其他助益。

他覺得也沒錯,點頭說這樣就很好,他爸說得沒錯,他能幫徐向東一次兩次三次,卻沒辦法幫扶他一輩子,真正為他好的話還是得讓他自己成長起來。

父子倆說了幾句話就往孫德雲那邊去了,和沈瑤王巧珍說了幾句話,看着幾人上了車直到車子離開,他才離開玉華臺。

傍晚,知道賀時中午就到北京的梁佩君親手準備了一桌好菜,做菜的時候耳朵豎得老高,就怕錯過了敲門聲。

左等右等沒等到,做一個菜就往餐廳送一個,眼睛頻頻透過窗子往外看,等回了賀真,等回了賀安民,最後一道湯都上了桌子,也沒等到本該今天回家的賀時。

她死要面子,上午賀安民打電話給她讓她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她不樂意。那臭小子半年沒給她打過一個電話,還想她去給接風?

那顯得她太沒性格了,不去,絕對不能去。

心裏想着吧,晚上總該回家的,這回家裏來,就不是她上趕着了,這個不會降低她格調,可以有。

可都這會兒了,還是沒影兒,想問吧,拉不下臉問。

端碗拿筷子,磨磨蹭蹭折騰了半天,終于磨不下去了,瞧賀部長老神在在端着報紙在那兒看,終于不爽了,清了清嗓子喊吃飯。

等一家人坐下來,賀安民端着湯碗就要喝湯,梁女士那顆心哦,貓抓狗撓一樣。

還是賀真問了一句我哥不是今天回來嗎解救了她。

可算是有人問出了她心聲,她看看賀安民,拍拍腦袋:“哎喲,可不是,這人呢?”

賀安民挺愛看他媳婦裝的,多可愛啊。

不過看了這麽久的熱鬧,也知道再不順順毛就得炸了,喝一口湯放下湯匙,道:“回來了,不過中午跟我吃過飯後就直接去B大報到了,住校呢。”

梁佩君傻眼了:“他家在這裏住哪門子校?”

賀安民點頭:“我也是這麽說,咱家這小子忒沒出息,說是他現在瑤瑤那裏連個對象的名份都還沒有,怕自己媳婦給別人追跑喽。”

“不過啊,我今天算是見着了,這丫頭是真優秀,難怪咱們家傻小子那樣,我現在能理解老邢和咱家真真說的話了。”

賀真得到認可,笑得開心:“我沒說錯吧,瑤瑤也在B大嗎?”

賀安民說是,“不止她在,她有個表姐這次也被推薦上大學,在Q大,你認識的嗎?”

賀真認識的沈瑤的表姐,就一個王巧珍,她問是不是叫王巧珍。

賀安民說是,賀真挺高興的,笑着說:“我認識,瑤瑤表姐性子挺好的,等周末我去找她們玩。”

賀安民挺樂意女兒和沈瑤多接觸的,笑着說:“是要多走走,你哥是認準了人不撒手的,是你未來嫂子。”

梁佩君:“……”

已經不問我意見了嗎?你這樣真的合适嗎?

賀安民求生欲滿滿:“來,吃飯吃飯,你不是還講究個食不言嗎?”

晚飯後回了屋裏,把今天見到沈瑤的情況主動給梁佩君講了,他說:“你見沒見過你兒子給人盛湯挾菜倒飲料?臉皮那個厚哦,不過佩群,哪天你去看看那丫頭,保證比你兒子還稀罕她。”

夫妻二十多載,自家媳婦兒中意什麽樣的姑娘他心裏還是有數的,就沈瑤那丫頭,模樣長相、性情學識,絕對是梁女士心目中最佳兒媳婦人選的模樣。

其實看她怎麽培養賀真的就能大致看出來一點,沈瑤那樣的大概就是她的終極目标,不過自家女兒明顯還只夠得上個及格線。

梁佩君不信了:“真有這麽好?”

賀安民笑:“好不好的,就在B大,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梁佩君還真動了這念頭,嘴上還是不服輸的,想去看也不承認,哪天自己悄摸兒瞧瞧去。

賀安民又和梁佩君提起徐向東的事。

“你沒想到吧,東子結婚了,娶的就是瑤瑤表姐,這次夫妻倆是一起回北京的。”

梁佩君瞪大了眼,徐向東結婚了?她可是半點動靜都沒聽到啊。

賀安民把從賀時那裏聽來的情況大致說了說,梁佩君聽說張秀蘭大鬧王家,直搖頭,太丢份兒了吧。

又說到賀時讓他幫忙給徐向東辦回城、找工作的事。

“這換成別人啊,我給辦了就是了,東子跟咱家賀時好歹是從小玩到大的情份,那樣幫他反而沒什麽益處,我聽着他媽在王家鬧的時候他那态度,這小子,缺心眼。”

梁佩君噗一聲笑了出來:“所以你給找個鄉鎮幹部讓他去做?讓張秀蘭覺得這兒子靠不上咱們家,沒投資價值了摘下面具?”

她捧了賀安民的臉左右打量:“老賀呀老賀,你對賀時喜歡的那小丫頭是真滿意啊,你這也是順手幫她表姐吧?你說你,肚子裏到底多少彎彎繞啊,我當年怎麽覺得你傻呢?給你騙慘了,你就是個芝麻餡兒的。”

說着掐着他臉往兩邊拉,賀安民由得她玩了會兒才把那雙作怪的手拉了下來,當年是沒開竅,那會兒是真傻。

不過這個卻不用跟媳婦讨論的了,他說:“我也是為東子考量了的,鄉鎮幹部雖說頭幾年清貧,可到底是半只腳進了體制裏的,他要真有本事從那條道上趟出來,以後絕對比他當工人的大哥出息。”

梁佩君自然知道進體制內對徐向東的發展更有益,笑着說:“從前總說我慣賀時,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樣子,比我慣得少了?”

這樣為徐向東操心,還不是因為賀時。

賀安民笑:“是,從前有你慣着,我自然是做嚴父了,這不是你現在不肯慣了嗎,說真的,你有空去B大看看,等看到了人,你原先擔憂的那些事都會扔到腦後,那麽靈性的一個姑娘,你根本不會把她往那個方向再去想。”

梁佩君少有見賀安民這樣推崇一個人的,再說,兒子回了北京都不着家,真當她鐵石心腸嗎?

“我過兩天去看看趙秋敏,就是我中學時那個同學,在B大做教授的,前幾年和她丈夫都被打成□□,前兩個月平反了,我正好該去探探。”

雖沒松口,到底是意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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