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梁佩君看到自家兒子猛然放光的眼就想笑,她和賀安民原也是希望倆人越早結婚越好的,這會兒自然跟着幫腔。

“沈隊長這提議好,親家母,不如就趁着我們都在這邊幫着倆孩子把婚事操持起來吧,不瞞你說,我們這趟過來,是連聘禮一并帶着的,着實是喜歡你家瑤瑤,盼着早早兒娶進門來。”

沈瑤聽了這話就是一愣,她知道賀家有意讓她早些進門,卻沒想着會辦得這樣急,心裏是覺得不穩妥的。

王雲芝這當媽的,想法和自家閨女同步了。

現在是講究革命婚禮,從簡操辦,可是要擱從前的話哪家閨女嫁得那麽突然,是會招人閑話的。

這心裏太矛盾了,婚期放得太晚吧,看賀時對自家閨女那熱乎勁兒,她怕自家閨女吃虧,可要說這兩天就讓閨女嫁了,她又覺得太倉促,也怕給人嚼舌頭。

心裏左右權衡,最後一咬牙,取了個折衷的法子。

“這兩天就辦婚事我覺得還是倉促了些,嫁娶到底是大事,要不然這兩天咱給倆孩子把婚事訂下來,結婚的話三四月裏挑個日子,就在北京那頭辦,我們這邊就訂婚時請親戚們來吃頓飯,大家認認親就是了。”

這就是舍棄了閨女從家裏發嫁這一選擇了,雖說這年頭組織上談個話就直接結婚的多的是,可王雲芝是當媽的,為自家閨女總想考慮得全面再全面些。

怕自己這樣駁了叫梁佩君覺得沒面子,拿了沈國忠手上的通書翻了翻,道:“我瞧着二月十三不錯,新歷三月十九,取意長久,離這會兒也還有半個多月,這樣也能準備準備,不顯得那麽倉促,你們看呢?”

梁佩君先還以為沈家是不願沈瑤太早結婚,等聽王雲芝選了三月十九,這也沒差幾天啊,就半個多月,可沈瑤就不能從家裏發嫁了。

這一下子回過味來了,猜到了王雲芝的顧慮。這種細節上的東西,男人還真不見得會想到那裏,她笑着順了王雲芝的話道:“三月十九好,這帶個九字啊,咱瑤瑤和賀時以後也能長長久久,和和美美。”

日子就定在了農歷的二月十三,新歷三月十九,賀時算一算日子,還有十六天,雖比不上明兒就結婚,可也快了。

再說了,丈母娘說得不錯,嫁娶這事不能太倉促了,婚房得按着瑤瑤喜歡的樣子好好布置一下,還得給瑤瑤買幾身漂亮的衣裳吧,太倉促了委屈他家瑤瑤。

他捏捏沈瑤的手,在她看向他的時候沖她彎唇笑,沈瑤不好意思,忙別過了臉一本正經看碗裏的菜。倆人這點小互動被其它人看在眼裏,都是善意的笑。

王雲芝也覺得好笑,從前怎麽就一丁點兒沒瞧出來呢,不過看賀時這樣滿心滿眼都是自家閨女的樣子,王雲芝心裏是高興的,漸漸還生出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感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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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飯,梁佩君幫着王雲芝一起收拾了桌子,大家坐着喝了會兒茶,沈家慶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務到這就差不多了,後邊兩家人談具體的他一個外人在就不那麽方便了,告辭說得回大隊去,和幾人打過招呼就走了。

刑振聲也得回市裏,問賀安民怎麽安排,是回市裏住還是怎樣?

沈國忠開口留客,說讓沈瑤去他五嬸家住兩晚,她的房間給賀安民夫妻倆住,賀時跟沈剛擠擠。

倆家人還有些關于婚事的細節要商量,賀安民讓邢振聲先回,他們一家就在沈家住了下來。

等送走了邢振聲,沈瑤猜着長輩們要商量婚事細節了,不好意思在這呆着,主動提出要看看她五奶奶去,賀時不用說,想也不想就道:“我也好些日子沒見過五奶奶了,跟你一起去看看她老人家。”

引得梁佩君發笑:“得了,可快點去吧,別空着手啊,和瑤瑤去買些适合老人家吃的東西再上門。”

王雲芝聽到忙攔阻:“別費那錢啊,而且買東西還得走鄉裏,多累啊。早上你們拎來那許多東西,我們哪裏吃得完,從那裏頭拿就是了。”

梁佩君拍拍她的手,笑:“你沒看出來嗎?我家那傻小子就是喜歡跟着你家瑤瑤,別說讓他們走鄉裏,走市裏他都樂意。”

王雲芝愣了下沒反應過來,賀時厚臉皮給自己圓場:“還是我媽了解我,雲芝嬸兒,你們聊着,我和瑤瑤出去走走。”

沈瑤看自己媽那反應,臉都燙了。

她發現賀時媽媽性子不是一般爽朗,嗯,真就是那種什麽都敢說的,還特別喜歡拿賀時來打趣,賀時皮又厚,往往最後不好意思的就只有她,這母子倆說起話來,她都有點招架不住。

強撐着鎮定說:“媽,我們出去了。”

