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饒是徐向東走得再慢,倆人也終究是走到了民政局門口,他停住腳步,側過臉看王巧珍,喉頭動了動,為自己的婚姻做了一番最後的掙紮。

“你想清楚,進去把證辦了,我們倆就沒得回頭了。”

言下之意,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王巧珍搖頭:“不用,想得很清楚了,進去吧。”

說着率先朝裏走。

結婚時她退過一次了,可日子并不因她退讓安寧下來,你退讓一步後,總有人會想讓你再退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

得寸會想進尺,就像開始時徐向東只希望她不計較他媽鬧婚禮,不過幾個月他又希望她能尊重他媽粉飾太平,照這習性,真應了的話大概又會希望她做二十四孝好兒媳,他想要的所期許的,都建立在她的痛苦忍讓上,她不願意,憑什麽呢?

離婚到底辦了下來,這時候離婚的不多見,民政局工作人員給兩人做了半天思想工作,男方還猶豫糾結,女方卻是憑他們怎麽勸都堅決要離,意志堅定得很。

到底和自己沒什麽相幹的,走工作流程也就罷了,勸說未果就給倆人把離婚手續辦了。

王巧珍拿到那薄薄一張紙時高興得幾乎落淚,徐向東在旁邊看得滋味難言,走出民政局大門問:“我們這段婚姻真就讓你那麽痛苦嗎?”

“是。”王巧珍毫不避諱,她看向徐向東,原想着夫妻一場給他一兩句忠告,想一想他未必願意聽,張秀蘭是能裝,可她在她家鬧時徐向東親眼見了也不過當時難以接受,過後不又繼續自己說服自己他媽是為他好嗎?

想到這裏也就懶得費那口舌了,揮了揮手道:“那再見,你珍重。”

說完轉身離開,一段失敗的婚姻,她也有責任,她為自己的錯付出了該付的代價,和徐向東自此以後各自安好吧,徐家人再不與她相幹。

徐向東一聲珍重梗在喉頭說不出來,看着她轉身走得毫不留戀,望着熟悉的街道卻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去,家不願回,和北京這邊的同學朋友也無從說起,站了會兒還是往B大去了。

賀時放學和沈瑤相攜回家,在校門口碰到了等在那裏的徐向東,身上那種氣息,是他從沒見過的頹廢。

他沒地兒去,家不想回,朋友也不算多,能想到的就是找賀時一起喝兩杯。賀時看他狀況,沒有拒絕,說了家飯店讓他先去等他一會兒,他先送沈瑤回家後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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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東點了點頭,當着沈瑤他也沒臉說和王巧珍之間的事,尴尬的和沈瑤打了聲招呼自己先往飯店去了。

賀時和沈瑤倆人自結婚後就一直住在家裏了,雖然一人有一輛自行車,賀時卻更喜歡只騎一輛,他帶着自己媳婦兒就成。

沈瑤看徐向東神色,想想今天恰是周五,唇角勾了勾,她表姐離婚的事應是妥了。只是心中也慨嘆,張秀蘭這戰鬥力不凡,徐向東也很讓她開了眼界。幸好是離了婚,這樣的丈夫和婆婆,真過起來就是一輩子的水深火熱,或許男人以後漸漸也能明白,但那會是多漫長一個過程呢?一年兩年,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八年?有一輩子也不過短短幾十年,過得那樣憋屈太對不住自己。

晚間賀時回家,洗漱過後和沈瑤在房裏說話,說到徐向東找他吃飯的原因,果真像沈瑤猜的那樣,兩人離婚了。

這一對結婚不過幾個月就走到今天這樣是賀時沒想到的,想着徐向東一杯又一杯酒往嘴裏灌,說着他只是想家裏和和樂樂的,不明白王巧珍為什麽就不能理解他,到最後大概醉得厲害,一個大男人就趴在飯店的桌子上悶頭哭。

到底是發小,看他日子過得這麽一團糟賀時心裏也不好受,只是大概知道點他們夫妻之間的症結在哪,倒生不出什麽同情。

反之,他擔心沈瑤知道兩人離婚心情不好,又覺得挺對不住自己媳婦兒的,當時她問過徐向東情況,他只說他家裏人有些麻煩,但覺得徐向東人品沒問題,只要倆口子離家裏遠一些,日子總是能過下去的,那時哪裏料得到今天這樣的情況,還是他想得太簡單。

徐向東人是不壞,可他和王巧珍之間還真不是因為他有什麽大奸大惡的地方,恰恰是一些在外人看來或許算不得大問題的事,糊塗加幾分自私,說白了,道德綁架王巧珍容忍他媽。

沈瑤聽他說了這些,給他調了杯蜂蜜水遞過去,道:“我有什麽不開心的,徐家那樣的情況,離婚反而是好事。而且你也不用愧疚什麽,當時我不過是擔心表姐才多問一句而已,事實上我們看好不看好對他們倆的婚姻和決策都不會有任何影響,日子還是他們自己過的。”

賀時喝完蜂蜜水放下杯子,轉而把沈瑤抱進懷裏,說:“這道理我自然明白的,只是看到一段婚姻這樣收場有些不好受罷了。瑤瑤,以後如果我有哪裏做得不夠好的,一定要告訴我,好不好?”

在他看來,徐向東和王巧珍的婚姻,如果彼此能多些溝通的話未見得會走到今時這樣,一個被傷了心不願多說,性子也過于剛強了些,另一個一味端着孝字不知道考慮妻子的感受,本就還不甚深厚的感情,哪裏經得起這樣折騰。賀時這會兒都不免打心裏感激他家梁女士了,至少婚後在婆媳問題這方面他媽沒給他添什麽困擾。

沈瑤由得他抱着,知他指的是什麽,眉眼間帶了淺淺笑意,應聲道:“好,有問題多溝通我贊成。”

頓了頓,道:“不過你已經很好很好了。”

還是沒忍住誇了誇他。

這一句誇在賀時聽着只覺比剛才喝的蜜水還甜,他湊近前去啃她嘴唇,低低笑道:“嘴這樣甜,我嘗嘗你剛才是不是偷吃蜂蜜了。”

這一嘗,就再撒不開手,房裏溫度直線升溫,新婚燕爾,又喝了幾杯酒,你就是想讓他這會兒想點別的都不能了。

他着迷沈瑤新婚夜穿的那一身小衣,從衣櫃裏翻出來誘着哄着想讓她再穿上,沈瑤看着他一雙冒火的眼睛只覺面紅耳赤。

情熱之時,沈瑤一聲聲喊賀時,這觸到了賀時新婚夜的記憶,哄着磨着要她叫夫君,附在她耳邊道:“我特別喜歡聽你那樣叫我,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覺得你像舊時光裏走出來的閨秀,乖,再叫聲夫君。”

沈瑤意亂情迷時聽到那句很早以前就覺得你像舊時光裏走出來的閨秀,身體猛然繃起,她抱着賀時脖子,道:“賀時,我……”

心裏正自猶豫,賀時卻被絞得悶哼一聲,再後邊已經容不得沈瑤分神去想其他了。

胡鬧了小半夜,第二天沈瑤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自成親後,她從前養成的良好作息不過幾日就都亂了。

偏早上醒了後賀時還抱着不讓起,沈瑤說不下去不好吧,他臉皮厚得堪比城牆,直接按了她道:“昨晚沒怎麽睡,快睡覺,今天不用上課,爸媽不管這些的。”

只是睡覺還好,可沈瑤這兩天體會過,早上但凡是醒了,所謂的多睡一會兒最後大多是沒得睡的,果斷想找衣服起床。

見她這樣,賀時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不累?”

沈瑤只看他表情條件反射的就覺得腿酸軟得厲害,瘋狂點頭:“累累累。”

賀時看她那小模樣,笑着湊上去問:“哪裏累?我幫你捏捏。”

沈瑤這床沒起成,被賀時拖着又胡鬧一回,不過這一回他是真沒敢由了自己性子往狠裏欺負,等兩人洗漱好下了樓已經是九點多了,賀安民出門會友去了,梁佩君和賀真在家,看到倆人下來梁佩君眼裏那笑讓沈瑤都不敢去對上她眼睛。

起得這樣晚,實在是荒唐又胡鬧,婆婆性子實在是好,她自己卻覺臉熱,總覺得婆婆什麽都知道。

梁佩君讓倆人趕緊去吃個早餐,又問沈瑤:“你表姐今天說過來,是告訴她地址了還是你們一會兒去接?”

沈瑤道:“給表姐寫了地址,她說中午自己過來。”

想着賀家和徐家在一個大院裏住着,怕家裏人不知道,到時碰上了再有什麽尴尬,還是跟梁佩君說了聲:“媽,我表姐和徐向東已經離婚了,就昨天的事。”

梁佩君聽着沒多意外,說:“我知道了,沒事,中午媽不會提徐家的,你跟阿時吃早飯去吧。”

那邊張嬸聽着動靜,已經把溫在鍋裏的早餐都端出來在餐桌上擺上了,笑着招呼小倆口過去吃飯。

王巧珍是十點多到的,手上提了兩封點心,進來就先給梁佩君道謝,說那一罐麥乳精很好,她自己都買不着的好東西。

梁佩君待她很是熱情,請了人到廳裏坐着,又是沏茶又是端放瓜子點心的八寶盒。賀真原也是認得王巧珍的,又有沈瑤在一邊陪着,頭一回到賀家的王巧珍并不覺得太拘謹。

梁佩君趁着無人的時候還問了問她身體的恢複狀況,聽着一切都好才放下心來,拍拍王巧珍的手道:“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王巧珍笑着說了些感謝的話,她是打心底感激梁佩君,之前如果不是瑤瑤和她婆婆,她自己一個人怕是不知會有多凄涼。

梁佩君笑笑,讓她在廳裏坐坐,自己進了廚房和張嫂一起準備午飯,沈瑤陪着說話,賀時從樓上下來就在她旁邊坐下,也不多說什麽,拿着八寶盒裏的堅果剝了起來,剝下的果肉也不吃,放進一個幹淨的小碟子裏,剝了有十來顆的時候把那碟子推到了沈瑤面前,示意她邊聊邊吃。

沈瑤沖他笑笑,把堅果往賀真和自家表姐那邊推了推,讓大家一起吃,拿起一個果肉卻是先塞進了賀時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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