王雲芝笑了起來,揮了揮手:“去吧去吧,走路太累的話,要麽讓阿時騎車帶你。”

沈瑤應了一聲,出去了。

見倆人推着自行車走了,梁佩君從包裏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和封個紅色絲絨首飾盒出來,笑着道:“這是我們給瑤瑤準備的聘禮,親家您收下。路程太遠,沒照着當下的行情來,除了那套首飾,其他的都折成了錢和票,還要請你們擔待一二,別見怪。”

首飾盒梁佩君打開給她們看了一下,說:“找老金匠打的四件套,是原先北京銀樓有名的老師傅了,手藝是不錯的,現在不好戴,不過自古以來聘媳婦都少不了準備這個的,所以我們也給準備了一份,這東西收着不戴也是保值的。”

沈國忠和王雲芝哪能見怪啊,鄉下人家結婚,有個銀戒指銀手镯的那都是天大的體面了,這可一套的金飾啊,尤其那镯子,看着份量就不輕。

金飾不說,再看那信封的厚度,兩口子都沒敢折開看:“這太多了。”

這樣的聘禮,他們給女兒攢的那點陪嫁就顯得完全不夠看了。

梁佩君笑道:“不多,這信封看着厚,其實裏面還裝了些票券,錢我們準備了九百九十九,跟親家母一樣,我也是想讨個好兆頭。”

定這個數,夫妻倆是考慮過沈家的情況的,事實上,賀部長每月工資四百六,梁佩君任軍區醫院院長,也是正師級,每個月津貼是兩百,夫妻倆加起來一個月六百多,給沈瑤九百九十九着實不算多,都思量着以後尋常日子再多給一些。

這叫沈國忠倆口子能說什麽,他們扒出全部家當也湊不出三百的,這還是因為沈國忠膽子大去跑黑市,加之沈瑤之前在廠裏上班領的工資和王二舅家給的分成大多被沈瑤留在了家裏,這才有這樣一筆豐厚家當。

賀安民心細,道:“親家別覺得有壓力,嫁妝聘禮這些我們家并不那麽看重,倆孩子恩愛和美才最要緊,我們備這個數一個是我們很喜歡瑤瑤這孩子,另一方面,這樣的聘禮并不會讓我們覺得有太大壓力,嫁妝也好,聘禮也罷,表達的是一份心意和祝福,量力而行,心意到了就可以,真要是因為這個弄得壓力太大反倒是不美。”

沈國忠苦笑:“叫老哥你看出來了,我确實在愁,你這聘禮太重,我們家拿不出相當的嫁妝來。”

他沉吟幾秒,道:“不過您說得也對,這事情量力而行就成,我是這樣尋思的,您那邊聘禮我們一分不留全給瑤瑤帶着嫁過去,我們夫妻倆前幾年也開始給瑤瑤攢嫁妝了,雖跟老哥你們下的聘禮沒得比,倒也還不致太寒酸,北京太遠,東西我們就不置備了,給瑤瑤陪送兩百六十塊錢,到時候她喜歡什麽自己買就成。”

兩百六十塊,城裏工人都未見得舍得給女兒這樣多的陪嫁,一個工人一個月也就是三四十的工資,一年下來不過是四五百塊錢,一家子花銷後存不下多少。

兩百六十塊,如果不挑上好的品牌,手表、自行車和收音機勉強能置辦下來了。

沈家這樣的手筆着實讓賀安民夫妻倆有些吃驚的,這二百六十塊的份量,可比他們家的九百九十九都厚重,這沈家,怕不是把家裏能拿出來的錢都給了女兒做陪嫁。

這樣的親家,讓賀安民和梁佩君心中敬重,別說農村,就是城裏還大把人拿着給女兒的聘禮幫兒子娶媳婦去呢,沈家這樣疼女兒的,是真不多。

賀安民勸沈國忠不需要這樣,沈國忠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道:“我這閨女我們兩口子寶貝着呢,這是沒算着十八歲就叫你們賀時娶了去,不然再叫我攢兩年,她的嫁妝還能再體面些。”

聽得幾人都笑了起來,兩家人把細節敲了敲,沈國忠就拿了本子出來寫單子,訂婚請哪些人,得買哪些菜,又要買多少喜糖做多少喜餅,這個都得算出來,喜糖喜餅還得算着食品廠那邊一份。

賀安民和梁佩君在邊上瞧着,攬了買糖買肉一應的采買事項,他們家這趟過來,各種票券帶得很齊,置辦這些東西對旁人來說不容易,對他們倒真不難。

看着沈國忠寫單子,賀安民問他要了張紙,和梁佩君坐着湊在一塊也琢磨起回北京怎麽操辦婚事來了,除了結婚請哪些人,在哪裏請客,考量得更多的是要怎麽布置新房,要給沈瑤添置些什麽。

梁佩君細數着,床單被套和枕巾得換上全套大紅的,賀時原先的房裏得添個梳妝臺,沈瑤的衣裳鞋襪這些也都不能少,寫到這裏還問問王雲芝沈瑤穿什麽碼數的鞋子,兩家人倒是相處得分外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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